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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粱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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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小老鼠X丞相大人
  “燕子多情相识早,杏梁依旧双双到,一缕沉烟帘幕悄。满眼飞花,只觉人怀抱。十二玉楼春树杪。”
  依旧讲述一种“钟情”,天真无邪的小老鼠和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是宠溺,是再也不能放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老鼠(墨云);沈苓 ┃ 配角:红娘;离元 ┃ 其它
第1章 
  传闻那青川边的千年老狐,近日里“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何落在自己头上,就成了偷米也不成?老天爷莫不是太过不公平?
  老鼠天生没有追求,一日里忙忙碌碌,要的只是肚子填饱,好觉睡了,以为生活就这么安逸如水地过着,那个凡人不期而遇。在他偷粮食的时候捉了他,以为小命不保,结果竟将他圈养起来,日日好菜好肉,贪吃的老鼠沉溺于此。凡人闲来会眼对眼地看着他,很长时间不动,老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只睁着一双黑豆眼一眨不眨。
  凡人从不伸手摸他,也许是嫌弃他是只老鼠。老鼠短暂地失落过后,倒也释然,毕竟他是只老鼠。
  天生的趋乐本能,让老鼠忘了离开,忘了回到他原来的生活。
  这个凡人似乎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每逢节庆,上门的宾客要踏破门槛。那人也会笑脸相迎,心里头如何作想无从得知,但绝不是奉上真心。老鼠已经活了两百来年,看别人的心思还是很准,所以他也知晓那个人对自己亦非真心,估摸着自己成了他无聊时的消遣。不过也没什么,这里好吃好喝的,贪吃的老鼠懒得离开。
  日光流转,那人已经几天不曾落屋,因他不准婢女进屋收拾,也就没人来给老鼠喂食。幸好小爷有修为在身,不然最后成了饿死鬼,自己都不好意思跟黑白无常说自己生前是只老鼠。
  要知道,老鼠一族可以老死,可以被猫啊人啊杀死,但绝不会饿死的。而且他还是只贪吃出名的老鼠,如今却只能看着修为撑着活下去,当真讽刺得慌。
  奈何近些日子疏于修炼,这最为普通的木头笼子,他也没法施法逃离。望着眼前那扇透光的小窗,老鼠终于后悔了,兴许还是自由更为重要吧,如果可以,他一定要离开,远远地离开,一如从未来过此处。
  不知过了多久,老鼠感觉自己的灵元在一点点地抽离,眼前的雕花窗棂幻成两扇、三扇,兴许更多,但是疲惫至极的老鼠,再没有气力去数它了。
  过去种种浮于脑中,邻居家的豆腐大娘,和她尚且牙牙学语的孩子。村头卖灯油的落魄进士,他总会好心给自己留口饭菜放在桌角。自己这么多天未去了,他会不会难过。还有山里的树精,塘里的花精。。。以及那从未谋面的父母。
  老鼠有意识以来,就是住在那里,两百多年过去了,他仍是住在那里。世人皆道慵懒的老鼠如何愚蠢,他只因为心底那唯一一丝不一样的感情而忘了迁离。他常常心想,并非所有老鼠都那么不堪,至少他不是。
  那一天,听到登门拜访的人,抱手恭维,“沈相当真刚正不阿,皆云青天再世,不错一点。”
  冷傲的沈苓不发一言,端着茶托细细酌饮。是开春新采的碧螺春,分外清香怡人。老鼠鼻头抽抽,生了一丝啃茶叶的心思。到底贪吃至极。
  拔高的精致门槛上又跨过一人,一身紫色凌云袍,和上好翠玉冠。那人身材颀长,偏又生着一张漂亮脸蛋,颇不符适时男子的孔武有力之美。
  “听闻沈兄查处了昔日重臣于阁老,恭喜恭喜,平步青天。”
