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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天下-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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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率主持剑阵的杨绛衣,也绝对不会比华不石轻松。她听到华不石呼喊出的方位,必须立刻设法防御挡架,瞬时之间将剑阵的弱点修正弥补,这不但要求极快的反应,更需要极高的心智创意,乃至天赋悟性,同样是稍有差错就会万劫不复,一败涂第!

而这等做法,最受考验的还是杨绛衣和华不石的默契程度。

此时双方的拼斗,便是华不石的观察能力加上杨绛衣的习剑天赋,以及六名“青云卫”的拼死奋战,三者合一,共同对抗岳寒山这位剑法宗师,绝世高手。

剑阵的破绽有时可用穴道名称点出,有时却并不在穴道位置,须得用另外的言语表达,杨绛衣必须瞬时领会华不石每句喊叫的含义,若是稍有迟滞就难免要反应不及。

第214章 戮力一搏

剑阵的破绽有时可用穴道名称点出,有时却并不在穴道位置,须得用另外的言语表达,杨绛衣必须瞬时领会华不石每句喊叫的含义,若是稍有迟滞就难免要反应不及。

华不石自从被杨绛衣强逼着去练“卧虎桩”,这几个月以来,几乎天天都与杨绛衣在一起相处,之后又共同历经了生死之变,虽然时有衅嘴赌气的事情发生,但是这位大少爷和杨绛衣之间却也生出了不少的默契。此时到了紧要关头,二人居然能配合无间,犹如心有灵犀一般。

转眼之间,双方交手已超过两百招,岳寒山的“雁断三百式”剑法依然不停地变化,全无定式可寻,“青云剑阵”亦是在不停地转变,双方拼斗之时,剑气千幻,奇妙的招式层出不穷,几无穷尽!

而剑阵之外,华不石的呼喊却已不再急促,往往要过上片刻,才突然叫出一声。这是因为,“青云剑阵”的破绽已经越来越少了。

两个月前华不石初见“清云七剑”时,就曾经承诺过,要和杨绛衣一同精研剑法,设法完善补足这七路剑法中的不完善之处。后来杨绛衣将剑法和剑阵绘成了图谱,华不石也曾经拿来仔细研究,但对于修正改进之事却并无多少进展,想不到两个月之后,竟然是在与强敌的拼斗之中,以这种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方式来完成承诺!

又过了半晌,华不石默然无语,再没有喊叫出声,此时剑阵的防守已经没有了明显的破绽。而直到现在,才是双方实力真正的比拼之时!

而此时岳寒山心中的惊愕,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主持剑阵的杨绛衣明明就是个初谙剑道的小丫头,而那不会武功的华不石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岳寒山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绔纨少爷的见识,加上小丫头的天赋,竟然有能力抵挡他这位湘境剑法第一的大高手的全力进攻!

凭借他多年以来精研各路剑法的眼光,竟然还比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恶狗公子”,而他身为“衡山派”中百年不遇的天才,习剑的天赋悟性竟胜不过一个外表娇弱的小姑娘!

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今夜居然全让他遇上了!

岳寒山赫然发现,他的轻功身法,已难以在“青云剑阵”中穿梭自如,剑法招式也渐渐感受到了压力,刚才还及及可危,随时都要崩溃的七人剑阵,如今却在一点一点地扭转败局,俨然具有了与“雁断三百式”分庭抗礼之势!

消除了防守破绽的“青云剑阵”,威力已逐渐显露出来,就象是受了伤的野兽得到了喘息之机,终于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

之前剑阵一直被牢牢地压制,是因为岳寒山的剑招总能指向剑阵的弱点所在,剑阵全力防守尚且不及,杨绛衣和六名少年全都疲于奔命,根本没有余力反击,才会被岳寒山占尽了优势。

此时防守得以稳固,剑阵进攻的威能也就立时展现。同是以“智剑”著称的名门大派,“华山派”宿耆花费多年心血所创立的“青云剑阵”,自是足以和“衡山派”的“雁断三百式”一较高低!

