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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白化光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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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掌门正阳子知道,一定拍腿大骂,什么劳什子同门默契!
护短就是你们兮华峰祖传的!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正阳子看了眼回来就跪在殿外的洛明川,叹了口气,对何嫣芸道,“天凉了,让你师兄进来吧。”
洛明川走进来,又跪在正阳子面前,“师父。”
正阳子眼下气消了,冷静下来细想,自己拉扯大的徒弟自己知道,恐怕又是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了。
最初他册立洛明川为沧涯首徒,下任掌门,除了修行天赋外,就是看中了他的责任心。
掌门可以不是修为最高,但一定要有责任感。
但现在正阳子十分无奈,这种过分责任感似乎已经成了洛明川的负累。
就比如这次的事,自己对外的解释是‘邪修作祟,殷璧越本意无心伤人,只是受到蛊惑,洛明川贸然出手制裁,以致殷璧越未能解释清楚便入狱,两人俱有错,各罚禁闭’,但徒弟的那番说法若是传出去,绝对是个足以影响威望的污点。
幸好,有君煜的那把剑在,当时在殿里的人,没有敢往外嚼舌根的。
那是卫惊风留给君煜的剑——名作‘春山笑’。须发皆白的掌门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若是出鞘,连自己也要避其锋芒。
也不知道留剑的人什么时候回来管教徒弟们,该不是早都忘了世上还有个沧涯山?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算了,还是不回来的好。
想了些有的没的,思绪也理顺了,扶起跪着的徒弟,
“你不想说出真正原因,为师自不会逼你。我只是气你此番行事,着实欠考虑,你可想过当时我没下禁言令,任你当着全沧涯的面说下去的后果?”
“并不是每件事都是你的错,需要你来担责任,因为你的肩上担着沧涯,没有比这更大的责任……”
他看着已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徒弟,喟叹道,“毕竟为师百年之后,沧涯还要交给你。”
洛明川低下头,诚恳道,“弟子知错了。”
正阳子摆摆手,“罢了,这件事情你想怎么解决且由你。嫣芸,你也下去吧。”
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路。所幸自己还算寿元尚长,能看护他们一段。
***********好巧啊又见面了,我是纸家单蠢分割线************
殷璧越最近的日子,就是片刻不停的练剑修行,仿佛后面有什么吃人的猛兽追他一样。
还因为怕被人看出端倪,他一月不曾出门,都是在小院中练剑。
原身的剑诀剑招存留在记忆中。可是这把剑依然不接受他的真元,不能彻底为他所用,拿在手里与拿着凡铁没有区别。
这个事实就像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利剑,压的他喘息不能。
今天他决定另想方法,至少要暂时掩人耳目的方法。
正在这时院门被叩响了,话唠的声音遥遥传来,“四师兄,我来看你了四师兄——”
殷璧越拎着剑去开门。
段崇轩摇着扇子走进来,打量了他一番,“师兄这几日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可有按时服药?”
是啊是啊,我天天吃药丝毫不敢放弃治疗!
面上波澜不惊的点点头,“我无碍,不必挂心。”
不过吃药只是为了让二师姐和话唠放宽心,其实什么杀马特的发色对他都丝毫没影响,连心里压力都没有。
段崇轩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见人没继续说话的意思,摸摸鼻子,没话找话说,“四师兄练剑呢啊……四师兄剑法精妙,我入门时有幸观瞻,内心撼动,至今不能忘怀……”
求你千万别让我耍剑给你看!分分钟露馅的节奏好么!!
殷璧越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若说剑法精妙,当下沧涯,谁及的上大师兄?”
所以让他给你耍!
那日在殿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师兄一说拿剑,所有人,包括掌门,都是一副‘有话好好说别冲动’的表情。
等他看到那个桃木剑匣就想起来了,那把剑是‘春山笑’。
剑圣取天外流火、陨星砂、西海沉铁,请来铸剑师砚青合力铸造,将太古神兵‘临渊’回炉重铸,变成一对双剑。
历时三年,剑成之日,沧涯山正值春风东度。
剑圣幸甚至哉,抚掌大笑。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长剑便因此得名‘春山笑’,短剑则取名为‘秋风离’。
春山笑在君煜手中镇守沧涯,秋风离由剑圣带着云游四海。
若说当今世上的神兵,这对双剑当属第一。
殷璧越话音刚落,段崇轩的眼神就亮了起来,脸上写着‘四师兄求聊天’。
显然,殷璧越并没有请他进去坐坐喝杯茶的意思。但是眼前一花,随即强忍住扶额的冲动。
你用储物空间装着桌椅板凳!就是为了随时找人聊天么!……还有瓜果茶水?什么鬼!!
