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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天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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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石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向左右吩咐道:“来人,送洪师爷回城!”

洪千秋坐上轿子,由两名帮众护送着离开了“葛家堡”。华不石则面色肃然,迈步走进了堡门。

攻占“葛家堡”,只不过是今日之战的序幕,真正强大的对手是“衡山派”。华不石已下定了决心,要在此地迎击从湘江水路而来的“衡山派”高手,与这个湘境中最强大的门派决一高下!

今天上午,也就是几个时辰之前,四派联盟已商讨出了迎敌之策,那便是主动出击,个个击破。“衡山派”和“排教”远道而来,是疲军之师,与其等他们抵达后联手来攻,还不如抢先一步,趁其立足未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方略既定,接下来便是分派人手。华不石随即提议,“洞庭帮”和“铁剑宗”两派人马在长沙城北的官道上截击“排教”,而“恶狗门”和“神猴沈家”则负责迎击“衡山派”。

这个提议乍一听来极不合理。“洞庭帮”在四派联盟中实力最强,帮中的高手人数甚至超过“三大恶”在长沙城力量的总和,而“铁剑宗”也是“三大恶”中实力居首的门派,他们两派合力截击“排教”,自是胜算不小,可是“恶狗门”和“神猴帮”的人手都不多,要去迎击实力比“排教”更强的“衡山派”,却是相差太过悬殊,简直看不出有何胜算。

一开始孟青山和公羊泰都不赞同,提出要分派一部分门下高手去支援“恶狗门”和沈家一路,可是华不石却一口拒绝,而且说出的理由也颇能令人信服。

华不石说道,此战双方的实力本就存在差距,要想取胜,就必须象“田忌赛马”一般,以己之强去攻彼之弱,因此才让“洞庭帮”和“铁剑宗”联手截杀对方实力相对较弱的“排教”,务求一战得胜,而“恶狗门”和“神猴帮”只须拖住“衡山派”的高手即可,两路人马只要有一路获胜,就算是达到了目的,随后再汇聚力量,联手对付另一路来犯的敌人,自然胜算大增。

对于如何拖住“衡山派”的人马,华不石则自称早有计策,显得极有自信。孟二爷和公羊泰素知这恶狗大少爷诡计多端,倒也相信他能够做得到,最终也就勉强同意如此安排。

倒是“神猴沈家”的主事人沈滢儿,从一开始就支持华不石的人手分派,连一句异议都没有提出。

沈家的人手在四派联盟中居末,只有不到四十人,沈山和沈岳兄弟又双双受伤不能参战,真正的战力实在少得可怜。如此安排,几乎是让“恶狗门”一力独挡衡山高手,而一旦失败,沈家的这点人马也会全都赔进去。

沈滢儿却全然不担心会有失败之厄,或许只是直觉,她甚至感到这一仗很可能会赢。不过,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会对这位不会武功的华大少爷有这般坚强的信心。

相比沈滢儿的轻松,华不石的表情却十分凝重。

他并非没有信心,大战之前,主帅的信心当然重要,但盲目的自信反会招致失败。身为主事者,必须对所有事情做最客观的判断,甚至做最坏的打算,考虑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才能使得己方的胜算更高一些,华不石精于谋略,自是深知此理。

在华不石看来,“洞庭帮”和“铁剑宗”联手截击“排教”,也仅有五成的胜算。“排教”久据湘北,一向没有敌手,同是从水路起家的门派,如果“排教”没有过人之处,马五花统率的“洞庭帮”早就将他们吞并了。

“总排头”陈阿七麾下高手众多,陈阿七本人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因此两派前往截击,最大的可能就是陷入苦战,僵持不下。“铁剑宗”的公羊泰本就对是战是退有些摇摆,如果战事持久,门下弟子损失过大,他很可能会萌生退意,逃回舞阳城。

所以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也正因为如此,华不石的目标并不是拖住“衡山派”,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要打垮敌人,而地点,则是选在了“葛家堡”。

