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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治愈霸道魔头-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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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还魂和夺舍截然不同,若只是夺舍,还不会引起修仙大陆如此忌惮。夺舍只是抢走占夺一个人的身体,大多时候只能抢夺天生魂魄不齐的人的躯壳。
而冥域鬼诀练的却是以千百人的性命做血祭,还魂到一个天资最佳、或是极有机缘、或是天生正果的人身上,相当于逆天改命了。
这逆天改命,不仅可以改自己的命,还可以改别人的命。
天底下,谁不想要长生不老、荣华富贵、滔天运气呢,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不可打乱,也不可强求。
可这门功法偏偏要强求。
譬如神灵白虎,明明命数已尽,在多年前那场围剿中,就应该身负重伤,残喘几年之后彻底消失,可现如今,居然因为这门功法,而吞噬了那么多修士的修为,重新崛起,变成修仙大陆上最可怕的存在。
何况,数百年这功法就不知引起过什么大祸,被封印了,自此失传。
原文并未详述,但已经足够引起容完警觉。
他并非担心戚碧树定力不够,修炼了这门功法,就受到功法控制而堕魔。他只是,因为太在意,才害怕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原文中戚碧树堕魔的直接原因便是因为这门功夫,现在他千避万避,居然没避开,哪里能不让他忧心如焚?
因此容完一整夜未睡,把很久没出现的系统叫起来,把原文第四卷 从头到尾给他翻一遍,看看有没有修炼了冥域鬼诀之后,将功法彻底逼出体外的办法。
系统前阵子带新人去了,以为容完这边都是老手了,不会出事,没想到一回来,就被容完告知出事了。
它和容完将原文翻了个遍,细枝末节的线索都没放过,但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没找到任何解决办法。天底下哪里有专门废掉一门功法的?要废掉,也是废掉整个人的修为。
天都亮了,容完有点挫败。
系统安慰道:“要堕魔哪有那么容易?原文本应该发生的被蓬莱宗围殴,试炼大会被后起之秀侮辱,被陷害扔下妖兽山,这些剧情都没了,都已经被你改变了。加诸在他身上的厄运从他十一岁起就全都变成了美好的事情,他心中的阴影自然比原文少了一半,那么肯定不会按照原文的轨迹走。”
容完虽然忧心忡忡,但听系统说得也有道理,悬着的心多少放下来一点。
可此事仍令他生戚碧树的气,好几日未消。
他这几年,一天天陪着戚碧树长大,先是在飞羽山上尽力将玄法传给戚碧树,无论云皓怎么吃醋嫉妒,他始终偏心戚碧树。后是想办法替戚碧树在蓬莱宗出气,也不顾及什么洵毓君和蓬莱宗的渊源。之后发现白虎真面目,他也尽全力带戚碧树回百药谷自保,竭力让戚碧树在短短几年间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他也不是个什么智商绝顶的人,大多时候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对戚碧树的老父亲一样的心绝对无可挑剔。
可戚碧树这孩子简直没把他当老父亲看待!
修炼冥域鬼诀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直到在他面前露馅,才承认的确修炼过。而且,事到如今,还不肯告知来龙去脉。
容完自然生气,还有点被叛逆孩子隐瞒的受伤感。
于是,接连两日,戚碧树来寻,他都闭门不出。一是想继续找找原文的漏洞,看看有没有什么防患于未然的办法,二是也没想好,要是戚碧树还不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该继续生气还是就这样作罢。
戚碧树这边却急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偷偷闹小情绪,师父来哄他,乍然间师父不理他了,他简直手足无措。
第142章 师徒养成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 知晓神灵白虎并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屠城凶神的,并没多少人。诸如司空祝、柳倾藏之流布局谋划; 底下许多修士却是连那凶神的面都没见过。至于见过的; 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
司空祝手底下有几个亲传弟子,云皓这几日敲不开戚碧树的门; 也和师父说不上几句话,便只能找这几人讨教功夫。他心性远胜当年,也懂了几分稳重,和这些人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 喝酒比招; 难免就从司空祝的亲传弟子口中听到了一件事情。
饶是他; 也大惊失色,不敢想象这事戚碧树听了会如何,于是匆匆回院; 敲开容完的门。
容完正从檐下飞鸽脚下取出一卷信。
看了,神色又惊又喜; 却又转为晦暗不清。
解沧川已经出关,来信说; 按照容完临走时嘱托,去了妖兽山北脉一趟; 的确察觉有异动。
这异动是什么呢; 当年螣蛇被其他神灵封印; 就是在妖兽山北脉封印的。
容完想,既然能将其封印,必定用了什么神器,现在螣蛇也已经失去了神骨,废神一个,早已不知所踪,有封印也起不到作用,那么何不将封印住他的神器用于白虎身上,或者修补现如今白虎身上的封印呢?