话唠利落的合扇指凳,“师兄请坐!”
殷璧越嘴角微抽。
话唠从善如流的坐下倒茶,“说起大师兄的剑法啊……四师兄,你觉得现在大师兄对上掌门,哪个更有胜算?”
……所以你的主业是沧涯山八卦小报主笔?
但他认真的想了想,“掌门是大乘境。”
而君煜虽名剑在手,却是半步大乘。
按理说境界上的压制犹如天堑。但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等级差距并没有深刻认识,因此没有多说话。
只知道分为,练气、伐髓、凝神、破障、小乘、大乘、亚圣、渡劫成圣。每突破一道境界就如跨过一道门槛,愈往上门槛愈高。
世间修者到小乘者已是凤毛麟角,足可开宗立派。大乘境更是屈指可数。至于六位亚圣,都是足以影响世间格局的大人物。各据一方,轻易不出世。
而问鼎天下的圣人,只有一个。
段崇轩道,“境界并不等于战力,武修常可跨境而战,不好论断。有人说,大师兄虽是半步大乘之境,可是…”
殷璧越此时才来了兴致,“可是什么?”
“可是据说,大师兄三年前外出游历,在莽荒山遇上一个大乘期隐世老祖谋他剑。血战五日,逼得那老祖血遁三千里,大师兄便一路开山劈石追过去,终将那厮斩于剑下……”
殷璧越险些变了脸色。
以半步大乘对大乘,还将对方逼的无路可逃。
着实是可怕的战力。
段崇轩接着道,“不过你也知道,传言嘛,说不定总有夸张的地方……不过大师兄确实很强,他当时没用‘春山笑’,用的是一把未成名的剑,都能使出那样的威力。”他有些遗憾,“说实话,我至今都没见过大师兄用‘春山笑’,也不知道那剑长什么样子……”
乌金西坠,百里沧涯尽数笼在沉沉暮色中,远处隐隐传来归巢倦鸦的哀啼。
转眼一壶巴山雀舌就见了底,段崇轩猛然拍桌,
“哦对了,说了半天大师兄,他上次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要开会……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早我们一起去吧?”
所以你是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要开会这种!正!事!么!
天色已晚不是你聊到现在的么!!
殷璧越无奈点头道,“好。”
送走了话唠,殷璧越一人立在院中,夕阳将影子拉的斜长。
目之所及,翻涌的云海被残阳镀上金光。烟霞瑰丽,美不胜收。
他看着手里的剑,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剑柄。
回想着大殿上那把剑的威势。
第10章 学府
第二日清晨,终究没能去开会。
因为一只送信的青枢雀落在了殷璧越的院外。
纸是薄云笺,墨是徽州沉水墨,字迹是最为端正的台阁体。
‘澜渊学府请阁下过府一叙,扫榻相迎。掌院先生敬上。’连用词也是一板一眼的敬语。
这样一封请柬虽然讲究,却是任何一个高门世家都做的出来。
不同的是,请柬末尾盖着的,没有学府的‘生花笔’徽记,而是掌院先生的私印。
澜渊学府不在‘一山三派,佛门双寺,魔宗十二宫’里,它是中立的。可这些势力的背后,都隐隐有学府的影子。抱朴宗现任掌门曾在学府读书,皆空寺首座也曾在学府讲过佛法,任何一个中大门派的中流砥柱里,少不了几个出身学府的弟子。甚至是北皇都朝堂里的显赫官员,也有不少毕业于澜渊学府的。
最重要的是,学府的先生是世间六大亚圣之一。
这样一位大人物亲自盖印的请柬,自然非同一般。
段崇轩拿着请柬啧啧称奇,“这等神通手段,不愧是亚圣……四师兄,你说这印里的空间阵法能带两个人不?不要咱俩绑在一块儿一起去?”
去你妹!
殷璧越嘴角微抽。
空间穿越还带人,分分钟撕碎你哟!