“葛家堡”一向都附属于“衡山派”,葛家在西郊称霸多年,所依仗的便是“衡山派”这个大后台的势力。四派联盟撤出长沙城,“衡山派”自是不会冒然进城去趟那一滩浑水,而定会在城外找一个落脚之地。“葛家堡”依江而建,正是最理想的地点,岳寒山一定会选择在此处落脚。

对“葛家堡”的突袭,也是华不石精心策划之举。以如今“恶狗门”的实力,即使强攻,想必也能够拿下“葛家堡”,可是让华不石考虑最多的却是攻堡的时机。

如若太早攻堡,从水路上而来的“衡山派”很可能会得到消息而改变行程,而如果攻得太迟,“衡山派”人马一到,己方就成了腹背受敌之势。

正因为如此,华不石才专程从长沙知府衙门请来了洪师爷,又让莫问天假扮成捕头,诈开“葛家堡”的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用了半个时辰,正好赶在“衡山派”抵达之前攻下此堡。

而华不石早已事先派人封锁了“葛家堡”四面的水陆通道,使得堡中被击散的残党无法逃脱,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不能给“衡山派”前来的人马通风报信。

直到现在,他的计划还算进行得颇为顺利。

华不石穿过“葛家堡”内的大道,径直走向了前厅。

走进了前厅的大门,他看见父亲华天雄坐在正中的檀木大椅上,胸前的衣襟上全是血渍,心中不由得一惊,脸色也有些变了。

“孩儿拜见爹爹。”华不石走到近前,躬身一拜,一起进门的杨绛衣,沈滢儿和楚依依也纷纷屈膝行礼。

华天雄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站在一边的莫问天却道:“少爷你们来得正好,‘衡山派’的座船转眼即到,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应敌呢!”

华不石站起身来,道:“爹爹可是在攻堡时受了伤,伤势可要紧么?”

华天雄“嘿嘿”一笑,道:“刚才与葛老大交手,为父低估了他的诡计,只好硬接了两记罡气,不过只是一点小伤,没甚么大碍。”

华不石望着父亲的脸,过了片刻才道:“原来如此。”

前番华不石带着俞千里等人来“葛家堡”寻衅闹事,和堡主葛刚语也曾照过一面,当时葛刚语服输妥协,老老实实交出了内功密籍,华不石也就认为此人并不太难对付,却没想到他竟然能伤到父亲。

这葛刚语如此擅于隐忍,确是出人意料,幸好华不石精于医道,从父亲的脸色中看出他受的伤确是不重,才略为放下心来。

华不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应敌之事,孩儿早有安排,爹爹和莫叔叔只须到堡前的高塔之上坐镇观战,一切都交给孩儿处理就好。”

华天雄眉头一皱,沉声道:“莫非你以为我受了这点小伤,就不堪与那岳寒山一战么!”

第193章 一日英雄

华天雄眉头一皱,沉声道:“莫非你以为我受了这点小伤,就不堪与那岳寒山一战么!”

华不石道:“孩儿怎敢如此认为,爹爹的伤并无大碍,我自是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孩儿总是依靠父亲和叔叔们的保护,一向无所作为,今夜之战,孩儿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本事,打败‘衡山派’来犯之敌,也好让爹爹能够放心把‘恶狗门’交给孩儿,恳请爹爹成全!”

华天雄凝望着儿子,眉宇间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

尽管华不石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但是他天生身体孱弱,练不得武功,在步步险恶的江湖之上根本无力自保,所以在华天雄的心中,华不石一直都只是一个孩子。

华天雄虽是知道儿子颇有谋略,却从来没想过他真能做成什么大事,在华天雄看来,娶妻生子,为华家留下香烟后代就是华不石能够做成的最大的事情。把门派交给他打理,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早点结婚的一个诱饵,华天雄并未期望过他真的能把门派经营得多好,发展到一个怎样的程度。

直到今天,华天雄的心中才第一次有了儿子已经长大了的感觉。他已不满足于在长辈们的保护之下生活,而想要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就好象是雏鹰要挣脱母鹰的羽翼,想独自高飞。

可是,他真的有独自高飞的能力么?他有如此想法,也不知是应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担心。

就在此时,只见朱洪走进大厅,来到众人近前,禀告道:“掌门,师父,‘恶狗门’一众弟子已在门外集结,请予示下!”

