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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客-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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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傲娇醋王龙神攻x软糯哭包蛇妖受
…
攻前期冷漠傲娇口是心非后期花式追妻宠妻无度
毕竟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神也不例外:)
副西皮是妖娆腹黑神官攻x元气炸毛羊精受
第一章 雪客
时值冬月,雪色斑驳,在青泽这样有些闭塞的小镇上一整个冬天都见不到几个外乡人。
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屋里备着的柴薪已经快用尽,雾年趁着天微亮时雪稍停,准备出门再去砍一些回来。
刚推开门他便一愣——门外竟瑟缩着一个白衣少年。
屋外冷极,雾年才刚出门便已觉得有些刺骨,这小少年窝成一团,抱着膝埋着脸微微颤抖着,身上发上还覆着一层霜雪,显然是已冻得不轻。
雾年虽性情清冷,倒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连忙上前查探。
少年在这冰天雪地冻了许久,身体微微发僵,神智也不太清醒。雾年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便把他抱进了屋内,让他靠着炉子侧躺着,自己则去厨房烧水煮祛寒的姜汤。
过了许久,少年终于苏醒了过来。
他慢慢地坐起了身,缓缓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冻僵的神经似乎还没这么快恢复,见屋内没人便又像是还没完全清醒般地把脸埋进了膝盖。
雾年端着姜汤进屋,看到少年已经醒来,终于放下了心。
“来,把姜汤喝了。”他走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背后突然有人出声,少年像是被惊吓到了般一抖,然后立刻转过身,有些无措地看向雾年。
借着炉子的火光,雾年终于看清了少年的脸,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起先他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在风雪中迷了路,刚刚天暗他又心急便未仔细分辨,现在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难言的顾虑。
这孩子长得太好了。
一张雪白的小脸,嵌着两颗又黑又亮的桃花眼,小巧的鼻尖微翘,两瓣自带三分笑的粉唇,眉心还缀着一颗朱红的美人痣,身材纤细,一身胜雪华服,活脱脱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怎么看都和这个偏远的小镇不搭调。
此刻因为在炉子边小憩了片刻,少年的双颊因暖和而透出一丝绯红,眉心的朱砂痣鲜艳得像是欲滴的血珠。雾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竟从那被炉火映照得暖融融的眉眼中瞧出了几分旖旎。
雾年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雪客。
雪客是一种传说中在雪天寻找人类宿主过冬的精怪。它们和别的妖精不同,大多有着极其美艳的皮囊,也从不隐藏自己是妖怪的事实,反而依仗自己的美貌来寻找宿主度过万物凋零的寒冬。
青泽镇虽是个偏僻的小镇,但四面环着青泽这条灵泽,又多深山供精怪们栖息,实是个修行的风水宝地,每年来往的妖精极多,但到了寒冬也有格外多落单的小妖精挨不过腊月。一些面貌俊美或是能化形的精怪便从山里来到镇上,祈求人类能够收留自己度过寒冬,待到初春雪融便离开。
只是人妖殊途,人与妖若是朝夕相处难免有损精气,那些美貌妖精们既靠着皮相来博取怜惜,便常常礼尚往来地与宿主做些皮肉勾当。一来二去,这些风流韵事竟也成了青泽不可言说的习俗。
要说精怪们在挑选宿主的时候也不是完全随意的。它们多大喜欢挑选年轻力壮的单身男子,一来避免被宿主家中人嫌恶,保全自己安然度过整个冬天;二来方便打发落雪时光,于自身而言也是一段艳遇。青泽是个小镇,笼共几十户人家,几乎每个身体健全的单身汉子都被雪客光临过不止一回,甚至连一些有家室的都曾被敲门。
偏偏雾年,相貌俊美,气质非凡,却一次也没迎来过雪客。
他素来不喜精怪,对这种艳情也极为不齿,以他的性子,即使见了雪客也是要将其拒之门外的。但镇上家家户户都来过雪中人,唯独自己不缺胳膊不缺腿却不曾有过,也难免多了几分在意。
因而看到眼前的少年时,雾年便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
如今稀里糊涂把雪客迎进了门,自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雾年把盛着姜汤的小陶碗塞到了少年的手里,半晌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冷漠地看着少年小口地喝起了姜汤。
妖精也能喝姜汤吗?
