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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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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甫凌对他露出微微的一丝笑意,他们一起站在海滩边,寂静而默契地感受了一番这天宽海广的壮丽景象,才折返附近的城镇。

  风甫凌身上没有什么钱,为了买房子拿出自己的好几个法宝当普通物件当了,但他毫不在意。第三天他们就从客栈搬进了新家,也是和第一回一样,行李轻便。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行李。

  经了三天夏清渠终于也被哄得认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爹,不再全心全意地埋夏荆歌的胸,偶尔也愿意去埋风甫凌的胸了。

  风甫凌仍旧重金请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负责照应他们的一日三餐。夏荆歌白日里就和风甫凌一起浇浇院子里的花,陪夏清渠玩玩抬高高的游戏,抑或一家三口手拉手出门逛街。当然,夏清渠还太矮,手拉手走起来对两个需要稍稍弯腰的大人颇有些折磨,因此大部分时候不是给风甫凌抱着,就是给夏荆歌抱着的。

  海边小城的人们生性淳朴热情,不过数日,许多小贩已认得他们这新搬来的一家人,见了他们每常热情招呼。海边卖的海货夏荆歌也尝过了许多,又与风甫凌一道挑了两串贝壳的风铃,挂在夏清渠的窗边。叮叮当当的击打声时常能吸引夏清渠侧耳倾听。

  夏荆歌有一回问他,你听出了什么。他说听到了一个梦。
  一个有海涛声的梦境。他在梦里像竹笋一样节节攀高,很快就变成了爹爹那样的大人,然后他飞呀飞,飞到了海上,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大贝壳,和它做了好朋友,可开心了。

  还小的时候,总是想要快快地长大。
  夏荆歌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想着长大呀,快点长大了,就可以做各种自己想做的事了。

  夏荆歌想,虽然自己注定无法亲自陪伴他长大,但他总是可以为他创造一个不受制于人的环境,可以让他做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不用像自己一样,一生中遇到太多期望,一生中背负太多生命的命运。

  当然,现在他已不需要想这些也许并不让他多么开心的事了。

  他每日和甫凌一起浇浇花,赏赏月,听听海,说说话,内心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也许他生命中注定无法和身为魔君的风甫凌长相厮守,但他终究还是靠自己获得了原本没机会拥有的情爱。

  夏荆歌已经知道这样的平淡,这样的甘之如饴,就是他和风甫凌跨越身份、时间和方位,所能拥有的爱意。

  但他也知道,风甫凌平日里越是作出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丝一毫的端倪也不曾露出来,就说明他内心越是不能接受。这从晚上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出来……夏荆歌抬手往上拉了拉衣领,微微红了脸。





第161章 我行此事怕他疏,此间好梦不愿醒
  风甫凌不接受,夏荆歌总要想办法让他能接受才行。

  但这却是一件想起来容易,做起来艰难的事。你要如何才能劝服一个爱着你的人接受你即将死去,这死亡日期还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样的事?

  哪怕夏荆歌至今仍旧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对大家都好的选择,但他却不能就那么简单粗暴地跟风甫凌就分析起来。因为他当初分析、选择的时候,还是个理性思维深深压制那点可怜的感性情绪的人,当时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如今不提还好,若要自个提起,还劝甫凌,那他也是有那么一丝丝心虚的。

  比如,当初他想着,自己走了,甫凌也能立刻顶上给清渠当爹,反正都是爹,清渠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有个娘,那大概区别也不是很大。他也还小,忘性大,过个两三年大概也就想不起自己的样子了。

  而且清渠是个聪慧的性子,他已经能意识到一些自己爹跟其他师叔师伯的区别了。小孩子的直觉本就敏锐,更何况他还遗传自夏荆歌这个直觉极敏锐的修士,他那么黏夏荆歌,未尝不是因为平常很难在夏荆歌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关怀和天然主动的爱意,才会心里没有安全感。夏荆歌可以假装自己与常人无异,到底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而小孩子,越小总是越能透过你的眼睛看到你的灵魂。