华不石略一颌首,对华天雄道:“孩儿要去安排一下战事,请父亲容我先行告退。”

华天雄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他本是“恶狗门”的一派之主,说出了此话的言下之意,无疑就是把今夜之战的指挥之责全权交给了儿子。

华不石闻言精神一振,道:“孩儿遵命!”

眼看着华不石退出了厅门,华天雄转头对莫问天道:“依你看今夜之战,这个小子可能够得胜?”

莫问天道:“以老奴之见,少爷谋略过人,定是心中有了取胜的把握才会如此自信,老爷不必为他担心。”

华天雄却眉头一皱,道:“哼,还没有打,就如此自以为是,我看这小子是冲昏了头!那岳寒山岂是易于之辈,我看他能保得住性命就算不错,到了最后还须我们出手替他收场!”

莫问天不敢顶撞,连忙点头道:“是,老爷高见。”

站在一旁的沈滢儿却道:“华伯伯,以侄女看来,华大哥今夜必定能胜。”

华天雄道:“哦,何以见得?”

沈滢儿脸上一红,道:“我也不晓得,只是如此感觉而已。”

华天雄盯着沈滢儿的俏脸,过了半晌才忽然“嘿嘿”一笑,道:“好,我们就出去看看,他到底有些什么本事,能让你对他如此相信!”

走出了大门,却只见大堂之外的广场上,站着上百名“恶狗门”的帮众弟子。左侧是六十名“龙虎堂”的精锐弟子,各自挎着不同的兵器,肃然而立,而右侧则是四十九名“青云卫”。

这些人全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排列成了七行,青一色的青衣短褂装束,斜背着长剑,虽然高矮胖瘦不一,此时分阵而立,却给人整齐归一之感。

华天雄之前也曾听华不石提到过“青云卫”,刚到长沙分舵时也随便瞧过一眼,后来听说他们自招募进“恶狗门”后,仅仅训练了一个来月,也就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此时再次见到,却发现这些少年一个个都气势逼人,显然战力不弱,倒是令得华天雄颇感惊异。

厅前的广场上虽是站满了人,却是一片寂静无声,就只听得见华不石一个人的脚步之声。

他背着双手,在堂前的石阶上来回踱步,目光却扫向下方的上百名弟子,眼里尽是肃杀之气。此时的华不石,全然不象是平日里那个孱弱无能的纨绔大少爷,他的眼神如剑,几乎能把黑夜刺穿!

在台阶上踱了两圈之后,华不石忽然停住了脚步,高声喝道:“你们愿意当一辈子懦夫,还是要当一日的英雄?”

四下仍是一片静寂,无人应答。

华不石略一停顿,喊喝道:“这世上的大多数人,皆是庸庸碌碌度过一生,虽活了几十年,也不曾有过当英雄的机会,不过现在,这机会已摆在你们面前,而且已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今夜,我们要共创一个奇迹,我们‘恶狗门’不再是无声无息,龟缩于湘西一城一地的弱小门派,我们会让所有的江湖中人看清楚,恶狗门下,全都是英雄好汉!就在今夜,我们要打败衡山派,称霸湘境!”

他伸出右手,指向了台阶之下,厉声喝问:“当英雄,还是当懦夫,你们要做何选择,说!”

“英雄!”

“我们要当英雄!”

“打败衡山派!”

“杀了岳寒山!”

“叫他们知道我们恶狗门的厉害!”

