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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天下-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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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城主大小姐已当先跃上了敌船的甲板,“万金堂”的一众弟子们勇气大增,一个个冒死向上攀爬,要冲上前去保护大小姐,很快又有几人爬上了巨鲛舰,与海盗们拼杀在了一起!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眼看着就要被打破。
却在这时候,只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兰儿小姐,小心身后!”
这正是华不石的声音。
两船相靠,夺船之战一起,司马如兰和“万金堂”的弟子全都冲上去搏杀,身无武功的华不石自是不能参战,一直都站在原地。先前海盗们攻上“金玉号”时,也有几名海盗试图靠近袭击,却被守在一旁的白奕灵发射钢针击倒。
这位大少爷在瞭望台上观望着战局,心里却很清楚,虽然当前双方的交战甚是激烈,这些海盗喽啰的人数不少,却并不足为惧,“万金堂”的弟子和司马如兰尽可以应付得了。真正的威胁,乃是巨鲛舰上的“黑龙宫”高手。
对方的高手没有现身,说明这些海盗喽啰只不过是被派来试探实力而已。华不石的目光一直都在四下里扫视,搜寻“黑龙宫”高手的踪影,而当司马如兰跃上巨鲛舰的甲板时,他才终于有所发现。
一名身披青灰色布衣,头发披散的汉子出现在了甲板上,而此人华不石倒是识得,正是曾经与陆秋鸿一起潜入过大仓城中的那位“七爷”崔七廷。
第468章 五祖法眼
崔七廷的武功不弱,轻功更是十分高强,但此时他却并不施展轻功,而是混在众海盗喽啰之中缓缓向司马如兰靠近,来在距离她三丈之处时,手掌伸手怀中暗器囊中,已抓住了三枚金镖。
此时司马如兰正站在甲板边缘上被十余名海盗围在当中,挥剑力战群寇,掩护“万金堂”的弟子们攀爬上巨鲛舰,却全没有发现悄悄靠近的七爷。而在三丈距离之下,崔七廷用暗器偷袭,她猝不及防之下定是难以躲得过。
只可惜崔七廷的潜近虽瞒过了司马如兰,却没逃过一直都在观望战局的华不石的眼睛,这位大少爷见势不对,立时大声示警,而崔七廷的三枚金镖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手!
司马如兰听见了华不石的喊叫,纤腰一折,使一个“铁板桥”的功夫,已避开了两镖,而手中长剑挥出,“叮”地一声脆响,第三枚金镖被剑尖挑开,斜飞了出去!
华不石的示警固然及时,司马如兰的反应亦是极快,用长剑挑飞疾射而来的暗器,手法之准,显见她剑法之上的造诣非凡。
崔七廷偷袭不成,立时飞身而上,手中金光闪动袭向司马如兰,所持的正是那柄尺许长的奇形兵器“金蜈钩”。司马如兰挺剑迎战,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她已挡下了崔七廷疾攻而来的七钩!
