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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白化光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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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笔锋劲瘦的战书被他仔细折好,收进袖间。洛明川有几分哭笑不得的尴尬,觉得自己像是被学府里的教习先生没收了作弊小抄。
    再之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过这件事。
    殷璧越的比试是三人中第一场,时间越临近,他反倒越发沉静。即使倚湖剑依然不接受他的真元。
    到了上场当日,他心境已沉如平湖,波澜不起。
    沧涯山弟子们从秋湖边走到城中心时,人潮从两边分开,无数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落在殷璧越的身上。但经过之前两场比试,人们的目光里都多了尊重和敬畏。
    从叶城到重明山脚下,有人潮远远跟随,但没有窃窃私语的议论。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修行者,都觉得自己将要见证一件大事的发生,或许会载入史册。
    昨天便有青麓剑派的弟子,再次检查了擂台的防护阵法。今早擂台下人头攒动,东边的看台上,坐着各门派辈分和修为都很高的六位长老,还有一位叶城供奉。
    人山人海中,殷璧越和钟山走上台。相对而立。
    每个人都等着他们在这一刻说些什么,哪怕是自我介绍也好。可惜这两人都寡言,注定要让众多看客失望了。
    钟山将剑平举至额头,两手各握一端,然后躬身。
    殷璧越像他一样行礼。
    不同于往常的拱手作揖,此时他们都选择了最正式、最肃穆的礼法。
    两人身高相仿,于是两把剑也停在相等的高度。
    剑在鞘中,不露锋芒。
    但是倚湖开始震动。
    剑刃与鞘密集的撞击,如骤雨打金荷,嗡鸣不止。
    这个瞬间,不可思议的,殷璧越感受到了它的情绪。
    这声剑鸣就像一道厉声喝问——时无英雄,竟使竖子成名?!
    它在喝问风雨剑!
    抱朴八卦剑下,这把剑没有反应,霜岚刀揽月之时,这把剑只是轻轻震动。
    但是此刻,仅是因为被放在与风雨剑平齐的高度,它就变得不甘而愤怒,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原先它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不屑。
    没有人知道这些悄然发生的变化,有人听到倚湖剑在鞘中的震动,也以为是殷璧越在蓄势。
    就连钟山也觉得,仅是一个停顿,见礼之后,当殷璧越再直起身,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但他道心坚定,不会因为对手的改变而慌张。
    清鸣骤起,风雨剑出鞘,如风声呼啸而过!
    几乎是同一时刻,倚湖剑怆然出鞘,长鸣如鹤唳!
    完全盖过凌厉风声,于是旷野间回荡的都是这一剑的声音!
    台下众弟子没想到,刚一开场,仅是剑鸣相争,就有如此大的声势,不由纷纷惊叹出声。
    看台上的青麓剑派长老摇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果然是少年心性,沉不住气。”
    战斗经验丰富的人,都同意他这句话。
    两人同时起势,钟山的剑更快一息,先落了下来。出乎意料,竟是一招‘暖雨晴风初破冻’,如早春时节,微风细雨。
    这是风雨剑的起手势。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是太过中正平和。
    接这一剑的方法有很多,台下至少有二十个人能用不同的方法化解下来。
    但是殷璧越没打算化解。
    真元入剑,如溪流淌过干涸依旧的河道。倚湖剑仿佛变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无数个日日夜夜压在胸口的大石,一朝粉碎,何其快哉?!何不酣畅?!
    于是他足尖轻点,持剑而上,剑锋狠狠压下,如白鹤破风雨而出!
    两剑相遇,撞击之间劲气激荡,晨雾避退!
    从剑锋处飞溅的真元,如星火燃野,落在擂台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鹤唳云端!”
