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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非人类遇见非正常人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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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尽在【】 ://w。
文案

这是一个下界寻缘的非人类遇上三观不正的非正常人类之后,在游戏和生活里面大秀恩爱,顺便推广自家游戏的故事。

凤零:我觉得沐枫是个好人,我自己也挺好,有礼貌
厉沐枫默默领下第不知多少张好人卡,无言望天
众人:一个死变态一个天然黑,你是不是对好这个字有误解?

众人:厉变态你不要太嚣张
厉沐枫:抱歉,有仙儿就可以为所欲为
凤零:嗯,我惯的

脑回路清奇关注点经常跑偏非人类受VS控制欲强三观不正嘴贱技术帝攻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零,厉沐枫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幸与不幸都是相对的
“您好,请问我能在您死后借用下您的身份么?”说话的人声线清澈空灵,略带些无机质的冰冷,仅从音色分辨不出其性别。

微凉的声音划过乔羽耳畔,似寒夜中的一颗冷星,为她在一片尘霭缭绕的空渺里,擦亮了灵台片刻清明。

记忆开始倒带。

她想起了十一点交接班时,同事说完“女孩子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的猥琐笑容,路灯一个接一个不断后退的空旷老街,还有突然出现,像一道黑色闪电朝她劈来的轿车。
以及最后的那片被街灯染成暗橘,看起来格外近的夜空。

一帧帧死前记忆戛然落幕,意识随之回笼。

乔羽试着感受了下,身体似乎没有传来任何知觉,好像已经和灵魂断了联系。

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她这是死了?
不要!
不想死!
为什么是我?

恐惧、无措、悲伤、愤怒、后悔、怨恨。
种种感情在意识到死亡的一刹炸裂,彼此交缠,在不断翻涌中愈演愈烈。

明明已不可能有知觉,乔羽却感到窒息,一种被浓烈到粘稠的感情淹没,随时都可能溺毙其中的窒息。

强行剥离一丝神智,几度张口,她才最终艰难地挤出干巴巴的一句,“我这是死了?”

“作为人,是的。”略一沉吟,清冷的声音再次从上方响起,语调依旧没有多少起伏。

认真的思考,一本正经的回答,却似乎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不似人类的寒意,薄霜瞬间在脊背蔓延。

这不是人类吧,下意识地,乔羽收回放空的视线,看向那人。

老城区的街道老,路灯也老得只能投下一点点昏黄。

借着黯淡的光,乔羽依稀能辨认出那人此刻应该是双手插兜盘腿坐在她面前。

一身黑色,气质缥缈,好像随时会化成点点浓郁夜色。
连帽衫有些宽松,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从她躺着的角度,可以看见线条纤细的下巴和一小片苍白的皮肤,依旧猜不出来其性别。

似乎是察觉到乔羽的视线,那人不知会意到什么,抽出右手,在空中划了一道,说:“生命线断了,就是这根。”

那只手,指骨纤细修长,指尖线条稍嫌尖细,配上过于苍白的肤色,美则美矣,却美得有些锐利妖异,乔羽没来由地就想起聊斋里面惑人心魂的鬼魅,暗自打了个冷颤。

之前沸腾的一池心绪,也在寒凉中逐渐偃旗息鼓,最终沉淀下无可奈何的认命,然后并不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死。

“我就这么死了。”乔羽像是跟那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语气里刻着悲哀。

“嗯。”

得到回应,乔羽开始絮絮叨叨,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胸口并不真实存在的沉闷压抑感。
“我其实不想死,特别不想。”

“我想我的小房间,又干净又安逸,是我的家,可是我回不去了。”

“不过,仔细想想那房子也没什么好的,又偏又小,还是租的。我又是孤儿,一个人住,家里也没有等着我回去的人,就这样一走了之也没有多少舍不得。”

“再想想,我活着的时候,过得也不是特别好,没考上大学,高中一毕业就出来打工,还穷,天天都在操心房租和生活费,要不也不会租那么远,最后还……这都是命啊……”

说到这里乔羽停住了,一时找不到更多的理由来劝慰自己。

或者,找到了又如何,不过是言不由衷,一场自欺欺人。
没有谁愿意随便就那么消失了,哪怕生活再怎么苟延残喘,只需要活着这一个理由就足以拒绝死亡。

沉默在夜色中发酵,被四月的风一吹,晕开一片悲凉。

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乔羽闷闷地开口:“说起来,我觉得你挺残忍的,要是就那么一迷糊过去,现在也不用这么难过了。你要用我的身份,直接用就好,反正我都死了,也不会说什么,还非要叫醒我,替自己哀悼什么的,简直太虐心。”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出于礼貌,借用东西应该问下物主。”

那人竟然如此认真地跟自己道歉解释,而且她似乎还从那平静冷淡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歉意。
太过意外,本来抱怨的话卡在喉咙里,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你不是人类吧,非人类物种都这么有礼貌的?”

