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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仙界的和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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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猿猴托着他走了一段路,方淮险些又睡着,直到穿过郁郁葱葱的树丛,方淮听到哗哗的水声,仿佛是个瀑布。
  的确是瀑布。方淮勉强转动了一下脖子,看到水幕似的瀑布,雪白的水花飞溅,落在池中。
  池子从瀑布正下方到岸边,由深到浅,猿猴抱着方淮踩着浅水走了几步,便将他放在了水中。
  方淮大半边身体浸泡在池水中,感觉到丝丝灵力透过皮肤渗进他体内,不由得讶异地看向那一猿一鸟。
  猿猴坐在方淮身边,头顶着小鸟,用黑亮的眼睛注视着方淮。见方淮转头看向他,便表示高兴地拍掌叫了两声。
  方淮觉得自己像一台残破的机器,从里至外,到处是锈迹和裂纹,而这池水是最耐心的工匠,一丝丝的灵力严密地把自己包裹起来,修补裂纹,去除锈斑,过程中会感到疼痛,但身体却在向他诉说新生的喜悦。
  虽然仍然心存疑窦,但方淮看了看猿猴,又看向头顶明净的天空。这就是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在池水里泡了约莫一个时辰,猿猴又把他抱起来,按原路返回,放在先前那片草地上。
  方淮看着猿猴冲他叫了两声,然后转身四肢并用地跑开了,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难道在他醒来之前,这猿猴每天都托着他去泡池水,然后再把他送回这里?
  他猜测应验了。果然第二天相同的时间,猿猴又来了。
  如此第三天,第四天……
  方淮数着日子,直到第十七天,他终于能够行走,也终于看清此地的全貌。
  草地树林,溪流泉水,四面山谷交错环绕,这里是东南倾吗?
  方淮没办法确认,这十多天他能问的只有那猿猴,山野里倒有许多飞禽走兽,不过都不是灵兽,那猿猴也不是,只是年纪大了,稍有点灵性而已。
  方淮也试着问它些话,猿猴只会用两个黑亮温和的眼珠望着他,问多了,猿猴就跑开,回来时托着几个大鲜桃送他。
  方淮抓着桃子,笑又无奈,盘坐在瀑布旁的池水中把鲜桃洗净了一尝,倒是十分美味。
  他的宝囊也不见了,只剩下昏迷前手里紧紧抓着的那几片碎玉,还有拇指上的扳指,和袖子里仅存的那个钱袋。
  方淮把银钱掏出来放在身边一会儿,就被猿猴们拾走玩去了,他追也追不上,只好将碎掉的玉佩收在袋中,贴身收着。
  他在四周山谷里不断行走,想找出一点线索,却是一无所获。
  第二十天,他试着顺着溪流,往更深的山里走。
  被池水浸泡过的身体,似乎比从前更加有活力,方淮仅靠着路上摘的野果便能充饥,这样在山中走了两天。
  这天他蹲在溪水旁,清洗摘来的果子,眼看着太阳下闪着碎光的溪水在他指缝间流过,忽然眼前黑了一黑。
  手里的野果一时没抓稳,顺着溪水漂走了。他用力地眨眨眼,伸手摸过自己的眼睛。
  方才那一瞬间,是失明的症状又出现了么?
  水面倒映出他的脸,方淮把手拿开,随即发现水中映出的不只他一个人的身影!
  方淮霍然抬头,只见一个女人正在溪水的对岸静静看着他。她是何时接近溪边的,方淮真是一点都没察觉。
  “你再走下去……”女人看着他。
  他立刻起身。
  “到了明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女人道,“这里是东南倾的岛心,你靠双腿是走不出去的。”
  方淮立即醒悟过来道:“这位前辈……那猿猴,是前辈派来救我的么?”