  沈苓依旧冷冷一言,“谈不上。”
  世人皆知他沈苓能到今日这地步,多亏于阁老的提拔。今日本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偏就翻了个底朝天。如何少得了闲言碎语?今日宫里大臣三五成堆说他忘恩负义,为了加官进爵竟是连做人的本分都不要了。府里婆子亦是大嘴长舌,笑看他失了信义,再往后如何长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独独只有帝王,是赞赏有加。当夜城东拆了于阁老的深院府阁,这头从宫里马车驮着万两黄金入了宰相府。至此,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几将门槛踏平。
  沈苓如何不知道,当今的齐元帝杀兄弑父,终成九五之尊。于阁老不识变通,对这个不仁不义的君上鄙夷有加。君上亦是早存了杀他的心,只待引火线一燃,便想尽办法不让它断裂。
  灰鼠听了几句恭维,便撇了撇嘴不再关心,专注啃着手里抱着的榛子,好吃,且磨牙。
  那是凡人消失的前一夜,喝了酒醉到一塌糊涂,把酒杯狠狠拍在桌上,震得糕点都离了盘,老鼠亦是吓了一跳,四只爪子赶忙往笼子角落跑。
  疯言疯语却是没有的,能爬到他这个位子的人,心里头的事便跟上了七层大门一般,即使醉酒了,也不会说得出口。老鼠是精明的,看在眼里,长叹口气。
  最后的意识,似乎断在这里了。身体一阵阵发热,爪子那传来钻心的痛,那种痛苦让老鼠想翻来覆去地滚动,他试着团起身子,缓解疼痛。可身体的力气似乎被抽光殆尽,老鼠使尽了全力,竟是连一丝动弹都没有。眼前光晕朦胧,眼皮沉重得如同千斤鼎一般,闭上眼吧,再无知觉。
  屋里一片狼藉,原本好端端放在水曲柳小几上的木头笼子,粉身碎骨,木头碎子在地上七零八散。
  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沈苓推门进来时,还是怔愣着一动未动。紧紧蹙眉,房里为何会有个浑身□□的男子,似乎昏晕过去了,听到自己进门,也毫无反应。
  缓步站定,撩起灰袍下摆,蹲下打量。
  是一张精致诱人的脸,巴掌大小,却是圆润得很。五官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纯稚迷人。
  往日里,记不得是多少年前,兴许老鼠刚通灵性那会儿。山里的狐狸大姐来家里做客,诶,说是做客,倒颇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老鼠过冬的存粮几近吃光。于贪吃的老鼠而言,可不比剜心头肉的心疼。
  但老鼠天生软弱,是鲜少做出拒绝的姿态的,但任由她这么吃下去,老鼠一个月的辛苦就全部化作云烟。
  狐狸天生敏感,余光瞥着他那副坐立不安的难受模样,笑得开怀,终是停下了不停伸出的爪子。“走,小鼠,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一把叼起他,脚尖点地,轻盈飞快地朝山里飞跑而去。
  不时有花姐姐逗他玩,“怎的,这种族跨得轰轰烈烈啊。”
  “诶,小点声,没见老鼠弟弟的手脚都臊得缩成一团了吗?”
  又是一阵哄笑,飘荡在树林里,是虫鸟的啾鸣声,是树叶的飒飒声。
  月亮稳当当挂在群星闪耀中,夜幕泼墨般从远方而来。四周是黑乎乎的树影,老鼠的眼睛被眼前的一往潭水吸引。那是从未见过的清澈,波光粼粼,闪烁着白光,当真如仙境无二。
  狐狸大姐笑得大声,推着老鼠到潭边浅滩,催促他紧着时间喝两口。老鼠半推半就地应了,潭水冰凉至极,老鼠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只被水冷死的鼠类。幸而短暂的麻木之后,是入心的温暖。仔细低头瞅瞅皮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嫩油亮。他知晓了狐狸大姐的秘密,所谓魅惑至极的外表如何而来。
  后来老鼠是再不肯去小潭了,然而那一回的经历似要随他一生。一如现在沈苓眼前的模样,久看下,多么矛盾不和。明明有张诱惑人心的狐媚子脸盘,但又透出不谙世事的天真,像刚出世的婴孩一样自然美好。