“阿离说礼貌是交际的基础。”

“好吧,”被对方的一本正经打败,“我叫乔羽,乔木的乔,羽翼的羽,以后用的时候别写错了。”

“凤零。”

这么一打岔,胸口郁积的悲闷似乎也略有减轻,乔羽开始正视自己的死。

但是,就像不明白活着的时候该干点什么,人也不知道死后该做些什么。

默默比较了一下自己智商和问题难度之间的差距,乔羽选择放弃思考,把问题丢给面前这个有求于她的非人类生物,“那个,凤零亲,我还要躺多久?尸体怎么办?鬼一般都做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随时可以起来。”

“……”我躺了这么久你都不提醒我下?我还以为自己要一直定格在死前的状态。

对方控诉的眼神太过强烈,凤零难得对上脑电波:“看你没动,以为你更喜欢这个姿势说话。”

“呵呵,”乔羽干笑了两声,坐了起来,内心咆哮了一句,这种程度的体贴很诡异好么,嘴上却道 “其实坐着更好。”

坐起来之后,乔羽意外地发现对方似乎和她差不多高,身量也有些相似,估计这就是他找上自己的原因,再说自己长相也挺不错的,乔羽有些自恋地想。

“第二个,你希望葬在何处,作为借用你身份的代价,我会帮你安葬。”

“……”还有这种福利?

“至于第三个,当鬼仙、入轮回和做恶鬼的都有。”

“这么多选择的?感觉选择困难症要犯了。”

“你先想着,不过天亮前要先安葬,”凤零也不急。

“哦哦,好。”乔羽心不在焉地应着,注意力大半放在自己的尸体上。

已经没有生气的少女仰面躺在沥青路面上,双腿扭曲成奇怪的弧度,里面的骨头已经断了。雾霾蓝的风衣被血液浸出大朵的暗红,像是少女为自己准备的祭奠之花,有一种妖异的凄美。曾经清秀可人的脸,此时只剩下一片死亡瞬间的痛苦,再不见曾经眼角眉梢含笑的温润。

真难看。

轻轻叹了口气,乔羽重新看向凤零,说:“我想回S城,我父母就安葬在那边的山上。叶落归根,A城虽然繁华,但终归是异乡,我不想客死他乡之后,连灵魂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

凤零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周围的景色模糊了一瞬,直接从城市的马路街景,切换成山野林景。

夜空上高悬着一轮圆月,衬得星星格外稀少。

借着皎皎月光,可以看见两个坟起的小土包半掩在树木的疏影里,乔羽认出来这是她父母的坟。料峭寒风啸过枝间叶梢,呜咽作响,在万籁俱寂之中,听来若悲泣,似挽歌。

“这操作不科学!”不可置信地看着四周景色的切换,乔羽觉得她可能是在做梦。
不然一个接受过18年马克思主义洗礼的人,该如何解释自己死了,还能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就穿越大半个中国?

但是无论默念多少遍这是梦,心里总有一个声音提醒她,眼前的才是现实,梦不过是自己潜意识里逃避死亡的事实。

“现在真的不是梦么?”

“能问这个问题,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果然世界的本质是玄幻的,科学才是迷信。”
得到回答,乔羽彻底死心,在凤零的帮助下开始为自己收殓,期间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各种话题和对方闲聊,排解心中此起彼伏的悲伤。

聊天中乔羽知道了,凤零其实没有性别,或者说在他身上不存在性别的概念,但习惯以男性自居。

找她借身份,是因为算错时间了,本来准备的身份证没排上用场,只能借用别人的。

还有关于鬼的三种出路,往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轮回,一碗孟婆汤入腹尽忘前尘,开始下一世。

鬼仙主要是修炼渡劫,听起来厉害,但有一定死亡率,还是魂飞魄散那种。而且必须和生人世界断缘,坚守生死的一线,不得干涉现世,一旦逾越,即沦为恶鬼。

恶鬼则是那些有很深执念的,为了达成心愿,死了也要强行干涉现世的鬼。
一旦变成恶鬼,就再不入轮回,只能在世间徘徊,被时间不断消磨记忆神智,逐渐忘记当初的心愿,直到忘记自己时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收殓完,看着棺中穿着最喜欢的那条月白连衣裙,精致若陶瓷娃娃的自己,乔羽骄傲又悲伤。