殷璧越伸手拿回请柬打量,用词写的看似谦和,却并没有指明时间。
这意思很简单,就是让拿到请柬时即刻出发。
他忽然想起修行界一句粗俗的话,“沧涯山的霸道是真刀真枪的‘你不服就打到你服,老子就是道理’!而澜渊学府呢,明面儿上遵从礼制,和和气气,却硬是让你拒绝不得。”
他指腹细细摩擦着信尾不过掌心大小的印戳。红色印泥微凸,质地细腻滑软,是再庸俗不过的‘掌院私印’四个篆刻。
段崇轩在一旁看着,面色紧张,生怕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掌院先生的印里,含着一个空间阵法,注入真元便可打开空间通道。澜渊学府在中陆的云阳城,而沧涯山在西陆,相距何止千里。
如今却可转瞬即至。
殷璧越想不出亚圣这种大人物见他做什么,也自认为不可能是段崇轩猜的‘因为当年结业成绩好,先生请他去讲课’这种没谱理由。
因为他在学府的三年里,连掌院先生住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学府里大小事宜自有副掌院和一众教习先生操持。
掌院先生,似乎只用负责活在传说里。
想不出就不想,总归是要去见的。
他对话唠一点头,“师弟,我去了。”
段崇轩忙凑上来,“四师兄你真不考虑带上我么?!……诶,师兄,师兄……”
仿佛话唠的叫喊还在耳畔,而他转眼间就站在了陌生的土地上。
青砖上积着浅浅水泊,空气里还带着微凉的水汽。
云阳城刚落过一场雨。天光初霁。
殷璧越回头看了眼影子,推算出两个大陆的时差与距离。
他正站在学府朱红的大门内,面前正对着一座状如灵芝,巨大如山的镇府石。恢宏的气度扑面而来。
梳着垂髫髻的红袄小童立在石边,对他一拱手,“这位师兄请随我来,先生已等候多时了。”
学府与其说是一座府,倒不如说是一座城中城。
因为它大的出奇。
绕过镇府石,便是宽阔的学府主道,遥遥通向平日学子集会的勤学殿,此时正值‘上生书’的时辰,学生都在学舍里听教习先生授课。
偌大的主道与大殿便显得愈发空荡。
过了勤学殿,眼前道路蓦然繁杂起来,既有回廊蜿蜒曲折,也有青砖长径四通八达。
殷璧越走在原身走过无数遍的路上。
三人合抱的刺槐亭亭如盖,青藤爬满了四层的藏书楼,远远望去一片青翠。一间间学舍门前的廊柱,朱漆已有些斑驳,露出本来的暗沉色彩。
风里带着草木清香,吹来琅琅读书声。
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澜渊学府教什么?
澜渊学府什么都教。
书法绘画,九章算术,骈文骊句,音律曲谱。
修行入门,诸子百家,宇宙洪荒,朝堂心术。
掌院先生曾说,“问道有先后,却没有优劣。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这便是学府的宗旨。
领路的小童又转过一扇拱门,笑道,“师兄结业已有些年头,可还记得这里的路?”
殷璧越道,“三年走过千万次,自是记得。只是说来惭愧,学府弟子出身,却不知掌院先生名讳。”
他以为这小童是掌院的侍童,总能知道个先生的姓氏。这样自己稍后见了掌院,也方便称呼。
不料小童却道,“先生的名讳,还真没人知道,我想,或许先生自己也不记得了。”
殷璧越有些诧异,“就像世人不敢直呼剑圣名讳,所以时间久了,倒真不记得名字了?”
