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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套餐-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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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里没什么娱乐设施,望舒也暂时没空去找回来捧哏儿,好在他们也习惯这样枯燥,不会觉得无聊。
  罗星弈坐在床上跟瞿临东拉西扯地说着话,不太想在这时候又聊严肃未卜的前路,便起了另一个让他一直挺好奇的话头:“瞿临,有件事我挺想问你。之前,我问花姓小姐你跟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她说是因为你的老师……而从那晚顾姓先生的话来看,这好像还是一件很大的事,你也因此被关过禁闭岛,是吗?”
  瞿临看着罗星弈,看了两秒,点头:“是。”
  罗星弈便问:“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你很尊敬你的老师。能被你尊敬的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我想他不应该落得一个……这样的结果才对啊。”
  “的确,他是个很好的人。”提起他,瞿临的面色虽冷,但眸光却是带上着怀念的色彩,“只是那时候他选了政治不正确的一方,以一人之力挡滔天洪水,而我没有能力救下他,罢了。”
  “等一下,他,”看见瞿临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不经意勾起的小小弧度,罗星弈说了半句,又抿了唇,好像有点难以启齿似的,含糊不清地问:“他好还是我好?”
  瞿临乍一听还没懂罗星弈这是什么意思,但想了想,立即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笑着揉了揉罗星弈的头发,“他比我外公还大几岁,我拿他当亲爷爷的。”
  不小心就乱吃了一个飞醋的罗星弈饶是脸皮再厚,这会儿都有些无地自容,赶紧往下一躺钻被子里去了,瓮声瓮气地想把话题带过去:“那你能跟我讲讲他吗?而且,你好像也没跟我说过你那时候的事。”
  瞿临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低头问道:“为什么好奇这段故事?”
  罗星弈笑了笑,说:“因为感觉,可以多了解你一点啊。”他见瞿临似乎有点为难,便问:“不想说吗?”
  “不是。”瞿临下意识否认,但一秒否认之后,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在意,有些欲盖弥彰了。
  毕竟,那曾是他很不愿意回首的过去,现在想来,很不像话,也并不轻松。他自己都不怎么喜欢,怕说了,罗星弈也不喜欢。
  这些话瞿临都按在心里没说,但罗星弈仿佛和他心意相通似的,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挑起他额前的发丝,微微笑着说道:“这一路,我虽然没有特意去了解过,但是或多或少听旁人说起,大概也能猜到,你以前肯定不像现在这么乖……但我想了解你,全部的你。”
  “如果你以前真是个混世魔王,”罗星弈的指尖在瞿临的唇上轻轻一按,“那不巧,我也挺坏的。咱们还是能狼狈为奸。”
  瞿临捉住罗星弈撩拨作乱的手,一垂眸就看见他眼底清澈的信任,忽然一下子觉得,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只要倾听者是罗星弈。
  望进罗星弈写满好奇和鼓动的眼底,那日全民审判的盛大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而更往前的,一片茫茫风雪夜。
  星月暗淡,寒冷刺骨,一碗驱寒温暖的姜汤,已经倒扣在地。
  “13岁那年,经军部一致决定,我被家里送去了一位叫傅云之的学者那里生活。”他这么开口。
  话匣子开了,就是开了,“我被寄养在他那里跟随他学习,是因为那时候甘渊没有人能管得住我。”


第七十四章 :少年事
  2033年,春,首都甘渊。
  料峭的寒风拂过旷野,吹入甘渊城中。单薄的杏花被无意卷入,四散飞扬,轻缓得如同一场还未吹散的冬雪。