崔七廷招招抢攻,试图把面前的白衣少女一举逼下巨鲛舰的甲板。可司马如兰尽管已站在甲板的边缘之上,只差一步就要掉落下去,但她手中长剑疾舞,见招拆招,将崔七廷的攻势一一化解,却并不后退一步。
而片刻之间,又有多名“万金堂”的弟子攀爬了上来,各自挥动刀剑抢上前来,与原本围在司马如兰身前的海盗喽啰们杀到了一处。而随着爬上来的“万金堂”弟子越来越多,双方的短兵搏杀,也从两船甲板的交错之处蔓延到了巨鲛舰的甲板上。
崔七廷所使的“金蜈钩”本是极少见的奇门兵刃,他的武功亦是以奇诡多变而见长,不但招式出人意料,而且还不时夹杂着各种暗器偷袭,令人防不胜防。即便是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也常常因一时不慎便着了他的诡道而败落,当日在大润发酒楼中,姚元孝便曾经因此而中招受伤。
可是今天对上了司马如兰,却只能说是崔七廷的时运不佳。只因为司马如兰功力虽然未必能强过崔七廷,但她的“五堂剑法”,却正是所有奇门武功的克星!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五堂剑法”,相传乃是禅宗五祖弘忍大师所创。中土禅宗自祖师达摩菩提之后,先后共有五代传人,后世信徒将他们与达摩合称为禅门六祖,分别是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和六祖慧能。
五祖弘忍是唐朝中叶人,《祖堂集》卷二中称其“幼而聪敏,事不再问”,便是说这位五祖禅师遇事一见则明,根本不须去问。弘忍不仅佛法高深,更是通晓心术计算,他虽以“不出文记”而自承,其弟子却将他所说的各种“玄理”整理成书,取名《修心要论》而传世,其中记载的便多有佛法修心度魔之术。
这世上的各种奇门诡道,在这位禅门五祖高僧的法眼之中,俱是无处遁形的小技而已。
“五堂剑法”乃是弘忍所创的剑术,最擅破解各种奇门怪招,崔七廷若是遇上其他人或许能占上三分便宜,但是碰到了这门剑法却反而处处受制,连一半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拼斗之中,“万金堂”的数十名弟子中一大半都已攀上了巨鲛舰,而崔七廷不仅未能将司马如兰逼回去,反而被对方的剑法迫得节节后退,从甲板的边缘连退了数丈,一直打到了甲板中央。
三十招之后,崔七廷已是越战越吃力。他“金蜈钩法”中的各种诡异变化,总是还未出手就被对方的长剑封住,全无施展的余地,而剑长钩短,一旦行险不成,招式被克制住,他不仅攻不近对方身前,反被司马如兰的剑法迫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落入下风的崔七廷心中又急又怒,他的武功本是不弱,拼斗的经验更加丰富,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般被人逼得如此狼狈过,而且对方还只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
其实司马如兰虽然年轻,但习武资质极佳,平日只因为心地仁慈而不显锋芒,但今日之战关系到大仓城中百姓的生死存亡,她一改往日的优柔犹豫,拼上性命也要争胜,出手时又增加了几分凌厉和果决,加之“五堂剑法”本就能克制崔七廷的奇门武功。在这种种的因素之下,崔七廷落入下风也是理所当然。
崔七廷当然不甘心就此认败,他还有一手绝招未使,便是“金蜈钩”中所藏的机括暗器“透骨箭”!
到了现在,也只有使出“透骨箭”,方有可能反败为胜!
崔七廷发出一声暴吼,左手连挥数下,五枚金镖接连发出,而他的右手已悄然扣住了“金蜈钩”手柄上的机括。
崔七廷极有自信,认为用金镖做掩护的手法甚是隐蔽,司马如兰的江湖经验尚浅,定然不会察觉,而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只要把“透骨箭”发出,司马如兰的反应再快,也一定躲不过去!
然而,再诡奇的伎俩或许凡人无法察觉,却终是难逃禅门佛祖的法眼,或许禅门五祖创立“五堂剑法”时,在冥冥中就对此早有所觉!
司马如兰翻手一招“禅心自明”,五枚金镖已被她仗剑击落,而崔七廷想要按下机括之时,却忽然感到整条右臂酸麻,已然失去了力量,这才发现对方的长剑,已刺入了他的阳谷穴!