只听得杨绛衣连声喝令,“青云剑阵”已接连变幻了数种阵式,此时变阵,已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进攻。剑阵飞转,岳寒山的细剑更是不慢,“雁断三百式”奇招迭出,虽然没有先前那般绝对优势,却仍是占得上风,攻多守少!

三百招已过。

胜负依然未见分晓,但场中的形势却又起了变化,沈滢儿和楚依依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岳寒山内力悠长,久战不怠,“青云剑阵”中的六名少年,却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就连杨绛衣也开始大口喘息,显然是体力已至极限。

这四十九名“青云卫”,是华不石从长沙城中招券的上百名年青人当中挑选而出的精英,又经过了近两个月极为艰苦的训练,均是意志刚强之人。可是剑阵中的七人身上全都有伤,虽然不算严重,但一直未来得及包扎,伤口血流不止,久战之下仍是难以为继。

而杨绛衣身负主持剑阵的重责,一直全力修正剑法和剑阵与岳寒山周旋,又多次以身犯险,勉力格挡岳寒山的刺击,耗费得体力脑力都最多,就算是铁人也无法支持得太久。到了此时,她心中已是十分清楚,如若不能速战速决,恐怕就只有力尽败落这一个结果!

却在此时,站在阵外沉默了许久的华不石又重新开口了,只听得这大少爷喊叫道:“极泉!”

这是“手少阴心经”上的一处穴道名称,位于手肘内侧,决计不是“青云剑阵”的破绽所在。杨绛衣心念一转,就已明白了华不石的意图,他是想要剑阵去攻岳寒山的这处部位。

杨绛衣也不多想,立时手腕一抖,巨剑挥出,已引动剑阵攻向了岳寒山的“极泉”穴!

岳寒山眉头一皱,手肘一沉,已避开了攻来的三剑,却听得那大少爷又叫道:“青灵,少海!”

剑阵疾转而上,再攻岳寒山二穴,这一次岳寒山只能收剑闪避,退开一步。

华不石连喊了数处方位,杨绛衣心领神会,依言变阵疾攻,岳寒山竟被逼得左躲右闪,先前占有的一点优势片刻之内就已荡然无存!

先前华不石与杨绛衣的合作,是修正和弥补“青云剑阵”防守的漏洞,而此时二人再度携手,却是要改进剑阵的进攻!

眼看有了胜机,已经筋疲力尽的六名青云卫,也鼓起了最后的劲头,剑剑紧逼,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

眼看着优势被扳为了劣势,对方剑阵的攻势越发凌厉凶猛,岳寒山的心里却已是恨透了那个大呼小叫的华大少爷!这家伙也不知是被哪路鬼神附体,把一个大好局面搅得乱七八糟,一个残缺不全的剑阵,竟被他呼喊得越打越强,到了现在竟然已反制住了“衡山派”的绝学“雁断三百式”!

岳寒山的内心深处,一直都不肯相信这位大少爷对武学的见地能比他强,更不愿承认杨绛衣在剑法方面的天赋悟性高过自己,他只觉得今夜之战,实在是不可理喻,简直就象是一场噩梦!

难道今夜,他这位堂堂的剑术宗师和整个“湘境第一门派”全都要败折在此地吗?

一想到失败,岳寒山的心绪顿时乱了,手上剑招迟滞,被袭来的剑势逼得连连退避,“嗤”地一身,一名少年的长剑已刺破了长衫的后襟,在他的后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先前岳寒山折枝为剑,入阵相斗数百合,再换剑破阵,连杀六人,又相继刺伤了杨绛衣等人,一向都盛气凌人,大占羸面。而直到现在,双方拼斗了这么久,岳寒山才第一次中剑受伤。

那名刺伤了岳寒山的少年满脸的惊弃之色,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这一剑竟能伤得了“衡山派”的掌门人!

杨绛衣却一刻也没有迟疑,趁着岳寒山受伤之机,引导剑阵疾攻而上,而阵外的华不石更是扯着喉咙高声怪叫,一口气喊出了七八处要穴方位!