  她倏地迈动脚步,向方淮面前走来,明明面庞柔和,却有一股威严的气息压在人头上。行动间一身衣袍上的雁翅绣纹像流动的水波一样,踩过那没及小腿的溪水,却不曾溅起一点水花。
  方淮想要后退半步,却发现脚下想被钉住一样,压根抬不动腿。只得拱手道:“前辈莫非就是此地的主人?”
  女人走到他面前道:“我只是个守山人罢了。”
  “那……”
  “我问你,你怀里的碎玉,是谁给你的?”
  方淮一怔,不由将手贴在怀里藏着玉佩的地方:“那是我师弟送我的。”
  “你师弟?”女人挑了挑眉,“你师弟姓什么?”
  “姓余。”
  “姓余么……”女人笑了起来,“那么,你来东南倾做什么?”
  方淮忙道:”晚辈斗胆,想向前辈求一株金光草,救我师弟。”
  女人眯眼道:”你要金光草?”
  “是。”
  明明头顶的太阳温暖和煦,方淮的背上却沁出一层冷汗,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人正用强大修士的元神对他施加压力,他现在感觉浑身肌肉紧绷到酸痛,五脏六腑仿佛缩成了一团,不用低头看水面也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一定极其难看。
  女人抬手落在他肩膀上:“资质也太低下了。好在元神还算扛得住,可以弥补。”
  方淮不明白她的意思,忍着呕吐的欲|望勉强道:“在下来东南倾只为找到金光草,求前辈怜恤,我师弟的性命正被人捏在手里……”
  女人恍然地“哦”了一声道:“你要金光草?”
  方淮道:“是。求前辈……”
  女子绕着他走了两步,嘴角微勾,浅浅笑道:“要金光草,须得先向我磕一个头。”
  话音刚落,方淮感觉束缚他双腿的力量松开了。
  方淮对于“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坚持,要是磕个头就能拿到金光草,比自己这毫无线索地找来找去好太多了。况且这女子虽脸上皮肤光洁,看不到年岁的痕迹,但那双眼睛注视他时给他的感觉,似乎比自己的母亲还要大上许多。
  更何况自己眼下能走能跑,双眼复明,还是多亏她的搭救。方淮这样想着,便痛痛快快地跪下,恭谨地磕了一个头道:“前辈在上,受小辈一礼。”
  “好,好!”女子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方淮老实答道,“晚辈不知。”
  女子道:“你叫我‘雁姑’就是。”
  方淮道:“怎么敢直呼前辈名讳。”
  女子皱眉道:“让你叫,你叫便是。”
  “……是,雁姑前辈。”
  女子看他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便也不多作计较,转身道:“你随我来。”
  两人渡过溪流,方淮的心不禁跳得有些快,这就拿到了?好像有点太简单了,可是这女子气度超然,神情恬淡冲和,不像是包藏祸心之人。
  算了,他如今宝囊也没了,赤手空拳,连山里的野狼都打不过,此刻就是要逃,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戳倒,走一步看一步。
  方淮跟着雁姑走过一片幽静的密林,从密林出来后,立刻看到盘旋着向上的石阶。
  两人沿着石阶一直走到顶端,一座小小的木屋蹲在那里。雁姑推开木门,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不粗陋,正中央的桌案上两个香炉,两缕线香盘绕着升空,供奉的一轴画,画的是《寻隐者不遇》。
  雁姑仰头看了那画许久,便回身向方淮招手道:“你来,在这儿磕三个头。”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方淮既然一个头磕了,再磕三个头也无妨。只不过心里尚存一丝疑虑,走过去问雁姑道:“雁姑前辈,晚辈方才磕一个头是对着您的,这三个头又是对着谁呢?”
  雁姑目光一闪道:“自然是对着金光草的主人,我说了,我不过是此处的守山人,你要拿走金光草,总要谢过主人家吧?”
  方淮一想也对,于是依言跪下磕头三次。眼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把礼行完了,雁姑脸上才露出真正的欣喜的笑容。
  方淮却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古怪,但已做到这个份上,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前辈,可以让晚辈见一见金光草了吧?”
