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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星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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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他又猝不及防的被对方拎着腾空悬起来,施原幸在空中看着负手而立鬼帝,呲出自己的小尖牙。
  “你怎么知道的?”梁无乾眉头拧结,眼底闪过诧意,轻飘飘地问他。
  “这里有写,我猜是你。”施原幸几下翻身上去,从杂乱的书堆里叼出其中一本,对着他晃了晃。
  “这上面没说是我。”
  书里确实没说,就是像其他一样记载着,上面还写了这孩子早夭,十四岁就丢了命。
  “这叫直觉,聪明人才有的直觉。”
  施原幸拿指头戳了戳自己脑袋,嘚瑟的很。
  梁无乾右手轻抬,隔空冲着施原幸的狐狸尾巴蜷起五指。
  “我不喜欢问第二遍。”
  施原幸顿觉疼痛,整个被倒着翻了过来,四肢挣扎着在半空蹬动。
  “猜,猜的……松手……”
  倒挂着血液反流,再加上尾巴处疼的厉害,差点被激出几滴泪来。
  话落的同时对方也松了手,他被慢慢降下来,梁无乾将书册从他手中取走,用一旁蜡烛点燃后丢在地上。
  “不许让其他人知道。”
  复又冲着后方书柜伸直胳膊张张手,瞬时有一本书册应招而起,飞速归入他手中。
  梁无乾看到施原幸怕再被自己拎起来就化了人形,盘腿坐在地上抱着被自己攥过的大尾巴可怜巴巴地揉,终归是于心不忍,弯腰握着他手腕把他带了起来。
  他本就犹豫,去搀对方的时候只是虚虚地探一下,所以施原幸不愿他碰抽手时也很容易就挣开了。
  梁无乾手被挥开后在空中顿了顿,才又收回背到了身后,他把刚取来的书册递给施原幸,对方接过后才缓缓说道。
  “是这个。”
  施原幸听后抬头瞪一眼梁无乾,没好气的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给我?”
  “不愿意。”
  “小肚鸡肠。”施原幸拧头轻哼一声,自顾地坐在地上盘起腿来看着。
  等看完最后一页翻上时,施原幸有些迷糊地抬头看梁无乾。
  “这里记录了……一只鹿啊?”
  “神,仙,精怪之类的,是不被九泉判司记录的。”
  在梁无乾话说完的第二秒,那本书就被施原幸丢过来砸在他身上,梁无乾额角的青筋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忍了下去。
  “我要查他成为星君后堕天的原因!你就拿这个糊弄我?!”
  施原幸越说越委屈,瞅着翻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在抖的手,又锤捶爬上爬下而酸痛的腿,最后被气的又回到狐狸的模样跑到书柜角落缩成一团,把整个脸埋进大尾巴里不肯出来。
  梁无乾盯了他许久,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走到施原幸身旁蹲下,把他的尾巴从脸上拿开,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那双眯起来的湿漉漉的眼睛。
  对方不愿理他,又把大尾巴盖了回去。梁无乾轻戳了他后背几下,见没反应,索性把他团起来的整只拎了起来放怀里,走到自己带有软垫的长椅上放下。
  “我知道些,你想听就给你讲。”
  

  ☆、第六章

  何辰泽手里捏着写有所谓恶霸发财时辰的纸条,拇指食指一撮从中燃起一小抹火光,将纸条烧成了灰。
  他本就不需要睡眠,加上林涧也被狐狸带走了,于是他就整日整夜趴在铺前,白日替来来往往的人算算命数,等到了夜晚就托着腮望天,空中星点许多,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他都会好好地看上一会。