    同样的一招,威势与之前仿若天壤之别,让人不敢相信。
    但依然不够。
    两剑一触即分,殷璧越身形翻转落地,剧烈的炽痛顺着手腕传到经脉,如烈火烧过旷野。
    余光看到台边榆树的位置,比起之前,他落地处靠后了半寸。
    而钟山,依旧站在原地。
    这种细枝末节很少有人发现,但那位叶城供奉看到了,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境界差距代表真元输出的差距,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殷璧越骤然冷静下来,并重新开始计算。
    心思电转,也仅在落地的瞬间,他便再次出剑。
    钟山的眉峰微蹙。
    谨慎细致,精于演算——这是他原先对殷璧越的判断。就像那场与何来的比试,先前所有受制于人,都是为了找到破绽,一招制敌。
    但是刚才那一剑,好似全无谋划,仅是兴致所至。
    不在他对这场战斗推演的任何一种情况中。
    节奏被打乱,双方再次回到同样的起点。
    只有瞬息间隔,殷璧越的剑就到了。
    剑身覆着柔和的光晕,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流畅而多姿,仿佛晨雾也被这一剑的美丽而吸引,汇聚在他剑下,像是江上的风烟。
    剑在他手中,如一江春水,但剑光飞掠,已至钟山面门!
    “‘烟笼寒水’!”
    每个人都不懂,为何在迅疾猛烈的‘鹤唳云端’之后,倚湖剑竟然奇异的平静了下来。回到最初暖雨晴风的氛围中。
    这道剑光并不如何威势可怖,反倒有种翩若惊鸿之美,钟山却退了两步。
    两步之后挑腕落剑,只是挽了个剑花,好似站在夜泊的渡挥袖拂散江上风烟。
    是风雨剑的收势——‘斜风细雨不须归’。
    轻巧如燕,却有决绝的去意。在烟雾弥漫的寒江上展翅而去。
    台下很多人看的一头雾水,莫名非常。
    没有真元对冲的激荡,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势,钟山和殷璧越在做什么?
    各门派中修为稍长的弟子便纷纷开口解惑,
    “殷师兄一剑‘烟笼寒水’看似轻盈,但飞掠的剑光无论是角度还是距离,都准确在毫厘之间,封死钟师兄所有来路,如迷雾封锁于寒江之上。”
    “钟师兄不进反退,两步的位置走的妙极,找到百中取一的破绽,以‘斜风细雨不须归’破开迷雾。”
    钟山一剑破雾,翻腕斜刺,身形陡快,好似轻飘飘的飞羽。
    倚湖剑相击迎上,没有剑啸,只有飒然微风。
    两人变招虽快,却不见迅疾猛烈的争锋,反倒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沧涯剑法‘风过寒潭’对羽衣剑诀第一式。
    一时间,擂台上仿若时节变换,春雨如酒柳如烟,料峭的春寒伴着微凉的春雨。
    但依然有人能看到美丽宁和之下的暗涌。
    “他们两个的剑势精准至极,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真元被浪费,又在对方出剑时开始计算与破局。”
    “两个人,都在用最小的代价出剑破剑,搏取对方先露出破绽的时刻。”
    “谁的剑晚一分,谁的计算慢一步,局势就会顷刻改变!”
    但仍有人不理解,钟山境界高于殷璧越,为什么也用这样谨慎的打法?
    宋棠笑起来,对程天羽解释道,“精神和真元都以均匀的速度消耗,对手最不容易临阵突破。”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当殷璧越的神识和真元不足以支撑他计算和出剑,胜者只会是钟山。
    说到底,还是境界差距,徒呼奈何。
    四十余招过去,战斗进入奇异的节奏,殷璧越没有用寒水剑诀,钟山也没有用风雨剑。
    他们剑势很流畅,看上去很有美感。
    草长莺飞,杂花生树。
    时间悄然流逝,烈日高悬当空。欣赏这样的战斗近乎享受,很多人微微松了口气。默默等待最终水落石出。
    下一刻,有人神情微讶,“起风了?”
    为什么台下感觉不到?