阳谷穴乃是腕脉上的要穴,剑尖刺入寸许,崔七廷的右手指掌瞬间便已动弹不得,不仅按不动机括,就连“金蜈钩”也无法再握住,顿时向下跌落。崔七廷怪叫一声,疾身后跃,直飞逃出了三丈开外,直退到了巨鲛舰的船舱门边,鲜血已从他的手腕的伤处上泉涌而出,溅落在地上。
“点子太厉害,快去通知二哥,请他过来应敌!”崔七廷气急败坏,对一旁的海盗喽啰叫道。
在巨鲛舰的甲板上,“黑龙宫”的海盗们已结阵防御,“金玉号”上的万金堂弟子虽然全都攀上敌船,但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冲得过去,双方形成了对峙之势,此战的胜负,恐怕只看双方高手的对决了。
而此时,却只听得有一个粗宏的声音道:“连一个女人都赢不了,你们真是大大的没有用啊!”船舱门口人影一闪,已有一个人迈步走出了船舱。
此人大约也就二十多岁,身高六尺,皮肤是古铜颜色,体格强健,粗眉凤眼,大鼻大嘴,模样甚是英武端正。
他的头发不多,都梳到头顶扎成了一个冲天发髻,披着一件灰格花纹的大袍,下身则是一条肥大的灰色裤子,长度却仅刚到膝下,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小腿,两只脚上则踏着一双鞋底足有两寸多高的木屐。在此人的腰带上,斜插着两把长短不同的太刀,长的足有近四尺,而短的一把只有一尺五分。
听此人的口音便已颇为古怪,而瞧见他本人,更是一眼可知不是汉人,而完全是东瀛倭国武士的装束打扮。“黑龙宫”的海盗之中,竟果然有倭人的存在。
崔七廷见这名倭国武士出现,连忙恭身行礼,说道:“二哥来得正好,那个小姑娘就是大仓城的城主,她的武功正好能克制小弟的钩法,小弟才只好暂避一时。”
这倭国武士若论年纪,其实看起来比崔七廷还小一些,但崔七廷却称他为“二哥”,而且言语之间态度甚是恭敬,可见此人在龙宫部众之中地位定然不低,很有可能便是此次来袭大仓岛的舰队首领。
倭国武士目光斜视,看向崔七廷,最终停留在他那只被剑刺伤的手腕上,忽然冷笑一声,说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甚么叫做暂避一时?你们这些支那人就是这般虚伪!”
崔七廷脸色发红,却不敢顶撞,连声称是。
倭国武士道:“这么说,你真的败在了那个小姑娘的手下?”
崔七廷道:“小弟只是一时不小心,才败了……”
倭国武士却忽然脸色一沉,道:“即然败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听到此言,崔七廷神情大变,摇手说道:“二哥饶命,小弟知道错啦……”他猛然间已转身飞纵而起,向船舷边蹿跃而去。
崔七廷轻功甚高,此时全力逃命,眨眼就蹿出了五丈开外,但是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忽然间就拦腰断成了两截,血花飞溅之中,“呯”地一声径直摔在了甲板之上,连一下挣扎都没有,就已然气绝身亡!
巨鲛舰上,无论是“万金堂”的弟子还是“黑龙宫”的海盗,所有人都露出了极为惊骇之色!崔七廷是“九龙子”之一,本是顶尖的高手,在龙宫部众人也可以算是重要的人物,如今竟然被这倭国武士当场击杀,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未能看清他到底是如何拔刀出手,又如何回刀入鞘,甚至连寒光也没有瞧见。
第469章 强者弱者
崔七廷是“九龙子”之一,本是顶尖的高手,在龙宫部众人也可以算是重要的人物,如今竟然被这倭国武士当场击杀,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未能看清他到底是如何拔刀出手,又如何回刀入鞘,甚至连寒光也没有瞧见。
崔七廷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正落在双方对峙之间的甲板上,尸体拦腰被斩为了两段,鲜血内脏俱从断腰处流出,看上去触目惊心之极。即便是惯常于杀戮的海盗和早已决心拼死相斗的万金堂弟子们,也都不禁卒睹,各自纷纷后退。
站在“金玉号”的瞭望台上的华不石,此时心里亦是七上八下。先前彭三说对方首舰上定会有绝顶高手,若不是黑龙王本人,便是“九龙子”排位前三,这倭国武士被崔七廷称作“二哥”,想必就是在“九龙子”中排在第二的人物。
虽彭三声称“九龙子”排名前三之人,武功要比其后的六位强得多,但其实这三人都十分神秘,名不见经传,反倒是“巨魔王”胡六阳和“双妖”钱家兄弟的凶名更著,在南海之上人人知晓,也人人害怕。这是由于龙宫部众平日劫掠商船,杀人越货,大多都是巨魔双妖出手,而排名靠前的“三龙子”极少现身,自是没人知道。
可是如今华不石却能肯定,彭三之言没有丝毫夸大,这倭国武士的武功,确是强得令人畏惧,此人拔刀之快,斩击之准,出手之狠辣,都是这位大少爷平生所仅见。
粤境黑道盟总瓢把子冷连山可算是用刀高手,在南澳镇七星观的碑林中,曾用八尺三寸长的巨刃一刀斩杀“南海派”掌门吴正道。可是在华不石看来,冷霸刀的刀法要与这倭国武士近乎无影无形的快刀相较,至少还差着数筹之多!