  从前在天上这么些年,那些还未成星的小孩子也总会时不时地过来各星君的殿内偷偷观瞻几眼。
  星君们早习惯了,这些孩子也不需要自己去特地去欢迎,他们来的时候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任随他们躲在门后双眼发光地望着自己。
  何辰泽看着远处弱小黯淡的星辰,心中忽而涌上感慨。
  这些孩子小心翼翼地瞧了自己几百年几千年,即便再微弱再黯淡,他们也在这几百几千年中默默守着世事轮转,候着岁月更迭。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在模模糊糊地混沌日子里,所做之事无非就是盘踞深林,亦是嬉于湖间。
  何物为蛟,非龙非鱼,跻身不进龙之列,升不入神之境,又不甘为鱼,不愿做兽。像世间这些人兽草木虫鱼无异,盼着神降,盼着衣食饱腹。
  后来真正归入仙列时才明白,他们这些升为君的神兽大多都是不愿现出原本模样的,一是怕世人见此畏惧惊慌,二是心中空端着副神仙架子,不屑再同飞鸟虫鱼相提并论。
  何辰泽想到这里时脑里闪过一人,那人非要与众不同,就像跟其他星君较劲一般,动不动就喜欢现出原形晃着大尾巴在其他人面前转来转去,看不惯于其他神君的装腔作势,别扭的很。 
  又想起来他们二人认识的时间竟比自己同林涧认识的时间还要久,见面就掐撞上就打,好死不死地打闹过了这么些年岁。
  何辰泽就在这里日月颠倒地发呆,不知生死,无畏病痛。好奇地看着世间人奔走忙碌,见妇人怀抱孩童,见老人乘凉荫下。
  就算是如此是劳碌一生,最后仍旧是万物归零,所做所劳皆数化为灰烬。
  何辰泽理解不了,所以只是觉得有趣地看着。
  就在他每天托腮发呆度日,混混沌沌时,神算的名声已经传满全城。那个恶霸在一次掳掠中取得一箱金饰,那盛有金饰的石制箱盒巨大,铸有庞大蟠龙,其重量需三位青壮年男子同抬才能开盖。
  此人贪婪,在第一时间探头进去,恰巧盒盖不稳,砸到脖颈时瞬间毙命,年月时辰与何辰泽所写分毫不差。
  当真是普天同庆之刻。
  再加上所有被他算过的命数全都一个个兑现,神算名号就因而传开,从街巷口耳相传至庙堂,被臣子记进奏折,入进君王的眼。
  当何辰泽听到中原天子召见自己时还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拢着袖子就被朝廷的人带走。
  众人还笑他太过激动,连礼数都忘了,不知跪拜领旨。
  跪,他当然不会跪。但面子还是要给的,何辰泽冲着来者躬腰,拱手行了一揖。
  像是被押送一般到了天子面前,何辰泽蒙着眼摸索着进去,在进来时还被重重绊了一下,姿势不雅地踉跄踏入殿内。 
  坐在龙椅上的君王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扶手。
  伴君多年的大太监立即察言观色地躬身将何辰泽拽着冲皇上跪下,向他挤眉弄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瞎子。
  “你就是那个神算?”君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何辰泽开口。
  “是。”言简意赅,何辰泽站直身子装成循音找人的模样,向上抬抬头。
  “依你看,这天下国运如何?”
  “草民需触陛下的手才可断出。”
  对方听后冲着何辰泽身边的太监勾勾手,示意他把人带上来。大太监会意,领着何辰泽走上前去。
  “陛下果真是真龙天子。”
  何辰泽冲着他笑了笑,恭维的语句不辩真假。
  他伸手,扣上了身旁立着的小太监的手腕,顿了顿接着说:“不愧是天下君圣,社稷有此……”
  “滚下去。”
  嘭的一声,面前皇上气的牙关紧咬,五指猛地一拍,把住身旁扶手指甲泛白。
  “嗯?”
  “把他带下去!”
  挥手令下,龙袍拂风,皇上遥遥指着何辰泽鼻尖,叱到:“此人妖言惑众,迷乱百姓,押下去!”
