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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星令-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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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桓冲着何辰泽苦笑一下,用另只手的指节搓了搓鼻尖,
“我不是那种普度众生的佛陀,我自私卑劣的很。”
“我问你是因为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他好在哪里,我能不能赶上他,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让你看我一眼。”
说罢他将手放下,脸上笑的有些僵硬。
“你当初说的没错,世人都是这样的,自私卑劣。”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既然我于你是朝生暮死,那不如荒诞这一次。”
他想留住这人眼中流光,他想伸手握住这吉光片羽的一角,他想借自己这转瞬即逝的一生,恣意一次。
“我这就叫趁人之危,不找借口,日后可任君辱骂。”
“但我现在想吻你。”
禹桓说罢倾身,却扑了个空。
他堪堪顿住,以笑掩饰,退后半步。
发觉身侧发沉,何辰泽仍握着他手腕。继而抬起右手摇摇,示意何辰泽松开。
不料对方仍不肯松手,都攥出细汗来。
禹桓忽而有一种从深处涌来的无奈感,他不懂何辰泽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懂他为何别开脸又不肯松手。
他只能看见何辰泽目光炙热,又在瞳孔深处尽是混沌。
“你不应是这样。”
禹桓听到何辰泽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竟笑出声来。
“我怎样可是与你无关,你不必介怀,也无需回应。”
像对懵懂的孩童一般跟他讲着,讲着人世情衷,讲着七情六欲。
“我离去半日既是数年,一日则是十年。”
“我知道。”
“十日便是一生。”
“我也知道。”
“我是神灵。”
“我明白。”
“你不要喜欢我。”
“我很喜欢你。”
何辰泽说一句禹桓就接一句,句句接连顺当,没有半分迟疑。
他见何辰泽同样也对自己无奈,思忖半晌松口。
“这样吧,你既要先回天界半日,我便等你这半日光阴。”
“待你再重回人间,我助你寻到最后的魂石就再不纠缠。”
“我这人清明的很,说到便能做到。”
何辰泽拿他没招,定定看他许久之后还是退步,叹气点头,随了他。
“愿你说到做到。”
他终肯放手,松开时禹桓手腕一圈红痕。
禹桓怕他看见,就一抖袖口隐了进去。
“既然知道在哪就早些去取,今日我陪你同去。”
“好。”
知道在这留着也是尴尬,禹桓忙找借口脱身
“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目一。”
何辰泽神色还未舒缓,他就几步逃出门。
走时还被断木桌腿绊的踉跄一下,又开始发愁屋内善后工作。
另方天界金羊殿内火焰重燃,鬼金羊于烈火中重塑仙身,脚踏泥浆步步进入殿中。
走时不知触到何物,发出沙哑的一声巨响。
他低头从淤泥中将那物什用脚尖挑起,发现是一根粗锈铁链,已经被火灼烧发红。
旧事忽而涌上,想起曾经被锁于此的那位浴血神祗。
那时殿内也是域火焚烧,鬼金羊将木炭踢进火中,火星怦然炸起,在张月鹿衣衫上烫出焦洞。
血从他额角淌下,在眼尾顿住,眨眼间被睫毛引入眸中,视线一片模糊。
“角木蛟”
被墨烟箍住手腕,他只好蜷起食指用仅剩的余力施法,描摹成那人名讳,试图传达至对方身旁。
“角木蛟”
通篇只有三个字,没有呼救没有挣扎,就三个字三个字的写着,若真能传出殿外,角木蛟定会寻来。
鬼金羊拖来雕花长椅翘腿坐下,看着面前人徒劳无功的挣扎。
他忽觉无趣,便也伸手轻挥,长烟应挥而起,重重刺入张月鹿微动指尖的那只手的掌心,钉在手背后方的墙上。
他见张月鹿不过急剧提起一口喘息,干涩喉咙被空气刮过时发出促响,白唇空张半刻,又将哀吟尽数吞了回去。
☆、第二十三章
鬼金羊败兴,端详他半刻后探过碎裂的布料抚上他腹部伤口,那处伤口已经结痂,他就一寸一寸用指甲将痂抠下。愈合后带粉的新肉被他刺伤,未愈合的再度淌血,染了鬼金羊满手。
“你为何不唤角木蛟来?怕他也被我杀?”