  夏荆歌只带他到两岁多,就做下了这件事,内心深处大抵也有点害怕夏清渠越长越大,渐渐对自己露出失望疏离的神色。
  
  他那时衡量过后,还是觉得如果有甫凌给他当爹的话,应该会比自己这个爹好多了。
  现在回过神来,自然明白了自己再差也是亲爹之一,多少是会让夏清渠以后有遗憾的。

  夏荆歌心神微滞,摇了摇头,这点遗憾,总比他什么也不做,以后夏清渠要面临的困境好多了。这几年修士和魔大规模地打下来,夏荆歌自己和风甫凌尚且几乎见不到面,见到了也只是匆匆一眼,说是对面相见不相识也不为过。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发酵下去,夏清渠以后长大了要怎么办。难道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修士后,等着哪天他给他亲生老爹一剑吗。

  只要夏荆歌维持原状一天不变,魔域就一天是待宰的羔羊。等他真的彻底把魔域那些魔消灭干净了,把他们的修为吸得干干净净,让他们再也没有任何能力对天界构成威胁,等着夏荆歌自己的,又能是什么好结果?……他会被授予司管时序之职,从此被困在无穷无尽的时间之中。也许到了那时,他就只能一遍一遍地待在一个只有自己的空间里,翻看他曾经拥有过的和甫凌在一起的时光,和夏清渠在一起的时光,坐观他们的结局,坐观他们的转世……直到有一天,连自己也厌倦了这一切。

  然后继续一个人永无止境地待着。

  夏荆歌问过别稷了,普通的神仙和人一样根本无法左右时间的流逝,即使是女娲,伏羲,后土……这些著名的上古大神也一样。司管时序,是一个特殊的神位,与命盘隶属两个互相掣肘的系统。但命盘是死物,而他是活的!这岂不是说,天界官方也是已经把他看作物灵了吗。

  到了那时,就算他想要再度成为一个完整的井轴,天界也没有足够给他提供帮助的神仙了。他现在做出这样的决断,融合井轴,天界虽然震怒想要阻止,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像喻青荞那样的神仙愿意跳出来挡住天界官方力量的。

  相比这个独自苟活的选择,他当然更愿意选择另一条路!

  虽然自己会死,却能让自己在乎的人都更好。还能让天下止干戈,能让无辜和不无辜的生灵都不再枉死,能还三界一个天道平衡,也算赚了吧。

  夏荆歌稍微收拾了下,把小桶小铲之类的东西放进空间袋里,就往里屋走去,这时候风甫凌也抱着夏清渠从里面走出来。夏清渠已经换好了一身施加了防水术的衣裳,眼睛四下里不安分地转着,问道:“爹,我的工具呢?”

  夏荆歌拍拍腰间的荷包:“在里面,到了给你拿出来。”
  风甫凌就说:“那边人不少,你这凭空出现一堆东西,不会被当妖怪吧。”
  夏荆歌憋不住笑了,神奇地看着风甫凌:“有我们一家这么好看有气质的妖怪吗?怎么也该是当我们神仙吧?”
  风甫凌瞅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这使他看起来比从前温和多了。

  大概甫凌也是更喜欢有六感时的我吧。夏荆歌想。
  他心中泛起一种酸楚的欢喜感。复杂得像是沾了醋的糖。
  
  到了沙滩上,夏清渠就抱着他的那些小桶啊小铲的玩起了沙子。海边其实人不多,只有零星两三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这些孩子大抵已经被家长嘱咐过,离海水和潮汐范围都远远的。只夏清渠和他两个到达了离潮汐较近的地方。

  玩沙子这样的事别说夏清渠没做过,就连夏荆歌和风甫凌这两个岁数上百的都没做过,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想法,还是拜夏荆歌以前看过的无数话本所赐。夏荆歌认为玩沙子最重要的是考验想象力,所以让夏清渠随便玩。夏清渠蹲在那想了半天,挖了一个大坑。

  然后跟夏荆歌说,爹,我挖完了。

  夏荆歌想到话本上提到的什么这雕那雕,小孩子们堆的这城那堡,再看看夏清渠这四四方方的大坑,顿觉有些心塞。

  我的儿子竟然这么没有想象力!

  虽然如此,夏荆歌还是打起精神笑问:“这是什么?”
  “坑啊。”夏清渠理所当然地回答。
  “恩……你为什么要挖个坑呢?”夏荆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夏清渠这下有些得意了:“因为爹爹你说别人都喜欢堆沙子啊,我要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我要挖沙子!”