但他观这童子神色天真,性格活泼,可见先生待身边人定是温和。至少表面如此。
小童纠结的鼓起了包子脸,
“是也不是。先生辈分很高,所以天下间无论何等身份显赫者,都需称声‘先生’。但先生又胸怀宽广,无论哪般贫贱低微,都可称声‘先生’。长久这样下来,姓名反倒不重要了。毕竟在先生看来,天地众生,一视同仁。”
众生平等?殷璧越微微笑了。这倒显得这位掌院是位真正的圣人了。
可是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既是蝼蚁,自然平等。
他面上沉静如水,跟着小童绕过藏书楼,向僻静的学府深处走去。
忽而一个转弯,他落后一步,再看时,小童的身影竟凭空消失了。
殷璧越也不慌。闲庭信步的向前走去。
因为整座学府,都是先生的私人领域。
在这里,一花一叶,一鸟一兽的动静都尽在掌握,瞒不过先生的眼。
那么他迷路,也应在先生的眼中了。
他走过演武场,少年们一板一眼的练剑,面庞稚嫩,神色坚毅。汗水顺着额头没入衣领。
他站在思辨堂门外,堂里的两派学子正争执不下,脸红脖子粗的怒视对方。
他望着藏书楼里来去匆匆,从窗前一晃而过的身影。步履踏实,抱着厚厚的宗卷与书简。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他想起‘思辨说’与‘剑法初探’这两门课,自己也曾选过,教习先生出了名的严厉苛刻。
他想起刚入学时,旁人议论说,‘年纪这么小啊能结业么’,最后看着他荣登榜首。
他想起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晚上,早起练剑的清晨,登楼远望的黄昏。
殷璧越从来不是天资最好的天才,但殷璧越比每个天才都勤勉。
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往日一幕幕在他眼前飞逝而过。
世事一场大梦。
他经历了学府三年的喜怒哀乐。从勤学殿里忐忑不安的入学初试,到放歌纵酒的兰台践行,每一天都刻骨铭心。
直到这一刻,他就是殷璧越,殷璧越就是他。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心念一动,长剑自鸣。
他脚下的青砖裂开一尺长的深深缝隙。
天尽头已是残阳如血。
与此同时,深院槐树下,一位峨冠博带的中年儒士微微一笑,“剑未出而气先发,善。”
满院的槐花在风中颤动摇曳,似是呼应他的欢愉。
殷璧越还沉浸在方才的剑意中,那是一种近乎直觉的玄妙。
眼前的景色便须臾间陡然一变。
换成了一方栽满槐树的庭院。
时节明明不过仲春,这里却已槐花满枝,空气中浮动着甘甜的清香。
槐树下站着一个人,整座学府的主人。
在见到掌院先生之前,殷璧越无数次想过这会是怎样一个人。
或许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好奇,那站在世间至高处的几人,该是怎样的模样,有怎样的威势。
但没有一种猜想,满足眼下的情况。
他原先以为先生必是一仙风道骨的垂垂老者,却想不到眼前人是中年儒士模样。
那人就立在树下,有些疲懒的抄着手,像个高门大户里的富贵闲人。
就连最为端正不过的峨冠博带,穿在他身上,也显出三分散漫气。
没有掌门外露的威势,也没君煜不可逼视的剑意,甚至连柳欺霜身上武者的锐气都没有。
但殷璧越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对神魂强弱有种敏锐的直觉。
眼前这个人十分强大。
是他漫长的阅历中,罕有的巅峰强者。
殷璧越上前两步,又恰好保持着持礼的距离,端正的行了个弟子礼,“学生见过先生。”
富贵闲人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下一秒,这种警惕被放大到极致。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如坠冰窟的冻结了!
因为那人笑眯眯的瞥了他一眼,有些遗憾的感叹,
“你没能杀的了他,那便算了。”
第11章 学府(二)
殷璧越极力克制,才不至于让自己变了脸色。
他恭谨的低下头,做出受教的样子。
心思电转却面沉如水。因为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必定瞒不过先生的眼。
‘他’,自然指的是洛明川。
原身是受掌院先生支使才下手杀人?
先生为什么要杀洛明川?洛明川不也曾在学府读书么?
何况以先生的境界地位,有一百种杀死洛明川的方法,为什么要假手于自己?
能让一个亚圣暗中谋划,最终目的只是洛明川么?!还是……沧涯山?
但是学府中立多年,且与沧涯交情甚笃。据说剑圣与先生,更是至交好友。
还是说,洛明川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个命令是什么时候下的?拜入学府时还是拜入剑圣门下时?剑圣知道么?
他觉得自己卷入了一个诡谲的局。
只是大人物们翻云覆雨的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如果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殷璧越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
说好的终极大Boss呢?!
怎么还有上线?!!反派阵营里还有这么一座大山!自己脸往哪儿放?!!
果然提升实力才是王道啊!!!