倭国武士迈步向甲板上走来,脚下的木屐踏在地上“噼啪”作响,原本在他身前海盗喽啰们忙不迭地闪避让路,个个眼中都流露出畏惧的目光,简直象是瞧看着一个恶魔。
倭国武士走到甲板的正中央,伸手朝着司马如兰勾了勾手指,道:“你的过来!我们两人比一比剑法!”
司马如兰迈步上前,也走到了甲板中间,手提长剑与倭国武士相对而立。两个人相距三丈,中间是崔七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身后是同样对峙着的百余“黑龙宫”海盗和数十名“万金堂”的弟子。
倭国武士道:“你是大仓城的城主小姐司马如兰,我听说过。你定不知我的名姓,我名叫乔双愁,你也可以叫我柳生次兵卫。”
司马如兰指着崔七廷,道:“他称你为二哥,你却为何杀他?”
名为乔双愁的倭国武士道:“这个人虽叫我二哥,却并不是我的兄弟,他败给你的时候你本就应该杀了他,我只是替你做完此事而已。”
司马如兰道:“难道只因为他败了,就要被杀么?”
乔双愁道:“不是,失败并不一定要被杀,但是没有用的人,就一定不能留着。”
他顿了一顿,又道:“这个人的手腕被剑刺中,已经损伤了筋骨,就算养好了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武功,以后也就永远不能再打败你,他虽然是‘九龙子’之一,不过‘黑龙宫’不需要他这样已经没有用的人,所以我才杀了他。”
乔双愁的目光盯着司马如兰,就象是鹰隼盯着猎物,又道:“我杀了他,但也会杀了你为他报仇,这个人虽然死了,也应该可以瞑目!”
司马如兰道:“我并没有杀他,怎么谈得上报仇,他又怎么会瞑目?”
先前刺伤崔七廷时,司马如兰本来也有挥剑杀人的机会,可是她心地仁慈,就算是面对的是敌人,她也不愿意赶尽杀绝,是以崔七廷纵跃逃走,她也就没有追杀。
崔七廷明明是死在乔双愁自己之手,他却说要杀司马如兰为崔七廷报仇,而且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仿佛说的是无可置疑的真理一般。司马如兰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倭国武士看上去相貌堂堂,气概非凡,但其实不仅心狠手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乔双愁道:“其实他是不是瞑目,也没有多少关系,反正弱者被杀,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说着一脚踢出,崔七廷的尸身已被他扫出十余丈外,落入到了大海之中。
“你胡说!”尽管司马如兰已知道乔双愁无可理喻,但是此时却有一股热血涌上她的心头,使得她不由地提高的嗓音,大声说道:“天下每一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不管是弱是强,你怎么可以随意地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司马如兰从小就修习佛门武功,佛家的慈悲之念早就深入到她的意识之中,乔双愁无视别人生命的态度,与她所秉持的观念截然相反,是她全然无法接受的。司马如兰只感到心中对面前的倭国武士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厌恶,而她以前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等深恶痛绝之感。
其实在江湖之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司马如兰一直都待在大仓城里,以前从来未曾遇见过而已。
乔双愁的脸上依然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强者,一种是弱者。强者就理应受到尊敬,获得荣誉,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弱者则没有任何一点权力,连生存的权力也没有,他们能不能活着,只由强者的意志决定。在我们的国家,一个武士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地杀死农民,并不触犯律法,这就是因为武士是强者,农民只是弱者。”
他对于司马如兰的厌恶全无所感,或者毫不在意,反而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说出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好似想要说服司马如兰接受他的观念一般。
乔双愁接着道:“剑本来就是杀人的工具,只有用不断杀人来磨砺,才能让我们练剑者变得更强,你不但不杀人,反而讨厌杀人,又怎么能练成高强的剑法?由此可见,你并不是一个好剑客,等一下定会被我杀死!”