  夏荆歌有些意外,他瞅着夏清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是鼓励,还是打压?他这一生都跟别人不一样,深刻体会过这不一样完全不能够带给人寻常的快乐,最希望的莫过于和别人一样。他儿子竟然希望与众不同。夏荆歌犹豫了好一阵,正待要劝,就觉脑袋上的头发被一只手揉了揉。夏荆歌转头看了一眼风甫凌,风甫凌对他浅浅一笑,就对夏清渠说:“你想跟别人不一样,这很好,不过你这不一样还得具备能让人另眼相待的能力才行。比如……你这个坑,你觉得它具备什么作用?”

  夏清渠呆了呆,看看风甫凌,看看夏荆歌,又看看自己身前的大坑,想了想,就拿起小铲又在坑壁上挖了个更深的坑道出来,那坑道尽量笔直地伸向了大海。
  他在坑道边柱着笑铲子,得意昂头:“现在这是个蓄水池了。”

  风甫凌眼中已有笑意:“不错。沙子漏水,你要怎么让它能接住水?”

  夏清渠的得意凝固在了脸上,他求助地望向夏荆歌。夏荆歌微微一笑:“你自己想。”夏清渠已经开始学习使用术法了,只要他想到了,夏荆歌少不得要教他这个简单实用的防水术。夏荆歌已经有些期待了。

  夏清渠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搁了小铲站起来,然后低头去脱衣服,夏荆歌心里顿时一凛,问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做蓄水池啊!”夏清渠继续理所当然,“我这衣裳防水呢。”

  夏荆歌:“……”你就没想过自己学防水术吗!

  夏荆歌就问:“这衣裳是让你防海水的,现在你脱了,万一浪头打过来,把你拉进海里你怎么办?”

  夏清渠有些奇怪地瞅了瞅夏荆歌,仍旧理所当然地回答:“不是还有爹吗?”

  风甫凌就笑了一声,看看夏荆歌郁闷的脸色,夸道:“这招物尽其用,你使得很好。”

  夏清渠听了,一时又有些得意,过了几息,还是耐不住性子问了风甫凌:“爹爹,物尽其用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能想到直接用衣裳铺水池水道,很好的意思。”风甫凌瞅了瞅夏荆歌,“不过这一招虽然又好又快,终究可一不可再,不是长久之计,学得了防水术法,才是你什么时候都能挖出蓄水池的根本。”

  夏清渠歪着脑袋想了想,仍就把手里的衣裳往大坑里铺去,还一本正经地说:“书上说劳逸要结合,今日是玩耍的日子,我就要认真地玩耍,不能三心二意去学术法。”说罢,毫无心理负担地撕了衣裳。

  昨天就是认真玩耍的日子,前天也是认真玩耍的日子,大前天你还在认真地玩耍,到底哪天才能劳起来?

  夏荆歌抽了抽嘴角,却也没有非让他来学防水术。

  他转眼去看风甫凌,看到他的目光泛着浅浅的暖光。夏荆歌原本是想趁今天找个恰当的时间和风甫凌好好说些正经话的,如今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样好的时刻本就不多了,说那些扫兴的话,是否浪费了光阴?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一个作收就满百啦,顺手求个作收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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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最后一日诉衷肠,天地新衡共庆欢
  这一拖,就拖到了最后一天。
  七个月已经一晃而过。

  夏荆歌内心平静,仿佛能够坦然地接受那个临界时点的到来。夏清渠已经沉沉睡去,他眼中夏荆歌最后的模样,和他一贯的观感一致,并无任何区别。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和风甫凌的意见一致,这样的时刻,不该给夏清渠亲眼看见。

  夏荆歌看着风甫凌没有表情的表情,开口道:“其实我已得偿所愿。我这一生,并无太多执着之事,每常随波逐流,便是内心不赞同一些事,也不定会下定决心去怎样。即便我总是希望自己与常人一样,可也很少下定决心真的去做些什么。后来,我在情之一字上入了魔障……”夏荆歌对风甫凌笑了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要成为井轴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完成天道赋予我的使命,我只是想要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能像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一样,懂得喜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获得久违的喜怒哀乐。所以我已得偿所愿。”

  “……那你知道我会难过么?”风甫凌闭了闭眼。

  “我知道。”夏荆歌微微倾身,以一种相对弱势的姿态靠进风甫凌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腰。他闭上眼,微微笑了。从前只觉一个月也很是足够了,真的当七个月都过去,却又觉得七个月也并不是很长。

