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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与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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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叫‘格莱’的少年,最初被发现的地点是禁林。乌里霍夫记录,他是在跟随当时的老师前去禁林研究时,与老师走散,迷失在禁林中,偶然深入禁林腹地的他发现了一座古遗迹宫殿,那里并不想传闻中那样充满可怖令人恐惧的东西,相反,它祥和而安静的就像一处无人参拜的教堂。”
“他进入宫殿,他被存在那里的东西所震惊,繁复而多彩的壁画、巨大而高伟的神像、名贵且至今仍视为稀有的魔石,在断壁残垣之中比比皆是。它应是属于一座名都的宫殿,可是历史上却没有任何记载,年轻时的乌里霍夫以为是他学识浅薄,便暗暗将此处的模样记在心中,决定离开禁林后一定要查个明白,然而在他日后几十年从事典籍管理的时间里,他一遍遍翻找典籍,却一点关于禁林之中宫殿的踪迹都没寻见,甚至连坊间传闻都没有。”
“乌里霍夫在古遗迹中逗留了将近三年,而关于这三年的事情,书册里没有任何记录。但是这里面有几处明显的缺页损毁,所以有可能乌里霍夫有记载那三年的遭遇,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被他撕去。”
“这一段空白,我已经找到乌里霍夫当年的同辈印证过,他们的确曾跟随当时的大贤者前往禁林调查研究,而乌里霍夫的确曾在那里失踪过将近三年的时间,当时所有的同学老师都以为他受到禁林中的诅咒死去,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从禁林回来就曾为乌里霍夫建过一个衣冠冢。”
“三年之后回归的乌里霍夫从此以后潜心研究,没有再提过禁林之中的事情。”
“而他的随笔记录,就到此为止了,只有夹在书册中的几张相片能够证明他之前所言并非虚假,他的确在禁林中找到过一座古代的宫殿。”
“同时相片也证明了‘格莱’曾存在于那座宫殿之中。”阿尔复述着书册上的内容。
雪貂回忆起过去种种:“卡斯莫托……格莱管那片禁林叫卡斯莫托,他说那是他的家。”
满匆匆翻着厚厚的书页:“既然随笔就记载这么几页,那书后面的内容他都写了什么?乌里霍夫想表达什么?”
“乌里霍夫后面所写全是关于圣武构造的分析。”希尔说道:“我曾也以为这后面的内容是与禁林无关的。”
“但是你要仔细看,那并不是关于圣武构造普遍而广泛的理论,而是针对一件,一件特定的圣武器具所进行的剖析。”
“什么样的圣武?”满问道。
“不清楚,乌里霍夫在记录这件圣武时是用一个‘○’符号代替的。”希尔道:“但我推测,这件圣武必定与格莱有关。”
“我研究过上面圣武的构造,那是种纯粹的圣武符文大量的凝聚,没有过于复杂和讨巧的结构,它呈现出一种原始但却是最饱满的符文力量。与此相像的,只有拉奥时期里诅咒最猖獗的屠魔末纪年里制造出的十二件最具威力的大型圣武。”
“那和格莱有什么关系?”雪貂越听越混乱。
希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这仅是我的猜测,我怀疑,格莱本身就是一件圣武。”
“因为在乌里霍夫这本记录的最后一页留下了一句与研究无关,并带有自我抒情意味的一段文字:‘我仍为当年的行为而愧疚,然而正如他曾强调的,他知晓自己曾犯下弥天的罪过,但如果时间倒转,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地作出与过去相同的选择。我也是一样。对不起,希望能够减轻你的痛苦。’”