不知道他是什么妖,这副好皮囊是真的还是画的呢?
雾年盯着少年捧住小碗的葱白手指和微微啜动的唇瓣,胡乱地想着,直到思绪飘到一些难以启齿的地方,才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为自己轻易被眼前的妖精迷惑而暗自懊恼。
“你是妖精吗?”雾年冷声问道。
少年眼神微颤,小脸煞白,几乎是立刻湿了眼眶。他放下喝了大半的汤碗,绞着手略显局促地站着,眼神无处安放般地四处躲闪着,身体 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雾年看着他可怜的样子有些不忍,又有些好笑。
少年此番反应其实已经给足了答案,听闻别家的雪客都是极力引诱宿主的,怎么这只小妖精一上来就要哭,自己不过是要确认一下身份,却像是欺负了他一般。但想到眼前这好看的人儿可能是个以魅惑人类为生的精怪,便又冷下了心肠。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不住颤动的羽睫,静静等待着回答。
“是……”良久,少年轻声回应道,又像是等待着审判般,不安地透过泪水望向雾年。
果然。
一切如他所料,却又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少年见雾年面色渐冷愈发忐忑,嘴唇轻启数次,像是斟酌着要不要说些什么。
“你有名字吗?”雾年突然又问。
“有…有的!”少年面色一喜,立刻软软地回答道,“我叫银…剪银。”说完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看着雾年,眨了眨眼。那神色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更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情愫。
雾年看着剪银柔顺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烦躁,他冷漠地别开了眼,兀自走向房门,背对着剪银说到:“喝完姜汤,你就……”
他本想告诉这只小妖,喝完就乖乖离开,自己不接纳雪客,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少年明明站在自己身后,他却好像能看到少年泫然欲泣的泪眼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连眉间那颗美人痣都透出一股可怜劲儿,雾年鬼使神差地改口道:“你就先好好休息。”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二章 故人
剪银知道雾年最讨厌妖怪。
所以他在听到自己可以留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想问雾年出去做什么的时候,雾年早已消失在了风雪中。
他呆呆地站在屋子里,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捧着刚刚喝了大半的姜汤坐到了床边,边喝边观察着屋内的摆设。
看到窗边那张小小的、却略显突兀的桃木案几和上面绘了一半的雪竹林时,剪银忍不住露出了微微笑意。雾年真的一点都没变,就算失了记忆,成了凡人,也还是和过去一样。
过去,雾年也是最爱画雪,大概是因为在海里总是见不到雪的缘故。后来上了天宫,雾年便常常在牵星宫中造雪,然后静坐在亭子中,画上一天的雪。
雪色难绘,一目纯白总要有景托称,于是雾年又从人间移了一片翠竹林上来。
那时剪银正在竹枝间小憩,便这么莫名其妙地上了天宫,醒来看到周围一片霜雪,吓得以为自己一睡睡过去了半年。
他一个哆嗦从树上摔了下来,便看到对面的小阁里,一位银服仙君正冷淡地望着自己。
那是剪银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身姿颀长,眉目俊俏到让人,呸,让蛇有些无法直视。只是那张脸的主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冽锋利的气场,尤其是那笼罩着剪银的星眸。
不是太和善的眼神。
剪银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大概了解了目前的状况——这位仙君为了画雪竹林,不小心把他给一起搬上了天宫。
好在那位仙君并未太在意他,只稍稍看了几眼就没再理会了。
剪银有些无语也有些尴尬,无语的是这位仙君的任性,尴尬的是他不知道回去的方法。
妖能修道成仙的本就是凤毛麟角,他不过是条刚开了灵识的小蛇,算起来也不过堪堪十七岁,自然是没有来过天宫的。
剪银只好如同一只没头苍蝇般在竹林里四处乱窜,一边窜一边偷瞄仙君的美颜,试图找出回去的路。
当他第三次经过小阁对面时,突然感到一道冷厉的视线再次锁定了自己。
剪银差点吓哭,看了看身后被自己东窜西窜划得乱七八糟的雪地,有些心虚地原地躺平装死。
这次,仙君冷冽的目光隔了很久才移开。
剪银不敢再造次,只好乖乖原地躺着,盼望着仙君能快点离开好让自己开溜。
在雪中躺了一会儿,他感觉越来越不舒服。
蛇本就是冷血动物,在冬季理应是要冬眠的。自己是雪蛇,虽比其它蛇要抗寒一些,但到底跳不出这个自然规律。尽管现在并不是冬天,但这位仙君造了雪,也是十分寒冷,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剪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位俊美仙君跃下了楼阁,缓步朝他走来,随即他便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雾年砍完柴回来时,剪银抱着喝空了的小碗,斜倚在床上睡得正熟。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在看到剪银香甜的睡颜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雾年的心情很微妙。