  殿内侍卫在令下瞬间几步逼近,压制住何辰泽。何辰泽被几个人压着单膝跪在地上,仍旧演的起劲,开口便是求饶冤枉。
  之后佯装抵不住侍卫拖拽,被拖往殿外。
  “陛下何故如此生气?”殿外有人信步而来,双手揣进袖内,发冠高束,朱璎翡翠为缀。
  何辰泽转头看过去,见对方模样清俏,芽白薄衫外罩,声音温润。
  此时恰逢暖光而入,他衣领斜插间露出的素衣被浸作泛金的奶色,肩处绣有翔鹤展翅,尾羽的鸦青若似点漆。来者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何辰泽,径直经过他跪在了君王面前。
  “不过江湖骗子罢了,当今君主圣明,何必为一目盲之人置气。”
  皇上听后提提气,没再开口。
  “陛下的圣明之耀早已笼罩整个殿宇,这太监天天伴君左右,早已荣幸得以沾染。此人眼目不见,倘若不能一下辨出,岂不恰巧证明的确如此。”
  言语不疾不徐,几分恳切几分哄骗,瞎编乱造的得心应手。说的同时神情波澜不惊,带着谦恭的笑意说着,连何辰泽都看不出半点虚假。
  “禹卿你……罢了,带下去吧。”君王滞了口气,最终松口,无可奈何地扬扬手示意侍卫将其拖下带走。
  被丢出去后何辰泽无所事事地在宫门口晃荡,脚下蹿过一只野猫,他正闲无聊,出手如风一把揪住猫的后颈,将它拎起来。
  那猫被气的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着低吼。
  忽而感到手中一轻,那猫被来者接过放在了臂弯里,猫也很配合,一头栽进去不再理何辰泽。
  何辰泽舔舔后牙,略显尴尬地干笑几下:“真不给我面子。”
  对方也回他笑,笑时目睫微垂,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在下禹桓,是宫中奉常,久仰公子。”
  他说时手顺着猫颈间的短毛,何辰泽听见那只猫喉中发出的呼噜,于是也伸手过去,学着禹桓的动作抚了几下,果真没受到反抗。
  “何辰泽。”
  何辰泽摸猫同时点头,言语干净利索,与禹桓明显带有长年在朝廷摸爬滚打而具有的尘世气息迥然不同。
  “何、辰、泽。”
  禹桓将他的名字缓缓念了一遍,模样认真。
  怀中猫不耐,蹿身出去,几下就失去踪影。何辰泽隔着绸缎看着面前这人的脸,看着他神情觉出几丝熟悉,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完全没想起来。
  “你刚才说你是奉常?占星官?”
  “是,祖辈相传。”
  何辰泽顿了一下,伸手解开绑住双目的绸缎,睁开眼看他时蕴有林木深潭般的瞳中墨绿流转。
  禹桓见此竟无半分讶异,垂眼静等何辰泽的下一个动作。之后何辰泽伸出食指,点上禹桓眉心,指甲尖端瞬间变利,刺入肉中带出一滴血来。
  他将沾血的指头收回,放在眼前看着,从始至终禹桓一动不动,乖巧的很。
  “这抹精魄是因为你在殿内对神灵不敬。”
  疼归疼,但面前这人职业操守还是值得肯定的,抿着嘴受着,不躲不避。
  禹桓提了口气缓了缓,问何辰泽:“那陛下见您的时候还让您跪下,您岂不是要杀他?”
  “不会”
  “嗯?”
  “皇帝是奉天承运 ,他折了自己的运,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还得起的。”
  他边说边往外走,一路走到闹市,禹桓也跟着他走进去。何辰泽的摊铺就在街巷的一处,见禹桓跟过来也没避着,大咧咧地坐回自己的位上,冲着他招招手。
  “来,小奉常,我给你看看命数。”
  禹桓站在他几步之外,听后迟疑了一下,定在哪里没过去。
  “怎么了?”
  “家父曾说在下命途诡谲…… ”
  “过来再说。”
  于是对方这才从这边挪几步,探出手来。
  何辰泽低头看他腕部魂丝脉络,一时失笑。
  “你爹骗你,什么命途诡谲。你这是青云之相,寿数低不下耄耋。  ”
  “当真?”
  “你连神仙都不信?”