少女双手交叠胸前,抱着一束永生百合花,墨发披散,小脸精致,表情恬静安详,像是陷入一个永世不醒的甜梦。

临盖上棺盖的时候,乔羽忽然问,“你说,头发是不是有点乱了?要不要再整理整理?”
说完,也没等人回答,就先自嘲地摇了摇头,慢慢盖上棺盖,只不过动作小心得像是在做水晶微雕。

什么头发乱了?明明是她的心乱了,她又开始舍不得了。

一剖土一剖土的覆上,一点点没过木板,也一点点没过她对人世的痴缠留恋。

最后一剖土倾下,乔羽拍了拍手上并不曾沾染半分的尘泥,半垂眉眼,缓缓道:“我想往生,说不定还可以跟爸爸妈妈见面。鬼仙也好,恶鬼也好,我留恋的只是作为人的日子,并不想用其他的方式存在,也没有特别的执念。”

对于少女的选择,凤零并不意外,只淡淡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做了那个渣渣司机?”

“好。”

“……你来真的?”因为震惊,乔羽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带我回这里,替我安葬,还为我把尸身修复了,衣服、花也都按照我的喜好来。明明只是一个身份,我人都死了,随便拿都可以的,你还这么……”

“因果,”见乔羽越说越多,凤零忍不住打断,“找上你,借你身份,就是因,实现你死前的心愿,就是果,世间唯有因果不可欠。”

“这样……”被这么一说,乔羽不再推辞,多说就矫情了,何况她确实还有未尽的心愿。

“那个渣渣,肯定要得到报应,不过法律制裁就好,你别杀他,那么好看的一双手,脏了多可惜。”

“辞职的话,记得结了这个月工资,不能便宜了店里。”

“我的那些遗物估计你看不上,要是不用就给捐了吧,扔了太浪费。”

……

“然后……嗯,然后,就是我该走了。”

一条一条细碎到鸡毛蒜皮的遗愿数完,一抬头发现天色竟然快亮了,被对方礼貌纵容的乔羽不由有些赧然。

“还有,遇见你我觉得很幸运,谢谢。”

“你也是我这一段时间唯一的幸运。”

 听到对方的话语,少女脸上蓦地绽开一片红霞,露出她今世的最后一个笑容,明艳若夏花初盛,璀璨似流星破空。

“再见了,若有缘,来世希望能再遇见你。”

目送乔羽的魂魄一点点变透明直至彻底消失,少年掀下一直扣在脑袋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精致好看到过分的脸。

眉如墨画,目似寒星,睫若鸦羽,鼻梁秀挺,唇色略嫌浅淡,但衬着瓷白的肌肤,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清冷疏离,整个人空灵似山巅白雪,天际游云。

“有缘的,不过下次再见,你就是个男孩子了。”对着乔羽消失的方向,凤零浅浅勾起唇角。

身份证总算是到手了。

看着静静躺在掌心里储存有乔羽全部身份信息的金属手环,凤零有些开心的同时,也为自己竟然因这么点小事就开心,而感到淡淡的无奈和哭笑不得。

这仙界最无害的历尘缘,怎么到他这里就开启了困难模式?千辛万苦还一波三折,跟渡劫似得。

回想起来,最开始在栖梧谷的头就开得有些一言难尽。

凤零,元凤的掌上明珠,也是栖梧谷全体的宝贝太子殿下。

虽然做出下界决定的时候,他就想到自己身份特殊,度尘缘的阵仗可能比较大,却没想到能那么大。大到整个栖梧谷上下在短暂的经历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直接进入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临战模式,连天庭那边都派人来问栖梧谷是不是准备对谁开战。

在这种严阵以待的大环境下,当事人生活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短短一个月里,各种他们能想到的可能用得到的知识都被强塞硬灌进凤零的脑子里,摧残着他的神经,折磨着他的智商。

然而,好不容易撑过一个月,在人界的第一天他就收到了来自天运的礼物,惊喜到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云倾的卜辞,真的是尘缘还不是尘劫?