“你斗不过他。”张月鹿嗓音干哑,几近发不出声响。
“那为何不唤?”
鬼金羊明知故问,凑在张月鹿耳边说话,笑的开怀。张月鹿法术穿不过殿内大门,被鬼金羊一一尽数截断。
他其实还写了别的,从被押到金羊殿开始,施法传音昼夜未停。所以终究还是有两句飘飘洒洒的零散钻出门外,以几乎清散的姿态挨过鬼金羊的阻拦。
在最后的最后抵达人间,不合时宜的落在角木蛟面前。
字句破碎,不知是千百句其中的哪两句。
也所幸他从头至尾也只写过两句话:
“角木蛟。”
“我很喜欢你。”
第二句他仅仅写过一遍,是在鬼金羊在最后洞穿他胸膛伤口击碎魂石时,他用被钉在墙壁上的右手,一笔一划沾着血写下来的。
“目一?”禹府实在太大,禹桓走到腿酸才走到正院,听奴婢说目一在二姐那,就去那敲了门。
二姐正巧在院内,身旁目一跟着。目一手里捧着二姐折下来的枯枝,身披暗宝蓝色柔缎。二姐见入冬怕他染病,给他系上的白兔绒小短披风,照顾的妥妥帖帖。
她虽长袍席地,转过身看见时禹桓行动倒是利索。几步冲上来开骂,骂他回京城却迟迟不肯归家,骂他把目一丢下不管,劈头盖脸一顿,骂的禹桓晕头转向。
禹桓自知理亏,低头乖乖挨骂,等二姐气差不多消后他再试探开口。
“目一这孩子……”
“比你懂事的多!”
“咳,嗯,好。”
他搓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的姐姐。二姐禹诺比自己大上三岁,嫁的丈夫入赘禹家。大哥前些年去外地当官,来往不便就未曾回来,想想自己从小应算是她带大的。
目一懂事,跑到禹桓身边抱住他胳膊,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看着禹诺。
禹桓牵住他双手,看着他问:“目一想参军吗?”
“参军作甚!打打杀杀的还穿衣少食!”
禹桓听到令旁禹诺还没消气的反驳,发觉自家姐姐真把目一当作家人。
“你对目一还真关心的紧。”
“他没金贵公子的命,别折煞了他。”言辞倒是恳切,揉着目一发旋。
“目一应当开天辟地的大将军,不是金丝雀。”
禹诺听后哽下一句话,见禹桓说话时口中哈出白气,又穿着单薄。手上解开颈侧斗篷丝绳,囫囵个的扔给禹桓,把他连头带尾罩的严实。
之后拢着目一的脸,看着面前孩子。
“目一想做什么?”
“目一当将军。”
“为什么当将军?不愿在二姨身边吗?”
“因为自此……不瘟,行有神助……”
何辰泽这句话就说过一遍,没想到入了目一的心。但他终归还是孩子,太过复杂的话记不清楚,只能勉勉强强顺下来。
“什么意思?”
“自此命不带瘟,行止有神助。”禹桓将斗篷重新披回二姐身上,仔细地系上扣结。
“我不冷。”
“自此命不带瘟,行止有神助。”
目一听到禹桓说后又自己念叨一遍,脸蛋冷风中粉扑的,神色认真。禹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二人嘴里嘀咕什么古经。
“大哥不愿继承祖辈衣钵,二姐不得入朝堂,所以奉常之责最后落在我肩上。”
“奉常掌管星卜祭祀,为世人不得为,识众人不明事。”
“什么意思?”