岳寒山心绪不定,被刺中一剑本属意外,但这样一来,他的剑法之中便出现了破绽,华大少爷深谙“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立时就把这些破绽一一喊出,为杨绛衣指出乘势进攻的方位。

岳寒山手忙脚乱,左支右拙,仗着反应迅速,才勉强挡下了这一轮强攻,只是衣衫的下摆却被一剑割去,从长袍变成了短褂。现下情势倒转,他被攻得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点一代宗师的风范!

而听到华不石的一连串怪叫之声,岳寒山的心中却已经雪亮:局势倒转,由胜转败,皆是因为那该死的恶狗少爷捣鬼所致,若不能把这家伙除去,今夜之战定然是有败无胜!

事到如今,什么一派掌门的颜面,什么江湖规矩,岳寒山已是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有出其不意地辣手杀人,再下令门下众弟子群起围攻,今夜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想到此处,岳寒山一声厉啸,手中的细剑横扫,荡开了刺到身前的数柄长剑,双足一蹬,身形已冲天而起,直跃起三丈余高!

以一敌多,最忌飞身纵跃,因为人在空中难以灵活转向,极易被敌所乘。岳寒山先前交手之时,一直都施展身法在剑阵中进退穿行,从未蹿跳到半空之中。此时忽然跃起三丈之高,想来是要凭借下冲之势奋力一击,做估注一掷。

杨绛衣心中做出如此判断,立刻引动剑阵摆出防御之势,准备要戮力抵挡对手的这一击!

可是,岳寒山跃升到至高之处,下落时却双臂平张,犹如一头大鸟一般从空中滑翔而过,竟瞬时间横飞十丈,脱出了剑阵的围困。他所扑下的方向,正是华不石所在的位置!

这一式身法,正是“衡山派”的秘传轻功绝技“雁翔”,而岳寒山全力一击的目标,并非是“青云剑阵”,而是站在剑阵之外的华大少爷!

第215章 名利累人

这一式身法,正是“衡山派”的轻功绝技“雁翔”,而岳寒山全力一击的目标,并非是“青云剑阵”,而是站在剑阵之外的华大少爷!

华不石一直伸脖瞪眼,目不转瞬地瞧着双方拼斗,寻找岳寒山武功的破绽和剑阵的不足之处,因此所站之处距离剑阵并不算远。岳寒山此举十分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岳寒山以一派掌门的身份,竟会忽然偷袭不会武功的华不石,杨绛衣反应虽然不慢,但眼看着岳寒山扑到了华不石的身前,却已经来不及救援。

此时站在华不石身边的,却还有两位美女保镖。只听得娇叱声中,沈滢儿和楚依依二人的兵器一起出手,挡在了岳寒山的剑势之前!

剑光在空间中一闪,沈滢儿的黄木瑶琴竟然从正中变为了两截,就连五根琴弦也嘎然而断,而楚依依手中的短匕,也仅仅剩下了一个木柄!

岳寒山存了杀人之心,跃起三丈滑翔而下,这一剑借着下坠之势刺出,力道端的惊人,已是锐不可挡,瑶琴和短匕都未能阻拦下分毫,就被剑光斩断,而青幽幽的剑尖已刺到了华不石的咽喉之间!

华不石见岳寒山挥剑杀来,直吓得脸色苍白,缩颈藏头,踉跄后退,却哪里躲得过去!

却在这时,一只巨掌忽然横空而出,已抓住了刺向华不石咽喉的剑刃!岳寒山的这一剑本是势如破竹,但是一被这只巨掌捏住,就象是被钢铁铸在了一起,竟然再也进不了半分!

岳寒山随即发现,在这华大少爷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面色凶厉,臂长过膝,正是华天雄!

“恶狗门”中,也只有掌门人华天雄才能挡得下岳寒山的这一剑!