“‘我希望我的孩子在翻到这里的时候,请记住,我所有的一切都可拿去变卖,唯有这本笔记,我希望你们将它保留下来。有朝一日,你们如果遇到相片上这名叫‘格莱’的少年,请待他友善。如果你视他为你的朋友,那再好不过,我希望你把这本来自一位老朋友的日记拿给他看……然后杀了他。’”
“‘将他应得的死亡还给他。’”希尔默念道。
“简直荒谬!”满仔细阅读了几遍末尾的话语,啪地一声合上书册:“这上面的文字语无伦次,前后矛盾,绝不对不是一位学董应有的逻辑,这一定是伪造。”
希尔却道:“我想,格莱也许是在二百多年前某个黑暗的年代死去,他死后的尸骨被当时的圣武制造师发现,或者根本就是圣武制造师随机选择了一个人的身体作实验,格莱是被选上的那一个,他的身体被做成圣武符文的容器用来对抗当时泛滥成灾的诅咒,但是或许用人身当做圣武存在很大的纰漏,格莱出现了问题,便被人封印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也是他体内有圣武的缘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封印中醒来,但是他是有瑕疵的,他的活动时间越长,暴露瑕疵的可能越大。”
“如果按照这种设想,就可以解释格莱为什么只会说古语,因为他就是过去时代的人;为什么乌里霍夫会要求他的后代见到格莱一方面与格莱交好,一方面又要求必须杀死格莱,说这是为了减轻格莱的痛苦,我想是他知道格莱身上的‘瑕疵’会造成很大的问题,不得不杀死他强制停止他的生命活动……但是这其中也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如果格莱是圣武,那么他就不可能随意操控魔骨,诅咒和圣武是不可融合的,圣武就是以消解诅咒而诞生的,格莱和魔骨不可能相安无事。”
希尔自己也想不通,无奈他能掌握到的线索少之又少,这是他依据自己得知的推测出的最合理的推断:“这仅是我自己的看法。还原真相最有效的方式,就只有将这本随笔记录交给格莱,他也许就会向我们解释。”
“可是他已经……”满暗暗道。
“对了,你们说他已经死了,被什么杀死的?”希尔问道。
“他是被一剑穿透心脏。剑是一把血红的剑,可以任意变幻形状。”雪貂道。
阿尔奇怪道:“不是诅咒?”
“不是。”雪貂肯定道。
“那刚才那群包围你们的魔侍?”阿尔问。
“是格莱死后才冒出来的。”满道。
阿尔道:“如果按照希尔的推断,格莱是一件圣武,那么不是诅咒是杀不死圣武的,一把可以变形的血刃,对格莱来说并不会至死。”
“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满睁大眼睛。
“活着,但恐怕也不会特别舒服。”希尔一顿,喃喃道:“心脏被捅了一刀那该多疼啊……”
“格莱的尸首呢?”阿尔道。
“被带走了……被一个男人。”雪貂似乎反应过来,他好像见到一丝希望。
“男人?”希尔和阿尔同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雪貂懊恼着自己之前犹如引狼入室的决定:“他说他是格莱的家人。”
“多大年纪?”
“二十多将近三十岁左右,红发,灰色眼睛,格莱听到这个男人的特征表现得很激动。我就相信他真的是格莱的家人。”雪貂自责道。
“不好……”满忽然一滞:“如果真如希尔所说,那格莱现在不死也危险了……”
经他提醒,雪貂也似乎也马上联想到了什么,他道:“格莱的身上有星图石片,星图石片上有追踪的功能,只要将星图的螺纹样式描摹到金属罗盘上,我们就可以根据罗盘找到他的位置。”
“样式图纸在哪?”满问道。
雪貂思索了一下道:“在书架上。”
满道:“姐!快回我家。”
“什么姐,我是你哥!”希尔反驳道,旋即平息:“怎么回事?”