可原文对此封印神器却半点记载也没有,于是拜托解沧川去找一趟。若是能找到呢?
解沧川手中有一件东西,叫星盘,能探测寻找一些法器,去往妖兽山北脉至寒之地后,果然星盘有所反应。
只是,仅仅是有动静而已,却没法直接指明封印方向。
这倒也无奈,毕竟能封印神灵的必定是什么人间罕见的神器,不是区区修士的星盘就能找到准确方位的。
解沧川还说,星盘在多个位置,多个方位都有异动,恐怕是用来封印的神器已经碎了。所以当时螣蛇的封印才松动,神识能冲出来。
容完看到这里,惊喜的心情又稍稍被冲淡。
碎掉的封印……
不过,未必没用。
若是能找到并修补的话,说不定对这次战役会有帮助。总比如今这样毫无胜算,万分被动的好。
“师父。”云皓神色惶惶,走过来,沉声道:“我刚刚和司空祝那大徒弟在山上比剑,你猜我听到了什么话,他说戚碧树的——”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想起四师弟的强大神识,即便自己压低声音,四师弟也未必听不到,于是他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却看师父面色虽有异常,可像是早就知晓此事似的。他飞快将桌上水渍擦去,问:“师父,你早就知道了?”
容完在床边坐下来,叹了口气:“不然为什么闭关五年?不准你们轻易出去?”
云皓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时候他见师父对四师弟好,一直嫉妒四师弟,恶作剧的事情也没少做,可此时他竟然对四师弟生出一种怜悯的心情来。
……从小被门派的人欺负,就是因为那些人害了父母,想要掩盖罪行。好不容易长大了,父亲却又变成了加害者、大魔头,杀了那么多人,这样一来,一旦白虎之子的身份泄露出去,修仙大陆上岂不是再也没有容身之所?
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竟然都是过街老鼠?没一天安生的?
换作是他,他完全想不到化解之法。
云皓此时也意识到,五年前在龙长城,那凶手差点就重创师父,可又为什么突然抽身离开。
这几日以来,他见穿云山上为了应敌,重重部署,还没什么感觉,只觉那凶神未必会杀过来,可此时,他忧心忡忡了,戚碧树在这里,那凶神迟早要来。
他道:“师父,五年前我们便不是他对手,这五年来他必定更加精进,若是帮着司空祝这一边,岂不是送死?”
“倒也未必。”容完将解沧川的信给他看:“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得立刻动身去一趟谷主说的地方。”
解沧川的星盘找不到残存封印,他亲自去,或许能找到。
他手里可是还有螣蛇的神骨。
那封印沾染螣蛇气息多年,说不定能因为其神骨而显露出来。
云皓还要说什么,可见容完心意已决,不好再劝,便只好转身出去。
他想说,若是四师弟知道对立面是他的父亲,四师弟会站在哪一边?师父现在这样瞒着,无非害怕四师弟见了含冤堕魔的父亲之后,跟着父亲走了,是不是?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该来的迟早会来。
*
容完给解沧川回了信,揉了揉眉心,推开窗户透透气。
这两日一直闷在房间里,都快忘了外头是什么景色。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明早就得启程去妖兽山北脉。那里容完早有所耳闻,妖兽成群,凶险万分,不过以容完气神级别的修为,无需担心。可找封印这件事,就不是有修为就能干成的事情了,还得气运。
人多力量大,容完想了想,又掏出玉函,让下人交给璧玄,让她从蓬莱宗调派几个金丹期以上的弟子,一块儿去。
他抬脚正要出门,忽然嗅到一阵桂花香,但这会儿怎么会有桂花开。
屋檐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戚碧树捧着一盘子糕点,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师父,你都已经两天没理我了,这是我从穿云山灶房那里弄来的桂花糕,你尝尝,消消气。”
容完没理会,横开一步,径直朝前走。
戚碧树又挡到他面前,也不说话,眸子含水地看着他。
容完转了个方位,朝树下走。
戚碧树又绕到树下,软软地唤道:“师父……”
容完拿他没有办法。
虽然生气他修炼了冥域鬼诀也不告诉自己,可看着面前少年的一张脸,心里那股气就像打进了棉花,弹出来的尽是无奈。
他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戚碧树一喜,道:“师父没生气,那为什么两天不出门,也不和我说话?”