  雁姑笑道:“这个自然,跟我来。”
  说着在屋子一角打开一道暗门,方淮看着那暗道,心里陡然有些犹豫。
  雁姑回头看向他笑道:“怎么,怕了?”
  “……不。”方淮跟随雁姑,顺着倾斜的暗道往下走。
  依旧是盘旋式的台阶,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踩上了平地,原来这里也是一件屋子,石壁都被打磨得十分平整,陈设与上面的木屋相仿。
  屋子共有八面,每一面都摆着书架,满满当当塞满了书籍,浆纸的,丝帛的,竹简的。每一面的上方都开了一个圆洞,光线从洞里打进来,将石屋照得亮堂堂的。
  方淮惊讶这石屋设计之奇妙,而雁姑走在前面,在一个花草点缀的石台前停下,“咔哒”一声打开匣子道:“这就是你要的金光草。”
  她移开身体,方淮便看到一株只比巴掌大一点的植物扎根在匣子里的泥土里,安然着舒展着叶片。
  乍一看,这只是一株普通的草,但仔细凝视草叶上的脉络,那交错缠绕的线条,像是能把人的神智吸进去一样。
  雁姑将匣子递给方淮,后者接过,差点盯着叶片上的纹路看入了神。
  方淮努力定了定神,回身打算道谢:“前辈……”
  却不曾想抬眼一看,屋子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第57章 金光仙草(十二)
  中计了。方淮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这个; 他看向走下来的暗道; 石屋的入口不知何时被石壁封住了; 悄无声息; 就在他看着金光草晃神的那一刹那。
  方淮低头看手里的金光草; 的确和尹梦荷形容的一样,灵戒也能感受到草叶中蕴含的灵力。
  日光渗进孔洞; 照在那些古老的书籍上。方淮合上匣子,就在此时,头顶传来雁姑的声音; 在石屋中回荡。
  “取艮位自下而上第九排第三本秘籍,你就在这屋中,按照秘籍上的功法修炼。不成金丹不许出关。”
  方淮愕然道:“前辈这是何意?”
  雁姑的声调很是威严道:“自然是督促你勤勉修炼,你根骨这样差; 修炼一刻都不能停; 还不去取了秘籍去那边的蒲团打坐参悟?”
  方淮一时之间没理清楚头绪; 要说对方是恶意呢?哪有把敌人关在石屋逼着人看秘籍的?要说是好意,为什么平白无故要他修炼功法?
  方淮斟酌了一下; 鉴于目前的自己是个战五渣无疑; 只好小心翼翼道:“恕晚辈不解前辈的意思,不说晚辈根骨驳杂; 在修仙一途上走不远。再者晚辈是太白宫弟子,怎能擅自修炼外门功法?”
  雁姑冷哼一声道:“从方才起; 你已经拜入仙尊门下; 不再是太白宫弟子了。”
  “这……”方淮立刻想到在木屋中磕下的那三个头; 怪道他觉得哪里不对,三叩首的大礼,正是入门拜师礼!
  方淮只觉荒唐,哭笑不得道:“这是前辈你诈我的,怎么能算呢?”
  “我若不诈你,你会乖乖地磕那三个头?”
  当然不会。磕头是磕头,可随便就拜入别人门下,把外公和娘置于何地?
  雁姑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本门钦定的弟子,也是仙尊唯一一个弟子,不论你资质如何,我奉仙君之命,一定督促你成才。”
  方淮张了张口,对这神展开感到接受不能,但出也出不去,打也打不过人家,只能好言相劝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前辈要收弟子,外面自有大把的好苗子,晚辈天生便不是修仙的材料,前辈何必跟天道争呢?”
  雁姑冷笑道:“世人愚昧,仙君曾说过,修仙一道本就逆天而行,所谓天道,正是用来打破的!”