“那个杀死格莱的男人能够操控诅咒,那群魔侍就是他召唤出来的。格莱如果真的是圣武,圣武是诅咒的天敌,他落到会使用诅咒的人手里会有好待遇吗?”满解释道。
“等一下,那个人真的有恶意吗?他也许是有着与乌里霍夫同样的想法,停止格莱的生命活动,减轻他的痛苦。”阿尔抛出疑惑:“如果他有恶意,他为什么不直接用诅咒杀死格莱?反而用一把剑。”
一向沉稳的雪貂,这次略急急打断道:“其中的缘由以后再思考,保险起见,我们应该尽快找回格莱。”
“麻烦您了,请送我们回家。”雪貂道。
然而飞艇还未停到第七学院的上空,便有学院熟悉的警钟敲响紧迫的长鸣穿透云层,滚滚浓烟从第七骑士学院的上空浮荡。
“学院着火了……”雪貂暗暗道。
满扶着飞艇的窗户玻璃,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地面下的混乱:“不是,是学院周围的租屋。是我们的房子。”
这时,阿尔桌上摆放的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子的底槽里,滚落出一个长圆筒。阿尔拧开信筒的木盖,从里面夹出一张纸卷,是一张由圣鹿宫签发的悬赏单。
他看了一眼,便将纸卷交给其他人浏览。
其他人看过之后,脸上的疑云更沉了几层。
那张崭新的悬赏单上,赫然长着一张与他们熟知的少年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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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房间中,一池干净如镜的水面,少年浑身缠满黑色的绷带浸泡其中,心脏的位置有八条细长如蟒蛇身的软长管贯穿,长管缓慢地臌胀、收缩、臌胀、收缩……模仿着血脉的流动。
少年心口的周围流逝出犹如夕阳般流光的符文作着最后的抵抗,与插在胸口上长管中涌入的诅咒互相消磨。
少年闭着眼睛,仿佛陷入长久的睡眠。
池台旁,侧坐着一名模样柔和的青年,他带来一只粉红色的小象布偶:“听说你最喜欢它了。我把它留下来陪你。”
“连你的爱好,我都要从外人嘴里‘听说’了……”库里斯忽然落寞:“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答应你。”
“我会找到办法的。你再耐心一点吧。”库里斯凝望着水面下的人:“不要总是着急醒来,总是投入别人的怀抱。”
“如果他们可以对你很好,我完全不介意的,可是一旦他们知道真相,他们都会选择牺牲你。每次都要我替你清除那些令你伤心的记忆,令你伤心的人,这令我也很伤心。”库里斯触碰着水面,就像抚摸着恋人久违的容颜。
“所以算我求求你,这次你要乖一点,不要离开我了。”库里斯呢喃道:“遇见我之前的一切都不作数,就把它们当做你依然在沉睡时的梦境,好吗?”
库里斯捧起小象布偶圆嘟嘟的脸,轻轻捏了一下,突然从小象的鼻子里冒出一句童声:“你好,我是格莱,祝你幸福……”
库里斯怔了怔,随即不由地笑起来,眼角笑得渗出水来:“它太可爱了。”
“我都不想把它给你了。让给我吧,格莱。在你醒来之前,我想我不会孤单了。”库里斯情不自禁地多捏了捏小象的脸颊,让那句童声一遍又一遍不间断地重复。
正在这时,房门响起,有人打扰了他的好时光。
库里斯面色一暗,却在面向池水中央时转瞬掠过一抹和熙的笑容:“我先处理一些杂事。你先休息,这次我回来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外人打扰你。”
“晚安,我的……”
房门轻轻关合,平静的水面忽然鼓起一半圆气泡,不久便破碎不见。
清澈水面下被重重束缚的少年缓缓睁开了他一双异常灿烂的黄昏一般的眼睛。
(全文完)
第51章 【番外】最后一日(下)
苏文·门罗从干枯的篝火架下勉强地捧起其中一小抔骨灰带了出来,他不能放弃,格莱一定会活着,有来自二百多年后时间的证明,他不可能放弃,他坚信一定存在某种方式能让格莱复活。
苏文几乎立刻想到一个人,他一定能知道该怎么复活一个已死之人。
“老师!老师!”苏文急忙忙靠传送阵回到那座隐于世外的大学城,他带着格莱的骨灰推开一扇图书馆的大门,里面一位百岁高龄的长者,慢慢地捻起陈列于长桌上的各味草药。
“伊底农曼老师!请你指导我复活之术!”苏文请求道。
看着那一小袋骨灰,长者微微一愣:“复活之术是古时的误传,世上根本没有复活之术。”
“有的,一定有的,请老师帮帮我,请告诉我哪里记载着这方面的方法。”
长者望着那一袋的骨灰:“这人死亡多久了?”