  没有经历过“落日”病毒任何肆虐的首都,依旧是文明不灭的模样。背靠大片起伏层叠的山峦,植被从山麓蔓延到城市中心的泉水之渊,核动力的“启明宫”国会漂亮明艳地凌驾其上,闭会期间严禁人员来往。
  青空之下,超时代人工智能羲和将整座城市规制得井井有条,四四方方,典雅、恢弘、堂皇,被媒体赞誉为智能时代的花园城堡。
  这已经是三战后签署和平条约的第五个年头,国内的战事并没有因此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连月持续打响,国民的情绪因此高涨,也因此疯狂。
  此时,一场漂亮的胜仗刚刚打完,无数媒体正蜂拥围堵在军部庆功宴的场外,力争拿到明天将士凯旋的新闻头条。
  红毯两旁,密集的镁光灯闪烁,不断拍摄走过的将领与社会名流,却在看到下一个出场人物时,瞬间偃旗息鼓,灭了一半。
  另一半还没灭的,是来不及,正在抢救着灭下去。
  因为跟在瞿澜峰身后走来的,正是那位名满甘渊的少年,瞿临。
  他讨厌被拍摄,更讨厌晃眼的灯光,谁拍谁死,绝无虚言。
  在满场屏气凝神中,挤在最前排的记者再次见到,那位性情暴戾喜怒无常的高挑少年,被卫兵簇拥着从红毯另一头走来。
  他没戴军帽,脑后用丝带束着过长的小辫,发梢微卷,一身纯黑的军礼服,领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流苏穗带随着他的脚步轻晃摆动。利落有力的军靴声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上,教人心惊肉跳。
  瞿临14岁的生日还没到,个子却已经蹿到了175cm,跟周围身姿挺拔接近190cm的大兵一照,不仅没被衬得弱小可怜,反而还在气势上强压一头。
  因为这些人高马大的大兵,都得恭敬称他一声:少校。
  连军伍都没入就能有军衔,这件事放哪个时代都是让人听了会把头笑掉的笑话,然而瞿临却因为特殊又宝贵的实验体身份、人形兵器的特质,被元帅破格授予少校的荣誉军衔,拔擢为军部一员。
  而他也正因为这特殊的荣誉军衔,刚被迫在军部大楼听完一场冗长无聊的总结会议,旋即又被带来宴会现场,礼服制式的军装还未来得及脱下,脸上表情俱是不耐和冷漠。
  偏偏就在这时,一架无人看顾的无人机忽然飞了下来,不知死活地开始对着人拍摄起来。雪亮的灯光闪过瞿临的眼睛,下一秒,无人机怦然坠地,被他干净的军靴踏个粉碎。
  这如利刃铮然出鞘的一瞬,吓得人群抽气大退一步,听着无人机被脚步碾碎的声音,毛骨悚然。
  ——如果拿起相机拍摄的,是他们在场之中的某一个人呢?
  红毯尽头,瞿家的两位小辈早已等候多时,低头礼貌问候瞿澜峰之后,正笑着要跟瞿临打招呼,却被他直接无视了个彻底,漠然走过。
  两兄妹尴尬立在原地,半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招呼,招也不是,收也不是。
  瞿临走着,脚步没有片刻停顿,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瞿澜峰叫住他:“瞿临,怎么不叫人?”
  瞿临的脚步停下来。
  “没关系,三叔,”少女微笑着摆摆手,试图圆场,“我们和弟弟比较亲,可以不用打招呼的。”
  不料瞿临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一板一眼叫了人:“堂兄,堂姐,我们不熟,再见。”然后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目睹这一幕的记者们窃窃私语,跟在瞿临身边的卫兵面上不显,心里却也颇有微词。
  碍于瞿家的家世和瞿临的战斗力量,他们表面上叫少校,叫瞿四少,可打心里都只认同“魔王”这一个称呼。
  这位魔王眼里不存在什么亲情道义,更遑论人性,一切都是随性而为。杀了人有人包庇,惹了祸军部兜底,除了前年大闹实验室最后被以军队镇压收场之外,还没人能制得住他。
  瞿澜峰公务繁忙,黛西夫人身体抱恙,他与父母也不怎么亲,无人管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
  人们都在猜测,军部再这么纵容下去,瞿临就要把整个甘渊搅得天翻地覆了,或许会在他们也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此永久关押地底也说不定。
  但未曾想到,第二天傅云之教授便宣布要成为瞿临的代理监护人,承诺悉心教导他学习处世,将他收为弟子,或许,还是关门弟子。
  傅云之何许人也?