  何辰泽挑眉,背着手言语笃定:“你不就是奉常,怎连自己都参不透。”
  禹桓摇头,将手收回来也放在自己眼前看了半天,依旧什么也看不出来。
  “在下只会占星祭祀,这一方面涉猎甚少。”
  倒也是坦然,闲聊半晌才惊觉自己今日还有其余事情要忙,就带着歉意将双手相合,对着何辰泽行礼告辞。
  何辰泽就翘腿闲散地椅在一旁,在对方同自己告辞时颔首,不过目光却在禹桓身上一路相随,直至对方身影完全消失在巷陌。
  然后他将先前沾了禹桓眉间血的食指伸在眼前,好似发觉出什么后,罕见地皱了眉。
  

  ☆、第七章

  “好久不见。”何辰泽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嘴角抽搐的人,冲着他挥了挥手。
  “大人,其实也没多久。”
  “我听说你们寿命很短,几个时辰就足以称久。”
  禹桓懒得跟他争辩,倒是好奇这神仙怎么跟到自己宅邸来的,就偏头问他。
  “我是神仙。”何辰泽毫不谦虚呲牙一笑,证明什么一般走到禹府围墙边,五指抵砖,从左至右依次划过,所碰之处砖瓦皆消。
  上放失去中部支撑的瓦片一个接一个地砸下来,噼里啪啦倒了一片。
  “……”
  禹桓在他身后抱臂看着,心里暗自衡量了一下如果跟面前这位打架自己胜算多少后,选择明智的忍气吞声。
  “大人,在下希望您接下来能施法将这里修好。”
  “嗯……”
  何辰泽不好意思地将手缩了回来,挠挠头。
  “现在可能有些困难。”
  因为之前分了一般魂魄出去,拆是没问题,但再让他复原的话,可能任务比较艰苦。
  禹桓咬咬后槽牙,把即将从头顶冒出的白烟憋了回去。
  “无——妨,待天明后再差人修也是可以的。”
  他看着面前倒了一大排的围墙,被气到头疼。刚才声响不小,所幸家中长辈都在较远的其他院落,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但如果是爹知道出了这事的话,禹桓想了想,得出了个更令人头疼的结果,那老人家可能会感恩戴德,三跪九叩地谢这位神仙大人拆了自家房子。
  ……最好还是别知道了。
  于是他清清嗓子,硬将视线从墙上移开,问他是否要去屋中坐一坐。
  “恭敬不如从命。”
  何辰泽两只手往身后一背,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刚走没几步转眼看见旁边角落存着的几坛酒后就顿在那了。
  禹桓一看情形心里暗觉不好,可惜手没对方快,那一坛松醪已经到了何辰泽手里。
  “这是什么酒?”
  他单手托着酒坛底部,贴在封口处嗅了一下,酒香同松花的味道一同入鼻,离开后还依稀带着几分苦味残留。
  “松醪。”禹桓生无可恋地应他一声。
  对方轻巧将酒封掀开,端着酒坛向着他抬了抬:“这酒归我,带你去个地方。”
  之后他便一步迈到禹桓身边,扯扯他的长袖,对方会意,被他牵着往外走。
  等走到灯火俱灭的街巷后,何辰泽松手跃上了巷口的巨大槐树,几乎是凌空立在最高的丫杈上冲着禹桓勾了勾手。
  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便是一轻,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何辰泽所在的同一根树枝上。
  禹桓被他吓得浑身僵硬,两手死死抠着树干。
  “这树有灵,断不了。”
  何辰泽也在他旁边坐下,坐下时动作不轻,吓的禹桓双手又是一紧,他灌口酒进去,也将酒坛递给对方,示意他喝上一口。
  “我不饮酒。”
  “不饮酒?那你放那么多坛做什么?”
  “家父喜欢。”
  何辰泽撇嘴,还是不死心地没把手收回来:“你起码得喝上一口,不然可看不见这好景色。”
  “喝了能看见什么?”