“大约三天左右。”
长者犹豫着,道:“关于复活之术的运用书上有很多案例,但没有一例是成功的,原因有二,一、肉体的缺损程度,肉体保存完好是复活后的首要因素,如果缺损严重则会产生复活后如行尸走肉般僵硬的行动姿势,那便是生不如死;二、错过最佳时期。复活之术最难的一步便是将身体原主的灵子召唤回世,无论对人世存有多大的不舍,灵子都将在人死的第七日远离人世返回灵河之中,过时将永不再返。”
“你手里的骨灰无疑是最难的程度。你在肉体复原的这一步就将耗费至少十年的时间。”长者叹气道。
这时有人前来敲门道:“伊底农曼·费林因先生,第十二件圣武原胚已完成,请您验收。”
“……”年迈的大贤者轻轻拍上苏文的肩:“请让你的朋友安息吧。你有你该走的路,让他回到灵河中去吧。”
长者安慰道:“你该继续你的工作。你几天前突然离开地下工厂,便是听到你这位朋友的死讯了吧。好在你没有耽误圣武的进程,你的朋友的灵子此时定在某处看着你,他会希望看到你尽职尽责,不再沉浸在悲伤之中。”
“随我去看看我们的心血。不知道这一件圣武将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长者的语重心长并没有进入苏文的耳朵里,苏文的所有念头仍都纠缠在他手里的那袋骨灰上,他只是凭借习惯追随上长者的脚步,重回这间秘密制造圣武的工厂,他能够亲眼见证这传世的圣器的诞生的过程,他仍要感谢那个将他推进时间之轮中的人。
“这就是第十二件圣武原胎,我们暂时并没有想好它的形态。请问费林因贤者有什么建议吗?”蓝恩皇族的宫廷执事一直在此监工,他们是如此重视这付出了皇室乃至一个国家的力量制造出的十二件圣武。
长者道:“弓、剑、弩、权杖、龙之角、凤凰之羽、十指戒、第九书典、圣女之眼、荆棘之鞭、鱼骨刺……得此其中一者,便能镇守一个如万骨蜈蚣那样最高等的诅咒之源,得此其中三者,便足以与现在的魔王相抗衡,现今十一件圣器足以捍卫我们的和平宁静,大人如果再制造出一件与其同等的圣器未免重复浪费。”
宫廷执事若有所思道:“的确。我皇也正有如此想法。圣武的作用大小取决于承载原胎的容器形态。之前十一件承载原胎的圣器受原型容器自身的限制,它们只有在被动感应到诅咒的情况下才能释放圣武且无法控制释放的范围与力量的强弱,它们无法主动地有效地发挥出原胎内蕴藏的全部圣武之力,它们都是需要选择一名合适的战士来成为它们的思想,来领导圣武。可是物是死物,人心并不可测,我们只能保证圣武的光明性,却无法保证使用圣武的人将永远忠心,如果有人可以操持圣武却投靠不义,那我们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长者心领神会:“所以你们需要在这第十二圣武上作出一些调整,让它能够自己领导自己,并最好可以守护其它的圣武,在圣武的主人光明之心发生变化后,能够及时将其圣武收回,不造成过大的损失。”
“没错。”宫廷执事叹了一声:“但是谈何容易啊,贤者大人这些年也看到了,十一件圣武已经耗费我国大半的财力物力,哪怕再多制造出一件与前十一件能力同等的圣武原胚已经很是吃力了,这第十二件将是最后一件圣武,我们在圣武制造上已经再拿不出一点投入。更不要说让我们想办法做提升调整……”
长者也同样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理解。将这十一件圣武投入使用也足以应付现在的局面。寻找第十二圣武合适的容器形态一事可暂且搁置。”
“唉……若是我皇能与贤者这般沉稳就好了……我皇命我们一年之内必须将十二件圣武全部公诸于世。”宫廷执事已濒临焦头烂额的顶峰。
这时,工厂一处培养容器的方向传来一声嘈杂。
宫廷执事心忽地一沉,大感不妙赶忙跑去查看,原是一件圣武在仆使擦拭之时不小心掰断了,那名手指宽厚肥硕的仆使吓得脸色发青:“圣弓……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断了?!圣武表面着有强护文,连重兵器砍下都未必能伤它分毫,怎么可能被你轻易折断!”