“此事暂且放过,你日后也勿要惦念了。”先生指指身边纳凉的藤椅,“过来坐。”
这话的意思就是先别想着去杀洛明川了。
殷璧越也不推辞,默默坐下。
脑中这段记忆是空白。但现在看来,以往与先生的相处,还算平和。
先生也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面前的石案上落了几朵槐花,置着一套半旧的黑釉茶具。
“你来的正好,正赶上陪我观星。”
殷璧越想,自己来时是清晨,后来进入奇异的玄妙境界,醒过来就是日暮了。如今天光已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见星辰初显。
果然一切都在先生的掌握中。
煎水醒器,细碾茶饼,冲水入盏,茶筅回环,杯壁上泛起洁白的汤花,与茶具上墨黑的釉色相映,并不突兀,反生出交融的和谐感。
先生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潇洒自在,却有条不紊,分毫不差。
殷璧越想,大概这就是‘从心所欲不逾矩’。
他看的认真,心里有些好笑的想着,也不知这掌院亲手煮茶的待遇,天下多少人想都不敢想。倒让自己平白得了。这算是给大人物办事的福利?
两人坐在树下,相对无话,煮水烹茶。
不知不觉间,他浮动的心绪沉静下来。
似乎并不像他猜想的那样,原身残留的反应中,对先生并不防备。
就好像坐在这里,之前种种揣测杂念、忐忑不安都渐渐散去。
自来到此方世界,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氤氲的茶香中松弛下来。
他拿起茶杯轻转,杯中正映出星辰的微光。
先生饮了一杯,满意的眯起眼睛,抬头向天上望去。
浓云蔽月,倒显得星辰愈发璀璨辉煌。
他眼底似有笑意,“其实,星辰并不像我们眼中看到的迟缓,它们有些也很快。”
殷璧越有些吃惊,也抬头望去。只能望见漫天静默的星辰。
他便知道先生看到的星空,定不同于他看到的。
他无法想象亚圣眼中的世界,就像蜉蝣不知天地之大,夏虫不可语冰。
在他以往的阅历中,也从未有过‘目及亿万里见宇宙星轨’的经历。
先生看的津津有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藤椅上。
很快就再次打破了殷璧越的认知。
他开口喟叹了一句,“‘亢龙’与‘翼蛇’去年还隔了三个恒河沙丈,如今算起来也该同轨了。”
‘亢龙’和‘翼蛇’是天上的星宿名。
恒河沙是佛门中的计数单位,约十的五十二次方。
接着先生眯起眼,口中喃喃,殷璧越听得不真切,只是粗略抓桩涧’‘极’‘那由他’几个极大的计数单位。
先生忽然抬起手指,划过半空,就好似把两个点连在一起了一般。
原来这才是圣人的卜算。
不是真的‘看到’,不是冥冥中玄而又玄的神识感应,而是真真切切的计算。
以浩如烟海的知识积累,特殊的计算方法,可怕的计数能力,经历漫长时间的测算经验,算出结果。
殷璧越心神大震。
观星知命,先生想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身边人放下茶盏,对他微微一笑,“你该出沧涯了,最好是向南去。”
一壶茶见了底。
夜风乍起,吹得残余茶香混着槐花的微甘在夜色中浮动。
吹得天边浓云散去,一缕银白的光辉透出来,从遥远的九天之上洒落人间。
皓月破云而出。
与此同时,方才辉煌的漫天星辰顷刻暗淡下去。
甚至有几颗本就渺小的,殷璧越已看不真切了。
月出星黯。
先生的笑意也隐在了眼尾细微的褶皱中。
他开始收拾茶具。
殷璧越知道,今夜这场观星,就到这里了。
于是他站起身,拂去襟上细碎的槐花。以手作揖,像来时一样行了弟子礼。是为告别。
先生靠在藤椅上点了点头。
殷璧越从袖间摸出那张请柬。身影如水纹般漾开,须臾间消失在小院。
然后院里只剩了一个人。
纵然有明亮无匹的月华作伴,也显得有些孤独。
峨冠博带的儒士神色晦暗不明,望着寂寥的夜色自语,
“其实,月亮也是一颗星星。”
似有一声叹息回响在万籁俱寂的学府。
只是这颗星太亮了,无人敢与其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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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璧越落在兮华峰自己的院内。仍是清晨时离开的那个位置。
手中的请柬化为碎屑尘埃,湮没于夜色中。