  的确是豪言壮语,方淮表示很佩服。然而佩服归佩服,就算抛开娘和外公,他还要赶去魔界救余潇,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在这里修炼到结丹?
  一般资质的修士,修炼到结丹需要四五百年,而他灵根又如此低劣,等他结丹那会儿,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前辈,我师弟还在魔修手里,等着我去用金光草换他性命,人命关天,耽误不得。”方淮心里有些焦躁了,沉吟了一下,道:“不如我先带着金光草去救我师弟,等师弟安全了,我再回到此处,照前辈说的修炼,如何?”
  雁姑道:“要是我能离开这座岛,那么答应你也无妨,但此地的结界如今由我守护,一旦我离开就会立即崩溃。所以我永不可能离开这座岛。”
  方淮待要再劝说,雁姑已经道:“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不如用心参悟那本秘籍。世间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却再三推脱,再这样,你不如修炼到元婴期再出去!”
  方淮:“……”
  雁姑说完这句话,便再没了声音,任凭方淮如何呼喊都不应。
  方淮开始摸索石屋四面的墙壁,用扳指的灵力探知墙壁后的情况,期望能找到一条出路。
  然而这样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摸索了近一个时辰,他甚至考虑能不能从那透光的孔洞中出去,可惜,那孔洞还没成年男子两个拳头大小,而这石屋里,除了八个摇摇欲坠的书架,一件能用的器具都没有。
  方淮力竭似地躺在地上,这时孔洞中滴溜溜掉进来几个野果,雁姑的声音又响起:“还不死心?”
  方淮看着那掉在地上的果子,冷冷道:“你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我索性把自己饿死,看你们那劳什子门派还传不传得下去。”
  雁姑反而笑了:“好小子,不一口一个‘前辈’了?”
  “……”
  雁姑道:“我雁姑命虽贱,可也还能活个千八百年,不愁再遇见一个满意的人选。可你……你就这么死了,你的师弟怎么办?”
  方淮看着那明亮的孔洞,眼前忽然又黑了一黑。
  雁姑的声音严肃起来道:“我劝你趁早吃了那果子,否则再变个瞎子,你连出去的唯一的路都没了。”
  随即不再有她的声音,方淮躺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没有看地上散落的野果,而是从怀里掏出那个锦袋,将几块碎玉倒在手心里,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阿潇啊……”
  低沉的叹息在空气里游鱼似的盘绕,留下一道轻而浅的尾迹,透过玉佩,传达给了远隔山海的人听见。
  方淮的意气用事到底只有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又恢复审时度势的理智。
  他草草把那几个野果塞进肚,从艮位的书架上抽出雁姑所说的秘籍,架上其他经卷的名字他都是闻所未闻,但也根本提不起兴趣去探知。坐到蒲团上,趁着傍晚前最后一点明亮的光线翻了十多页。
  越翻他越感到不对劲,这本秘籍所展现的修炼诀窍,在他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韵律感,那韵律在他心里越奏越响,渐渐化为熟知的琴声……
  傍晚的霞光一过,夜幕降临,一点微茫的月色斜斜地照进碧草掩映的孔洞内。
  雁姑手提一盏纸灯,沿着石阶缓缓往上走。
  五百年都没人造访的岛心,乍一来了个新人,她倒觉得自己僵化了的心好像略微松动了,又想起年轻时的事了。
  有时候也真羡慕尹梦荷,情痴看着虽傻,倒是永不会像她这样,跟块石头似的,都感觉不到冷热了。
  白发的猿猴就跟在她身边,雁姑手一挥,面前浮现的画面里,青年正闭目盘坐在蒲团上。
  猿猴认得这是它的朋友,拍掌“噢噢”叫起来。
  “还算识相。”
  雁姑看着入定的方淮笑道,撤了法术,朝远远的像是挂在山尖上的弯月望去。
  “五百年,终于不负您的嘱托了。”
  日沉月升,日升月沉。
  方淮在石屋里待久了,找到一个好位置,有的晚上坐在那里,可以看到孔洞外的月亮。