容完绕过他,在院中石凳坐下:“我不喜欢吃甜的,你自己吃吧。”
戚碧树看着他背影,睫毛颤了一下,亦步亦履地跟过去:“师父还是在生气。”
两日前,师父正在气头上,他便在师父还没看到那封信之前,将那封信拿了回来。师父心情好的时候,他都不敢将心意说出口,生怕师父一个嫌恶的眼神抛过来,何况师父还正大发雷霆。
信刚写好的时候,勇气最足。但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师父连续两日闭门不出中,慢慢地焉了下去。
信上的油墨渐渐干了,又在自己煎熬辗转反侧的擦拭中,起了毛边。
容完见戚碧树垂着眼睛,一副快要红了眼睛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小口。
戚碧树见师父吃了,连忙问:“怎么样?”
容完感觉不出来什么味道,这桂花糕什么的做法都比较朴实,没放什么糖精,导致味道也就一般般,但还是挤出一个平和的表情:“还不错。”
戚碧树这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师父,你以后要是生气,要打要骂都随意,可别再不理我了。”
容完本来还在生他的气,但他这话又让容完心头生出淡淡的愧疚感。两天没理他,他肯定心慌意乱了。容完揉了揉他头,语气柔和:“以后不会了。”
“对了,师父,你让云皓收拾行李,是要去哪里?我也收拾收拾。”
“妖兽山北脉,去找一样东西,你……”容完寻思,戚碧树最好还是留在穿云山,毕竟他在一时,山上这么多人的性命或许还能有几分保障,若是白虎突然冲破北境封印,穿云山也不至于丝毫无法抵挡。可这样一来便要分开几日了,“我带云皓去,你留在山上。”
戚碧树脸色都变了:“为什么带云皓去,而不是我?师父,你还在生气是不是?”
容完劝道:“不过几日而已,你同去的话,若——”
话还没说完,戚碧树打断他,声音带了哑:“好,听师父的。”
他站起来,回了房间。
容完:“……”
*
向司空祝请辞之后,容完和璧玄一行人即刻动身,前往妖兽山北脉,此地也隶属于妖兽山,可全然不是百药谷旁边那一片,而是妖兽山最最深的腹地,修为高深的修士也很少去此地修炼,只因凶险万分。
云皓得知那凶神真实身份之后,心情复杂,临走之前都不敢看戚碧树的眼睛。
快马加鞭,连带腾云飞行,容完等人快速抵达此地,与解沧川会和。
此处树叶遮天蔽日,几乎不见阳光,地上全是藤蔓纠缠,与湿润沼泽。沼泽中时不时有巨型爪印,单是爪印,都比妖兽山其他地方的要大,可见妖兽全都是最高阶的。
不过一路向深处去,尚未碰见凶狠妖兽。
有几只带剧毒的,无需容完出手,云皓就能解决。
只是,容完原以为螣蛇的神骨能感应到那封印他多年的神器,可进妖兽北脉已经整整两日,却没有任何感应,于是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按照解沧川的星盘前行。
夜里极冷,火光烧着,云皓和璧玄以及其他几个穿云山弟子都睡着了。
解沧川闭关许久,出来后便忙于寻找封印,身上衣裳看起来微微凌乱,他挑着火,抬眸看了容完一眼,忽地笑出声来,低声道:“你没有感觉?”