众人胸中的热血已被点燃,石阶之下,顿时沸腾了起来!

这百余名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每一个人都曾经苦练武功,只期盼有朝一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如今眼看着这等机会就在眼前,又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尤其是那四十九名“青云卫”,经过近一个多月的训练,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人人都脱去了一层皮,剑法也俱是大进,早就己经蹩足了劲,要与敌人拼斗一场,以验证一下自己的武功。只是华不石一直认为他们的剑法火候未足,这些天来长沙城中的大小战事,都没有叫他们参加。

今天终于等到了出头的机会,再被华不石这一番言语所激,这些人个个都情绪高昂,就算先前还有一点恐惧之心,也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站在台阶之上的华不石,也被众人的情绪所感染,他脸色通红,呼吸急促,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今夜的一战,对于华不石同样重要,对手“衡山派”乃是湘境的第一门派,也是他有生以来所面对过最强的敌人,此战不仅事关“恶狗门”在长沙城的存亡,而且只有赢得此战,才能够证明,他的梦想有成功的可能,而不仅是虚无飘渺的无端妄想。

过了良久,华不石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他平伸双手,做出肃静的手势。

广场上的人声很快低沉下去,瞬时之间就恢复了安静。

等到最后的一声呐喊消失,华不石才轻咳了一声,朗声说道:“各部听令!按先前的布置,各就各位,准备迎击衡山派!”

※※※

“葛家堡”临江的一侧,有一个不小的游船码头,足以停泊十余艘船。而码头两侧则建有三丈高的石墙,与堡墙连通。

湘江之中水流原本十分湍急,但流经此处时,河道正好有一个弯折,“葛家堡”的码头就建在河岸凹进之处,因此水流就平缓了许多,极为适合船只停靠。

也正是由于河岸的凹入,码头两侧的石墙犹如苍鹰的双翼,护住了进出码头的水路,船只若是靠近岸边,便会处于石墙上弓弩暗器的射程之内,地势颇为险恶,易守难攻。

当然,这所谓的易守难攻,仅是相对普通的进攻而言,象“衡山派”这种武林中名门大派的高手弟子,一般的弓箭未必能够阻挡得住,而真正的绝顶高手,更不可能被数十丈外射来的暗器所伤。

现下夜幕已经降临,天空暗蓝,无月星稀。

秋风吹过,江面之上浪涛滚滚,江水比天色更暗,几近乌黑的颜色。在水天交际之处,隐约出现了几点帆影。

“衡山派”终于来了!

座船共有四艘,每一艘船都不算小,均有前后双桅,四船一前三后,在江面上顺流而下,飞驶而来。

在最前面的一艘座船的船头,笔直地站着一个中年人。此人穿着白色长衫,头戴方巾,腰系玉带,是一幅儒生的打扮。他的面容清矍,皮肤白晰细腻,留着五缕长须,从长相来看,也象极了读书人,加上两手空空,身边不见携带刀剑,全然不似武林高手。

可是他偏偏就是号称湘境剑法第一的大高手,“衡山派”的掌门人岳寒山。

在岳寒山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左侧之人年纪较大,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也不少,胡须却刮得干干净净。他身材高大魁梧,穿一身浅灰色布衣,手里提着一柄剑,足有四尺长,比普通的长剑既长且阔。

右侧之人则年轻得多,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细眉小眼,还留着一把山羊胡。他长相虽然并不出众,衣着却颇为华贵,头顶用小指粗的金环束发,身上的印花绸袍上面没有半点摺痕,还蹬着一双软牛皮靴,若论对衣装的讲究,他比岳寒山都强了不少。