虽然华不石想要一力承担今夜之战,请父亲在“通天塔”顶观战即可,但是这位黑道巨擘始终放心不下儿子的安全,华不石一走,他便也跟下塔来。

华不石走入码头,华天雄则是悄悄隐藏在墙角,躲在一众“衡山派”弟子身后,没有露面,本想着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突然现身出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岳寒山突袭杀人的手段,华不石和杨绛衣等人均未能料到,却瞒不过这位偷袭暗杀的老祖宗。岳寒山跃起到半空时,华天雄便知情形不对,立刻飞身蹿到华不石的身边,终于及时挡下了岳寒山的致命一击!

只听得华天雄狞笑道:“在老夫面前暗算杀人,你小子还差得远!”

他欺身而进,双掌齐出,已抓到了岳寒山的胸前!

岳寒山长剑被挡,身在半空之中无法躲闪,华天雄的“灵犬扑击术”又是最擅近身格斗的武功,一旦被他欺近了身前,就更是被动。

闷响声中,岳寒山与华天雄硬拼了一记,身体被击得倒飞而出,再度落到了“青云剑阵”之中!

岳寒山这一次入阵,却不是为破阵而来,而是被华天雄硬生生地打进来的!他双足刚一落地,一口真气还未提起,七柄长剑就已飞刺而至,直刺入了他身体的七处要穴!

适才不及救援华不石,杨绛衣已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岳寒山跌进阵来,她哪里还会放过这等杀敌致胜的好机会!

鲜血飞溅中,岳寒山身体僵直,站在当地。他面如死灰,想不到他习剑数十载,剑术湘境无敌,今日竟然要死在一群少年的剑下!

“且慢!”突然间有人高声呼喊,却正是华不石的声音。

杨绛衣的巨剑“赤雪”已刺入了岳寒山的前胸,只差毫厘就要刺入心脏,听得华不石的喊叫,却硬生生地顿住了剑势!她乃是剑阵的主持,巨剑一停,其余的六名少年也立时停住长剑,总算没有让岳寒山当场利刃穿身而死。

华不石上前两步,道:“岳掌门,你输了,可认输么?”

岳寒山瞪着眼睛,紧握着手中的剑柄,紧咬着牙关却不出声。

七柄剑都刺入他身体寸许,伤处鲜血直流,只须再刺进一分,他便难逃一死。到了现在,他的生命已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全然没有了抗拒之力。

可是,他又怎能就此认输?堂堂的剑法宗师,败在几名少年的手下,他又怎么能甘心?身为一派掌门,他若是就这般承认失败,立时就要名声扫地,今后只怕再难在江湖上立足!

认输的话,岳寒山就算死是说不出口!

华不石又道:“岳先生,你可知道今夜为何会输?”

岳寒山瞪着眼前的华大少爷,却不出声。

华不石微微一笑,道:“杨姑娘乃是‘华山派’的高徒,‘青云剑阵’是其师尊华清真人多年的心血,虽然略有瑕疵,却足以称得上天下少有的精妙阵法,而布阵的四十九名少年,也是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精英。小可先前所说,即便七大门派掌门人亲至,也未必能破此剑阵,实非妄言。”

他略一停顿,接着道:“不过这些,仍是胜不了岳先生。衡山‘雁断三百式’实是世间无双的法,我等这许多人,即使不断修正剑阵的弱点,加强剑阵的攻势,最多也只能与岳先生战成平手,若到久战不下之时,就更加没有什么胜算。”

“岳先生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你不肯承认我等的实力,足以与你一战,过于轻敌,又骄燥太甚所致。岳先生难道不想一想,‘湘境第一’的虚名,难道真的比自家的性命还重要?先生为了死守这虚名,就要让贵门派弟子尽数命丧于此,令衡山一派从此灰飞烟灭么?”

岳寒山嘴唇颤抖,却没有说出一句言语。

华不石所说的话,他实在是无可反驳。他确实是过于骄傲了,对于华不石,杨绛衣,和一众“青云卫”的实力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不把他们放在眼中,才会急于求胜,结果终有此败。

即使到了最后的关头,他若不冒险偷袭华不石,而是稳固防守,谨慎应敌,至少也可保一个均势局面,不致于败得如此之惨!