    只能看到风吹过榆树伸展到台上的枝叶,吹起殷璧越道袍的下摆,浮动钟山垂下的广袖,轻拂过他手中的剑锋。
    接着剑锋轻旋,猛然向下刺去!
    狂风骤起!榆树狠狠弯折下腰!
    钟山足尖轻点高高跃起,衣袍在风中翻涌如流云!
    原来不是风,是风雨剑的剑势真正起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洛明川瞳孔微缩。
    钟山先起势,只有一种可能:师弟露出了破绽。
    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神情骤然凝重。
    局势,将在下一刻生变!
    殷璧越神色不变,身形微动,凭空消失,步法极快,仿佛在风中虚晃。
    但此时风满擂台,台上尽在剑势之中。
    能避到哪里?
    他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怎样蓄势已久的一剑。
    但他无法在对方的剑招下起势,四十招与四百招没有区别,真元不济的一定是自己。
    原先的计划统统作废,因为钟山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很多。
    那就只能让对方起势。
    打破僵局,只有这一条路。所以他有了破绽。
    台下感觉不到风,却听到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的声音,仿佛风声是在识海中回响震荡。修为稍弱的弟子,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风中剑啸凄厉!不向虚影去,反倒向虚空中直刺!
    在众人惊疑不解的眼神中,虚空中一道血雾喷薄而出!
    血花落在擂台上,‘嗤啦’一声溅起白雾,竟将石台烧出点点黑痕。
    是剑中炽热狂暴的真元。
    钟山找到了殷璧越的位置。
    一剑刺破护体真元,直入皮肉。
    殷璧越自虚空中显出身形,白色道袍上左臂血肉横飞,脸色苍白无比。
    眼神却亮的惊人。
    他的剑已经来到了钟山身前一尺!
    狂风骤静,寒意四起。
    溅落的血滴凝成冰霜。
    他以一道入骨剑伤的代价,换来起势出剑的机会。
    万千推演,尽在这一剑之中!
    
    第45章 风雨(二)
    
    剑锋明亮而冰冷的光芒,如同漫天星河抖落在秋江之上。
    夜风起,寒水生,明月笼纱,漆黑而迅疾的江潮,向钟山滚滚而去。
    在殷璧越出剑的瞬间,钟山便斩出一剑,同时飞掠疾退,直到擂台边缘!
    然而江潮随之而至,他右胸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
    炽热的鲜血涌出来,还没来得及浸开,便在泼墨山水袍上凝固成冰霜。
    寒水剑的剑意,已如骨髓。
    但正如之前殷璧越在最后一刻避开了钟山剑势的最大伤害,钟山也避开了这一剑的六成威势。
    他横剑于身前,如长堤大坝,阻隔滔滔寒江。
    一息之间变数太快。
    殷璧越白袍染血,对手残留在骨缝间的剑气炽热而狂暴,又与寒水剑的冷意相激。左臂伤口隐隐冒出白烟,触目惊心。
    钟山脸色苍白,伤口虽被寒意覆上冰霜,剑气却顺着经脉肆虐而上,刺痛一直蔓延到心脏。
    然而他们此刻都无暇顾及,便要争先起势,拔剑直斩!
    濂涧宗的中年女子蹙起眉头,“台上阵法完好么?”
    沧涯山长老沉声道,“不能为了一场折花会,折损两个年轻一辈的修行天才。”
    青麓剑派的长老手握阵枢,谨慎的点了点头。一旦出现不可逆转的大凶险,擂台阵法便会立刻启动,将由阵法本身承受剑势。
    沧涯山和青麓剑派的弟子没有大人物们的沉稳冷静。
    他们脸色惨白,真元覆于目,紧张万分的盯着擂台。
    程天羽已急红了眼眶。
    宋棠眸中显出忧虑,殷璧越比他们想象中更强。不止是修为,他与剑的默契度很高,仿佛天辅相成。
    洛明川面上不动声色,广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掌心鲜血淋漓。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跃起,两剑在半空中相遇!