年纪较大之人,就是“衡山派”的大长老百里荫,而衣衫考究,留着山羊胡须之人,则是三长老鲁玄通。

第194章 衡山高手

年纪较大之人,就是“衡山派”的大长老百里荫,而衣衫考究,留着山羊胡须之人,则是三长老鲁玄通。

“衡山派”自掌门人以下,共有四大长老。此次来袭长沙城,由掌门人岳寒山为首,两位长老压阵,四艘座船上共有近两百名门下弟子,算是把大半个“衡山派”都带了过来,可谓是精锐尽出,势在必得。

“前面不远就到‘葛家堡’了,”出言者嗓音宏亮,有若洪钟,正是大长老百里荫,他一指远处的城堡,道:“你们只管在那里歇息几日,老夫带着门下五十名弟子,不出三天就可扫平长沙城。”

百里荫老而弥坚,性格火爆,在他看来此次举派出征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一个没有了马五花的“洞庭帮”加上湘西小城出来的“三大恶”,都只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之辈,“衡山派”派出一名长老率队前来就足以完胜,根本不须如此兴师动众。

在他身旁的鲁玄通却连连摇手,道:“百里师兄此言差矣,马五花虽然死了,‘洞庭帮’中仍有不少高手,那孟青山的武功便是不弱,而且‘三大恶’中的华天雄和公羊泰均到了长沙,也都不易对付,我等若不小心应敌,只怕要吃上大亏也说不定。”

百里荫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

忽然听得掌门岳寒山道:“百里师兄,我们已多久没接到葛家的信息?”

百里荫道:“晌午时分还有‘葛家堡’的庄丁传来消息,离现在不过三四个时辰。”

他见掌门人眉头紧锁,显然是有所疑虑,说道:“葛家乃是内子的娘家,多年来一直对我派供奉不断,定是不会背叛我们,岳师弟可是发现了有何不妥之处么?”

岳寒山道:“你看前方的那处码头里,为何连一艘船只都没有停泊?”

百里荫道:“这有何奇怪,想是葛家有人出游,把船都驶出去了。”

岳寒山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一旁的鲁玄通问道:“百里师兄可知道,葛家共有多少条船?”

百里荫道:“我也不常到此,不甚清楚,大概总有十条八条游船吧?”

鲁玄通道:“即便葛家有人出游,也不会将这许多船一只不剩地驶出去,何况我等前来之事,早已通知了他们,葛家的重要人物应该不会单选在这等时候出游才是。”

百里荫想了一想,道:“这倒确是有点古怪,鲁师弟以为是何缘故?”

鲁玄通看了一眼岳寒山,又瞅了瞅百里荫,才道:“以玄通之见,葛家堡只怕已被‘洞庭帮’和‘三大恶’攻下了。”

岳寒山表情淡然,未动声色,百里荫听了此话却大吃一惊,道:“从晌午到现在不过数个时辰,他们哪有可能用这点时间就攻下‘葛家堡’?!”

鲁玄通道:“‘葛家堡’墙高门厚,寻常手段自是不易攻得下来,想来是对方使了诡计,才拿下了此堡。”

百里荫道:“不可能,老夫不相信!”

“鲁师弟所言不假,看来此堡被四派联盟攻下,已是可以确定之事。”说出此话的,却是掌门岳寒山,他嗓音平和,不惊不燥,反而显得颇为悠闲,“葛家的那些游船,想来是被对方藏到了周围河岸中,用作装载伏兵,以图伺机突袭我们的座船。”

百里荫心里又惊又怒,对于那个喜欢疑神疑鬼的鲁玄通,他还不甚相信,但他深知这位掌门师弟向来都说一不二,岳寒山既然如此肯定“葛家堡”已经失陷,此事就必是真的,百里荫想不相信都不行。

他握紧了拳头,怒吼道:“他娘的,四派联盟竟敢如此大胆,抢先攻下‘葛家堡’,我们这就一齐冲过去,把城堡夺回来,再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鲁玄通道:“此举不妥。对方既攻下了此堡,定是早已设下了埋伏等着我们,这般硬冲上去,与自投罗网何异?以玄通之见,我们不要再管‘葛家堡’,要么调转船头返回,另找一处地方上岸,要么沿江而下,直接驶向长沙城。”

百里荫道:“不行!葛家供奉我派银两多年,谁都晓得‘葛家堡’受到我‘衡山派’的保护,如今被贼子攻下,我等坐视不顾,岂不让人耻笑!”