岳寒山随即想到,自从他拥有了“湘境剑法第一”的名声之后,就再没有专心一意地练剑,反倒自命不凡,眼界越来越高,心中的欲念也更盛,所想的都是财富、权势、名誉和地位。他本是习武天赋极高之人,近些年来剑法却没有半点长进。

名利累人,才酿成了今日之败!

如今的情势之下,如果不肯认输,他固然必死无疑,门下的弟子也将被围杀,难以逃得性命,“衡山派”当真就要覆灭于此,祖师爷创下数百年的基业将要毁在自己手中。他岳寒山就算死了,到九泉之下还哪有脸面去见“衡山派”的历代先师!

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名声可保,还有什么利益可贪图呢!

想到此处,岳寒山终于长叹一声,手掌一松,“当”地一声,长剑已坠落在了地上。

※※※

当秋日的太阳爬到城门楼高的时候,严震北跨出了“五虎镖局”的大门。

守门的趟子手黄三见总镖头走来,连忙迎上来,点头哈腰,道:“严爷您早!要出门去吃早点么?”

严震北也不答话,只是挥了挥手,黄三立刻乖觉得闪到了一旁。日出三杆,都已快到晌午了,还早个屁!这个时候才吃早点,岂不饿坏了肚子?

只是这也怪不得黄三。镖局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接到一桩生意了,没事可做,镖师们当然不会那么早起身,过了晌午还在呼呼大睡的也大有人在。

想起这些,严震北就头疼不已,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

不用出镖,镖师和趟子手们自是乐得清闲,他这个总镖头的日子却是最为难过。偌大一个“五虎镖局”,上下数十口人都要吃饭,光工钱的开销每月就有数百两,要是再没有生意可做,镖局的这点家底就快要赔光了!

乱世之中,保镖本是个不错的营生。只可惜舞阳城实在太小了,近来年景又不好,买卖不大的商家赚不到多少钱,也就请不起保镖押货看场。

当然,这城里也并不是没有大财主。当今舞阳城最大的财主,就要数三大帮派。

数月之前,“三大恶”联手开采城西的精铁矿脉,之后各家打造和贩卖兵器的生意就做得红红火火,货进货出,财源广进,银子大把地赚。只不过这三家全都是家大势大的江湖门派,门下的帮众弟子成群,护院打手更是不缺,要聘请镖局帮着运送货物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铁剑宗”和“神猴帮”连想都不用去想,唯有帮众最少的“恶狗门”,或许还有一点希望。而严震北听人说起,月许前华天雄和师爷莫问天,带着大半的帮众弟子赶去了长沙城,如今“恶狗门”内定是人手不足,华家在城里开的买卖那么多,说不准就会要请人押镖运货。

想清楚了这点生意经,严震北辨明方向,龙行虎步,朝着华家大宅的所在走去。镖局生意不好,在局里坐等是不行的,要多多上门才能寻找到机会,所谓“腿开钱来”,这个道理严总镖头也是懂的。

第216章 对牛弹琴

来到华家大宅门前,只见门边和院墙顶上零零落落的站着三两名帮众,果然比起往常的守卫人数要少得多。严震北走上前去,让门房小厮进去通禀,过不多时,就有帮众出来,将他引进大门,请到了客厅之中。

在客厅里接待严震北的,是华家大宅的大管家珍娘。

“哎呀,是什么风把严总镖头吹来啦,真是稀客呀!快快坐下,让妾身为总镖头沏壶好茶!”珍娘一脸笑容,把严震北让到椅子前坐下。

严震门亦是满脸堆笑,抱拳道:“夫人客气了,严震北可不敢当。在下有些日子未曾见到红珠侄女,这才登门探望,实是有些冒昧了!”