恰时雪落,落在二姐肩上,入进禹桓的眼,被他抬手拂去。
“这是当初爹爹给咱说的,我也不怎么懂。”禹桓冲她一笑。
“目一有宿命,我也有。”
“你能有什么宿命!”二姐冲着他额头就是一敲,不愿他说这话。
禹桓只好收言,忙道自己瞎说,连哄带骗的把她推进屋。不过这雪倒是好看的很,把姐姐哄回屋后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
他在院内待了不短的时间,地上一层积雪。鹅毛大般的雪花,单是一粒落在眼睫上都能糊住视线。
“你能有什么宿命?”
身后屋顶传来声音,禹桓没转身,负手仍看着满天飞雪。
“禹家世世代代奉命守于此处,在我从还未诞生于世时,就已经注定了我要将这一生献给鬼神仙灵,祈求他们肯护我社稷风调雨顺。”
“天空星辰斗转我都记的清楚,也曾听父亲说过几十年前的星变。”
“现在想来那时应该是你第一次来寻心上之人的时候。”
何辰泽听着他说,手底有一层积雪,被体温捂化。禹桓这才觉出冷来,冻僵的手在胸前搓着,拢在嘴边哈上一口气。
转过身抬眼看何辰泽时眼尾都冻红了,晕出一片桃色。何辰泽从房檐上起身,跳下来时落地扑通一声,吓碎一席细雪。禹桓虽然被他吓一跳,但转念一想仍觉得他这样其实很好。
不是悄无声息地从哪里冒出来,不是一步千万里,不是衣摆翻飞周身薄光。
这样更像个俗人,似个同自己无太大差别的生灵。
“既然注定我要将这一生献给鬼神仙灵,倒不如只给你一个。”
话说出口就被自己的大言不惭惊到,眼睛只会盯着何辰泽衣领银扣,舌头似乎在嘴里冻僵掉。
“……”
“别给我。”
这次不单是舌头僵住,连眉眼,耳鼻,从发梢到指间,尽数僵直。这人人情世故片分不懂,不想要便说不想要,从不藏掖。
禹桓此时不免有些感激自己行走官场这些年,处事圆滑学了不少,脸皮厚,自圆其说的本事也不小。于是他弯下腰,掬满一捧雪,虚虚团成一个球,冲何辰泽迎面抛过去。
“不给就不给,我还舍不得呢。”雪团扬洒时禹桓刹那眼底落寞,隐有红丝。
何辰泽猝不及防被他扔过来,躲闪不及被扬了满脸,等他甩净后再睁开眼,就看见禹桓早就弓腰开始团第二个雪球,见自己狼狈模样笑得开怀。
两人三岁小孩似的在院内团着雪球来回打闹,冻得指尖鼻尖都红彤彤的。禹桓不停抽着鼻子,偏头躲开何辰泽的攻击后捏雪的手都不听使唤。何辰泽从前一向不知冷暖,这次在雪地里冻的牙关都在打哆嗦。
最后也不知道谁先求饶停战,两人对视半秒,都抑制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蹲坐在雪中,看着对方眉毛头发被自己弄得白茫茫的一片。
屋内碳火暖和,单是打开窗的一条缝隙都有白白的寒气透进来,禹诺就现在窗棱旁看着他们嬉闹看了许久。最终缓缓将其闭上,将风雪阻挡,转身时发现目一就站在不远处,也在门口看了他们许久。
禹诺凝神看目一,思量过后轻声给他打开门:“去吧。”
目一显然惊讶,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最后他看着禹诺迟疑迈步,在见对方点头后由走及跑,钻出门外踏入院内,扑倒在雪地里。
两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往那边看,目一白嘟嘟的一小团摔进雪里,爬起来后冷得缩在一起倒像个雪人。
还是禹桓反应快,赶紧走过去拎着他一个胳膊让他站起来抖了几下。
“你这副模样回去又得被二姐骂。”
何辰泽也过来了,托着下巴道:“不如拎着腿抖抖,那样好弄一些。”
目一被他吓一激灵,忙两手从头扑到脚,生怕被何辰泽倒拎起来甩。何辰泽见他这样暗笑,看目一扑干净后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自己,坏心眼的逗他,伸手假装要去拽他腿。
谁知目一也聪明,整个人往下一蹲团起来,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膝盖。
禹桓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小孩在闹。心觉这么多年寒冬屋内的炉火其实也不算暖,反倒比不上今日这场飞雪。
何辰泽见目一团起来,就干脆一弯腰将他抱在臂弯里,目一将双臂一伸,环住何辰泽脖子。
“不早了,回去吧。”
“今夜带他回去?”