  “你们人见不到的东西。”
  禹桓听后想了想,还是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皱着眉头咽了一口,神情悲壮的足以同服毒烈士媲美。
  他从不喜欢喝酒,最多也只不过是喝点淡酒浅尝辄止,但这松醪既烈又苦口,刚触舌头就差点被激出泪来。
  禹桓皱着脸咽下去后,被辣的抽了一口气,扭过头去看何辰泽,撞上对方眼中像是孩子捉弄别人得逞般的笑意,
  “骗你的。”
  他拎着酒坛从树上跃至地上,巨大的槐树因为何辰泽刚才的动作用力地晃动几下,枝叶震晃间有萤虫飞起,在黑夜中浅绿的一个光点,缓缓定在禹桓面前。
  禹桓扶着树干站起来,顺着萤虫仰头看去,看见万千星斗,他伸出胳膊指了指天空,冲着下面何辰泽说。
  “这般景色,你们神仙在天上也看不见。”
  何辰泽脖子仰着发酸,就干脆一挥手把禹桓从树上弄了下来,喝着松醪看着他稳稳落在地面上。
  等何辰泽走近后发现禹桓左手轻轻空握着,在自己目光投过去后他将手张开,竟然是刚才的那只绿色萤虫。
  何辰泽一时失笑:“你这是要把它闷死吗?”
  就在他开口的时候,萤虫重新震翅,有些跌撞地归入林里。
  何辰泽跟着那虫光走,在几米外回头冲着禹桓挥了挥手,同它一起隐入林里。
  何辰泽步步踏叶,面对阴翳的黑暗开口,嗓音低沉阴冷。
  “你来干什么。”
  几步外有一人走来,鞋靴踏地有黏腻湿濡的声响,所到之处皆变泥沼,枫叶杏叶被裹在里面混成一团。
  何辰泽皱眉看着自己脚下地面逐渐变为泥潭,鞋子从树叶上渐渐陷进去,他厌恶的抬起左脚,带出肮脏粘稠的淤泥。
  “听闻人界这一片西北生灵失调,上面派我来解决一些。正巧想起你也在这,顺路看看。”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摸着自己头上巨大的角。
  “见你挺好我就放心了。”
  说罢也没再理会何辰泽,自顾扭头,化形为一头周身漆黑无半丝杂毛的山羊,踏着泥泞归入山林。
  何辰泽皱着的眉头从见到他至他离开都没再舒展开,烦躁地用鞋跟一下下铲着渐渐变干的泥土,有一团不知名的愤懑卡在胸腔,无处可发。
  “他是谁?”
  身后传来禹桓的声音,清亮同薄荷叶般驱散了黏腻围绕着何辰泽胸腔的烦闷。
  对禹桓的到来何辰泽并不惊讶,他靠在离自己最近地一棵树上,在粗糙的树干上刮掉着自己靴尖的泥。
  “鬼金羊。星立四方,中部所积万千尸气,化为鬼,主死丧病祀。”
  蹭鞋底的动作顿了顿,何辰泽略有深意地盯着禹桓半晌,看的对方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奉常,这些都是知道的。”
  “不,你不该知道。”
  地上还有些湿滑,何辰泽走的时候暗骂鬼金羊几句,他绕着禹桓提步绕了几圈,将这人从上至下打量个仔仔细细。
  “你看见刚才的那只羊了?”
  禹桓不明就里地点头,看见何辰泽面色凝重。之后何辰泽垂眼向下,看见禹桓膝盖以下全都沾满污泥,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是祖辈皆为奉常的缘故,出来一个两个有神性的凡人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也只是局限于有神性而已。
  自己在鬼金羊面前顶多是沾染鞋靴,禹桓却被沼泽一点一点地吞噬进去,倘若对方再待久一点,或许就整个人都能被淹没进去。
  “这里将有瘟疫爆发,我先送你回去,几日后我再来。”
  “回去以后沐浴更衣,现在身上这一身就不要留着了。”
  “因为鬼金羊大人?”