容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自然感觉到了。”
进妖兽北脉以后,他们身后一直有只‘小尾巴’。
解沧川:“你那徒弟还真是——”他竟找不到形容词。
容完没有朝后面看,但戚碧树这几日一直跟在他们后头,云皓和璧玄修为稍浅可能感觉不到,但他始终是有所察觉的,在穿云山脚下便感觉戚碧树跟过来了,距离一直不远不近,保持着跟不掉,但又很难让人发现的距离。
容完心情复杂,可到底没有劝他回去。若是劝他回去,只怕他要更加伤心。
戚碧树这人,一如既往的偏执。
两人自冥域鬼诀一事之后,一直有些别扭,容完自然想要解决,可许多事情堵在心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天戚碧树想要表白,他也有所动容,打算就此剖白心意,可谁料变故突生,察觉戚碧树修炼了冥域鬼诀,心中生气,便口不择言。
气氛一旦毁了,很多话就很难说出来。
但这样不行,容完心道,还是得找个机会,和戚碧树说说清楚。
戚碧树大约也生着气,气容完不带他来,因此这几日,容完有意朝后看去,想停下来叫戚碧树过来,可每当他视线朝后,戚碧树便消失在他视野当中,竟是故意不让他找到。如此一来,容完心中也生出几分被猫爪挠心的感觉。
戚碧树这家伙倒也懂了欲擒故纵……
可戚碧树哪里会什么欲擒故纵,他跟在后头,不想让师父看见自己,哪怕师父已经觉察到自己跟来了——只是因为,他觉得难堪。
他百般讨好,没用,求不来师父的一句喜欢。他闹个情绪,转身就走,师父却也不追来,到头来还是得他眼巴巴的跟上来。因为如此,他觉得难堪。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自尊心,这让他主动求和一次之后,即便心里百爪挠心,也拼命忍住不去二次求和。
太丢脸了。
*
这夜,妖兽山中忽然平地一声风雷,眨眼便下起了大雨,石块尽数滚下,在空中狂飞乱舞。云皓烧起的柴火顷刻间被大雨浇灭。
解沧川就住在妖兽山南边,许多年前见过这样的景象,拧眉道:“大约是天气异象,这倒不要紧,只是乱石一滚,这些妖兽恐怕要乱了。”
果然,不出片刻,轰隆轰隆,远处无数只妖兽朝着这边疯狂奔来。在一个接一个的闪电惊雷之下,仓促逃窜,践踏无数,甚至顾不上他们几个。
可这些妖兽有的身上带毒,容完等人只好腾空而起,暂时躲到树上去。
云皓头一回见此壮观景象,剑插在树上,还在感叹。
容完却忍不住朝后面来时的路看去,以戚碧树的修为,躲避这些猛兽没问题吧。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容完却还是放心不下。一时之间,他有些怪责自己,干什么非要和戚碧树置气呢,早就应该主动去把他叫回来的,现在他一个人在后头,也不知如何了,怕不怕。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体内的螣蛇神骨猛然一窜——
那是某种被压制的感觉。
但只是片刻,那感觉便渐渐减弱,紧接着消了。
难道是,有封印碎片在这群乱兽中间的某只体内?那倒也十分可能,若是当初封印螣蛇的神器碎裂之后,被某只妖兽不慎吞入体内,那便很好解释为何解沧川的星盘感应总是方位不准了。
因为神器根本就是一直在移动!
容完顿时一喜,若真是能找到,若真能找到,那这场战,也不是全然没胜算,他问解沧川:“这些妖兽是要朝哪里躲?”
“几里之外,有个山凹,是一片很大的平地,这群妖兽应该是冲着那边去的。”
容完对解沧川道:“你们先过去,在那里汇合。”
云皓一愣:“师父,你和我们分开走?”
解沧川见他极速朝后掠去,就知道他去干嘛,翻了个白眼,说:“整天操老妈子心,你那徒弟如今修为和我都差不多了,能有什么事?即便有事,八成也是装的。”
第143章 师徒养成
兽群来时; 戚碧树脸色一变; 毫不犹豫朝前掠去数里; 想要得知师父安危。随即见师父等人早有准备; 已上树躲避,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 他这么一闹出动静; 立刻吸引了还在仓皇逃窜的几只卷毛青鬃兽。
那几只卷毛青鬃兽已因为天降大雨; 饿了几天了; 猛然嗅到凡人修士细皮嫩肉的味道,登时眼冒绿光; 顾不上逃命,朝着他这边横冲直撞而来。
戚碧树因为着急师父安危,并没注意所处位置,此时才发现周围竟是一片沼泽空地,没有可以暂时躲避的巨树。
眼见几只巨兽已经饥不择食到眼皮子底下; 戚碧树肃容; 抽出剑来,决定扒了这几只的皮。这几只卷毛青鬃兽遇上他; 算是倒霉,未经几番缠斗; 便轻易被他几剑捅了个对穿。
这皮藏污纳垢; 臭气熏天……戚碧树有些嫌弃的蹙眉; 没有处理尸体; 便跃上树。后头兽群千军万马; 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他身形掩藏在树影里,这才有功夫检查一番自己身上,因为事态紧急,只把包袱抓在了手里,引火的折子全都丢在了原地。身上已经被大雨湿透,头发黏在脸上异常不舒服,从穿云山跟下来时,并没带什么衣服,此时与卷毛青鬃兽一番缠斗之后,衣裳上已全是泥水,狼狈至极。
戚碧树将衣裳下摆的水稍稍拧干,嘴角浮现自嘲,真是关心则乱。师父既然是自己的师父,怎么可能自己察觉到兽潮,而师父没察觉到呢。
耳边忽然听到前方有动静,他猛地警觉抬头,这兽群难道还会逆道而行的么?