司马如兰的心中,对乔双愁从极度厌恶,已经变成了一种出离的愤怒,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世间万物都有生存的道理,人既是万物之灵,就更应当有仁爱之心,以强凌弱,随便杀人,和野兽有什么分别!如果非要用杀人来练剑,我宁可练不成剑法!”
乔双愁冷冷道:“我把练剑的至理讲你给听,你却不相信,看来你们支那人不但虚伪,而且愚蠢。”
司马如兰的心中更加气愤,待要再出言反驳,却忽然听得从远处传来华不石的喊叫之声:“兰儿小姐,莫要听此人的一派胡言,敛定心神应敌为上!”
站在“金玉号”的瞭望台上的华不石,距离巨鲛舰的甲板尚有二十丈远,乔双愁与司马如兰的对答他本是听得不太清楚,也不知道那倭国武士说了什么,但这位大少爷目力甚佳,已瞧见司马如兰面露愤怒之色,便想到定是对方用的激将之计,连忙高喊提醒。
愤怒会令人失去理智而犯错,武功高手相搏,若不能够保持冷静,便会大为不利。
听到华不石的呼喊,司马如兰顿时省悟,立时将自已的心绪平定,对乔双愁道:“我不与你说废话,有本事就在武功上见高低!”
乔双愁却依然沉着面孔,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为了让你生气,扰乱你的心情吗?哼,我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我的剑杀过上千的人,剑法锐利无比,无坚不摧,你那从未杀过人的剑法根本不能抵挡,你很快就会明白我所言不假!”
他说着退后两步,双脚从木屐中抽出,赤足踩在了地上,伸手抓住刀柄,缓缓地拔出了腰间较长的那一柄太刀。
太刀乃是东瀛武士惯用的兵器,刀身细长,仅有两寸,刀柄却足有尺许,与中土武林中人的刀形状甚是不同,虽然只有一面开刃,但若以兵器的模样而言,说成是剑倒也未尝不可。事实上,在倭国本就刀剑不分,都统称为刃器。
乔双愁的太刀看上去并不起眼,呈青灰颜色,没有多少光华,在刀刃的内侧镌刻着两个黄豆大小的刀铭字样“村正”。
乔双愁双手平握刀柄,将太刀直举于身前,两只赤脚一前一后站成一条直线,所摆的架势甚是怪异,与中土的各门各派的武功也大不一样。
司马如兰则长剑平举,剑尖低垂,亮出了剑法之中最为常见的起手招势“苍松迎客”。
此时海风呼啸,海面上白浪涌起,靠在一起的巨鲛舰和“金玉号”在浪涛波澜间上下起伏不定。乔双愁一双赤足却象是钉在了甲板上,身形巍然不动,犹如一座高山一般,显见下盘功夫极是扎实。
而司马如兰莲足轻立,纤巧的身形如同柔软的柳枝一般,随着甲板的起伏晃动而摇摆,好似弱不禁风,却依然稳稳地站在当地,足见轻功不凡。
二人的对峙一静一动,一个沉稳如山,一个柔若杨柳,都蓄势待发。
第470章 村正国光
华不石瞪着眼睛,紧盯着二十丈外巨鲛舰甲板上的二人,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这位大少爷十分清楚,二人的这一场对决,关系到今夜整场战局的胜负,要想夺下巨鲛舰,攻破对方的“五龙大阵”,打败这个倭国武士便是唯一的机会。
可是他也同样很清楚,司马如兰的武功,实在比不上乔双愁。
华不石自己虽练不得武,可是对于各种武学技法的见识极广,包括东瀛的剑道流派,亦是有所了解。柳生家族是东瀛极负盛名的武士家族,所传承的“阴流派”乃是倭国剑道流派中的翘楚,这乔双愁自称柳生次兵卫,定是柳生“阴流派”刀法的传人,而刚才击杀崔七廷的一击,已足见他在此道之上功力。
这位大少爷明知道司马如兰的武功不如对方,可事到如今,他却想不出任何可行之策,心中的焦急紧张可想而知。
他对守在身边的白奕灵吩咐道:“快去船上找彭三爷,看看他可办法帮兰儿小姐取胜!”