  末世之前,他已是国内学术界的领头人,国宝级的学者。而入住甘渊之后,更是成为生物领域的先锋人,以其丰硕的学术成果和睿智的人生观念与第一军校校长、元帅阁下并称“甘渊三智”。
  此消息一出,整个甘渊都轰动了。在感慨瞿临实在命好的同时,也隐秘地等着看老教授的笑话。
  毕竟有些人就是块顽石,冥顽是不灵的。再好的教导也没用。
  傅云之虽然头衔光辉无限,但生活比较朴素,为了方便,他就住在教育区里,军校旁边配发的一栋老式小洋楼。
  小楼有些年头了,别说瞿家,就是瞿临曾经生活过的实验基地,环境也比它好上不少,瞿临自然是不愿意来的。但他刚被注射了新合成的实验药剂,痛得要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被押着来见了傅云之。
  来小洋楼的那天,是个明媚的春日。瞿临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一个六十来岁的清瘦老人正左躲右闪花式引诱投喂一只野猫肉香肠。
  瞿家戒备森严,平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哪里会有什么野猫。是以这还是瞿临第一次见到野猫,认真地看了一眼。
  不过第一印象不怎样,还有点给猫这个群体掉分。
  它应该是条老猫了,毛色脏得发灰,依稀可以辨认是只三花。长得……是一言难尽,眼睛小不说,脸盘子还大,流浪久了就带着一脸匪气。
  发现有生人靠近,机敏又警惕地把讨食的爪子一收,撒腿就跑没影。
  见丑萌丑萌的猫跑了,傅云之把手里的猫食放到了一边,等它一会儿自己回来吃,然后看向了瞿临:“瞿临小同学是吧?欢迎。以后,就跟着我住了,有什么意见没?”
  瞿临没有回话,拒绝旁人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洋楼。
  陪同的军方负责人见他对傅云之如此不敬,正想代为赔罪,傅云之却说:“算了算了,孩子刚被折腾得半死,这一年又一年的,换我我也高兴不起来,随他去吧。”
  瞿临才被抓住注射了实验药剂,这次药的副作用有点凶险,让他腿部的肌肉与骨骼都受到了严重伤害,没半个月,怕是不能好好走路。
  傅云之体恤他这腿脚不便的情况,原本给他准备的房间是在一楼,但他不喜欢,执意选了二楼角落的一间房。非常幽僻,连窗口开向的都是一条从不过人的荒巷子,不知道是不喜欢见人,还是习惯了孤寂。
  晚间吃饭的时候,傅云之继续展现长辈慈爱的一面,投其所好地询问了瞿临喜爱的菜色,吃完饭后又温和地问他:“瞿临,听说你爸爸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间屋子来放你的模型,你应该是挺喜欢的吧,不带它们来没关系吗?我这里还有很多房间空着。”
  瞿临没什么表情,“无所谓,已经拼完了。”
  傅云之想了想,进一步问他:“那你还想拼吗?乱神公司好像又出了新模型,正好你现在也在养伤,可以用来打发一下时间。”
  “你在讨好我。”瞿临放下茶杯,肯定地说破。
  “是的,你看出来了。”傅云之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一旁桌上新买的模型,“算是见面礼,一会儿回房的时候带上吧……要我帮你拿上去吗?”
  瞿临直接拒绝,甚至也不想要模型,眼睛都没往上面留恋一秒钟,说了句“不用。”便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瞿临不肯让人亲近,傅云之也不打算没眼色的凑上去闹他,日子便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反正现在瞿临行动都成问题,也没人担心他会对傅云之构成什么威胁。
  住了大概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瞿澜峰专门排了半天的空闲时间来拜访傅云之,顺便询问瞿临的情况。
  虽然傅云之和瞿临的母亲关系很好,但和瞿澜峰实在不怎么样——原因当然出在性格出众的瞿澜峰身上——是以两人寒暄了大半天,傅云之才捧着茶杯这么说:“这几天观察下来,我发现小临这孩子他没什么渴望。对物质,对精神都是这样。这个问题比较棘手,没有渴望,他就不会愿意跟人事物构建联系,觉得这样没问题,那样也行……这样很危险,他持一种否定态度,不愿意了解外部的世界,以内心的标准评判一切。认知完全是混乱的,当然,也就谈不上是非观。”
  “是。”瞿澜峰承认,他们对瞿临性格的教育十分失败,但事实已经如此了,锐利的活下去和三观端正的善良人之间,只能选择其一。你不能既要求他能以强硬的心态面对任何危机,无数次从实验和死人堆里走出来,又要求他人格健全。
  但是瞿澜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您能帮他建立吗?”