  但身居高位的丞相冷心冷情,一时愣怔后,多年来的小心谨慎占了上风。将地上的人弄醒,语调结冰,“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鼠有些迷瞪,一双灵动的眼忽眨着,长长的睫羽扑闪。开口却不再是“吱吱”声,“我...”,话未落,惊讶得慌,忙低头去找那身熟悉的灰毛,入眼是一片雪白,是同那人一样的身躯。
  伸着手,打算摸摸自己的脸,那男人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问了你,你是谁。”冷得如三月里倒春寒的冰碴子,老鼠觉着自己的耳朵怕不是要被冻出红疮来。
  这问题颇为难人,他总不能跟面前这人说他真身是只老鼠吧,因着贪吃,已经在这高门大院里逗留数天,还听了这人无数的喃喃自语呢。
  天可怜见,这个满腹经纶的丞相大人,杀死他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城郊的道观里那人极其麻烦,臭道士纠缠不休,来丞相府前一天在人家里偷油,那道士直接腾空飞进来,把他逮个正着,也不知为何,硬生生削去他五十年的修为,才让他走。
  说来还得怪那臭道士,若不是他无事生非,废了他五十年的修为,如今怎么着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真真是瓮中之鳖一只,只有任人宰割的余地。老鼠自怜自艾,禁不住在心头抹把辛酸泪。显然早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若不是他贪吃,流连于美食酒肴、玉盘珍羞,又怎会被饿到施法逃离的气力都没有。
  一道入云剑眉紧皱,沈苓看着他没有催促。眼前这少年像是困惑至极,好看精致的脸盘上,红唇紧紧抿着,黑亮魅人的眼眸故意岔开自己的视线,透着强装镇定的心虚。
  手里还攥着他纤细雪白的腕子,再多使上一分力,都会应声折断的脆弱姿态。沈苓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官场上浮荡数年,多的是人拿美色来诱惑他,他全然不为所动。虽不配合他们演上一出风花雪月、多情浪荡,但也不像前朝的包肆大人一般清高不阿,一副如竹气节。所谓过刚易折,混迹于黑泥浑水之间的沈相不会不懂,也不能不明晓通透。
  面前这人,留不得。
  随意拿过床前凳上的灰袍,丢给地上的人,“穿上,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从哪来回哪去吧。”
  老鼠正在苦心思索可用的说辞,眼下给了台阶,他定然是顺竿而下的,“大人仁厚,定有好报的。”赶忙套上灰袍,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仁厚?沈苓阖上眼睛,在别人眼里,怕是相反才对。脑海浮现方才少年的绝丽面容,不施粉黛,已胜过后宫三千。左右是个男子,生得一副好脸盘,就说不上是好是坏,他看人不会假,那孩子,涉世未深,眼底的干净伪装不来。本以为他只能穿着艳丽衣裳,才搭得上那张脸,但方才一身灰袍更加合适,许是有些大,瘦小身板团窝在里头,还笨手笨脚地去挽宽大袖袍。幸得生的好看,再笨拙的动作也添了一丝风情。
  沈相再睁开眼,已然清明似前,什么少年、月夜,皆随风似霰。远处花楼是谁在唱,“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于他沈苓而言,世间没有如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希望大家喜欢~~可爱的小老鼠和冷面丞相,有没有霸道总裁X软萌小秘的感觉,哈哈~
  更新时间暂定为一周两次,有些慢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如果大家喜欢的话,给个收藏哈~~鞠躬,谢谢~~
  那边的番外今天会更~~
  感谢收藏(?˙▽˙?)