站在A城中心大钟楼的楼顶,看着眼前这个和资料里相比几乎面目全非的城市,凤零足足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学习的一个月里,人间已经过去了30年。

抬头看着星辰,凤零尚在思考为何会忘记两界的时间差这个问题,腰间的传讯玉符就亮了。

输入灵力,玉符上空自动浮现出大段文字。

“零儿,想必你已经知晓,人间界现在是三十年后。我等亦是在你下界后方才惊觉,细细思之,冥冥中似有天意拒绝我等插手你人间之行。
云倾强行根据当时卦象复又推了一遍,若是强加干涉,你之尘缘便会就此消失,今后恐只得零儿自行决断行事。”

是了,只有天机蒙蔽,才能解释为何栖梧谷百十号风云人物会集体忘记两界时间差这种常识性问题。

抿了抿唇,凤零回道,“天界百日后再见。”

“静候佳音。”

四字回复之后,玉符不再闪烁,凤零根据云倾教导,隐去身形混入人群中细细观察30年间尘界的风貌变化。

然后他更加坚信自己的人界旅行是劫不是缘。

30年意味着他艰难学来的知识,一眨眼就落后了十分之三个世纪。

30年意味着他从喂狗的那里拿来的一堆证件和废纸相差无几,要以黑户的身份在这里度过百年。

当然,如果只是以上的区别,他都无所谓。

反正他寻的缘只是一个有存在可能性的东西,也没有其他的追求,人界生活多半是虚度光阴,并不介意当个文化落后的半文盲,或者叫起来不太好听的黑户。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30年后的世界,流通货币居然变成了跟身份信息绑定的虚拟信用点。

没有身份证和虚拟信用点,别说最新出的全息潜入式游戏仓,他连过气老网红小霸王都买不到。

他是没什么想做的,但是并不打算体验那种什么都不做只为了等时间流逝的感觉,安逸是一种享受,但无所事事就是折磨了。

下界前他的打算是打游戏度日,这样一来,能看不能买的落差就变得糟心到不能忍。

于是基于以上种种理由,尤其是最后一个,凤零小太子时隔数日再一次登上钟楼楼顶,不过这一次是为了观星占卜,找一个最近会死的人借用身份证。

然后便幸运地发现了乔羽。
年纪刚好,模样清秀,最重要的是父母双亡,亦无尚在来往的朋友,冒用了身份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就这样,一个人的不幸成为了另一个存在的幸。

或者,原本世间的事,幸与不幸,谁又能厘清?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不会搞这些高科技的发文。
(来自刚下决心写文就跪在注册、写文案上的某只)





第2章 古玩是个暴利行业
A城,上午八点半。

历经三小时,太阳终于将这座城市从昨夜的惺忪中彻底唤醒。

车水马龙,行人如梭,只消穿行其中便能感受到一种时不我待的匆匆感扑面而来。

城市像一部高速运行的机器,不断从生存其中的人类身上压榨活力,来维持自己的运转速度。快节奏的生活给城市带来了繁荣的同时,也从人类身上带走了诗意。

但是这种快节奏也还是有一定好处的。

比如,现在。

混在人群里旁若无人地用爪子怼虚拟界面的凤零,就一点都没有因为沉浸于自己世界所带来的隔离感而显得突兀。

恰恰相反,正是这种疏离和漠然,让他完美的融入周遭的环境。

几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周围划了一道看不见的壁障,将自己的世界割离开来。
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不再是南极到北极,而是比肩而立的两个人,却各自沉醉于自己的小世界。

这是一个没有诗意的时代,也是一个孤独蔓延的时代。

折腾了好一会,凤零才从手环里调出下一个目的地——集雅轩的导航,他要去那里卖几只碗再赚些信用点。

刚刚从7…11结算的工资只有3000多,不够游戏仓也不够房子。乔羽租的房子在老城区,年底就会拆迁,他需要在此之前找个稳定住处,来安放未来的游戏机游戏仓们。

集雅轩距离此处直线距离接近2公里,以人类不会觉得太奇怪的步行速度走过去大概要30分钟。

真不效率。

尽管十分嫌弃人类出行方式的低效,凤零还是乖乖地跟着导航慢慢沿街溜达,他的红尘寻缘需要尽量代入普通人类的生活方式。

到集雅轩时候,刚好九点,小店员也才刚做好开张准备。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么?”看见有客人来,小店员礼貌迎客。

“卖碗,元代卵白釉暗刻五彩戗金碗。”

“不好意思,能请您重复一遍吗?”听到对方的回答,小店员露出一副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古怪表情。

看着年轻小店员脸上的奇怪表情,凤零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卖碗,元代卵白釉暗刻五彩戗金碗。”