  “我只能尽量引导,我帮不上忙,”傅云之坦白说了,“他自己不愿意构建联系,谁都帮不了。”
  他送瞿临的模型依旧没有被拆开,放在客厅的角落,没有落灰,也没有人问津。
  谈话之后,日子继续过着。
  瞿临不可能去基础学校和普通孩子待在一起,平时都是家里安排老师上课,现在傅云之主动承揽了监护人的席位,自然也把教学任务揽过去了。
  某一天早晨,瞿临坐在窗前写题的时候,忽然被外面一阵响动打扰,不悦地丢下了笔。
  他的窗向着荒巷开,能打扰他的当然不会是人,而是几只猫。流浪猫。
  大概是出生便是困难模式的缘故,这些流浪猫大多机灵,知道学生好糊弄,时常出没在军校周围骗吃骗喝。等它们出卖色相骗到了食物,便高高兴兴地叼来这条僻静无人的小巷享用。
  似乎知道一墙之外住着一位不好惹的魔王,它们平时都是悄悄的,夹着尾巴连叫都不叫一声。今日却一反常态,为了食物大打出手。
  瞿临本来对猫打架没有任何兴趣,但其中有只猫丑得实在太与众不同了,让瞿临想忘记都难,便多看了一眼。
  那只大饼脸的野猫正在被另外两只猫围攻,但它不仅没怂,脾气还十分暴躁!一边嗷叫一边抓挠,爪子挥舞得虎虎生辉。硬是把另外两只猫都打得落荒而逃,才瘸着腿叼起地上的食物,一边吃一边舔自己被咬秃的毛。
  等吃完食物,它又一抖耳朵,向着外面跑了。
  自此之后,瞿临时不时便会见到这只丑猫。它有时候能拿到很多食物,吃得嘎吱嘎吱,呼噜呼噜,心满意足;有时候又带着一身伤,躲在这里不敢出去,在附近转来转去,希望傅云之喂给它点食物。
  多这么来上几次,瞿临心里偶尔就会闪过一个念头:这只猫是不是就会这样下去?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直到,一个雷雨夜的来临。
  这些天,瞿临身体已经全部消化代谢了实验药剂,肌肉和骨骼都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重新修复生长,而伴随着快速生长来的,是同等分量的剧烈疼痛。让他常常夜不能寐。
  第一声春雷打响之后,夜里落了大雨。
  瞿临原本坐在床上听雷雨,但听着听着,发现雨里渐渐混入了一丝凄惨的猫叫。
  他不知道为什么猫狗要怕雷声,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任何可怕之处。
  可是外面那只猫叫一直没有停。
  通过那凄厉的叫声,瞿临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画面——大饼脸的猫被淋得浑身透湿,露出瘦骨嶙峋的背脊。大雨冲得它原本就小的眼睛更加睁不开,它到处躲闪,却发现雷声无处不在。
  它无处可逃。
  不知道什么时候,瞿临起身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到窗边。冰冷的春雨吹打在他的脸上,而他看见,后面那条幽暗的巷子里,丑丑的老猫的确在东躲西藏。
  雷声轰鸣阵阵,对于春天来说,这样的阵仗有点过分了。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又瞬间消失,带来一声比一声更响的惊雷,震耳欲聋。
  猫扑在地上,瘦长的身体拉直成一根紧绷的弦,在雨中颤抖着单薄的脊背,它嘶哑地叫着,好像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它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到处蹿,又慌不择路地撞到墙上、乱躲进杂草堆里,发现哪里都不安全。于是不停变换位置躲着雷声,直到把自己累得半死。
  雷声持续了半个晚上,猫也担惊受怕地躲了半个晚上。瞿临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看了半个晚上它的绝望挣扎、听了半个晚上撕心裂肺的叫喊。
  但并没有伸出援手,去救一救这只可怜的猫。
  他在心里问自己:你觉得它能活多久?
  第二天放晴,猫度过了最可怕的黑夜,已经跑没影了。
  但是过了三天、五天,大饼脸依旧一次也没有出现,似乎是因为这个地方不小心见证了它狼狈至极的模样,它不愿意来了。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瞿临破天荒地走到了那条荒巷子里去。
  他去逛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回来时,傅云之见他四处张望,便问:“你在找什么?”