自己无疑是不喜欢与这些妖魔精怪有交集的,今天却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让这只小妖精留了下来。
他轻轻抽走了剪银手中的碗,把他放平在了床上盖上薄被,望着少年眉心的那粒朱砂痣有些出神。
刚刚砍柴的路上,雾年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思,此刻却发现,面对眼前这只小妖精,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讨厌的。
以前也见过别家的雪客,虽然皮相尚佳,但浑身透露出一股妖冶的邪气,一举一动都带着吞噬人心的贪婪。他更见过不少在冬季过去后被雪客吸干精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宿主,因而深知精怪们的贪欲和背信弃义。
但眼前这只,似乎又非常不同。懵懵懂懂,像是刚出襁褓的婴孩。
大概是只刚刚出来的小妖精,又大概是种新的魅惑人的手段,他想。
总之,自己还是小心为妙,逗弄逗弄打发冬日就好,万万不可沉迷其中。
雾年强迫自己从剪银姣好的面容上抽开了目光,转身去案前画起了未完的雪竹林。
平缓的呼吸声和炉火噼啪的声响给屋内的气氛添了几分温馨。
剪银从睡梦中苏醒,躺了好久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他是虚修化形,还是保留了很多蛇的习性,到了冬天也就格外嗜睡。
他坐起身,发现雾年正端坐在画案前,连忙说到:“你回来了呀。”
自然没有得到回应。
剪银有些尴尬地捏了捏被角,倒也不气馁。他起身走到雾年身后,看着即将完成的画作,称赞道:“画得真好。”
雾年还是没有说话。
剪银有些低落。
过去雾年作画时,总会让他趴在案上或是自己肩上。后来雾年帮他开了声形,偶尔他说些什么,就算是毫无意义的胡言,雾年也会宠溺地摸摸他的头。
尽管知道如今的雾年已经失去了记忆,剪银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自己本身也不是来讨雾年宠爱的,他暗自安慰自己道。
“你是什么妖?”静了片晌,雾年放下画笔,漫不经心地问到。
听到对方主动开口,剪银有些雀跃,但随即又犹豫地低了低头,小声道:“蛇妖。”
雾年闻言忍不住蹙眉,他幼年时曾被草蛇所伤,潜意识里一直非常不喜蛇。
不过他倒还不至于把眼前的小蛇妖和过去曾伤他的蛇混为一谈,只是略微冷淡地点了下头,又问到:“什么蛇?”
剪银注意到雾年皱眉的表情已经有些失落,此时忙回答道:“雪蛇!是一种很漂亮的蛇…”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剪银对于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自信的,无论是原形还是人形。
雪蛇是蛇族中最为珍稀美丽的一支,虽然因为数量稀少而一直未能壮大,却因为美貌和仙缘一直在蛇族中备受尊崇。剪银的母亲是雪蛇公主,美艳不可方物,而他也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面容,可以说从来没见过比自己更漂亮的小蛇。虽然现在因为年纪尚小化形还是少年形态,但未来一定会出落得如他母亲般美丽。
过去雾年也曾夸赞剪银的蛇形很美,如若不是这样,当初可能也不会为他所救。单凭皮相,剪银有八成的把握能讨得雾年欢心,因而此时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雾年看看自己。
雾年听到剪银自己夸自己漂亮有点想笑,突然想逗逗这小蛇,便随意道:“我没见过雪蛇,你化成原形让我看看吧。”
剪银立刻乖乖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坐下,一道银光闪过,面前的衣物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榻上,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蛇微微仰着头从领口中钻了出来。
雾年走过去,把手放在小蛇面前。剪银立刻十分顺从地沿着他的手腕蜿蜒了上来,好让雾年看清自己。
剪银的蛇形十分小巧,绕住手腕只有两圈左右。
被蛇缠着手腕比雾年想象中好上太多,凉凉柔柔的倒也有几分新奇。雾年仔细打量着剪银,他倒确实没说谎。
腕上的小蛇通体雪白,细密的蛇鳞好似泛着淡淡的银光,滑动时便会微微地闪烁。头部小巧圆润,两颗眼睛像两粒小小的黑玛瑙,转动间流光溢彩。而额心正中,竟也缀着那颗小小的朱砂痣。
非常漂亮。
雾年忍不住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小蛇的头,剪银立刻乖巧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指腹,微微眯着眼,十分享受的样子,看得雾年心下也悄悄多了几分柔软。
雾年托着剪银逗弄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准备把他放回去,突然心念一动,使坏般地把剪银放到铺着画的桃木小案上,带着几分笑意道:“好了,你变回去吧。”
画案上的剪银一愣,刚才为了扮演一条称职的小蛇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终于忍不住有些为难地开口说到:“我的衣服还在那儿呢……”
蛇形的剪银声音显得格外细幼,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勾得雾年有些晃神,他故作镇定道:“你是妖,又不是人,也这么讲究吗?”