第2章 
  天尚熹微,一片濛濛的乌灰里,有金霞升起。檐角的燕儿还未来得及去外头觅食,回来喂养新生的小家伙,就被震天的唢呐锣鼓声震得离巢。老鼠吓得一激灵,赶忙睁开黑豆眼,四只爪子飞快,偷偷溜到门缝隙那,去看情况。
  昨日深夜方才回来,实在困顿难耐,本是做好了打算,今日要睡上它一整日,明儿个就进山里修炼去了。结果硬生生被人扯着耳朵从美梦中清醒,老鼠很是愤懑。自己选的这窝儿已经离城中心近百里远,怎的还有这些破事来搅他清净。
  外头宽敞大街上,马蹄阵阵,踏在青石板路上颇为清脆。打头的高头大马浑身雪白,四只脚掌却是墨黑无比,两厢一映衬着,也有番白雪乌云的感觉。再往上看,一道银色战甲加身的高大身影,落入老鼠眼中。剑眉虎目,侧脸好似刀剑劈就而成,有浑然天成的凌厉感,又搭着薄唇挺鼻,真是熟悉呵。老鼠眼底一亮,是故人回来了。
  约是近十年前,马上那人不过是个不及桌高的孩童,总角黄髫,日日穿着同样一身麻布粗衣。那时家计吃紧得很,他父亲早年被先皇贬到遥远荒凉的地方去了,独留弱妇小儿,在这破落宅子里,过着穷苦至极的生活。有时甚至吃不上正经饭菜,缺口碗里就着底,些些糠腌小菜,就着喝下那见不着米粒的粥水。
  老鼠那时年幼,听信了茶馆说书先生的胡诌乱造,想着云游天下去找那个传说里仙气最灵的宝地,在那处修炼一日,便抵得上其他妖精修炼一年的成果。鼠族纵观古今,除了祖先辈里有个飞升十二仙的,再找不着第二个,多数到顶了也只炼得长生不老的本事。可小老鼠生来天赋好,小小年纪已经习得长生不老的法子,于是想着飞升上仙去天宫里走一遭,那可就非同一般了,是要留名青史的。
  老鼠刚落脚这城,也是夜深了,加之困饿交加,也没多择择,就溜进了这户破落人家。第二日见着了饭桌上的光景,在心底叫苦不迭,想着夜里赶紧偷偷溜走,去寻户殷实人家待着。无意间被小孩撞着了,正正打了个照面,老鼠四只爪子僵硬,瞪着黑豆眼不知所措。小孩动了动,老鼠本能地想飞快逃离,结果小孩只是从兜里摸出半个馒头放在地上。
  声音是孩童特有的干净清亮,“小老鼠,你吃,娘亲给我作零嘴儿的,我吃不下了,就给藏起来了。”
  老鼠心知肚明,这个馒头怕不是容易得来的物什,但又着实饿得慌,小心拖着便往新刨出来的洞里去了。许是被这孩子看见了,自那天后,一日三餐,他总会在洞口放些吃食。几次下来,老鼠便不再生心思离去。小孩是寂寞的,他又何尝不是?
  都道“自古逢秋悲寂寥”,黄叶纷飞,空留残枝,连大雁都往南处去寻一份温暖,他又怎么舍得离开这处善意呢?人皆云小恩当大报,老鼠从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宵小之徒,他愿以陪伴还之。
  后来,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几番枯木又春生,几载花开花落,莺歌燕舞、大雁南飞。曾经的孩童长成了翩翩少年,又逢先皇驾崩,新帝夺权篡位,一举换尽朝中先臣,介于口舌留下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一年内两番殿试,终得将旧臣换了个底朝天,沈相便是那一年首试的状元,免了游历、除了升迁,一夜间成了万人敬仰的当朝宰相。
  新帝又将之前的流放案子通查一番,终是做了件好事,为这户悲惨人家平反昭雪。少年虽无名无弟,却被封了武职,派去镇守边疆。老鼠记忆犹新,那夜收拾行装,老母亲在新来丫鬟的服侍下,早早灭了灯,上床歇息,为第二日的奔波养足精神。而年轻的将领许是有些怅然,欣喜过了,有了不舍,到底是育他养他的地方,到底是熟悉的荒芜、熟悉的月色正好。拎了壶酒盘坐在凉竹席上一口、一口饮着,老鼠轻车熟路地爬上来啃下酒的花生米,有钱了就是有钱了,连花生米都糟脆些,老鼠满意极了。
  “小老鼠,可愿与我一道离开?”微醺的少年轻启薄唇,问题可笑。