  “猫。”瞿临回答。
  瞿临的回答让傅云之非常意外,他有点惊讶,又有点高兴,没想到瞿临竟然还有关心小动物的时候。当即便把这件事情上了心,偷偷去给他打听附近的流浪猫。
  没想到,还是瞿临先得到了消息。
  他带回来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脏猫,为此还出手伤了人,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只猫,眼睛大大,脸盘小小,已经不是之前那一只了。
  给他善后的人说:“四少爷,没有猫了。前几天出了流浪猫咬伤学生的事情,学校附近的流浪猫都被抓住打死了。”
  瞿临松开了手里的猫,走了。
  看着瞿临转身就走毫无犹豫的背影,傅云之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忘了是听谁说,理解死亡,一定是理解生命的开始,傅云之知道,他还不理解。
  “生命就是这样一种脆弱的东西,”傅云之忍不住出声说,“你可以不相信,但它的确是这样。今天有,明天无,外界条件一变,就戛然而止。”
  被瞿临救下的那只野猫在地上滚了一圈,似乎是知道谁救过它,喵一声就去黏瞿临。被瞿临轻轻踢到一边,滚了一个跟头。
  关于猫的插曲,仿佛只是瞿临那不存在的善良怜悯里的梦幻泡影。
  他的伤势好了之后,又恢复了甘渊大魔王的本性,三天两头出门打架,差点把存活本就艰难的其他Ⅱ型打得所剩无几。
  傅云之本想和他好好谈谈,告诉他不要万事诉诸暴力,可瞿临实在太过骄纵难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依旧暴烈、毁坏,体内的暴力乱流根本无法控制,又在一次次的实验中痛苦万分。药剂过量时,他时而分得清自己是谁,时而又在荒诞的想象中杀红了眼,世界给他以痛,他也回报同等的态度,如此循环往复。
  然后他就出逃了。
  也不是什么新鲜节目,自从十岁那年,黛西夫人带着他仓皇出逃之后,几乎每到了一个他无法承受痛苦的阶段,他都会撞破牢笼跑出去。
  然后无一例外地被抓回来。
  这次闹得太大,连傅云之都被惊动了,匆匆丢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文献,赶到关押瞿临的实验室。
  混乱的实验室里,刺鼻的烟雾弥漫,警报响彻耳膜,代表危险的红光不停闪烁。逃跑的人群慌忙、歪倒,带着血迹,看到傅云之赶来,都拽着他往外走:“杀人了!教授你别来凑热闹啊!”
  “瞿临在哪儿!”傅云之高声问。
  不知道被灌了什么奇怪药剂的实验人员一句话也说不出,掐着嗓子胡乱一指里面。
  傅云之拨开人群往里走,不听劝,让他们先跑,然后在一间血肉横飞的实验室里找到了瞿临。
  这实验室里之前不知关着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但此刻那些异形都死在了瞿临的脚边。
  见傅云之出现,瞿临用袖口擦掉脸上黏黏的血迹,没管他,双眼空漠,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站住!”傅云之叫住他,急急问道:“你要去哪儿?”
  瞿临的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送他们上路。”
  傅云之以前带过的学生听说他以身犯险来了实验室,赶忙寻来,却正好撞上这一幕。他一见瞿临笑,心中便发憷,但还是上去拽住了傅云之:“老师!快走!他不认人的!”
  又把傅云之往外拉,自己挡前面去,“瞿临,你你你最好别过来,让傅教授安全离开!”
  “我凭什么如你所愿?”瞿临伸手把他抓过来,没费任何力气,他不善地眯起眼,“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凭你是废物么?”
  “瞿临!”傅云之大喊一声,却还是没能阻止瞿临将人像扔垃圾一般,甩到一边,撞翻了实验台。
  响动中,傅云之一下没站稳,不慎跌倒在一旁,头撞上了桌角。他见瞿临还想对那位学生动手,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去把人护住。
  “瞿临,你要动手就跟我动手!”
  “你以为我不敢?”瞿临笑起来,走到傅云之和学生前面,微一倾身,单手掐着傅云之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甚至傅云之比他还高一些,但傅云之又是那样的挣扎不得。他看着傅云之,“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不要来妨碍我做任何事情。”
  “那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杀人?”傅云之被掐住脖子,说话有些不利索,但他死死盯着瞿临的眼睛,憋着一口气没松,是在和他对峙,“你对生命有过……一点点的敬畏吗!”
  在逐渐窒息之中,傅云之的眼前闪现着进入实验室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他一直相信瞿临只是太孤独了,又无人教导,才这样无法无天。可是现在眼见之景,让他太失望了。
  艰难地喘了一口气……
  “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像一个人吗?”傅云之问。
  瞿临迎着傅云之的目光,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瞳孔骤然一缩。他不知道傅云之为什么要这样问,也不知道现在傅云之看他那样怜悯又悲哀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可是啊,他突然像是被什么光亮刺中了,而他是怕光的鬼。
  他明明没发抖,手上的力道却不自然松了一丝。
  傅云之抓着他掐着自己喉咙的手,努力不让自己的气管被堵住,眼里没有任何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看着瞿临,猛烈咳嗽着,把脸都咳红了,却在下一秒吐字清晰地说:“是,你很强大,发了火要整个军队来镇压你。谁惹了你不要说是同态复仇,你要他命都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瞿临,你现在的随心所欲都是假的!你只是因果律的奴隶,你一点都不自由!你被情绪和暴力摆布,无法逃脱,无法抗拒,只能算……一头逞凶斗狠的野兽!”