  没有得到回答,禹桓在刹那间就被何辰泽带回了自家宅邸,发觉对方并未跟自己一同回来。
  禹桓回家踏入门槛,竟看见自己父亲坐在石凳上,应是等了自己很久。现已渐入深秋,黄昏后夜风吹来带着寒意,他面前摆着棋盘,棋局进行至半。
  “爹。”
  他也移步走到父亲对面,给父亲斟上一杯沏好的茶。
  “天象有白气东来,凝在你生辰所属的星旁。”
  “做人,最怕逡巡不前。”
  “既然担为奉常,便要为常人不可为,识众人不明事。”
  提壶的手歪了一下,热茶洒在桌上。有下人眼尖上来将水渍擦干,接过禹桓手上的茶壶重新为两人斟满。
  禹桓垂手看着下人干脆利索地收拾着残局,重新眼神放在自己父亲身上。
  “好。”右手拿起颗棋子想落下,又攥在手里思考许久才找到其合适的位置,玉质自带的寒冷已被体温捂热。
  他们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下了一整夜,临近拂晓才收起棋来,禹桓撑桌起身,腿早就已经僵了。
  “七局,我赢了四局。”
  禹桓伸出四根手指向着父亲,直着腿往屋里走去。一回屋就一头栽进被窝里,睡的昏天黑地。
  越睡头越昏沉,禹桓在床上蜷成一团,好歹挣扎着醒了过来。意识回归后感觉鼻子被堵的严严实实,头晕嗓子也疼,咳嗽几下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他吓得一个激灵,光速坐起身来。
  视线模糊,他眯眼看着来人,发现是何辰泽后重新一脑袋栽了回去。
  “你没听我的话。”
  何辰泽手撑上身翘着二郎腿,说话时搭上面的那只腿的脚腕还在转着画圈,漫不经心地模样。
  禹桓自知理亏,心虚地嗯了一声,佯装头疼窝在被子里。他是第一次未整理仪态就被外人撞见,何况才仅有一面之缘。还好手边有被褥,能把头埋进去。
  可又觉得来者是客,礼数上不合规矩。内心挣扎了许久才肯爬起来招待客人。
  何辰泽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来回的纠结,非但不觉无聊还好似乐在其中,翡翠色的眼睛阖了三分之一,有种年老之人特有的慵懒。
  

  ☆、第八章

  “是。”
  禹桓将棉被掀开简单叠至一旁,没找到鞋靴也就干脆直接光脚踩在地上,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话说出口才觉声音嘶哑喉咙干渴难耐。
  面前这人半眯的眼睛明明带笑,也能让自己吓的寒毛直竖。
  嗓子实在不舒服,禹桓揉着喉结清清嗓子,谁知勾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接二连三止不住的咳,呛得他双眼发红。
  何辰泽头微微后仰,就在旁边看着。后来等了半晌,见对方渐渐平复下来后他才起身,寻到桌上半盏凉掉的茶端来递到禹桓面前。
  那人咳的没法说话,手不稳地伸过来想接,谁知对方轻巧一避,将那半盏的茶全泼到了地上。
  禹桓诧异地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呼吸依旧不稳,连眼睛都是湿漉的。
  何辰泽将茶杯塞在他伸过来想接的手上,单膝曲起半蹲在禹桓面前,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
  “你胆子很大,连我也敢算计?”
  说话时眼睛笑意更深,眯成月牙状。他伸手从禹桓耳尖一路触到耳垂,在耳垂处重重掐了一下,对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一抖。
  “你才活了几个年月,明白什么是瘟疫吗?”
  “寒暑相倒,白骨不蔽,哀鸣如震雷连绵不息。患病之人先风寒般喉痛,再是周身骨节若辇车压过 ,连呼吸都会剧痛难忍,最后神智混乱,曝尸荒野。” 
  “别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就算是君主王侯,在天灾人祸人心惶惶间,同样会被不知何人抛到不知何处的地方,任蚊虫鸟兽肆意叮咬。”
  何辰泽来时没着道袍,穿着最初那一席素色绿纹长衫,跟禹桓说话时化了仙形,乌发长垂至地。他头顶现出纯白龙角,上面盘旋着生长的纹路,浅色眼睛从下至上盯着禹桓,带着不敢逼视地压迫感。
  禹桓这才的明白何为神灵,才清楚的明白自己面前这位并不是同自己一般的人,是真真正正凌驾于世间万物,视自己若草芥蝼蚁的存在。
  他往后缩了缩将眼睛闭上,僵在那里。
  感到对方在自己面前起身,将带有鳞片的手从耳垂移至自己颈项,拥有着人类不具有的冰冷温度。
  何辰泽用尖利的指甲在他咽喉处轻轻来回扫了几下,最后拇指食指分扣脖颈两侧,用喉咙深处的气声对着他说话。
  “既然你上赶着要去阎王那报道,不如我帮帮你,省了你病痛之苦。”
  “求您救天下苍生。”禹桓猛的睁开眼睛,带着祈求和决绝,说话时身体往前倾了倾,咽喉顶在何辰泽的利爪上。
  对方也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手往后一收。
  “我知晓自己命数短浅,就算是蚍蜉撼树也好……呜!”