从两舰相撞之后,华不石就没有再瞧见彭三的踪影,而双方的激战从“金玉号”一直打到巨鲛舰上,这么长的时间,都未见他出现。华不石知道白奕灵的武功与那乔双愁所差亦是甚远,此时只有那位身份来历不明,武功亦是神秘莫恻的彭三爷,或许才能救得了司马如兰。
可是白奕灵却道:“彭三爷已经不在船上了,他早就驾着后面的小艇走啦!”
华不石神情一变,道:“竟有此事!他何时走的?”
白奕灵道:“就在我们撞船的时候,灵儿亲眼瞧见的!”
听了此话,华不石面色颓然。
彭三知晓巨鲛舰上“黑龙宫”的高手厉害,不愿一起送死,早早驾着小艇逃命而去倒是不足为奇,而现在华不石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已失去,想要让司马如兰胜得了乔双愁,就只能企盼着奇迹的发生了!
猛然间只见乔双愁脚下碎步向前,已冲到司马如兰的身前,嘴里一声大吼,双肩一振,太刀已疾斩而下!
与先前斩杀崔九廷的一刀同样,这一刀亦是未见刀光。乔双愁的前冲挥刀,速度迅捷至极,身形犹如幽灵幻影一般,眨眼就已经欺到了近前,轻功高强如司马如兰,也全然来不及闪避,只得在撤步飞退,同时运剑挡架。
只听见“叮”地一声脆响,司马如兰退出了丈许之外才勉强站住,她手中所持长剑的剑刃,只剩下了尺许长的一截!瞬时之间,鲜血已从司马如兰的肩头上渗了出来,乔双愁的一刀不但斩断了她的长剑,竟然同时还斩伤了她的右肩!
司马如兰的右手已不能握剑,把半截断剑交到了左手。
乔双愁一刀斩伤对手,却并不追击,道:“你退得很快,才逃得性命,不过现在你应当已明白我杀人剑法的锐利,难道还以为能有胜算么?”
司马如兰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她的确没有胜算,刚才那一刀不仅快到无影无形,而且锋锐之极,根本不是她能抵挡的,而如今手中的长剑已断,乔双愁的下一刀,定会取她的性命。
乔双愁盯着司马如兰,脸上却露出了冷冷的笑意,如果说刚才这个白衣少女还拥有一些斗志,那么现在那一点斗志已被乔双愁所击溃,这从她绝望的眼神便可以看出。
这正是乔双愁的目的,“柳生新阴流”的剑道,应敌时所用的不仅是剑技,更是心志!其实这一战在司马如兰相信了乔双愁无影无形的剑法无坚不摧,无法抵挡的时候就已经结束,剩下的事,只不过是挥刀杀人而已。
而杀死一个被击败的对手,一向都是最令乔双愁愉快的事,尤其对方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女,又是大仓城的城主,杀了她便可以撤底击垮大仓城的抵抗,夺取眼前富庶的城池,这不仅令乔双愁愉快,简直能让他感觉到兴奋。
他厉喝一声,再度疾速欺上,手臂举起,太刀直劈而下!