“先带他回去收拾收拾。”
三个人就这样跑回自己的厅内支起几个暖炉,将外衣都脱下来搭在炉子上。一人裹上一个厚被围坐在一起烤了半个多时辰,身上碎雪烤化后又被烘干,禹桓沏好三杯茶,每人抱在怀里暖手。
何辰泽掀开目一的棉被捏捏他的衣服,已经干透了,还温温的。
“走吧,送你回去。”
目一显然不想再出门,哼唧着想赖皮不走,还是被何辰泽从棉被里伸出脚给踹起来的。路上的时候禹桓看着目一跳着踩雪脚印时,跟身旁何辰泽说话。
“你其实对目一挺好。”
何辰泽侧头看他,少有的也裹上一层大麾,帽檐太低,把额眉都遮住了。
“倒不如等事成后把他带回去,当个小星星。”
目一走两步就回头看看,看身后两个人有没有跟上来。每次禹桓都笑着回应,冲他挥挥手。
“倒也不是不行。”
何辰泽目光停在前方一蹦一蹦的身影上,忽觉他确实挺像一枚星子。
但仍是沉吟半晌,落下定音。
“算了。”
“让他陪着你吧。”
这里雪深,禹桓踩下去时雪在脚下发出声响,似初春小蟀翻出嫩泥时尘沙翻动般轻微。继而那只小虫跃上他心尖,勾起一阵细痒。
可他向来有自知之明,于是就把那只小虫从心头拎下来攥进手里,不准让它再动。
“我命数不长,他陪着我太亏。”
“我初见时给你算过,不短。”
“他不算太亏。”
禹桓又被他一句话噎住,瞅着他半天接不下话去。对方显然也早就习惯,见禹桓瞅自己就冲着对方笑,可惜被帽檐遮住,看不真切。
☆、第二十四章
“想不想再玩一次?”两人趁夜色爬到宫墙上,何辰泽叉腰看着门前侍卫,问禹桓。
“什么意思?”
只见何辰泽不知从哪又变出一根丝带,系在自己眼上,扭过头来时还真是初见模样。
“到时候我在这守着,你偷偷溜进去。”
“若是皇帝来了,我就再装疯卖傻一次,反正他拿我没招。”
“……”禹桓听后被雷劈到般,呆滞地眨眨眼。
“怎么?”
他这才发现何辰泽骨子里其实皮的很,平日里端的正经模样不过是由于平日里奔忙太过劳碌,现在一得喘息就又恢复本性。
“抛开初见时,你平日可不曾这样,神仙架子端得平稳。”
“那是因你太过正经。”
“不是神俗有别?”
“……不是”何辰泽竟在这个问题上认真起来,即便蒙上眼睛禹桓也能听出他神情的认真。
“就算起初如此,现在也不是。”
“好。”禹桓听后若有所思的点头,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他刚起身准备走,还没迈步就又停住了。重新蹲下来,解开何辰泽眼上的带子。
“宫我是能进。”
何辰泽不明就里地点头,不知他为何扭头回来。
“但这后宫我去不得。”
“后宫不也是宫?”