  喉咙又被扼住,何辰泽才不过施入一分气力,足以让他窒住呼吸。
  “所以你打算以身试法,试一试我有没有能力救你。”
  “若我能救你一人,自然也能救天下人,对不对?”
  禹桓本能地开始挣扎,双手扣住何辰泽手腕想将他扯离。只可惜挣扎半天对方也纹丝不动,脸渐渐充血变红,眼泪都被逼出来。
  扑通一声整个人被何辰泽丢回了床上,对方神情冷漠地站在床边,看着禹桓狼狈地捂着脖子蜷成一团,连呛咳都已做不到,只能缩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抽气。
  最后意识迷蒙中感到肩膀被人掰过去,舌尖被放了一个冰凉的片状物,从舌尖凉意一路蔓延至喉咙,胸腔,再由胸腔淌至四肢,周身痛苦酸疼一瞬间涤荡殆尽。
  禹桓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何辰泽,那人一腿支起,另一条腿歪在支起的腿下,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我确实能治。”何辰泽将自己的手腕内部转向禹桓,向着他摇了摇,那里缺了一片鳞,有些微微渗血。
  “但我要报酬。”。
  “什么报酬?”
  “你是奉常,通鬼灵明占卜,我要让你帮我找几个东西。”
  “至于你给世人的理由,就道是通过祈神让他们得救,需要还愿。”
  这话何辰泽自己当然不会说,还多亏了当初的那个道士,教了几句可以糊弄人的瞎话。
  禹桓撑床起来,重重跪在何辰泽面前,双膝陷进棉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冲着何辰泽行了一个君臣之礼,一字一顿:“愿肝脑涂地。”
  之后两人自然是演了一出大戏,瘟疫蔓延的很快,整个城池的人几乎都染了疾,百姓人民寻医问药无数又奔走无门,最后只能寄希望于鬼神,烧香拜佛奔走在祠堂庙宇的人不计其数。
  再到后来连宫中皇室贵胄也着了病,这才终于轮到禹桓头上。 
  先前何辰泽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假借推脱一下,说祈求仙神不易,只能尽力而为。禹桓说的时候还格外恳切,真的不能再真。
  过后他便独身去了人家寺庙,寺庙自然是何辰泽定的址,皇上听后还特地花了大价钱重新修缮,令禹桓持香过去祈拜。
  何辰泽当时就盘腿坐在人家寺庙的屋顶上,看见扶期凭空出现在寺庙门口。那孩子身披赤色锦鲤鳞样的薄纱,赤脚踩在地上,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抬头看见上面的何辰泽。
  即刻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气地皱成一团,伸出莲藕般的胳膊遥遥指着他,声音尖尖脆脆的。
  “我就猜又是你!!”
  何辰泽乐呵呵地盘着腿冲他挥挥手。
  “这可是大善事,念在你前几天帮我的份上,就便宜你了。”
  之后便脚底抹油,溜的飞快,从另一个方向一跃而下,对方被他气的牙疼,绕着找了一圈也没抓到人。
  这说是好事也倒是个好事,可这之后一但烧香祈拜的人多了,负担自然就大,何辰泽讨厌麻烦,就一贯推给这人。
  何辰泽从寺里离开后就直奔城郊水源,蹲在旁边搅动半天水后才万般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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