剪银看着雾年略带戏谑的神情愈发赧然,小小的蛇都不好意思地缩成了一团。
雾年等了半天没等到剪银的回音,心想这小蛇倒真的和别的雪客不太一样,换成别的妖早已急不可耐地贴上来献媚了,他却好像真的做不来这种事。
自己也不能逗得太过了,想着,雾年朝剪银伸出了手,准备把他送回床上。
正当此时,面前又是一阵银光闪过,小小的雪蛇逐渐变得透明,转而勾勒出一具少年纤细的身躯。
剪银浑身赤裸地侧坐在案几上,双腿有些局促地交叠着。
他不敢直面雾年,又怕弄坏了桌上的墨宝,只能撑着身体轻轻侧了侧身,一张白皙的小脸因涨得通红,眼中都泛出水雾来,三分委屈七分羞怯地看了看身后的男人。
而雾年此时脑中已然是一片空白,只余一句“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和一身的骤然升起的燥火。他不可自控般地紧紧盯着剪银交叠摩梭的修长双腿和微微拧着的柔韧腰肢,眼底都浮上了一层血丝。
这人……不,这妖……简直……
还以为他当真纯真至此,结果不过是玩了一手欲擒故纵。
他是怎么打算的?
先用皮相魅惑他,引诱他耽于情欲,然后控制他的心神,最后吸干|他的精魂?
雾年止不住冷笑。
他强行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转身一把抓起床上的衣服,扑头盖脸地砸在了剪银身上,嘲讽道:“你们妖精都是这样勾引人的?”
剪银被砸得一愣,他不知道雾年为什么突然发火,明明是他逗弄自己在先,此刻却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他也不去反驳,只默默穿起衣裳,雾年却还不放过他。
“或许你以前的宿主很吃这一套,但我……”雾年冷笑着,“看到你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剪银不知道雾年为何无端端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成见,也不明白雾年所说的宿主又是什么,但“恶心”两个字像是一抔冰渣被狠狠地揉进了剪银的五脏六腑。
他蓦地抬起头,用仍然湿润的眼睛看着雾年,平静地说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没有想过引诱你,更没想过害你。只是你让我这么做,我便做了。”
雾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借口,讥讽道:“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是。”剪银没有丝毫的犹豫。
雾年本想继续回击,却在对上剪银的眼神时一怔。
少年眼神澄澈,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那一层湿润的水气没有让他看上去软弱,反而像是带着一种难言的柔情。
雾年喉头滚动,一时无言,半晌后哑声道:“愿你说到做到。”
剪银也不再回话,低头扣着襟前的小扣。
第三章 旧梦
那天夜里,雾年又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坐在一叶小舟上,无人摇桨,船儿却平稳地在水上漂行。
雾年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青泽的一个小湖湾。
小舟缓缓驶向湖心,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便停住了,船头正对的水域竟然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梦里的雾年伸出了手,手心向上缓缓一抬,一道耀眼的光芒便从这漩涡中缓缓浮出,湖面顿起波澜,整片青泽的水仿佛都在为之沸腾。
光芒渐淡,湖心竟凭空浮出了座屿。
说是岛屿似有不妥,因为那石块细长如锥,更像一根通天的石柱,顶端仅仅一个拳头的大小,形状如同一双交叠的手掌,托着一粒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
雾年轻轻一勾手,那粒小小的金丹便缓缓飘来,落在了他的手心。
“刚刚好吓人啊!咦,这是什么呀。”
雾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那声音轻灵,似曾相识,他环顾四周却见不到人。
正当他有些茫然的时候,却见自己的袖口一动,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延着他的手腕探出了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剪银?