“后宫男子不能去。”
“我现在没有法力,不能把你变成女子。”
何辰泽倒是想法独到。
禹桓无语半刻,听后暗自庆幸,一庆幸还好他无法力把自己变作女子,二庆幸还好自己刚才说的不是只有女子和宦官能去。
“你能叼着我进去吗?”他试探地问何辰泽。
何辰泽冲着他呲呲牙,感到牙酸。
“虽说是不介意,但我化作原形后不知轻重,怕是……”
“不用了不用了。”禹桓向来珍惜生命,抱着头开始想别的法子。
恰巧底下路过一宫女,何辰泽眼尖,拾半块砖瓦在手里,问禹桓。
“她身量不算太窄,虽短些,但衣裳你或许能凑合。”
禹桓听后还有些懵,顺着他往下看去,看到底下路过略显壮硕穿着薄樱色素袄的宫女。
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伸手把何辰泽跃跃欲试的胳膊按下去,死死抓住。
“穿不上穿不上,伤害姑娘并非君子所为。”
何辰泽斜睨他一眼,有些惋惜地看着那位宫女走远。
好歹天无绝人之路,两人躲在墙头等了一会后,一个小宦官也路过他们所在的宫墙。
禹桓痛下决心的一咬牙,拿起一旁的半块砖瓦塞进何辰泽手心里。
“就他了。”
话还没说完何辰泽已经掷出手去,只听底下扑通一声,干脆利索。
两个人忙翻下墙去,拖到角落把人家小太监翻来覆去的折腾。禹桓还算有良心,给他留下条底裤。后两人将小太监藏到墙根边,何辰泽留在他身旁,等禹桓的同时也防止他醒过来呼救。
禹桓弹一弹肩袖,掐一掐嗓子,有些心虚地往后宫那边走去。
他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路上见到些宫女太监们还会行个礼打个招呼,其实心里虚的很,脚步快的似跑过去的般。
还好荣惠妃那里不难找,可惜大门早就给关严了,他得偷偷摸摸地翻墙过去。
墙根有棵矮树,禹桓打量着自己这身打扮,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想着刮坏的又不是自己衣裳,被发现后丢的也不是自己的人……
所以抱着这样想法的禹桓在两分钟后成功双脚落地,将划烂的袖口潇洒一甩,偷偷摸摸地一步步往里探。
院内把守的人不多,还都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禹桓从后院长廊处避过众人推门而入,门被推开时还有响声,吓得他一头钻进在柜缝中半天不敢动弹。
想不到他堂堂正正一奉常,还有一天会穿着宦官的衣裳灰头土脸地缩在积灰地中偷东西。禹桓抹抹脸,勉强说服自己这叫深明大义,为神捐躯。
屋内没点灯火,所以放在玲珑木上的那枚月光石尤其显眼,荧亮亮的一小枚,同自己胸前的极为相似。
当他手刚触及魂石时耳边就响起了屋门的吱嘎声响,紧接身后脚步声顿住,片刻后响起惊呼。
禹桓忙攥住魂石扭头向外逃,逃时还不忘将书柜灯架弄倒,好给自己争取些时间。他顺着后院长廊一路跑下去,听到身后步声嘈杂。禹桓从廊窗一跃翻出,掉头往殿门冲去。
大门是锁上的!
禹桓推撞不开,手肘磕得生疼。后方刀剑抽出嗡响,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被众人拿剑指着。
兵马嘶鸣,那些人一步步靠近,剑刃几近逼入胸膛。
他不敢回头,怕被看清模样。
轰然殿上一声巨响,接而是震怒的龙啸。龙啸自耳廓而入,沿筋脉一路撕扯,砰然撞上肺腑。惊的众人只好把刀剑扭转,怔懵看着蛟龙降世,望着它腾空而起,掠地而过将进退维谷的那人轻衔在口中。
他在腾空的那一刹那仿佛隔绝出了世间,吹荡千百年的山风息停,凝在他耳畔,浮于他发间。
与霜雪无关,只剩温软。
所以在他被何辰泽放回禹府偏院时还有些游离,被对方牵着胳膊领进的屋内。
“吓着了?”