虽然严震北此行的目的是为“五虎镖局”拉生意,但总也得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才不显突兀。海红珠嫁进华家大宅已近半年,海老拳师死后,严震北这个叔叔就成了她唯一的娘家长辈,也算得上华家的半个亲家,用探望侄女当做借口,倒是恰当无比。

珍娘听了此话,果然连连点头,道:“总镖头就应当常常来,哪有什么冒昧!少奶奶的娘家人少,嫁到了我们华家就没有几个亲戚前来看望,少爷又总不在家里陪她,她整天一个人待在后院,我瞧着都怪可怜呢!前些日子她还总问我严总镖头何时会来,如今严爷来了,正好去见见她!”

严震北笑道:“她是乡下孩子,怕是不懂规矩,要让夫人多操心了!”

海红珠和华不石刚成婚之时,严震北也曾前来看望过一回,那一次海红珠一见面,就缠着他这个干叔叔教她习练“五虎断门刀”。严震北虽觉得她一个女孩儿家,嫁了人之后就该好好相夫教子,再练功夫实在没什么用处,但终是被缠不过,也就随便教了她起手的几招。

听珍娘说海红珠前些日子还问及自己,严震北料想定是这丫头等着他前来教她刀法之故。

喝了几口茶,又与珍娘客套了几句,严震北便顺势提起镖局生意之事。

珍娘却皱起了眉头,道:“总镖头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老爷和莫师爷急匆匆地赶去了长沙府,舞阳城中的生意无人照看,大部分都已歇了业,现下实在没有什么货物需要押运,怕是照顾不到贵局的生意。”

她美目一转,又道:“不过严总镖头也不须着急,等日后生意重新开张,需要运送货物之时,妾身自会去请贵镖局帮忙的。”

严震北道:“那就多谢夫人关照了!却不知华掌门和莫师爷几时回舞阳?”

珍娘道:“老爷他们今日一早就已回来啦,铺面的生意最多再过三五日便会开张,总镖头尽管放心就是。”

严震北面露喜色,道:“那可太好了,近日镖局没事可做,那些镖师都闲出鸟来,若再接不到活,我那小小的‘五虎镖局’都快要养不起他们了!”

珍娘抿嘴一笑道:“总镖头可是过谦了!‘五虎镖局’名震舞阳城,哪能算小?红珠姑娘嫁进我们华家,我们两家可算是儿女亲家,彼此照应一下也属应该。”

虽然还没有确实的着落,不过既有了珍娘的承诺,严震北也不算是白来。又与珍娘聊了一会儿天,他便起身告辞出来。

尽管只是借口,可既然来了,严震北当然还是要去瞧一瞧海红珠。珍娘将严震北送到后花园中,说道:“少奶奶就住在前面的小院中,严总镖头进去见她就是,妾身还有些事情,就不陪总镖头啦。”

严震北忙道:“严震北自己进去就行,不敢劳动夫人相陪!”

珍娘走了。

那座小院的院门未关,门额之上挂着一块红木牌匾,题写着“羡仙苑”三个字,严震北看了一眼,便抬步走了进去。

刚进院门,就听见一阵“叮咚”声传来,却是有人正在屋里抚琴,而琴声悠扬,意境颇深。严震北暗自点头,忖道:红珠这丫头嫁进华家这么久,终于有了一点长进,能够学会弹琴实属不易,不再象以往那般,整日尽想着舞刀练剑,打拳踢腿,那都不是大户人家的媳妇该做的事。

又走了两步,刚来到窗下,屋内的琴声却已停了,只听得有人吟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吟诗之声抑扬顿挫,却是一个男人的嗓音。严震北心头一震,却立时就听出了,正是那位华家大少爷的声音,原来华不石也已从长沙回到了舞阳城,在屋里弹琴的原来是他。

却听得屋内华不石道:“这‘凤求凰’乃是晋朝的古曲,实是抒怀咏志的绝唱,不知娘子可喜欢听么?”