  看到洞外的明月时,他伸出手去,手臂的经络里的灵气便丝丝缕缕地,温柔地涌动着。
  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把这具大网似的身体修补成了一个能装载灵力的碗。靠的便是雁姑让他参悟的那本秘籍。
  他把那秘籍看完后,确认这就是当初在太真宫里,尹梦荷跟他提及的能让根骨驳杂的人也照样修仙的秘笈。
  这本秘籍记录的修炼方法,和他练习了许多年的琴谱可谓是无比合拍,尹梦荷说琴谱是上卷,那么这一本就是下卷了。
  其实下卷是可以独立修炼的,上卷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也不会有人傻到把下卷放着不练,先拿上卷的琴谱练个千万遍。
  不过方淮显然是个例外。
  他的速度快得连雁姑都有些诧异。修炼后一个月不到就突破筑基,正是因为这种进步,才让方淮沉下心来拼命修炼,如果能保持这个速度的话,他就可以在规定的时日内带着金光草去救余潇了。
  驳杂的根骨被修补完毕后,方淮便开始闭关,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年月的流逝对于修士来说是多么的不察于心。
  三次闭关,就好像打了三个盹儿,然而身体的变化是巨大的。第三次闭关结束后,雁姑对他说:“等结成金丹后,你就不必吃果子了,你体内的断肠花毒会被你的修为压制住,不会再让你失明了。”
  方淮宛若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看着洞外一如既往的明月,问道:“这是第八年了吧?”
  雁姑道:“不错。”
  两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沉默了一会儿,雁姑道:“我新收了个弟子。”
  方淮道:“哦,不是说只收我一个徒弟么?”
  雁姑道:“你不是我的弟子,你是仙尊的弟子。”
  方淮道:“我问过好多次了——仙尊是谁?”
  雁姑道:“等你什么时候肯舍下你太白弟子的身份,心甘情愿入本门了,我就告诉你。”
  方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道:“等我把师弟救出来吧。”再回去跟娘和外公谢罪,擅自修炼外门功法可是大罪,罚是逃不过了。
  不过……娘要是知道他眼睛好了,一定高兴得很吧。
  雁姑道:“八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一眨眼,你加紧修炼,结丹那一日,我自会放你离去。”说完便离开了。
  方淮便闭上眼,开始新一轮的冥想。
  再睁眼时,已是半年之后,听外面的动静应该是清晨,方淮闭着眼,尝试着展开神识,在附近扫了一圈,草地上花叶抖落的露珠,幼芽钻出土面,空中飞禽的羽翅划破空气,整个山野间在他眼前都有了变化。
  远处有人走来,不是雁姑,也不是猿猴——身形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方淮睁开眼,站起身来,身体一改往日的沉重凝滞。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孔洞旁来了个人,趴在上面喊道:“喂,下面的人,师父叫我来给你送果子——”
  那人趴在洞旁喊了半天也无人应,咕哝了两句,便打算把篮子里的野果往下扔,忽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
  他吓得一下窜起来,转过头去。
  “你就是雁姑的徒弟?”那人问。


第58章 金光仙草(十三)
  “你!你你你——”
  方淮从这人的瞳孔中看自己的样子; 头发蓬乱; 几年前生的胡须把半张脸都盖住了; 真是和野人无异。
  面前的小青年显然给他吓得不轻; 毕竟背后忽然窜出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似的人物,谁都吓一跳。
  方淮伸手; 打算拍拍他的肩安抚他,可惜青年立马后退两步,显然这动作给他的不是安抚而是惊吓。
  方淮只好道:“我就是这下面的人,如今结丹出关。在屋子里待了八年,没法打理仪表; 你不用怕。”
  青年瞪着眼睛看着他。
  方淮看着他那一惊一乍的样子,倒笑了笑道:“雁姑……你师父在哪里?”