鲁玄通道:“这等蝼蚁小派,本就无足轻重,被人灭掉何足挂齿?如今我等尚有大计在身,应当谨慎从事,小不忍则乱大谋,难道百里师兄是害怕回去后对嫂子交待不过去么?”

“葛家堡”的大小姐嫁给了大长老百里荫为妻,鲁玄通当然知道,此时提起却是有些揶揄他惧怕老婆之意。

百里荫一听顿时怒气冲天,一把握住了剑柄,便要拔剑出鞘。

岳寒山轻伸右手,已按住了百里荫握剑的手臂,不紧不慢地说道:“百里师兄稍安勿燥,留下些力气等到交战时再用,我们这就准备攻堡。”

他明知“葛家堡”已落入四派联盟手中,前方的码头正是敌人设下的埋伏,居然还要攻堡!

百里荫怒哼了一声,放松了剑柄。

鲁玄通的脸色却有些变了,道:“岳师兄,此时攻堡不太妥当吧,只怕会中了对方的奸计。”

岳寒山微微一笑,道:“鲁师弟,现在看来,四派联盟之中,必定有精于智计的高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拿下‘葛家堡’,就足以见其谋略不凡,你我切不可以小看了他们。”

鲁玄通道:“岳师兄此话何意?”

岳寒山道:“对方既已拿下此堡,等着我们前来,我等的一举一动,想必都已落入了对方计算之中。我们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对方想必都安排了应对之法,江面上也定有敌人阻截,听闻那‘洞庭帮’中有精通水战之人,在大江中接战,对我等颇为不利。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强攻上岸,夺回此堡方为上策。”

鲁玄通本也是心智灵通之人,岳寒山的分析极是精辟,他听到耳中也觉得颇为有理。

百里荫却是火爆脾性,吼道:“甚么精通水战的人,怕他个鸟!他们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不管水战陆战,老夫都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岳寒山道:“听闻百里师兄的‘混元一气功’近日已经大成,练至了第九层大圆满境界,自是不畏水战,故此寒山还须借重师兄之力,今夜之战方能获胜。”

他脸上神情忽然一变,微笑已经隐去,嗓音也不再悠闲自在,而是变得锐利而低沉。

“鲁师弟,我命你率领部众弟子,在前方河岸边沿停船,攻打‘葛家堡’码头前端的高墙,务必拿下!”

此时的岳寒山,已不再是先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儒生模样,而是气势涛天一派掌门,厉声喝令之下,就连鲁玄通这等人物也心中凛然。

“玄通谨遵掌门师兄号令!”鲁玄通躬身应道。

岳寒山目光一转,望向百里荫,道:“百里师兄,你带本部弟子,乘船顺流而下,打通前方水路通道,若不能成功,至少要挡住从江上来袭之敌,一定不能让敌船两面夹攻我和鲁师弟,你可明白?”

百里荫道:“老夫明白,岳师弟尽管放心!”

岳寒山点了点头,道:“战事一起,我会带领座下弟子强攻码头,你二人为我接应,只要攻下了码头,我便发出信号,你我三路人马一齐上岸进堡,‘葛家堡’便唾手可得!”

他略一停顿,又道:“今夜之战,事关重大,你我师兄弟务求一战凯旋,尽歼贼人,不负我‘衡山派’湘境第一门派之名!”