  人总是贪心的,夏荆歌因知自己总算是彻彻底底当过一回一回人了。他也会贪心,也会想要更多……更多时间。但已经没有了,那么这样也就很好。

  “可是我不愿意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回应你。我怕你总有一天会厌倦那样的我……所以我很自私的,想要也能够喜欢你。这七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却每天都很高兴。我觉得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已经很足够了。虽然我原本的命盘有一个命定的道侣,可我见过他之后却觉得,能够命盘二易,让我遇上你,实在已经是天道给予我的最大恩赐了。”夏荆歌睁开眼,嘴角的微笑看起来满足且祥和,“你若是恨我,我也不怨你。我不想一直做你的仇人,一直无法和你在一块。这段日子,这样的时光让我觉得,再没有和你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更好的事了。”

  夏荆歌顿了一顿,继续道:“你也知道,不破不立,我不做完整的井轴,这辈子就绝不可能再有机会做一个完整的人了。”
  风甫凌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夏荆歌又笑了笑,“那两年里,我见过姜驰一回。他问我,难道我让他回魔域去,就是要他练成之后来杀我的吗。他问我,这样的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回答不出来。一开始我觉得双方打了这么久是因为互相有仇,因为魔杀了太多修士,修士需要反杀回去。可渐渐的,我又觉得之所以仇恨这么深就是因为一直在打。而且越打,死的人越多……多少有情人因此不能成眷属,多少亲人因此阴阳相隔,我六感微弱时尚且不太愿意面对的事,因为这场战争,每天都在上演……”

  “其实仔细想想……明明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为一己之私视而不见,任由天下生灵涂炭,原也是我的不对……魔和神的百万年战争,何苦要拉上凡人的人命去填战壕。三界若要失道,就该失到谁也掀不起争端的程度。我想来想去,还是我娘提出的方案最是一石多鸟。如此,我的愿望终可实现,三界也将破而后立,恢复和平了。”

  风甫凌仍旧没有说话。

  夏荆歌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再接再厉,“我所喜爱的世界,要有草木清明,有鸟语花香,有天晴朔光。这样的世界,是我所怀念的。难道你就不曾怀念过这样的世界吗?即便你是魔,但你也是长在红尘界的魔。……我不能眼看着,我爹娘宁愿牺牲我的一生都要维护的这个本该花香清明的世界,我那些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保护的世界因为我的不愿配合,而变得更加昏暗浑浊,变得阴阳失调,没有未来。”

  夏荆歌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好像透过昏黄的烛光,望向了极为遥远的远方。

  “在没有渠儿之前,我不是很能理解我爹娘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我投胎成他们的后代。有了渠儿之后,我才明白,要让自己的孩子背负起这样艰巨的一个身份是件多么痛心的事。至少放我身上,我是绝不愿渠儿被任何天定命运所左右的,我希望他的一生能见到这世上最美好的光景,希望他能得到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真心喜爱,希望他能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希望他一生顺顺遂遂,和和乐乐,没有忧愁。”

  风甫凌手掌微微一动,揽住夏荆歌的肩膀。
  “会的。”他说。

  夏荆歌笑了笑,笑着笑着,落下一滴泪来,它无声地坠落,沁在风甫凌的衣襟上,无声无息地淹了进去。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在他十二岁那年,决定再也不要哭之后,他就没有再掉过一滴泪。
  夏荆歌一向是个极为守诺的人。哪怕只是自己跟自己立的誓言。

  “我懂了,我不会怪你。”风甫凌又道,他再度揉了揉夏荆歌的脑袋,那发簪被他揉得斜斜歪去。而风甫凌的的目光无限温软,落在不远处随烛光明明灭灭的墙壁上。“……我早就不怪你了。”
  
  夏荆歌眨了眨眼,又滚下泪来。其实他也是很舍不得风甫凌的。为了让自己放下那份不舍得,找了这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理由劝服自己,又去劝服他。七个月,实在是太短了。短得他这样舍不得就此离去。
  他想,他已经做出了这辈子最不后悔又最容易后悔的一个决定了。就让他再哭一次,再任性一次,再软弱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已经是他生命里最后的时刻。
  