    “铮——”
    磅礴真元构成无形的半弧屏障,在剑锋交叠处冲击对撞!
    没有雨,却有雨声潇潇。
    没有湖水,却有寒意阵阵。
    台下稍近的弟子,苦痛不堪的向后退去,如被风雨声洗刷识海,又浸在深夜寒江中漂流。
    台上的时间近乎凝固。
    剑光争辉,剑身映照青天艳阳与缕缕流云,映出他们沉静的面容,明亮的眼眸。
    酸痛与麻木自剑柄传上,殷璧越仿佛读懂了对手的剑意。
    凄风苦雨。
    境界所至,那位叶城供奉也懂了,开口赞叹道,“了不起。”
    这不是风雨剑威势最大的一剑,却是最难练的一剑。
    对于诸多修行风雨剑诀的弟子而言,这一剑就是他们难以参悟的瓶颈。
    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
    剑意何其凄惨!
    ‘诸圣时代’创下风雨剑的圣人少时家贫,历经苦寒,中年入道。
    这一剑,是他对自己前四十年苦寒人生的总结。
    而钟山少年成名,修行大道一路坦途。竟然也能体会这剑中的凄苦孤独之意。
    当真是了不起。
    宋棠却不惊讶。
    师弟少时境界尚低,真元不足护体,挥剑万次每至手中覆满血泡,筋骨负荷到极致。不下山,不闲谈言笑,不聚众嬉闹。夏练三伏酷暑,冬练三九寒冰,日日如此,未曾懈怠。
    少年成名的代价,是吃更多的苦,更孤独。
    难言的孤苦从剑锋蔓延而上,逼人愁绪万千。
    殷璧越的剑势未尽,便陡然抽身回撤,剑身直向下去,身形却如白鹤振翅,飘然更拔高一层。
    倚湖剑当头斩下!
    无边无际的光泽,从剑身上流泻而出,如澄澄湖水反射粼粼波光。
    此时已近申时,日光渐暗,远不如正午明亮,但是这一剑光辉太盛,仿佛令天光都明亮了几分。
    如果说钟山的剑是凄苦风雨,那殷璧越这一剑,就如朝阳跃云,金光喷薄!
    是‘不惧乌云千尺浪’的自信与骄傲。
    沧涯剑法总诀,‘旭日东升’。
    很多沧涯山弟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样的声势浩大,真的是旭日东升?
    钟山轻盈落地,举剑于顶。剑屏再起,其上微光点点,如星河散漫,横接迎头而下的剑锋。
    露湛朝阳,星环紫极。
    *********
    不止是南陆,全天下都关注着这一战。
    在叶城的修行者,紧张万分的遥遥观望战局,没能去叶城的人,翘首以盼,等着宗门同族传来消息。
    但总有人不用等。
    横断山终年积雪不化。
    最高的峰顶雾凇沆砀,冰挂如林。严寒至极,以至于小乘境修行者都不能久站。
    此时山巅站着一位老者,袖袍盈满山风,宽额长须,神色漠然。眼里似有慑人精光。
    他身形不高,但站在此地,就像超脱于世间众生。
    莫名生出万山俱俯首的宏大气势。
    理所应当。如何不超脱?如何不俯首?
    如果剑圣不在了,天下哪有比他更高的山?
    他也在看着这一战。
    纵然万里之外,他连两人剑锋上的光辉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的不高兴,于是微微蹙眉,袖袍轻拂。
    万里之外的重明山,洛明川突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向天上看去。
    濂涧宗长老与叶城供奉俱是脸色煞白,皆举目望天。
    城主府里,叶之秋提剑登上最高的露台。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浓云翻涌,从西向南,万里转瞬即至。足以遮蔽重明山一方天空,使太阳便黯淡无光。
    似乎只是一眨眼,没有雷鸣,没有闪电,磅礴的大雨就狠狠打下来!