不对,不是他,这条小蛇的额心没有朱砂痣。
“阿年,你怎么啦。”那条小蛇又开口问道。
而梦中的自己只是轻轻触了触小蛇的头,说到:“吃了它。”
那小蛇便十分乖巧地吞下了金丹,又后知后觉地问道:“吃这个做什么呀。”
雾年摩挲着小蛇细腻的背,声音是自己不曾想象过的温柔:“往后不管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而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
醒来后,雾年望着房梁怔了很久。
梦境太过真实,竟让他一时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现世,颇有几分庄周梦蝶之感。
过去他也曾数次做过此类的梦,梦见自己广袖飘逸如仙人之姿,或是腾云驾雾,或是踏水而行,更多的则是坐在一个小亭子里作画,但从来没有哪个梦如昨夜那般真切。
不像虚渺的梦境,倒像是记忆的重现。
那种让他难以言喻的心安和温情,竟让他产生了沉溺其中不愿复醒的念头。
而且,刚才梦里的那条蛇,实在太像剪银了。
雾年眉心微皱,侧过头看了看蜷缩在炉边的少年。
昨天俩人闹得颇为不愉快,一下午也都再无交流。剪银倒是时不时偷偷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也没有开口,他也不去问。
雾年年幼失了双亲,对亲情的记忆十分模糊,几乎是自打记事起便一个人生活。青泽镇的人不多,雾年的性子又冷淡,偶尔受些照拂也惦记着礼尚往来地报恩,多年来无甚深交。
他知晓人情世故,却不懂与人交往,彬彬有礼却又不带情谊。
昨天会对剪银再三逗弄、恶语相向,事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讶异。
讶异过后便是懊悔,懊悔无门便又化成了淡淡的恐慌和恼怒。
原本只要剪银先开口,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地稍加安抚。可这小妖精一下午光用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看着他,却不言语,雾年又拉不下脸主动求和,只好冷着脸僵着。
不过无妨,马上便要入夜,到时这小妖精必要作妖。
不料到了晚上,剪银竟然自己从柜里翻出了被褥,乖乖地在炉边躺下了,把雾年酝酿了一下午的那句、施恩般的“上床睡罢”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雾年憋着气躺着,时刻注意着剪银的动静,他可不信这小妖精当真这般老实。
等床下传来均匀和缓的呼吸声时,雾年差点一冲动就跳下床去把剪银晃醒。
你不是雪客吗?你能不能做点雪客该做的事啊??
雾年又兀自咬牙切齿了一阵,才惊觉自己实在不对劲,不知不觉间竟被这小蛇妖勾得五迷三道。
他是雪客,而自己是宿主,这段关系无论如何都应当是由自己来主导。
剪银在炉边睡得不太安稳。
地上很凉,垫了一层褥子也只是微微隔了寒气,始终暖和不起来,只能靠着旁边的炉子取暖。
小小的人缩成一团,眉目微蹙透露出一副可怜样儿,看得雾年心里一堵。
想了想蛇的习性,雾年觉得蛇妖大约也是畏寒的,于是起身想把剪银抱到床上去睡。
剪银却不知是不是在梦中感受到了雾年的目光,眼睫轻颤几下,悠悠转醒。他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的雾年,有点迷糊地软软开口:“早上好呀。”
雾年听着他声音里略带鼻音,一下子又有些郁闷,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但他面上一丝不显,只是生硬地命令道:“去床上睡。”
剪银还没完全清醒,闻言也只是呆呆地“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又乖乖地爬上了雾年的床,盖好被子,半梦半醒地看着雾年。
两条雪白的小腿从雾年的眼前慢慢飘过,他撇开目光,清了清嗓子:“你继续睡,我出去一趟。”
剪银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想开口问雾年去哪儿,屋门已经关上了。
不过剪银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因为雾年也不知道自己出去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不能继续和剪银共处一室。
外面飘着小雪,倒不算太冷,雾年漫无目的地沿着镇子走了一会儿,肩头落了一层白霜,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昨夜梦中的那个湖湾。