“大人,小人不是故意的,都怪小人的手,小人从小空有一身蛮力,有时候稍一用力便会捏碎手中之物,什么刀叉酒桶……”
“那怎么派你来做清洁圣武这种精细活?!”宫廷执事怒道。
“对不起大人,大人,大人,对不起……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长者看着那件放在展桌上的断烈成两半的弯弓,慢慢将其拿起来,他宽慰道:“执事大人,圣武是由多种符文复合而成的,它囊括着这世上所有最高深的魔法,普通的折断并不能伤害它,如果我们的圣武如此脆弱,今后该怎么面对豺狼虎豹般的敌人呢。”
说着,长者将两个断弓断裂的位置拼合到一起,只见从断缝中涌出一点金黄色的液体,眨眼之间,断弓完好如初,长者道:“不要小看圣武中的复原符文,在圣武遭遇强敌时,若是它无法抵御,被敌人或者诅咒粉碎后,只要给它修复的时间,只要将它一小块原胚带回来,它就可以复原成最初形态。这一点,它与诅咒是一样的,我们最开始制造出圣武符文的意义也在于此,让它拥有足以匹敌诅咒的力量。”
跟在长者身后,一直魂不守舍的苏文听到这里恍然回过神来,他想起他的过去,被他抛远在二百六十六年后的过去,当他发现格莱可以被魔导纯度极低的钝器所伤时,他便一刀扎进了格莱的小腿上,而那时,从格莱的腿上伤口中涌出的鲜红的液体之中杂融着一缕不明的金色晶莹也随着鲜血流淌出来,那时他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如今,苏文猛地将目光转到地下工厂最深处,盛放着圣武原胚的那四方的青铜容器之中。
他攥紧手心里的骨灰袋,一边呢喃着外人听不清的语言,一边像着了魔似的走向原胚的培养容器。
长者望见苏文的背影,叫住:“苏文?你要做什么?”
当他看到这个带着半张面具平时腼腆不语的男人于众人瞩目之中,站定在第十二件原胚的旁边,手里还握着那袋他朋友的骨灰时,长者惊道制止:“苏文,你该远离原胚容器,圣武的复原术不能复原你朋友已成为一堆骨灰的身体,任何魔法都不能,请让平静地接受他的命运。你这样做,不仅不能复活你的朋友,你的骨灰还会污染圣武原胚,你会毁掉所有人的希望。”
“苏文!”
“来人,上去把他拉下来。”
快速地,青铜坛周围的侍卫拦住苏文要命的举动,苏文情急之下,把骨灰袋袋口解开将它扔向青铜坛中的如一团金色的水雾流动的原胚,本就为数不多的骨灰在飞洒的过程中又在外扬落大半,掉进原胚中的骨灰更是少之又少……
“你都干了什么!苏文,你太不理智!太自私!”长者沉稳的声线中隐着气急的沙哑:“因为一个人的死亡你陪送了所有人多年的心血!”