    打的看台下弟子猝不及防,慌忙支起真元屏障,“怎么突然下起雨了?”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
    ‘星环紫极’之后,两人又各出十余剑。这一战,已从清晨到黄昏。
    对战双方的真元、神识、精神意志都濒临极限。
    殷璧越因为剑道与境界的差距,依然赢不过钟山。但也没有输。
    因此当这场雨落下的时候,两人都再无余力顾及。
    不过片刻,殷璧越厚重的道袍已浸满雨水,变得更加沉重。就如他沉重的鼻息,还有已不堪重负的心肺与经脉。
    道袍上凝固的血迹在雨中晕开,乍看上去,左半个身子都如同泡在血水中。
    风雨凄凄,溅起水雾迷茫,让他想起闭关破障时的那场雨。
    也是这般萧瑟如秋,杀意如芒。
    钟山的泼墨山水袍上,同样混着血水与雨水。
    水流顺着他的眉峰流淌下来,又淅淅沥沥的淌过剑尖,滴在擂台上。水花盛开。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要把重重雨幕烧穿。
    “真是巧啊,打到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一场雨,钟师兄的风雨剑足以借势!”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办法?!”
    几乎每个人都这么想的,这场雨,是天意。
    只有包括洛明川在内的,极少数的几个人,看见了阴云后隐隐透出了无上道法。
    半步大乘以上者是因为境界所至,而洛明川是因为修行了迦兰瞳术。
    但是就算世人都知道了,许多人也不敢说一句话。六位亚圣在世人心中,近乎神明。
    雷霆玉露,皆是圣恩。
    圣人要变天,谁敢说一个不字?
    叶之秋站在露台上,叶城里的万家灯火在他脚下。
    他望着西边的天空。
    这片雨云现在在重明山,但只要移动二里,来到叶城上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老管家站在他身边,声音颤抖,“老爷,求您不要拿剑,这是对圣人的大不敬。”
    叶之秋没有说话,手里的剑也没有放下。
    中陆。
    云阳城里,掌院先生正在院中喝茶看天,似是天色不好惹人厌烦,便将手中茶盏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脆响,茶水混着碎瓷洒了一地。
    但在这之前,钟山已经在风雨里举起了剑。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浅泊溅起水花,迟迟不落。
    剑过之处,飘飞的雨丝发生奇异的扭曲,随剑聚拢而来!
    于是漫天风雨都化作他的剑。
    风雨围城!
    有人想过钟山借了风雨的势,会更强。只是没想到他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剑势已经超越了破障境的极限,触到了小乘的门槛。
    竟似要临阵突破了!
    更有人看出,这一剑已不仅是钟山的境界修为,更是‘风雨剑’这把神兵,本身的威势被完全激发了出来!
    不过一场雨,竟然使它亢奋至此!
    没有人认为殷璧越能接下这不可思议的一剑。
    他拿什么接下这一剑?
    又凭什么接下这一剑?
    顺势而为施展寒水剑?可是风雨已尽在钟山的剑中,从何借势?
    避开这一剑?
    又怎能避开漫天风雨?
    殷璧越站在雨中,道袍尽湿,好似一座孤立无援的城。
    
    第46章 风雨(三)
    
    叶城供奉唏嘘道,“剑圣弟子,不可能胜了……除非他也有一把神兵,比如‘临渊’。”
    瞩目这一战的大人物都有同样的想法。
    面对风雨剑本身被激发的威势,末法时代之后的兵器,哪个能争锋?
    殷璧越有临渊么?
    当然没有。
    临渊剑早就被剑圣重铸成了‘春山笑’与‘秋风离’,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风雨围城之中,殷璧越抬头看天。
    天上浓云翻涌不息,仿佛黑夜提前来到,赶走了黄昏。
    黑云压城,城欲摧。
    狂风吹动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他似是毫无所觉,因为心底更冷。
    这就是天意不可违么?