严震头是保镖出身的武人,从来就不知道甚么前朝古曲,不过听华不石所说的名字,却也猜得出定是有关男欢女爱的曲目,当下便停住了脚步。

人家一对小夫妻在屋里谈情说爱,严震北虽身为长辈,却也不方便冒然打扰。

早先舞阳城中有人传说,这位华大少爷和新婚妻子不甚和睦,所以才刚结婚就抛下海红珠独自去了长沙城,对此严震北却不太相信。当日华不石找上门来,请严震北去向海老拳师说媒,还撂下了“一定要成”的狠话,是他自已看上了海红珠,就算这花花少爷喜新厌旧,想来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快。

想到海长青,严震北心中却颇多感慨。红珠如今嫁进了有钱人家,他这位义兄劳碌了一辈子,本是已经苦尽甘来,谁知却早一步离世而去,真是上天捉弄,没有享福的命!

海红珠这一嫁,海家的境状已是大不相同。大侄子海大山的功夫不错,严震北本想将他收到镖局中当一名趟子手,华家却说决不能让亲家兄弟冒犯走镖,把海大山请到“恶狗门”在舞阳城中开的武馆里当了拳棒教头,又轻松拿的银两又多,据说还是这位华大少爷亲自做的安排。

严震北自是不知道,华不石将海大山留在“恶狗门”的真正用意是为了掣肘海红珠,只觉得这大少爷既然如此照顾亲家舅哥,自是因为十分迷恋海红珠之故,那些说他们夫妻不睦的话定是谣言无疑。

又听见华不石道:“这古曲是我在长沙城中,花费不少时间才习得,请海姑娘品评。”

“你弹得果然不错,比早先我家门口弹棉花的强上不少呢!不过数来宝却念的不好,比不过茶馆里说快板的先生。”语音清脆,正是海红珠的声音。

要谈拳脚棍棒,这位海大侠女还略晓一二,华不石要她品评古曲,却和对牛弹琴差不太多。

华不石讪讪道:“抚琴吟诗乃是高雅之事,怎能和弹棉花,说快板相比,娘子说笑了。”

海红珠道:“人家弹棉花是为了养家糊口,说快板的先生讲的也是大英雄,大豪杰的故事,为什么就比不得你弹琴吟诗?”

华不石沉默了一阵,才道:“海姑娘说的也对。你不喜欢这首‘凤求凰’,想来是不爱听柔美婉约的曲调,我再弹一曲‘十面埋伏’,娘子或许爱听。”

海红珠却道:“你还是省些力气吧!你身为世家公子,整天不是谈情说爱,就是弹琴吟诗,算是什么大丈夫的所为!”

华不石道:“那以娘子之见,怎样才能算是大丈夫所为呢?”

海红珠道:“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不能报效国家,建功立业,至少也应该练成武功仗剑江湖,为民除害,那才是英雄豪杰做的事情,不过你本身就是一害,除害甚么也就算啦!”

华不石笑道:“原来娘子对夫君还有如此期望,华不石一定努力去做就是。”

海红珠啐道:“谁对你有什么期望,你努不努力与我何干!你先前答应过不限制我的自由,可是这几个月来我想出华家大宅都不行,是什么道理!”

华不石奇道:“是么,可是守门的帮众不让你出宅?”

他随即“哦”了一声,道,“那大概是我不在舞阳,爹爹定下的规矩。”

海红珠道:“我才不管,反正我有事要出宅去办。”

华不石道:“若是爹爹定下了规矩,连我也不敢违背,不知海姑娘有何事情非要出宅呢?”

海红珠道:“你管不着,我就要出宅,你答不答应?”

华不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其实出宅也不难,只要识得门路,偷偷溜出去便是,以前爹爹不许我出宅,我也时常这么做……”

他停住话语,忽然喝问道:“是谁在窗外?”

这位大少爷虽然不会武功,耳力却十分灵敏,竟然听出了窗外有人。

严震北本是不信华不石与海红珠夫妻不睦,可是刚才听了他们的言语交谈,又感觉两人之间的全无一点“夫唱妇随”的和谐,唯恐传言是真,心下揣揣间,忘记了控制呼吸,便被华不石觉察。

他连忙轻咳了一声,走到了门前,道:“我是严震北,前来看望红珠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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