临下界时候喂狗的送来不少这种东西,说是没钱了卖几只,人类就喜欢这些旧东西。可是,现在看来,难道人类不喜欢旧东西了,要不搞促销两只打包一起卖?听说人类无论什么年代都喜欢促销。
思及此,凤零在最后又补上一句,“一对。”

“……那个,请问小姐贵姓?”
“免贵姓乔。”他现在用的是乔羽的模样,穿的也是她的衣服。

“是这样的。这个单子,我做不了主,需要老大亲自来。我现在就去打电话,能请乔小姐少坐片刻么?”小店员斟酌道。

五色花戗金瓷器太过珍贵,且不说可能的成交额超过了他的做主范围,单鉴定就不是他能胜任的,这等珍品他根本就没机会接触。

见对方如此慎重,凤零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人类还是喜欢旧东西的,“那就麻烦了。”
一事不烦二主,何况集雅轩是A城最大古玩店,这里若是不收,其他地方恐怕更是难收。

“乔小姐,里面请。”说着,小店员将凤零引向店后。

集雅轩在布局上采用了复古的前店后坊模式。
里间装饰整体古朴大方,低调讲究,看起来很是顺眼,应该是接待贵客的雅间。
入门是一面八扇浅浮雕花梨木屏风,屏风上雕着八只山海经异兽,张牙舞爪,颇具气势。绕过屏风,便看见青石板地上,一张八仙桌不偏不倚稳坐正中,周围摆着四把官帽太师椅,桌椅皆为花梨木料,雕有水波如意祥云纹,看雕工和材质应该和门口屏风是一起定做的。八仙桌背后迎面墙上还镇着幅水墨山水画,笔触大气,与屏风异兽遥相呼应。

招待落座的时候,小店员一直偷眼观察这名少女的反应。凤零对室内摆设一眼带过的审视,非但没让他觉得失礼,反而更坚信其来历不凡。

自她进店,他就发现,此人虽然衣着普通,但周身气质过于出挑,让人一见便能觉出对方的卓尔,加上开口就是元代青釉暗刻五彩戗金碗,还一对,小店员在心中已经将其划在贵客的范畴。
这笔生意若成了,业绩足够他吃一年,若是不成,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少女很危险,多半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今年的新茶,明前龙井。”小店员一面上茶,一面告退,“我先去给老大打个电话,有事您叫我。余平乐,大家都唤我小鱼。”

临出门前,小鱼顺手将平日里打着香篆的香炉撤下,换上炙着一整块檀香木的电炉。

目送小鱼出门,凤零端起茶盏,但见杯中茶汤清澈,一芽一叶亭亭而立,啜饮一口,虽不及栖梧谷的春茶,倒也清香自溢。

一门之隔。

房内少女一派悠然,品啜茗茶。

屋外年青的小店员则一溜烟奔向二楼去找坐镇的林叔。

一路小跑的小鱼,连气都没喘匀就开始跟林叔汇报刚刚的情况,重点强调了五色花戗金瓷器和对方看起来似乎身份不简单。

看着小鱼刚跟自己说完话,又急冲冲给少爷打电话的模样,林叔笑着摇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把人都夸成神仙了。

尽管对小鱼的形容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对方手里那对元代五色花戗金瓷器还是值得他打起十分精神;而这十分精神,在林叔看清凤零的瞬间就被提到了十二分。

因为小鱼这孩子说的还真一点都没夸张,甚至可能还有些不到位。

凤零虽然顶着乔羽的脸,但一模一样的长相在乔羽身上是谁家少女初长成的清秀可人,到了他这里则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不似尘间人类的冷然。

气质是刻在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和皮相无关。

林叔一进门就看见少女垂眸端坐于红木太师椅上,表情冷淡,气质高华,皎若野鹤霜翎,不染尘泥,清似悬空秋月,不沾俗情,一身廉价的衣物竟半分不能折损其清贵。
绕是以林叔大半辈子的阅历,也不曾见过如此出尘之人,这种恍若遇仙的感觉,在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达到顶峰。

淡然,超脱,仿佛整个尘世都不曾映照在她眼中。

“乔小姐,幸会。”林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略一愣神就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

猜不透对方深浅,林叔态度也压得极低,“林尚清,集雅轩看店的,少爷来之前,由老夫代为招待贵客,思虑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幸会,”对比了林叔和自己现在身份的年龄差,尽管面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凤零以行动维持住了基本礼节,站起来向对方点头致意,“林先生言重了。乔羽,叫我小乔就行。”
少女语调起伏不大,每一个字的尾音都断得相当干脆,听起来泠然若玉石相击。