  老鼠晃晃白须,都懒得吱吱两声。顶破天了,他终究只是只老鼠罢了,说什么离开呢?他本就只是游历至此落了脚歇息。在鼠族心里,何尝有过家的定义?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一旦断了粮食,抑或少了安全,会是离开得最决绝的那一个。他本是这么以为。
  翌日老鼠再醒来,天已大亮,人去楼空,那些笨重物什没有一道离去,应是太过笨重,又或者…
  那位年轻的将领还会回来。
  那一日,老鼠很不好过,心头像是被猫爪子攥住了一般,害怕、悲伤,也许都有吧,感触最深的,是空荡。
  爪子飞快,小心避开人流马龙,那几日饿得慌了,又化作人形,将将休养过来,这么一番狂奔,忍不住喘出粗气。老鼠把身形隐在高墙院角,看着一身银甲的那人从马上翻下,后头轿子里有丫鬟扶住伸出的纤纤玉手,露出面来,果真不是老夫人。老鼠心里酸酸涩涩,到底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曾经朝夕相伴的故人迎娶了美娇娘,昔日里慈眉善目的温柔妇人却已不在。吴瑄只怕,也早已忘了自己。
  两扇朱色缀金点的城门巍峨开启,沈相领一众文武官将列队候迎。
  吴瑄迈步上前,朗声道:“下官吴瑄,领命回京。”
  当朝沈相沉默不语,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任吴瑄跪着,人群里有些骚动。丞相后头的一众官员,只将头低得更下,缄默不语。躲在墙角的老鼠,恨不得上前扑他身上咬上两口,越来越搞不懂这人了,在府里没看出来,这幅仗势欺人的坏样。
  约一盏茶过了,沈相清冽冰冷的声音传来,“吴将不必多礼,快请起。”话语虽是客气,老鼠却看得分明,那男人无论是眼里还是面上,皆是冷冻三尺的冰块模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想起了那几日好吃好喝间,亲耳听来的话。
  “都说这厚禄养着的俱是一群豺狼虎豹,你瞧瞧,这位才上位几月?就把自己老师拉下牢狱。换个平常人,谁能这般铁心绝情?左右我是做不到的。”雕着精美镂花的乌木窗外,有婆婆子在小声叽咕。
  另一人连忙压低声音喝止她,“嘘!你可小些声,一不留神被主子听见了,你小命可就不保了。”
  两人熄了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远,小院里春光依旧,花蝴蝶伴着新阳翩翩起舞。木头笼子前,沈苓支着下颌喂老鼠吃食,方才一番议论分明听得清清楚楚,面上却平静如水,仿佛她们说的只是一个旁人。
  再之后,老鼠再未见过那位长舌的妇人,还不仅如此。丞相府外,百姓皆道,当今沈相脾气古怪,一朝遣散所有奴仆。自此,高深的青砖隔断所有猜疑,再无人知晓丞相府里,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
  心绪回转,不知那人又说了些什么,嘴角始终未曾有一丝勾起。面上也未带着不耐,只是数九寒冬的雪,也不及他毫无温度的脸。
  吴瑄搀着夫人上轿,自己随后跃上高头大马。锣鼓复又奏响,街道两旁老百姓重新喧闹起来。老鼠一双生得极致的黑豆眼里,独余那一人背影,明明是热闹至极的气氛,尤显格格不入。原是那份冷傲,它融不进去。风轻轻吹拂,随着步调,衣袂飘动。那抹紫色,刺痛了老鼠的眼,似有什么,扯着他的心。
  或许是那日他的一句自语,“也许,我本不该来。”
  婆子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在小院回廊,老鼠忘了伸爪子接住他指尖捻着的花生,男人也忘了收回,灿色阳光从小窗透进,老鼠看得分明,那份不再掩藏的疲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于官职什么的不是很清楚,所以出现了错误的地方还希望大家指出
  谢谢大家~


第3章 