白色衣袂朝这边来,不是兽群,竟是师父!
师父大约是怕自己有危险,返身来找自己。戚碧树顿时惊喜万分,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察觉这一点之后,他连忙伸手把嘴角压平。
他早就不想和师父冷战了,一分一秒都很煎熬,可怎奈拉不下那个面子三番五次去求和。此时心中窘迫,不知道待会儿该如何面对,但又隐隐期待师父快点找到自己。
戚碧树瞧了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但安全无恙,只有胳膊上一道浅浅被树刺擦破的皮外伤。他忽地瞧见地上一滩卷毛青鬃兽的血,转眼来了主意。
他闭上眼睛,悄悄将手臂上伤口撕得更大了些。
*
兽潮朝着那山坳而去,所经之处,树木倒塌,乱石踏平,一片疮痍。但是兽潮已过,便没什么阻碍,因此容完一炷香的时间内,便找到了想见的人。
那身影蜷缩在树上,容完心中一喜,正要叫他下来,却有几滴鲜血顺着戚碧树的手臂淌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容完一惊,这才意识到树底下几只巨兽,这几只卷毛青鬃兽个头极大,已经达到顶阶妖兽的狠戾程度,方才竟然一起围攻了戚碧树么?
受伤了?
容完顿时忧心如焚,踩在树干上,将人抱了下来:“醒醒。”
戚碧树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眼睫紧闭,嘴唇干涸。
容完急得伸手探向他脖颈,却见脉搏和气息都平稳正常,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为什么人昏迷了?难道是一路上马不停蹄赶路,再加上与这几只巨兽缠斗,损耗真气过多吗?
容完并指点在他胳膊上狰狞的伤口上,给他止了血,这才用衣服裹着他,朝前方掠去。戚碧树已经长大成人,个头比不得小时候,他负重起来也非常吃力,只是,若是扛着,戚碧树腰腹肯定会不舒服,于是他只好还和小时候一样,将人抱在怀里。
戚碧树嗅着容完身上的味道,感受着师父久违的关心,不易察觉地弯起嘴角——倒也不是久违,他明白师父即便对他没有那层意思,心里也始终有他,始终关心他,毕竟他是徒弟。然而他贪婪地觉得太少了,若是能够再吸食多一点师父的在乎,他心里的忐忑不安,空荡荡,才能少一点。
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像是个无底洞似的,索取无度实在惹人厌,拼命从师父身上汲取温暖,不惜一切手段。若自己是师父,肯定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他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攥紧容完的衣裳。
他倒是忘了,他还在容完怀里,一动,就露馅儿了。
容完关心则乱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对,戚碧树手臂上的伤口虽然狰狞,但看起来分明是划伤,也有可能是剑伤,但那几只巨兽个个獠牙凶猛,一口咬下去,怎么可能不把手咬断,伤口都对不上!
他极速朝前方山洞掠去,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
戚碧树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睫毛抖了抖,一心虚,眼皮子下意识地闭得更紧了。
“……”
容完登时火冒三丈,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道:“戚碧树,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戚碧树闭眼不动。
“真扔了!三、二……”容完腾空而起,欲要让戚碧树感受到这高度,若是掉下去,可没法装到底。
戚碧树抱紧了他脖子,还是不睁眼,不动,装死。
这是赌他会不会扔呢。
容完最后一个数数了半柱香时间那么长,实在拿他没辙,见附近有山洞,应该是有修士在此起火锅,便掠进山洞,将他丢在一堆稻草上。
谁知他丢的动作刚起,戚碧树便死死搂住他脖子,双腿往他腰上一夹。
“哗——”他竟然被戚碧树缠着,一道滚在了稻草上。
戚碧树心中自是羞赧至极,窘迫又尴尬,但即便被识破,演戏也要演全套,于是佯装摔狠了,剧烈咳嗽起来,在容完身子底下茫然地睁开眼睛,惊喜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容完:“……”
他看这小子可以代替他去拿金像奖了。
容完故意冷着脸:“不是说了不让你跟下山,你还跟来做什么?”