苏文被侍卫压制在地,他道:“不会的,他会活过来!”
“你这是鲁莽、愚蠢的自信!自大!”
“不,这是命运,这是事实!我亲眼见证的事实!”苏文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在众人不解之中,他笑着摇着头:“上神啊,这是命运……”
“你将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青铜坛中的金色水雾突然如倒流的瀑布般升高,四散于原胚之中的磷碳尸粉骨块拼合聚拢,逐渐聚拢成团,一具小小的骨骼在生长,其次是心脏,金色水雾尽数朝骨架里的一点吸纳聚拢,最后鲜活的红色血脉沿着未成形的骨骼蔓延全身。原先呈装着骨灰的布袋,也仿佛随之生长似的,仿佛有一双手将它拉长成一条灰棕色的布条,它缠裹上正生长血肉的骨骼周围,将骨骼的轮廓包裹出一个清晰且幼小的人形。
在场的其他人皆是不可置信,只有苏文望着那具逐渐成形的身体,像是看见了一位他等待多时的老朋友,轻唤道:“好久不见,格莱。”
“不好了……魔王!魔王找到这里了!”工厂里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个男人。
蓝恩宫廷的执事觉得今天他倒霉死了:“怎么可能……地下隧道明明有隐藏屏障……快,最快速度将十二件圣武转移。”
长者却道:“等一下。试一下我们的成果吧。圣武诞生的意义就是抵抗诅咒。”
执事道:“圣器只能被动释放圣武符文,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它们恐怕无法抵挡已经将诅咒深渊全部吞噬,将自己的灵魂融入诅咒的魔王。”
长者道:“您忘记了吗,第十二圣武并不需要借助外力的引导。”
“可是他还没有苏醒。他是个半成品。”
“有诅咒的刺激,可以加快圣武的成长。”
地下隧道的上方建筑是一座图书馆,长者伫着法杖推开图书馆的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直通拱顶的彩绘巨窗前。
那人转过身来,他的面容如堕寒渊,那一双灰色的眼睛满是绝望和冷静,他率先道:“伊底农曼,你还活着。那年他果然骗了我。”
“阿什尤金,你不出我所料,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库里斯抚摸着腰间的银剑,微微笑道:“我不是来找你的。苏文·门罗,他偷了我的东西,我需要他还给我。”
“他不在这儿。他有自己正确的道路,我不会让你阻碍他。”长者道。
“你总是把我揣摩得很差劲,不是吗?”库里斯道。
“你本质如此。”长者回道。
“你说的没错。”库里斯不再废话扬手一柱黑晶刺向长者的方向。
忽然,图书馆的地面破出一道鸿沟,一双金色的羽翼从鸿沟里升起,一个浑身缠满灰棕色绷带的身形稳稳落在地面,羽翼同时从他的背后消散。
库里斯饶有趣味地看着,仿佛这是早就被他看腻的把戏:“这回又是什么?你们请来了天使吗?原来我在你们眼中这么低级,对付‘魔王’至少要请一位天神来吧。”
然而,库里斯手下压着的银剑却在此时嗡鸣一声。
长者望着第十二圣武的小如青苗的身影,道:“你该醒了,请平息你眼前一切不净之物。”
圣武的身形一动,手臂化刃已冲到库里斯的面前,库里斯闪身躲开,腰间的银剑却嗡鸣不止。越与之交错,库里斯越能感受强烈的熟悉。
‘圣武’的一招一式都像极了格莱。就像那日他在谷河城堡下那雷厉缭乱的几近巅峰的速度与力量。
库里斯忽然怒火中烧:“你们真恶心。”
竟妄图模仿他的挚爱。
库里斯迅速抓住‘圣武’的头颅狠狠地往墙上砸去,一下又一下恨不能将其捏碎。