  故人回来了,免不得要见上一见,老鼠延了进山修炼的临限。左右这几日也缓过来不少,晚些便晚些吧。
  老鼠跑到城内西边角落里的一间废宅,还未动作,尘灰糊住了口鼻。他抽抽鼻头,嘴角咧了咧,四肢猛地一抽搐,总算舒畅了许多。寻了处较干净的地方,抱身子团了团,又抻了抻,好不容易摆出个姿势,口里念了句咒法,刺骨的疼痛在体内游走,轻车熟路地传至四肢百骸。意识在散去之前,老鼠还分了心思想,到底不是第一回 ,竟没上次那般难以忍受了。
  极度的痛苦后,是无与伦比的轻松,老鼠眼珠子来回转,仔细打量一番。嗯,甚是满意。从多年未曾打开的竹柜里取出件灰布粗衣,顾不得灰重,直接套穿好。凡人衣饰繁杂,老鼠最怕麻烦,什么左襟右襟、玉冠香囊的,一根腰带束紧便是,哪来那么多讲究。
  那日夜深,老鼠从丞相府慌忙逃出,正门是铁定不敢走的,世人皆知沈相一怒之下遣尽仆从,若被人撞上,怕是又要听一番口舌。猫着身子从侧边小门出去,新雨初歇,河岸杨柳抽青,庄严巍峨的丞相府也有打扫不及之处,譬如褪色小门外的小道,此番正泥泞不堪,青苔横行。
  半掩不掩的破落木门,隐住那道负手立在园子廊桥的灰衣身影,有谁正望着老鼠费力抱住衣袍下摆,小心谨慎地绕过泥水往远走去。月光流转,洒下一片清辉,照亮了池中的红莲,亦照亮了那人的眉眼,因着主人的性子,俊逸的五官也笼上一层清冷。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眸中,平日空荡的黑瞳,多了分异样。
  老鼠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些什么,只骂自己贪图享乐,还没得道升仙呢,小命差点给交待在凡人手里。回到自己小窝,把灰袍过水洗好了,晾晒在外头菜圃子里。先前一直没有化作人形,也就没觉得怎样,现下再看这间屋子,真真小得可怜。睡是睡不了的,那床都放不下他一条腿,就那么抱着身子贴着墙,囫囵做好打算,明日一早便去山里寻狐狸大姐,找个法子先让他恢复鼠形,狐狸大姐常以人形魅人,贪欢取乐,她定是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化了人形。
  听了他一通抱怨,狐狸大姐笑得前俯后仰。
  “真真是个小傻瓜,成了仙都不知道,还成天念叨要得道成仙。”
  老鼠一时怔楞,复又惊喜道:“我真成神仙了?怎么就成神仙了呢?我什么都没做啊。”当真什么都没做,如果赖在丞相府里贪吃贪喝也算的话。老鼠有些心虚。
  “你仔细回想,当时化作人形时,可是感觉到灵元一点点微弱下去?”
  老鼠想到那时的痛苦,禁不住打了个抖,点点头道:“与其说微弱,不如说它在离开我的身体,从体内穿透出去了。”
  狐狸大姐抱起大尾巴,蓬松的毛一团火红,“这就对了,恭喜啊,小老鼠,你成仙了。”仙、妖两界本就势不两立,若想成仙,势必得先脱去妖元,内里真气汇集,日后会随着修炼而物化,最后成一颗仙元,适时,眼前这个小老鼠,才得以腾云驾雾,到九重天上去位列仙班。
  狐狸眼底有精光闪过。离元,你不当如此。
  老鼠兴奋劲过了,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可你之前跟我说,你是妖精的。”
  “傻瓜,我化的人形,只是幻术罢了,碰到道行高深的,一眼就能识破我的真身。”狐狸嗤笑,她想起那日栽在臭道士手里。心里涌上怒火,面上也就不耐。
  “好了,别高兴太早,你现下也只是个散仙,连小仙都够不着。”跟老鼠说了修炼法子,又讲了化人形、回鼠形的途径,就把他赶回去了。
  “你记住,人形不要轻易变化,你体内真气不稳,清、浊两气交锋之际,化一次人形便损一分神元,你要记牢了。”
  狐狸大姐的话虽在耳畔回荡,可是不化作人形,很多事便干不了。十年过去了,回到故里,他怎么说至少得给吴瑄个干净亮堂的宅子,吴瑄定然会回这里看看,若是见着一幅蛛网杂尘、杂乱无章的光景,只怕会更伤情。