  “老师!”旁边的学生心惊胆寒地听着,怕老师的这番话直接让瞿临恼羞成怒,出手杀人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瞿临的手忽然一松。傅云之教授跌倒在地上。
  瞿临皱着眉剧烈呼吸着,他体内的药剂又开始作祟,让他痛到失声大叫,抬腿踢断了一座固定物体的架子。
  傅云之和学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惊疑地看着瞿临又痛又叫,有些踉跄了环顾了四周一圈……
  然后,瞿临的目光和傅云之对上。他抬起头时,眼里竟然闪烁着泪光,“难道是我想变成这样的吗?”
  他一拳砸碎了桌台,痛苦地抱住头:“我有得选吗?我没有!”
  “他们带走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制止!他们打伤我母亲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制止!我又是做错了什么……要每天都跟这些东西关在一起?”瞿临愤怒地指着地上那堆死去的异形,不得其解,“因为我不会感染吗?”
  他激动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左腿一抽,跌倒下来。他试图爬起来,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像大雨里的,那只瑟瑟发抖的猫。
  然后傅云之听见了他头一回带上浓重情绪的声音,却是那么深的悲哀和沉重,像沉入了深海的海底,他说:“我也觉得我不是人,你们才是,我不是。”
  傅云之的心揪起来了。
  他想告诉瞿临,孩子,你不要这么说。
  他和瞿临的外公是多年好友,黛西在他心里,跟亲生女儿没有两样。当年分娩时候,他们的瞿临宝贝,也是带着万千的呵护与期盼来到人世。
  何以至此?
  被残忍剥夺可以尽情欢笑无忧无虑的童年;被残忍剥夺天真快乐的人性;更被残忍剥夺了,作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健康健全成长生活的权利。
  大家都在问瞿临你为什么会这样?
  瞿临也在问,是啊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桀骜不驯,他残忍嗜杀,他太过强大的能力,已经让人忘了,他只是一个13岁的少年。
  还没对世界有健全的认识,已经被捅得浑身是伤了。
  谁都要为这个生命荒唐走至今日境地担责,可是瞿临又该承担哪一份错误呢?傅云之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接近瞿临,被旁边的学生拽住衣袍。
  “瞿临……”
  “我,”瞿临打断他,撑起上半身,看着傅云之,“我的母亲说,这一切都是命定。傅云之,你是‘三智’,你告诉,这就是命定吗?我也会像那只猫一样,今天有,明天无,逃不掉,反抗不了,被狠狠打死,是吗?”
  傅云之红着眼听着,张着嘴,哑口无言,看着瞿临,久久难以言语。
  瞿临在等他的答案。
  傅云之感觉,到一柄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悬在自己的头顶,灭顶的压力兜头压下,他从未觉得跟人说话也是这样的困难,手甚至在发抖。
  但他想,他得救救他。
  所以在还没停息的警报声中,傅云之从自己学生手里拽出衣袍,晕眩着爬到瞿临面前,承认。
  “是命定。”他抬起苍老的手——
  轻轻落到瞿临的头上,看着他的眼泪掉下来,“但命运想要教会你的,不是重逾千钧的注定和不可违,不是匍匐流泪和停滞不前,而是我们……一次又一次在这中间的,奋力挣扎。”
  作者有话说
  “这孩子他没什么渴望。”
  不,他依然渴望世界温柔的吻。


第七十五章 :我们通过画影子来画光
  这碗滚烫的鸡汤究竟有没有进到小少年的胃里,傅云之不得而知。但可能是恰好赶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春期翻滚列车,而瞿临的确厌恶了以前的状态,他想要走上正途,居然也慢慢尝试着做出了改变。
  他跟随傅云之学习生活的时间并不长,短短两年时间,想要从一个混乱邪恶的少年变成三观端正的好人,是不可能的——或许选择自杀后重新投胎会比较快。只能说,在傅教授言传身教的呕心沥血下,稍微把一个穷凶极恶的混球,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混球。
  虽然普通,但后置的表语,仍然是混球。
  军校2035届秋季第一学期开学一个多月,漫长而炎热的夏季过去了。天气正在悄悄转凉,白昼越来越短。
  短暂的黄昏之后,天边绮丽的火烧云渐渐褪去色彩,最后一丝金光,收入了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中,滴落在瞿临的鞋尖。
  已是15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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