    分明只是一个瞬间,却有无数画面一闪而过。
    从前多年不得偿愿的反派生涯,烟云浩渺的沧涯山,槐树满庭的学府与府里的先生,碧海清波的浮空海,金灯代月的叶城……
    屋顶上,明月落在秋湖里,夜风微寒,混着酒香。
    那时他就说想好好过日子。
    这场雨,是天要亡我?
    可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顺应天意的啊。
    剑锋之下,殷璧越看着天,轻轻笑了。
    倚湖剑微微震动,似是也笑出了声。
    剑身直斩!
    这一剑,不斩钟山,不斩风雨!
    直直向天斩去!
    向着压顶黑云斩去!
    “轰——”
    看台上的人变了脸色。
    台下弟子猝不及防,慌忙闭上眼睛,但是光辉太过明亮,仿佛要穿过眼皮,直照射进识海之中。
    万丈光明汇聚在这一剑上!
    就像将一轮太阳硬生生拉回了人间!
    重明山下,亮如白昼!
    叶城里没有下雨,只有零星的雨丝从重明山下随风飘飞过来。城里的百姓,只觉天空一道闪电劈下,然而光明久久不散,竟然越来越亮。
    他们推开窗子,来到院里,举着伞聚在长街上,不可思议的望着重明山的方向。
    光明愈发刺眼,街上的人流开始四散奔逃,有人向家中跑去,有人向地城入口跑去,妇人捂住怀里啼哭孩童的眼睛,跑进街边的商铺。
    黑甲守卫队奔跑在大街小巷,
    “不要慌乱!折花会比斗正常进行!城里阵法完好!不要慌乱!——”
    城里的百姓看见熟悉的黑甲,终于放下心来。
    光辉依然没有熄灭。
    黑云的缝隙间,竟然有金光透射出来!
    殷璧越举剑站在万丈光明之中,漫天风雨避退三尺!
    抱朴宗长老认出了这一剑,失声尖叫起来,“青天白日剑!——”
    下一刻,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云后的金光越来越亮,竟然透过大雨落在了擂台上。
    接着浓云向四周飞速散去,转眼就露出了夕阳的影子。
    大雨在一息之间停了下来。
    天下间的大人物,震惊的望向中陆云阳城方向。
    想不通今天的圣人们,都怎么了?
    学府里,掌院先生沏了一壶新茶。指间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城主府的露台上,叶之秋走了下去。
    万里之外的抱朴宗横断山巅,拂袖的老者看了一眼中陆方向,眼神微冷。但什么也没有做。
    风雨和光明尽数散去。
    殷璧越嘴角的血迹滴在擂台上。
    钟山半跪在地上,以手柱剑。
    血水染红身前积水。
    何以破风雨?
    唯光明尔。
    唯青天白日剑。
    六百年前,剑圣用这一剑废了抱朴宗的太上长老。
    六百年后,殷璧越用这一剑破了钟山的风雨围城。
    天上犹如被剑光劈开,泾渭分明。
    一边是夕阳间的瑰丽红霞,如火焰滔天,一边是雨后的浓郁湛蓝,如墨色沉沉。
    这样的奇景,却没有人欣赏。
    场间一片死寂。
    随着洛明川飞身向擂台上掠去,众人才清醒过来。
    不知谁先惊呼出声,如同冷水溅进油锅,重明山脚下震动起来!