何辰泽接来一杯热水递到禹桓手中,给他压惊。
但对方的神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抗打击能力强的多,他只是摇摇头,把魂石塞给何辰泽后一小口一小口把那杯热水喝下去。喝完后将杯子往旁桌上一放,一双眼睛盯着何辰泽。
“那现在你是不是要走了?”
何辰泽点头,之前早就说过,两人都心知肚明。
“正好明日我复职,往后也忙得很。”
“今夜你陪我聊聊天,待薄晨再走吧。”
禹桓沉着声音说话,等着何辰泽回答。何辰泽自然没什么意见,在人间迟个一星半点时间对他来说并不足道。
对方这才松下口气,冲他笑笑就回房里去换衣服。
再回来便换了身月白长衫,领处祥云锦纹,再用金缎封边。两旁衣袖宽大,白鹤翅翼一般缀在身侧。
想着既不出门便把长发散了下来,盈润着月光从肩膀倾泻至腰间。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方绣帕,绣得差不多成型,反面的扣结也都解开顺好。
他光顾着看那个手帕,错过了何辰泽不常有的惊讶神色。
“这绣帕我勉强给她修好了。”禹桓把它塞到何辰泽手里,坐到床榻边上。
“到时大神仙走的话别忘偷偷还给人家,她还等着呢。”
何辰泽看着那方绣帕,上边两只鸳鸯绣的还算勉强入眼,右下角还有他歪歪扭扭补上的半句诗。
“本应兰花开放,谁料处处垂泪。”
“是她小时候写的,诗的押韵都不对,还装成悲痛诗人模样念给我听。”
“她给你时才绣上一半,我恰巧记住就给补好了。”
何辰泽听后轻应一声,两人谈话就这样顿住,禹桓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给两个人杯中重新放好茶叶,再接上热水,一口一口地喝。
“我此去数年,你别等我。”
何辰泽忽的开口,沉闷沙哑似遥遥飘来的古寺禅钟声响。
端杯子的手骤然悬在嘴边,禹桓垂下眉目笑着叱他。
“不会说话倒不如不说。”
何辰泽也笑笑,真没再说话。而旁边的禹桓也不急,悠闲地一口口喝完茶,才将一直想说的话缓缓宣出于口。
“你不必愧疚什么。”
“是我所幸遇见了你,此生才得以窥见这世间另一番的模样。 ”
“这是恩赐,是殊荣,我心甘情愿。 ”
令旁何辰泽静静听着他说话,屋内未点灯,所以光芒只有透过窗棂的月光和那枚长明不灭的魂石。
可是两处光芒都是冷的,幽幽冷冷地斜在禹桓脸上,从他鬓角亘过颌线。所以他只想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人眼睛无论何时总是暖的,温温润润,总让他想起一个离开已久的故人。
“突然想起从前我知晓你是蛟龙后也曾将自己比作过别的生灵。”
“你把自己比做什么?”
“游鱼。”
“逆流而上,望寻一处容身之泽。”
禹桓抬眼堪堪撞入对方眼眸,伸手点了点何辰泽,又低声唤他的名字。
何辰泽被他的大胆惊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是目光仍不舍得离开,看着那人带着冬夜里唯一的暖意一点点靠近。
最终他将双臂环在何辰泽颈间,唇息靠在他耳畔,带着半分想要退缩的胆怯轻声开口。
“成全我一次”
何辰泽呼吸凝滞,从喉口感到一丝难耐。
禹桓见他不应,紧了紧双臂,伸出舌尖小小轻轻地浅尝辄止般触上他颈间,又立刻缩回,紧张的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
腰侧忽而感到被手轻握,带着熟悉的温热,领着他翻压到被褥间。
“好。”
……
晨光终还是映在禹桓眼睫上,他陷在枕上轻抖几下睫毛,却不肯睁眼。
不过是一晌贪欢,醒来才觉大梦一场。
魂石在昨夜全部还给了何辰泽,颈间空落更似虚梦一般。
他空茫的开眼,一点点撑身而起,看到桌上那人未喝现在早已凉透的旧茶。禹桓将手伸去取来,视若珍宝般将其捧在手里,把棉被重新盖回,整个人蜷缩在不透光的被子里。
似昨晚一般一口口喝着,之至喝到杯底,入口仅剩茶叶,泛出满嘴的苦涩来。
☆、第二十五章
禹桓回朝廷复职,还顺带上目一天天陪着他。
这何辰泽的天降传来传去有几天了,被皇上听到后就直接归给禹桓解决。禹桓想起来就头大,目一看着也替他发愁。
先是荣惠妃来到自己这边讲述昨日的事,她受惊的厉害,说时都带上泣音。再是有人领了个小太监过来,说他是与神灵一同出现的,被神灵掷下屋檐时还衣冠不整。
禹桓一见他来就拿着个书笺端着高高的,把自己的脸挡住。
“大人,大人救救小的。”
“你犯了何事需要我救?”