戚碧树以为师父肯回头来找自己,必定是因冥域鬼诀而生的气全消了,可见师父此时面如冰霜的样子,竟然像是气还没有消。他顿时无措,但脑子转得很快——
“疼,师父。”他抱着胳膊,气若游丝地往地上一躺。
“……”容完真是佩服至极,不过伤口要紧,他还是不计前嫌地伸手去探戚碧树的胳膊,要将那块布撕开,“我瞧瞧伤口怎么了。”
戚碧树扳回一城,背过身对着他:“师父不是还生气吗,别碰我。”
“够了!”容完往他屁股上一拍,道:“我不生你气了,别闹了!”
戚碧树转过身平躺,心知机会难得,必要央得师父彻底不生气了才好,于是悄悄运起真气,手臂上伤口又迸裂了一点。
大约是雨水冲刷的原因,衣服上血迹斑斑,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伤势很重的触目惊心。
容完的火气又全消了,变成了心疼,道:“手拿开,让我看看伤口,怎么伤的?”
“被那几只卷毛青鬃兽追,没被咬着,倒是被树枝给划伤了。”戚碧树委委屈屈地道。恋爱中的人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说得很蠢,博取一点点怜爱。
果不其然,容完只觉好气又好笑:“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师?”
戚碧树紧张地问:“为什么要出师?我才不要出师,不要离开。”
容完低着头给戚碧树包扎伤口,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真要一辈子跟着我?”
戚碧树心扑通扑通跳,差点就要趁势表白心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可无论如何,这话一定要给出无比肯定的回答,才能叫师父明白自己的心思。
他坐起来,直了身子:“要跟着。”
容完笑了笑。
戚碧树见容完笑了,连日以来的阴霾才彻底雨过天晴,他顾不上手臂还有伤口,抱住容完的胳膊,道:“师父,那日的事情,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修炼了就修炼了吧,事已至此,没有办法。
容完又气又恨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问:“好,但你回答我,到底怎么学会这门功法的?”
戚碧树自知若是此事不说,会成为自己与师父之间的障碍,于是终是和盘托出,告诉容完。那日,他听到容完与解沧川的对话,得知若是要想让自己神骨恢复,便要消耗师父大量修为。他不愿这样做,于是不得已修炼了这门功法,望师父不要生气。
东方若虚,是他杀的。
时隔几年,戚碧树提起这个名字,面色倒是很平静。无论幼时如何悲惨,那都是过去了。他也想过,如果那日在寒潭中没有被师父救起,而他又上天怜顾没死的话,现在会如何。茫茫世间,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罢了。
容完听他说完,神色一时怔忡。
说到底,根源竟然是因为自己……
这算不算躲避什么,什么却偏偏要来。
这门功夫既然已经入了戚碧树的骨髓,便无法根除,而要废掉戚碧树的修为,也未免太矫枉过正。如今之计,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谨防戚碧树埋下心魔了。
“心魔?”戚碧树倒是不以为意:“师父放心,我不会和师姐一样走火入魔。”
他还活在这世间,唯一的温暖来源便是师父,别的都入不了他的眼,成不了他的魔障。若是永远待在师父身边,看着师父,跟着师父,他怎么会滋生心魔?
容完心想,但愿如此。
“这回就饶过你了,以后一定要听我的话,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
想了想,容完又补充道,“还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得我说过的,我当时收你为徒,只是因为,你就是你,你天资好,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这话落在戚碧树耳中无异于甜言蜜语,他面色一红,虽然不明白为何师父神情如此凝重,但心中仍是喜滋滋的。不是他要从细枝末节来抠糖,连师父的半句话都不放过,而是师父极少说这样的话,好不容易说了句,他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容完见他傻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记住了吗?”
戚碧树差点吐血,连忙道:“师父,我知道了。”
这狂风暴雨未减弱,妖兽谷中便仍是乱石纷飞,夜间多有不便,二人这晚决定暂时留在山洞中,等明日白天再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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