    无数人开始欢呼,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欢呼什么,只是心中激动难抑,情绪万千,无法表达。一阵阵长啸在场间回荡,直干云霄,畅快淋漓,竟然是观此战之后,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沧涯山和青麓剑派的弟子冲上台;兴善寺,皆空寺有佛修精通医理,也匆忙上台看伤;东边看台上几位长老拿出自己珍藏的丹药,却发现还没有段崇轩喂给两人的品相好。
    兵荒马乱之中,殷璧越的眼里,只有恍惚重叠的影子。耳边的声音嘈杂,却听不真切。
    他识海混沌一片,撕裂般的剧痛碾过每一寸骨骼经脉。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但仍睁着眼睛,死死握着剑,不肯放松分毫。
    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他终于双腿一软,安心的昏迷过去。
    ****************
    乌云尽去,清光万里。
    如果不是地上积水成泊,几乎想不到半盏茶之前曾下过雨。
    从叶城到天下五片大陆,许多大人物们依然沉默。
    这场比斗跌宕起伏,近乎戏剧。
    明里有两位少年天才挥剑,暗中有两位亚圣交锋。挥袖掷盏,改天换地。
    所有人都以为殷璧越不可能赢。
    除非他能有一把像‘临渊’一样的神兵,能与风雨剑争锋媲美。
    结果他就真的有了一把神兵。
    良久,有人出声,“倚湖剑,到底是什么来路?”
    青麓剑派的长老缓缓摇头,低声自语,“那把剑,真的是‘倚湖’么?”
    很多人不明白亚圣余世为什么会出手,毕竟他境界太高,仅是细微的动作,也可能被天道察觉,要顾及因果。只是一场折花会而已,在顶天立地的圣人眼中,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人猜测是因为殷璧越的那剑‘旭日东升’,极得真义,太像‘青天白日’。
    让他回忆起了灞河边上屈辱往事,那场单方面的屠杀,抱朴宗死了五位长老,还有一位活着,但也是废人了。
    纵然有人猜到了也不会宣之于口,因为圣人间的恩怨,是天上的大事,不敢妄议的。
    但谁知道,余世不想看到‘旭日东升’,殷璧越却使出了真正的‘青天白日’。
    阴差阳错之下,居然隐晦的打了圣人的脸。
    这是件不可思议,想都不敢多想的事。
    而掌院先生的态度,也值得深思。
    很多人都觉得,他能毫不犹豫的出手,对上天下间最强的亚圣,果然是剑圣的至交好友。
    不管暗中有多少潮涌,这场战斗直接影响最大的,还是两位主角。
    在这一战之前,人们提起殷璧越的名字,会称他为‘剑圣弟子殷璧越’。
    但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号——‘倚湖剑’殷璧越。
    这场比斗被载入许多典籍中,留给后人参考,叫做‘半城风雨半城湖’。
    而钟山虽然断了一条肋骨,但是经脉没有受伤,也没有留下影响日后修行的隐患。昏迷了七日之后,境界竟然不降反增,直接入了小乘境。
    无论外界如何喧腾,都与洛明川无关。
    他现在守在殷璧越的床边,握着他的手腕。将真元源源不断的输进去。眸色沉沉,如深渊大海。
    殷璧越时醒时睡,总觉得经脉里像是有温泉潺潺流过,浑身暖洋洋的。太过舒服,简直睡不够。
    每次睁眼的时候,就看见洛明川在床边,有时候段崇轩也在。
    当他唾弃自己太懒惰,想要起床,洛明川就笑着说,“再休息一会,没关系的。”
    就这样过了七天。
    
    第47章 褚浣
    
    当殷璧越彻底清醒的时候,是七天后的深夜。
    他的真元在体内顺着经脉运行了一周天,觉得从未如此神清气爽。经脉更宽,真元也更加凝实。
    左臂的伤口完全不疼了,只有些痒,应是在长新肉。
    原本破障初期的境界,竟然直接到了破障中期。
    床边的洛明川笑了笑,“师弟醒了?可还有不适?”
    在跳跃的暖黄色烛光下,他的面容被镀上淡淡的光晕,眼里的笑意也似是被烛光点亮。
    殷璧越突然觉得脸上烧起来,“不曾,反倒还升了境界……师兄,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下意识垂下眼,避开洛明川专注的目光,却看到了床边被握住的手腕。
    自己方才竟然一直没察觉到。
    是睡多了人僵硬感知也迟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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