禹桓也不知道小太监为什么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求着自己救他。
但自己是心虚的厉害,躲到后面就是不肯看他。
“小的触怒神龙,被弃于宫内,小的也不知为何……”
为何?还不是何辰泽当时没有什么可以引开众人注意力的法子,你就在他手边他不抓你抓谁。但这话还是不能乱讲,禹桓从旁取来只笔,装模作样地在上面记着。
“你可否做过亏心之事?”
小太监做没做过亏心事禹桓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做过亏心事,现在还亏心的不敢露脸。
“……小,小的。”
“从实招来我才可救你。”
“昨夜里……小的去偷食了膳房点心。”
啪,禹桓将笔往桌子上那么一拍,另只手仍举着书笺挡脸,理不直气壮道:“这便是缘由,那盘膳房点心本是供品,你偷食它便是对神灵不敬。”
“大人,那盘点心是送给惠妃殿的,不是供品。”目一凑到禹桓耳边,悄咪咪提醒他。声音也不大,不过恰好殿内人都能听见。
禹桓被他说的哑然,在桌底狠掐了目一腿一下,咬着牙回他。
“再多嘴明日就去参军。”
目一听后立刻挺直腰板,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巧巧回到旁边站着。
“惠妃殿内失窃的那枚月明珠是通神之物,送去的甜点自然也算供品。”
“你偷食后触怒神灵,他才会将月明珠收走。”
睁眼说瞎话舌头倒是不磕绊,目一从后旁看向禹桓,这人脸虽藏在纸张后面,却连耳根都红透了。
目一见禹桓羞的厉害,忙开口帮衬他。
“既然神灵未再追究那便就此作罢,你们回去吧。”
等来人们都出了门,目一把门带上后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回身见禹桓把脸埋进书里,一头趴在桌上。
目一本以他尴尬羞的不肯抬头,谁知过去两秒后竟传来笑声。笑的全身都在抖,抬起头来正好与目一视线相对。
两个对此事都心知肚明,回想起刚才联手蒙骗他们,笑的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此事算就此翻过,世人为何辰泽修了神庙,禹桓选的址,就定在不远处的青山上。他也存有私心,不愿他人知晓天降之龙是何辰泽,就说是神蛟,从南穹西海相交之地来,奉名为潭蛟寺。
后来那人离去后几年,禹桓倒也没觉有怎样空茫,也无所谓悲寂。
每日做着朝廷应尽之事,有时兴起也会立于观星台看看那座黯淡不显明光的蛟宿,看看归于漆夜的张宿。
目一这孩子恋家,战事再忙都要抽出空来写信。禹桓看完后一一给他收好,从兵卒到将领,每每晋封时寄来的信字句间都能看出他的眉飞色舞。
人们道他天生异瞳,是神将,是吉星。
这些坊间流言自然能传进禹桓耳里,听完也不过笑笑作罢,想起往年躲于茅草垛后的小少年。
他对自家爹娘倒不藏私,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地给爹娘讲了个清楚,说自己要守着一个大神仙,不纳妾不娶妻,不白白耽误人家小娘子年华。
自家父亲通透的很,母亲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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