思及昨夜的那个梦,雾年凝眉。
他四下查看,在岸边找到了一条废弃的渔船,检查了一番没有破漏,便登上船朝湖中划去。
青泽是一年四季不霜不冻的灵泽,但冬日的湖水还是冷得刺骨,湖面泛出的丝丝寒气包裹着小船。
雾年也不知自己是被这冷风吹清醒了还是吹晕头了,竟然想到湖心去找昨日梦里的那根石柱。
青泽镇虽小,但依山傍水十分富足,仅是靠河岸的鱼塘便已能自足,镇上人很少会去湖中捕渔。
雾年未曾去过湖心,且这方湖湾视野开阔、平如镜面,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端倪,也从未听别人说起过那里有什么岛屿怪石。
他一边摇浆一边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不知为何,一股难言的冲动驱使着他,去亲眼看一看,或者说,求证一番。
昨夜在梦中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已抵达,今日雾年却划了整整近一个时辰。
此刻,雾年有些怔忪地望着前方,那块本应出现在他梦中的锥形岛石,连顶端那粒金丹的缺口都如出一辙。
他低头,自己仍穿着早晨出门时披上的大衣,而不是梦境里的广袖白袍。
他的梦境,是真实存在的。
第四章 绵枝
剪银迷迷瞪瞪地躺了好久,才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睡在雾年的床上。
以前也不是没有共枕而眠过,但人形还是第一次呢,想着,整条蛇都兴奋了起来。
他紧紧裹着尚带着体温的被子,开心地在床上滚了好几下,一双桃花眼都幸福地眯成了缝。
折腾了片刻,剪银也没了睡意,便起床梳洗。
也不知道雾年去了哪里,外面还在下雪,他现在是凡人之躯,万一受寒了怎么办,剪银有些忧心。
刚刚雾年出门的时候好像还没进食,剪银更担忧了。
思前想后,他准备炖一锅鸡汤,这样等雾年回来,就能暖暖地喝上一碗了。
剪银从没下过厨,毕竟他修成人形也才没多久。但虽没吃过猪肉,猪跑却是见过很多回了,过去在牵星宫,常常看着雾年的侍童倚星给他们准备膳食。
于是剪银斗志满满地翻出了锅碗瓢盆,堆好了木柴,手忙脚乱地洗净切好了辅料,在锅里铺好,才发现……没有鸡。
雾年在吃食方面的兴致非常寡淡,以吃饱为目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于他没有太多的诱惑力。而且他也不喜欢打理,要吃什么都是当天出去采买,家中向来不会养鸡鸭牛羊之类的家禽家畜。
剪银身上也没有银钱,自然是不能出去现买了。
他稍作思虑,在院子里找了根还算结实的小木枝,在雪地上划拉了起来。
片刻后,一个简单的灵阵出现在了一片雪色之上。
剪银解下了腰间一个状似珠蚌的玉色挂坠,轻轻地放在了灵阵中央,念起了口诀。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从那珠蚌内流转而出,延着雪地上的纹路缓缓填满了灵阵,泛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见成功了,剪银有些开心,立刻雀跃地说到:“阵仙你好呀!那个……我想要一只鸡。”
三分钟后,灵阵的中央出现了一只鸡,还是捆好的那种。
剪银提着鸡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无从下手,又有点为难地对灵阵问到:“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呀?我想炖汤的……”
灵阵:“……”
又是三分钟后,剪银得到了一盘,杀好洗净的、去了毛的鸡块。
他心满意足地把鸡块放进了锅里,倒上水,生了火,托着腮蹲在一旁巴巴地等着。
也不知道雾年什么时候回来。
剪银有些无聊地捏着脚边松软的雪,突然想起来灵阵还没收,连忙转身跑了过去。
趁着雾年还没回来,他想联系一下绵枝。
“阵仙阵仙,你还在吗?”剪银先确认一下。
灵阵微微闪了闪。
剪银立刻开心地问到:“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绵枝呀。”
灵阵又是一闪,示意知道了。
这个玉仙灵阵,是以前剪银在天宫还不能自由通行的时候,雾年给他用来打发时间的宝器,里面住了一位及其厉害的大仙,可以满足召唤者的愿望。过去剪银也经常用灵阵来联系绵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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