百里荫和鲁玄通齐声称是。

※※※

华不石坐在窗前,轻摇着手中的折扇。

那折扇上题写的“东临碣石”四个大字,在烛光映照之下格外显眼。

他的神色看上去颇为安详,甚至显得轻松写意,只是眼睛望向窗外,却有些迷离不定。窗外夜色正浓,乌蓝色的湘江从眼底滚滚奔流,到处都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丝光明。

这里是“葛家堡”城墙之上的一座塔楼顶层,而这座高塔的名字,就叫“通天塔”。

“通天塔”当然不是真的能通天,但却是“葛家堡”的至高点。塔呈六角菱形,塔顶是一间并不太宽敞的小厅,小厅的四面皆是窗户,在此处向外瞭望,大江,码头,堡墙,河岸俱在眼前,一目了然。

厅里别无它物,只放着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桌上的烛台上燃着三支蜡烛,而厅里却有五个人。

华天雄端坐在桌前,手捧着一只茶盅正在品茶,他面无表情,似乎对窗外的一切毫不关心。莫问天则站在窗前,目不转瞬地望着从远处大江之上,正飞驶而来的“衡山派”的四艘座船。

楚依依一身白衣,站另一面窗前,亦在举目观望。

只有沈滢儿俏立于华不石的身边,相比窗外的景色,她的目光反倒是瞄向这大少爷的时候更多一些。

第195章 三路强攻

从外表看来,华不石神态自若,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沈滢儿却能看出他其实十分紧张。

此时中秋已过,天气已经有点转凉,他却不停的摇着折扇,若不是因为心神不宁,难道还想学戏台上的诸葛孔明不成?

而他坐在窗前已有不少时候,居然一句话也不说,与他平日的作风也大相径庭,十分反常。

从小到大,沈滢儿还没有见过华不石如此紧张过,而她的心情也无端地跟着这大少爷忐忑不安了起来。

又过了半晌,华不石依然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沈滢儿却已忍不住了,出声说道:“华大哥,你说岳寒山是否看出了‘葛家堡’已被我们攻占?”

华不石目光一转,才回过神来,道:“我不知道。我们虽已做了一些掩饰,但是象岳寒山那般心智机敏之人,很有可能还是会发现破绽。”

沈滢儿皱眉道:“他如果能瞧得出来,又会如何动作呢?”

华不石道:“无非是两种选择,一是攻堡,二是退走,他要如何决定,却是殊难预料。”

沈滢儿道:“那华大哥希望他做何选择呢?”

华不石道:“他若是退走,自是万事大吉,你们沈家的部众,还有我从孟二哥那里借来的‘湘江五鱼’会在江上拦截,给他们吃一些苦头。”

沈滢儿道:“小妹把沈家的帮众交给华大哥指挥,原来你把他们都埋伏到江上去了,难怪我刚才进堡时寻找不见。只是我们沈家的力量实是有限,恐难对‘衡山派’的高手造成多大威胁。”

华不石道:“兵者诡道,不依常理,并不是实力坚强就定能取胜。我早已做过安排,敌人若一心退走,今夜我们或许不能伤其根本,至少可以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只不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窗前的莫问天忽然朝江上一指,道:“你们看,那四艘船已经分开了,有三艘朝着我们这边驶来,只有一艘顺流而下。”

华不石立刻探出身子放眼望去,观察了好一阵子,忽然一拍椅把,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口中叫道:“岳寒山果然厉害!他已看破我们的埋伏,因此要兵分三路,强行攻堡,看来这一场硬仗定是免不了了!”

他片刻之前还神经兮兮,心绪不宁,到了现在却是两眼放光,一脸的兴奋,仿佛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般。

沈滢儿瞬时就已明白,这位大少爷先前所忧虑的根本不是计谋被岳寒山识破,“衡山派”大举进攻,反而是担心敌人退走。

他一定是决心今夜与“衡山派”一战分出胜负,如果岳寒山下令撤退,即便派人截击,占到一点便宜,却也不可能重创对方,以后还须另寻战机再战,胜负尚在两说之间。所以,这大少爷宁愿今夜与强敌决战,也不想把战事拖到以后。

华不石转向站在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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