  他虽然外表粗糙狼狈; 但声音清润又略微低沉; 像古寺的钟声一样; 举止也彬彬有礼。青年总算卸下一点戒心道:“师父在外岛……给毓疏喂食。”
  “毓疏……”方淮想了想,“哦,是那只独角兽。”
  两人正说话,只听上空传来雁姑的声音道:“六个月结丹,比我预计得要快。”
  方淮仰头道:“金丹已成; 该你兑现诺言了吧?”
  “当然。”身着雁翅纹白袍的女子落地,“金光草已经在你手上; 要走随时可以走。不过你这幅样子……”
  她打量了方淮两眼:“也太邋遢了。走出去别给我东南倾丢人。”
  方淮对自己这野人造型倒也不是太抵触; 他从前仪表整洁一丝不苟; 不过是从太白宫出来养成的习惯。他低头看了看道:“衣裳还好好的; 去池边洗个澡就好了。”
  雁姑袖子一甩道:“当年仙尊仪容如何的俊朗脱俗,三界众生无不为他倾倒,你身为他的弟子,当然要继承他的衣钵!”
  “这种衣钵还是算了吧……”方淮黑线,“况且我还没下定决心入你们门派呢。”
  雁姑冷笑道:“你现在已是金丹期,对一个灵根低下、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仙门的人来说,我可不相信你会舍得把这一身功力废去。”
  的确……这种力量满盈,身轻如燕,洞观一切的感觉,没有哪个想变强的人不会沉溺其中。
  方淮低头握了握掌心。怪不得世间无数人想要求仙得道,只有这样,才能脱离凡尘的桎梏,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啊。
  雁姑转身,同时吩咐自己的弟子道:“榕声,你到池边伺候这方公子盥洗。多少替他把胡须刮净了。”
  那青年低头应了一声,往台阶上的木屋跑去。
  雁姑又道:“还有事情要嘱咐你。等梳洗完了,再来找我。”说着身影便消失了。
  方淮等她走后,试着捻起从前再昆仑学的驾云术。果然须臾间便来到从前浸泡身体的水池旁,只不过第一次用还掌控不好,险些一个倒栽葱摔进池子里。
  他把衣服脱了,在池子里搓洗一番。不得不说还是清洗之后舒服许多,毕竟池水中掺杂了大量的力气,清洗中将他身体表面和经脉中残存的尘垢也冲走了,令人神清气爽。
  洗干净后,正要往岸上走。忽然听见岸边草丛有人呼喊:“方、方公子,我来伺候您梳洗了。”
  方淮一边走一边道:“你来得正好,把我放在岸边的衣裳递给我吧。”
  “哦,哦。”那叫“榕声”的弟子连忙拾起岸边拜访的衣裳,匆忙拾起中,一样东西从一叠衣服里掉出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钱袋,金线银线交织,绣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伏在山石上。
  那弟子瞪着那钱袋,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此物对他来说记忆太深刻了,哪怕只见过一次,如今一眼也能认出来。
  他兀自惊讶得呆立在那里不动,方淮却拨开草丛道:“你呆在那里作甚?”
  弟子吓得“啊”了一声,钱袋衣物脱手,方淮顺势接过。
  弟子连退几步,“你你你”“啊啊啊”了半天,不知是该怪这人什么都不穿就跑到他面前来,还是怪他居然就是八年前那个人!
  方淮穿起内衫,扫了一眼那青年,低头看看手里的钱袋:“你认得此物?我们以前见过?”
  青年又开始“我我我”。方淮瞧他的样子,不由暗自叹气,看来雁姑的眼光是真不怎么地,收了两个弟子,一个像他这般资质低下,一个如眼前人这般是个傻子。
  大概他脸上的表情太明显,青年悲愤道:“你!你不记得了?九年前,云鹿城……”
  云鹿城?方淮思索,再看眼前这年轻人,听其嗓音,似乎是有点那么似曾相识。
  青年紧跟着道:“优昙花会,小树林……”
  哦——方淮恍然大悟,打量那青年道:“你是那小贼?”