  寻常人还能说一句今生有缘无份,来世许你一生。可他连这样的话都说不了,就算风甫凌有来世,难道从此彻底物化的他还能有来世吗……
  夏荆歌连这样许诺来世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过不少情定三生的话本,但他从来就知道,自己和甫凌是没有来世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直到夏荆歌的身体开始崩坏,天地也开始变色。
  
  风甫凌身上强大的魔力正在飞一样地流失。
  大部分都被夏荆歌无障碍吸收了,小部分流散到了天地间,随风飘摇。成为天地间的尘埃浮土,散光雨沫。
  那些魔气在经过他身体的时候,就被永久地转化成了清灵之气,又回放回了天地之间。 
  连留也留不住。

  你看,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最先伤害的也还是甫凌。
  
  风甫凌最后,微微笑了笑。他总是板着脸,难得一笑。这一笑便如冰花再绽,好看得夏荆歌挪不开眼。
  他抬手扶了扶夏荆歌脑后斜插的玉簪,将它扶得正正的。
  然后,凝视着夏荆歌,凝视着他泪眼婆娑的模样,紧了紧抱着夏荆歌的双手。
  
  就像他第一天见到醒过来时的他,他泪眼婆娑的模样。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一切能够重来……再回到他醒来,哭得泪眼婆娑时的那一天,该多好。
  如果重来……
  如果重来……
  必定不止是只给他一方帕子,必定不会再嫌弃他,还要好好地帮他抹干泪花,告诉他不用害怕,天柱掉下来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是能找到一方净土,好好地过我们的日子。
  他要是不明所以,问什么叫过我们的日子。
  就好好解释给他听,什么叫以身相许,好叫他知道,他许下了一个什么样的诺言。
  
  风甫凌想,他那么死脑筋,一定想不到要怎么去违背诺言。
  那样就可以不给他知道什么是井轴,什么是命盘,什么是神魔之争的真相。
  
  我也不要当什么魔域的魔君。
  我们好好找一个和善朴素的地方,只当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也许那样会过得清贫,过得不尽如意,过得柴米油盐,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比起这样,你为了七个月,要放弃自己的生生世世。
  总要好上许多。
  
  风甫凌彻底阖上了眼。静立不动。

  他怀里的身体正在渐渐地化为虚无,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直到他化为烟尘,消失在天地之间。

  天地酝酿起一场极大的风暴,这风暴令三界之神,之魔,之人都为之颤抖。

  许久之后,原本漆黑的苍穹出现了一颗由灵气魔气交汇聚变而成的新生太阳,天下大白,阴阳循环再次步入了正轨。
  
  天地间无风无雨,风和日丽。
  鸟歌虫鸣,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
  
  无人,无灵,无物。
  会为他二人的分离而哭泣。
  
  天地间正在筹备一场欢乐的庆宴。
  
  因为天界不再,魔域不再,唯有人间尚存,享受百年战乱之后天道的回馈。

  天地间不会再有无休无止的浑浊气息诞生,黑暗世界的扩张已经停止。清灵世界的负隅顽抗也已成为历史。
  阴阳平衡主控正道的美好世界也即将到来。
  
  他们,它们,它们,将要开始载歌载舞,迎接久违重归的新生活。
  无人知晓有那么一段殇别。
  
  抑或者,原本是知道的。
  却还是被喜悦掩盖了。
  人们记得,是那个叫夏荆歌的法器融合了剩下的半个法器,为天地间再创了一个能带来光明的太阳。
  但他们大概不会再知道,那名叫夏荆歌的修士,也曾和那个叫风甫凌的魔君日夜相对十载;不会知道,他二人也曾情定终身;更不会知道,许久许久以前,一个没有常识的小修士就曾对一个魔说过要以身相许这样的傻话。
  
  他们的一切,终将化为尘埃。
  没有未来,也不再有过去。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这篇文写完了,后面有两篇交待夏清渠长大以后的番外。一篇非夏清渠视角,一篇夏清渠视角。还有个在犹豫要不要写的师兄番外……
恩,这篇文完结对我的象征意义和实际意义都很大。虽然我是为了结局才写完了一个这么长的长篇,但这篇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原创长篇,我就想着怎么也要写完才对得起自己。以前只写过同人,写原创连开篇都不太会,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开头,才定下现在这个,又没存稿,当时简直自己都捉急,写着写着就好多了。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有了血肉,不用怎么想情节,他们自己就动了起来。
其实有好几次我给风甫凌和夏荆歌安排的都不是现在的情节,狗血到连我自己都要捂脸,可是写到那啦,就好像听到他俩抗议了,“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让他做出这种事”,于是这些内容都没啦,变成了现在这样。想想蛮感慨的