一阵寒暄,两人才互相推让着落座。

接下来都是林叔陪凤零闲聊,小鱼除了给林叔上了杯茶,就没再出现过。

而林叔和凤零接触之后,更觉确实如小鱼所说,此人身份不凡。
尽管衣着简单朴素,但是少女肤质盈白,半掩在毛衣过长袖里的柔夷恰似白玉雕就,与人态度冷淡疏离而不失礼节,举止间皆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处处昭示着少女的养尊处优。

几经试探,对方都对家世讳莫如深,只说住在山里,自己是出来历练的。

据此林叔猜测,乔羽可能是某个隐世家的后代,不再深究。

过了约摸一盏茶时间,就有人敲门,屏风后走出来一老一少。

见人来到,林叔赶忙起身介绍。

“这位是张艺杰教授,A大考古学教授,中国瓷器发展史研究方面的翘楚。”张教授是那个老一点的,大概五十来岁,一身烟灰西装,戴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标准的教授样子。

“这位是咱们店主,许次纾,”说的是那个年轻的,约摸二十六七岁,气质干练,西装革履的样子,比起古玩店主,更像是某个大公司里的精英。

“这位是乔羽。”

看到凤零,两人眼中皆闪过一抹惊艳,实在是这个时代很难见到她这种淡然清高的类型。

彼此道了声幸会,四人各自入座,准备直切正题。

凤零自椅背上拉过背包,打开,取出一对大碗,搁在桌上;正准备介绍,不想一抬头竟对上三脸懵比,被人这么看着,他一时也有些懵,不知发生了什么。

气氛顿时凝固。

直到林叔咳了一声,打破沉默,“咳咳,那个,乔小姐,你们家那边文物都这样拿的么?”

“……”被这么一问,再看到对方手上的白手套,凤零悟了,他徒手取文物,吓到人家了。

没想到人类如此恋旧,凤零有些不好意思,便张嘴引开对方注意力,“还请各位看看这对元代卵白釉暗刻五彩戗金碗。”

三人也很给面子,尽管少女表情声音没有多少变化,但是人精们还是从她的用语里听出几分赧然,连忙借着台阶下了,将两只碗一字排开开始观察。

造型上来看两只碗是一样的,皆是敞口,深腹,圈足矮小,底足内无釉,底心有一处类似荸荠状凸起。胎色白,釉色滢澈,内外满釉。
二者区别主要在于配色和纹饰。
一只为忍冬莲瓣纹,并饰暗牡丹纹,碗心为梵文饰,纹饰由紫、蓝、孔雀绿、珐琅釉勾出,其间饰嵌金片。
另一只为八宝如意纹,并饰暗水波涡纹,碗心亦为梵文饰,纹饰由蓝、白、孔雀绿色彩以堆花立粉技艺勾勒,空白处加嵌金片。

捏着放大镜,张教授按捺了半天情绪,才开口道,“从瓷胎及施釉和装饰的特点来看,为元代的青釉瓷无疑。”

“而且是品味等级较高的枢府瓷。”许次纾补充。

“釉上装饰的五彩纹饰,也符合《明清瓷器鉴定》的描述,和14年京城拍卖会上的那件极为相似,这两件藏品极有可能是真品。”
凤零一口一个的碗,到了张教授这里就变成了藏品。

“不过,还是请问乔小姐怎么看?”许次纾话锋一转,将话题丢给凤零。

“……”他怎么看?他看了看手上的白手套,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比如其实截止你们说话之前,他以为元代卵白釉暗刻五彩戗金是碗的名字,就跟龙牙妖刀的龙牙一样。
或者拿它们纯粹只是因为它们名字长,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具体的他还真没关心过。
默默咽下真相,凤零悄悄对两只碗施了个小法术,略一感知,说,“是真品,文物不会说谎。”

“哈哈哈,好一个文物不会撒谎,”张教授笑声爽朗。

“当真是青出于蓝啊,老夫是真的老了,”林叔也露出赞赏的笑意。

“……”好像又有什么误解,他不过是探查了两只碗的来历,跟他们之前说法一致而已。
这种被人夸赞,你却不知为何被夸赞的感觉着实有些微妙,更微妙的是,还不能问出来,只能一脸谦逊地应下“谬赞了”。

“乔小姐这对文物的理解境界,我是拍马莫及,”许次纾摘下手套,有些感叹,想不到这个外行的见解倒是独到。

人也许会说谎,但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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