这一刀依然气势十足,快得无影无形,司马如兰甚至没有举起断剑招架的意识,她已很清楚自己定是无法挡得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只等着被这一刀杀死。
四十丈外,站在“金玉号”瞭望台上的华不石瞪着双眼,盯着二人的交手,他当然也已看出了司马如兰已然无法更挡下这一刀。乔双愁固然强大,但是以司马如兰的武功天赋,本也并非全无抵抗之力,但是她毕竟临敌的经验太少,意志不够坚定,才会在被先前一刀斩断长剑之后便亦失了信心而败落。
然而就在华不石心中也将绝望之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的目光也倏然发光。
已然闭目等死的司马如兰,只听见耳边一声尖利的金铁交鸣之声,甚至能感觉到几点炽热的火星溅在自己的脸上。她急忙睁开眼睛,才发现乔双愁直劈而来的太刀,就在几乎贴着她头顶之处,被一柄赤红色的巨剑架住了!
而这柄巨剑,握在一个发髻高挽,穿一身鹅黄色连衫长裙的女子手中。
这女子容颜秀丽,身形纤细苗条,看来并不比司马如兰更加强壮,但是她素手之中持着一柄长七尺,宽六寸的巨刃,却似乎浑若无物,全然不费气力一般。
比司马如兰更加吃惊的,却是乔双愁。他自是很清楚自己劈出的那一刀的速度和威力,这黄衣女子能挡得下,便说明她的武功绝不在司马如兰之下。
而这女子飞掠而来,乔双愁却全然未能察觉,固然是因为刚才他想要斩杀对手,心神多放在劈出的一刀上,但这女子的轻功高明亦是无可置疑的事。
对方阵中竟还有这等高手,却是乔双愁始料未及的!
他抽刀后退了一步,喝道:“你的是什么人!我们正在比剑,你为甚么横加插手!”
那黄衣女子道:“谁和你比剑!你们‘黑龙宫’在南海上劫掠商船,杀人无算,今日就是你们恶贯满盈的时候!”
今夜与“黑龙宫”海盗的这场决战,事关到大仓城的存亡,本就是双方你死我活的拼杀,根本不须讲究任何公平比武的规矩。
而此时只听得“金玉号”上的华不石大叫喊道:“姐姐来得正好!我们定要夺下巨鲛舰,方能破海盗的大阵,姐姐须得小心那倭人的刀法迅捷锋利!”
这黄衣女子,当然就是杨绛衣。“恶狗门”的座船与粤境水师舰队本是一路,如今都被困在“五龙大阵”之中,杨绛衣本也应当和“恶狗门”众人在一起,却不知她是怎样来到了此地,但见到杨绛衣,却是让这位大少爷颇有绝处逢生,喜出望外之感。
他立刻迈步向瞭望台下就走,一面向白奕灵吩咐到:“快点,带我攀到对面舰船的甲板去,我要到近处去见姐姐!”
此时在巨鲛舰上,杨绛衣的目光落在了乔双愁手中的太刀之上,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刀法锋利,不过是借助一柄宝刃来装神弄鬼!司马小姐,我们用不着怕他!”
乔双愁手中的太刀看起来甚是平凡,刀柄和刀鞘皆颇为老旧,算不得精致,而刀刃呈灰白颜色,也没有多少光华,以外观而论实在不象是一柄宝刃。
但是听了杨绛衣的此话,司马如兰心中却是倏然一动。
乔双愁先前大费口舌,声称他的剑法锋锐,无坚不摧,是因为他斩杀了无敌人命的缘故,又说杀人乃是练剑的至理,一度令司马如兰信以为真。也正因为如此,当乔双愁一刀斩断她手中长剑时,司马如兰才对自己的剑法产生了怀疑。
原来这一切都是倭国武士的攻心之道,他能一刀断刃,并非他刀下杀死了许多人之故,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所用的太刀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
也正是由于司马如兰临阵经验太浅,才会被对方的诡谋所乘,认为自己一定无法抵挡对方的刀法而绝望放弃,如今被杨绛衣的一语点醒,她恍然省悟,瞬时之间斗志又重新在胸中燃起。
她对杨绛衣道:“多谢这位姐姐相救,让兰儿明白了这个倭人的诡计,我们联手对敌,定能赢过他!”
乔双愁面沉如水,冷冷说道:“原来你识得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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