缠绕‘圣武’的绷带这时松垮下来,露出半张还未覆盖完全的面目皮肉,库里斯透过自己的指缝看到一双摄他心魂的明亮眼睛。
‘圣武’似察觉到库里斯一时的松懈大意,旋身而动,还未长好血肉的手臂十分灵活,‘它’双臂化为利刃绞错上那只按压‘它’头颅的手掌将其割切开,束缚一旦消失,‘它’便从库里斯的身边立马跳远。
“……是你吗?”库里斯握着自己被切断的手掌,他内心的悸动此时完全令凌驾于他的疼痛之上,从他缺损的手掌中又涌出源源不断的诅咒黑雾将其恢复原貌。
“……”
圣武不言不语,‘它’尚未全部觉醒,眼睛睁着却不可视物,所有活动全凭体内最原始的冲动,‘平息一切不净之物’。
圣武的后背上曾幻化出羽翼的地方又萌生出一根根尖锐的骨刺,一同朝不净的气息深重的方向刺击而去。
库里斯只顾躲避不敢还手,他不能确定这个像极了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所希望的……
可是这个圣武天生对诅咒的压制力,让库里斯不得不作出反击,他甩手的黑晶刺向圣武的腿部想要借此牵制住‘它’的行动,不管是否如他所想,他可以将‘它’制服后带回去再做研究,可惜‘它’仿佛没有痛感,即使被穿透双腿,‘它’的攻击仍执着地朝他投刺过来,
在库里斯分神之际,‘它’的一根骨刺直直穿进他的胸膛。
正在这时,‘它’所有的动作停止了,那密如羽翼骨刺皆静止在半空,‘它’绷带下如蒙深雾的眼睛焕发出一点神采:“ku……”
库里斯瞬间明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身上属于格莱的遗物从遇见‘它’开始到此时一直嗡鸣不止……
当即,库里斯将插入胸前的骨刺砍断,趁着‘它’尚未动作之前,率先一步用那把曾属于格莱的银剑刺透绷带下的胸膛此时若隐若现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地方。金色的骨刺瞬间消散成晶莹的浮尘,散荡于空气之中。
插在胸膛上的银色的断灵刃吮吸起从绷带后渗出的主人的鲜血,刹时变得通体鲜红。
库里斯搂紧倒在怀中的身体,沉默无澜的灰眸流着没有任何温度的眼泪,他一遍一遍亲吻着绷带缠绕下的头颅以及那双永远尘封的眼睛,一遍一遍哑着嗓音说着:“我会找到办法,我会找到办法……我答应你……”
第52章 【番外】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庭院回廊两侧,红鸢球花一簇簇的开得正盛。
一名男子搀扶着一长者穿过雅白色的廊路,走向那同样一尘不染的拱顶圆亭,晴空无遮地连一只鸟燕的影子都没有。
“你答应我的,可你还是来晚了。格莱呀,你不守时的毛病可越来越严重了。与我的约会也会放鸽子。”长者沉稳的声音中含着笑。
“那边实在脱不开身啊,老大。”格莱来时已脱下刺客紧绷的护带,换上轻服便装,腰间挂着的银剑并无剑鞘,显得随意。
“你的事都处理完了?” 长者问道。
格莱摇摇头,道:“只是有点头绪。”
“那我的事呢。”长者道
格莱换上正色:“卷筒名册我已亲自交给雇主,万无一失。”
长者满意地笑:“很好,为得到名册你在寒冷的北境埋伏近一个多月,辛苦你了。”
格莱刚露出谦虚地一点笑。长者却继续道:“这回我给你安排一个温暖的地方,轻松一点的活儿,当做给你放假了。”
这根本没有让他休息的意思,格莱暗中苦笑着应承下来:“是什么?”
“好活儿。给皇宫里一位贵人作护卫。”
“皇宫自有他们的亲信禁卫军,要我们这种野路子的雇佣军干什么?”格莱不解。
“你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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