他有些遗憾的想,这‘学府一日游通行证’还真是一次性的啊,原本还以为有了个能随意穿行学府与沧涯的法宝。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那样的境界。随便盖个印就是能让人破开万里空间的法宝。
这时的殷璧越没意识到,经过这一天在学府的顿悟,他考虑的问题已经是‘什么时候能达到亚圣境’而不是质疑自己是否能达到亚圣境。
一百个凝神境的修者中,或许四十个会想怎样能入‘破障’,二十个会想什么时候入‘小乘’,五个会想‘大乘’境是什么样子呢。但几乎没有人会揣测圣人的修为。
殷璧越没想过这些。现在他只是以为,勤耕不辍的修炼便已经足够了。
不用问,不用等。
这是潜意识里的自信。
不会用自我质疑浪费时间,用反复揣测消磨意志。
他右手握上了剑柄,抬头看去。
似乎没了云阳城里高楼广厦的遮蔽,沧涯山的月色更为清冽些。
依稀能听到林海中树叶沙沙与松涛阵阵,鹧鸪不时啼鸣,愈发显得夜色空旷寂寥。
白天在学府,剑尚在鞘中,锋锐的剑意却喷薄而出的手段,他无法再用出来。
那是心意所至,可遇不可求。
却给了他很大启发。
他在院中站了一夜。黎明时分,周身都浸在晨露的氤氲湿气里。眼神却愈来愈亮。
他想,已经找到了用剑的方法。
第12章 折花
殷璧越虽一夜未歇,但第二天去开会时反倒精神很好。
身姿挺拔,眼神澄澈明亮。
看的柳欺霜大感欣慰,“看来师弟身体好多了。”
殷璧越点头,“多谢师姐拂照。”又看向君煜、段崇轩,“多谢大师兄五师弟。”
他谢的是狱中探视,殿上回护之恩。
虽然柳欺霜和段崇轩的助攻方向歪了……但毕竟,结果成功了。
柳欺霜看着少年诚恳的眼神,心里有些愧疚。
她觉得自己从前没有尽到师姐的责任,这次也并没有做什么,少年却在受到许多伤害磨难之后,依然诚挚感激的向他们道谢。实在心性极佳。
集会地点理所当然是君煜的‘第一院’。桌椅板凳依旧由段崇轩提供。
殷璧越道谢之后,便看向君煜。他知道既然集会,肯定是这位大师兄有话要说。
玄衣青年端坐在那里,笔直挺拔,像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剑,透出森然冷意。
他看着两位师弟,开口道,“三月之后,是重明山折花会,你们去一趟。”
似乎是因为不常说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寒冷滞涩,语气也生硬。
柳欺霜补充道,“明湖千叶莲有‘去忧思,解心郁’的功用,正好,你们俩也到了出峰游历的时机。”
殷璧越猛然想到,掌院先生说自己最好是向南去。
而重明山,正在南陆。
来的真快。
折花会,折的是山中明湖里的千叶莲。
整片明湖,莲叶遮天蔽日足有百顷,莲花却只有一朵。十年一开。
十年在修者漫长的生命中并不算久,但没人愿意等。
因为千叶莲汲重明山钟灵毓秀之灵气,除了有‘去除杂念,开化心郁’的作用,还可净化体质,提高修行资质,为未来修行道路打好基础。
对‘小乘’以下的修者而言,没有更好的天材地宝能比过它。
用实力说话,胜者登山折花。重明山脚下的‘折花会’便由此而来。
最终经过各派协商,为勉励年轻一辈修行,定下‘小乘’以下,‘伐髓’以上均可参加。因为过了‘小乘’境,这花便成了鸡肋。而‘伐髓’以下,尚不能完全吸收花中灵气。
由‘一山三派,佛门双寺’轮流主持。发展到后来,已成为年轻一辈较量的盛会。
无数惊才绝艳的少年们千里赴会。不止为千叶莲,更为扬名。
亦是各大门派振兴声威,确定地位,互相试探的机会。
沧涯山每次都去,但是兮华峰从未去过。
君煜这次做这个决定,主要是因为殷璧越的‘白发之症’。
柳欺霜也认为,不管是治病还是游历,小重山折花会都是极好的选择。
剑圣的三个徒弟,君煜,柳欺霜,燕行,都没去过这种专为少年天才举办的盛会,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君煜是剑圣首徒,成名时还没有‘折花会’。后来出峰游历时,已是小乘境了。还专挑艰险荒僻之地去,类似十万大山、蛮荒沼泽、西北雪原,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柳欺霜倒是本有意去重明山,不为折花,只为寻找势均力敌对手磨练自身。但她出山那年,正赶上魔道十二宫中‘琼宫’复兴,便跟着掌门及诸位长老一路杀上西泠山除魔。
那次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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