  毕竟九年过去,方淮一如从前,但当初机灵的少年已经变成身材高大的青年了。
  青年怒道:“我早就不是贼了,我叫许榕声!”
  “许榕声?” 方淮披上外衣,若有所思地看向青年,“你跟许家有什么关系?”
  青年没想到他只听了“许”字,立马就想到许家,抿了抿嘴唇道:“我是许家的……弃子。”
  方淮眯了眯眼,走近他,青年不由得又后退半步:“你,你要作甚?”
  方淮道:“许家人。本该动手的,不过看在雁姑的面上,放你一马。”
  许榕声道:“你跟许家有仇?”
  “有大仇。不过,他们也算间接地帮了我一把。”方淮一边将腰带束紧,一边淡淡答道。
  他自幼受严苛的家教管束,一举一动像被精细的规尺丈量过一样,加之身形颀长挺拔如松,穿衣的动作赏心悦目。虽然还有那煞风景的胡须和草窝似的头发,但也让许榕声不禁留神细看,差点忘了接话。
  等方淮穿好衣裳,他才回过神来,犹犹豫豫地从草丛里端起带来的木盘,里面有木梳和小刀:“师父命我给你梳发和剃须。”
  方淮皱了皱眉道:“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便伸手去接对方手里的木盘。
  许榕声连忙端着木梳刀片后退道:“不成,师父嘱咐过,必须我替你整理仪容。”
  知道他急着离开,偏要找人拖延时间,这倒真像雁姑会做的事。方淮无奈道:“也罢。去那边大石头上坐着吧。”
  于是两人一个盘坐在池边的大石上,另一个站在他身后,用木梳替先将头发梳顺。
  刚洗完的长发直垂到腰间,还带着水雾气,摸起来冰凉柔滑。像水一样,许榕声心想,不一小心就从指缝里滑出去了。
  方淮盘坐的时候依然肩背挺直,从许榕声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修长优美的颈项,一路向下,到交错的领口里。
  “你梳得太慢了吧。”
  一道声音将他唤回,许榕声连忙闷头加快速度,同时用话语掩饰自己的走神:“你头发都打结了,不仔细梳怎么梳得开。”
  方淮笑道:“笨手笨脚。从前有人替我梳头发,手脚可比你麻利多了。”
  许榕声顺口道:“谁啊?”
  方淮却不答,像是自己一不小心提起一个禁忌,低低地叹了口气。
  等许榕声把头发都梳顺了,方淮便转过身来,微微仰起头,让许榕声替他刮须。
  方淮先前被乱发遮住的额头和眉眼此时显露出来,裸露的肌肤温白如玉,长眉入鬓,一双稍稍扬起的瑞凤眼,好像画师利落的一勾笔,看得许榕声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记得……九年前见到的此人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小心地拿起刀片,一点一点替方淮将脸上的胡须刮去。他心下莫名的有些紧张,好歹是曾经摸走不知多少人钱袋的手,这时候却有点怕把对方的肌肤割伤了。
  他盯着那一点点裸露出来的皮肤,直到最后一点须髯除去,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收回刀片道:“好了。”
  面前人早就站起身来道:“多谢。”
  “不用……”许榕声抬起头,看到面前带笑的青年男子,不由得呆住了。
  方淮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傻了?雁姑到底为什么收你做弟子的……”
  他摇摇头,旋身捻决腾空,打算去找雁姑,忽听许榕声喊道:“喂!”
  “嗯?”方淮回头。
  “你的名讳,你叫什么?”
  “方淮,江淮河济的淮。”
  方淮来到木屋中,雁姑站在那供奉着《寻隐者不遇》的香案前面,仿佛早早地在等他了。
  方淮上前拱手道:“我来道别。”
  雁姑头也不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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