  老鼠把宽袖扎紧,仔细干起活来。
  好不容易把里里外外都清得亮净,又嫌弃无一毫生气,踏着草鞋跑到外郭市集,看中好几件物什摆设,奈何囊中羞涩,只有那日狐狸大姐赠他的几文铜钱,买些粥水包子还成,这些东西便是想也不用想了。
  眼角忽然瞟到一片熟悉的紫色,老鼠赶忙追了上去,那人似有急事,步子很大,一点也不如平常那般。情急之下,紧紧揪住了欲垂地的宽袖,质料是极好的,一点不似自己这身硌人,沿着袖口绣着精致祥云纹样,凑近看才发现,那片亮眼的紫里竟也绣满了暗纹,奢丽又低调,到底是万人之上,连衣裳都不是平民能及。
  沈苓眉头微紧,站定了身,看面前这人,不发一言,眸子里冰冷三丈。
  老鼠犹不自知,几日闲散,他早已忘了那日的恐惧,况且他自觉情况紧急,好歹也相识一场,应不至于为了这些小钱为难他。
  “沈兄,可否借我三百文钱?日后我定还你的,真的。”特意强调一遍,以示自己的真诚。
  三百文?方才没注意,想想这人确是从古玩街那跑过来的。他一把扯下钱袋,直接扔给了少年,冷声道:
  “不用,日后当不相识便好。”
  一甩长袖,步履匆忙。元帝的御旨来得离奇,或许,他该行动了。已经到了如今地步,他再无半分退路。银牙暗咬,广袖中,紧握的拳显露决绝。
  老鼠冲着他背影挥了挥拳,这性子当真烂透了,连豺族的妖王都比他好上几分。还道是相识一场,结果换来一句“不相识便好”,当小爷愿意认识你啊。
  已是夕阳西下,暖黄一团贴着远处山头不依不舍,从山脚打来的阴影一点一点侵袭城都,有些人家已经打上灯笼,红影晃在正趋昏黑的青石板路上,和着远方花楼传来的笑闹声,多了几分妖艳。
  “公子,奴家可还倾城?”有谁娇吟着贴在华服男子身上而过。
  “倾城,倾城,小娘子真乃绝色。”急色的手抚上曼妙腰肢,揉了几把就想往下挪。倏地劲风一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飞出几里,嘴里不住“哎呦”叫唤。
  女子看清了来者何人,顿时厉起声音怒斥道:
  “好个臭道士,老娘与你无干无系,凭甚三番两次阻了我好事?!”一阵白烟,巷道里哪还有什么绝妙女子,分明一只红狐,炸着毛对道士呲牙咧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先前还在咒骂的好色男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道士一挥拂尘,手指捻动,空中画了个符,贯注真气,往扑来的红狐上一点。狐狸瞬时失了力气,道士身形一闪,抱住狐狸,稳稳落地。
  “老道也不愿管你这些腌臜事。”
  红狐被封住大穴,没法言语,一双赤红的瞳烧得慎人。
  道士低头,银白的发顺着动作滑下,丝丝缕缕落在红狐身上,绝然的颜色相衬,是凄然的美。
  是你说你我本不同道,何必纠缠。
  是你说上一世的情,你不会认,我也忘却正好。
  是你说昆仑西境有一隐世老仙,他愿赠我一丸忘忆丹,只待服下,你我再无干戈。
  ……
  我红娘自认是个要脸面的妖,话说来可笑,为何偏偏生来就是只狐妖?无论你记没记起,我立誓不再关心,亦不再过问。
  “如你所愿,我允你自由,你便不该管我如何解脱。”
  道士把她抱回道观,隐隐流动的正气迫得狐狸很是难受。却坚持着化作人形,不愿落半分下风。纵观气若游丝,仍是没松懈眼里的凶狠。
  火红的眼映在不知何时起灰得透明的瞳里,恨得激烈,缘是痛得切肤。于你而言,那些只是你历劫时无关痛痒的前尘往事,与我却是生生世世、纠缠不断的折磨。你可知九重天上有一处偏僻院落,没有屋子,只有四方围死的墙,青绿色嫩得欲滴的藤蔓悠悠往上爬着,却永远也爬不上墙头,无缘无由,一如我之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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