……最后,我知道这是个悲伤的结局,自己写的时候没哭出来,后来修文的时候哭了,但是还是想说今天很高兴!谢谢看到这里的姑娘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163章 番外·天门谣
曲素云是在十八岁那年遇到夏清渠的。那时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可怜兮兮地站在路边,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脸上都是灰,头发像一把枯草,逮着人就问知不知道一个叫九华派的门派。

  曲素云觉得这少年很有些意思,九华派那偌大一个山门悬在半山腰上,他竟看不到么?还用得着问人。

  路人回答他:“在那边啊,你看不到么?”

  他果然是要问一遍,“在哪边?我的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曲素云这才发现,这个少年真的看不到。她蹦了两下,蹦到那少年面前,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却被他一个瞬移躲过去了。

  这让曲素云有些不爽,心道我好心来给你带路,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啊。下一刻她见这少年明明看不到,还警惕地防备四周,忽然就有些心软,也不与他计较了,说道:“喂,你躲什么躲,我就是九华派的,你找我们派干嘛?”

  那少年神色一动,循声偏过头来,“我找九华派掌门有要事相告。可否请姑娘为在下带路?”

  曲素云这才晃悠悠地到了他身前,却是道:“你又看不到,就不怕我骗你去了什么山沟沟,把你卖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那少年好似完全没发觉出来,严肃又认真地回了一句:“姑娘既如此说,那必定不是要将我卖去山沟沟的了。这等鬼蜮伎俩怎敢当街嚷嚷出来?”两句话噎得曲素云再也说不出任何玩笑话了。

  她不甘地瞪了少年一眼,到底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性子,因想着万一真有什么要事,耽搁了却不好,便道:“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既然是要事,你们掌门怎会派你这样一个……前来?”

  那少年朝着曲素云的方向略一拱手:“在下也算是九华派弟子,只是常年随父亲云游,不在派中生活,现在回来,是身负要事,因双目突然失明,路上已是耽搁了不少时候,还请姑娘快些带我去见掌门。”

  曲素云满腹疑云,打量了这少年一番,见他虽然形容落魄,双目失明,但神情端肃,不像是心怀不轨之辈,思量一番还是点了头:“那好吧,我带你去见掌门师叔。”

  说罢,曲素云伸手去握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唤了御剑,踏剑而起。

  这御剑术可是只有少数资质极高的九华派弟子才能使出来的,曲素云可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小小年纪就已学会了,因此自浮空而起,她就有些得意地朝身后的少年望了一眼。却见他仍旧是那一张端正又严肃的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更别说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了。

  曲素云不禁暗暗咬唇,心里不知为何颇不得劲。她眼珠一转,忽然放开了他的手腕,想要吓唬他一下。御剑速度本来极快,果然一经放手,少年猝不及防之下就被风势推下了剑身,神色就变了变。

  曲素云暗自一笑,就要飞去接住他,却见他半空中自己就稳住了身形,定定的立在四面八方全无外应的空无之处。曲素云暗自吃惊,心里既有不甘,又有些恶作剧被戳穿并被完美化解的懊恼,一时竟无法坦然地过去继续拉了他往前走了。

  片刻,那少年开口了,仍是一副认真的口吻:“姑娘,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还请你继续为我带路。”

  曲素云顿时有种踢到了铁板的感觉,只好怏怏地过去捏住了他那已经快破成一块一块碎布的衣袖,不满道:“既然你自己能飞,还能感应气息,怎么还要我拉着你?”说着,扭头就要继续飞,却突然被那少年反过来抓了手腕,“飞起来就感应不太到了,请姑娘担待。”他抿着唇,耳尖薄红,曲素云挣了挣手,没能从他手里挣开。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又有种也许会继续踢铁板的不妙预感,不禁有些泄气,最后只愤愤地忍受被一个陌生人抓着的姿势,带着他以极快的速度一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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