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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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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刺耳而古怪的笑声中,原本繁茂的灌木一点一点地枯死,变黑。至于那几棵大树,它们在“里德”冰凉的视线中发出了脆弱的咔嚓声,然后缓缓倒伏了下去。
  “这才对嘛,老东西……这才对……”
  “里德”神经质地低语者,他的影子落在他的脚下,宛若活物一般微微地扭动着。
  “噗嗤——”
  “里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然后发出了轻蔑的冷笑。
  “哦,所以你们也要来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谓的挣扎呢,你们这群可怜虫……从一开始其实就很清楚了,加尔文是我的,也永远会是我的。”
  他的影子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震颤着,在异常幽暗的环境下,原本要应该是平面的暗影就像是融化的沥青一般沸腾起来。
  而在暗影之下,数双手宛若藏在黑色薄膜之下一般慢慢地向外凸起层层叠叠的掌痕。
  可“里德”只是若无其事地朝着影子踩了下去。
  他的脚与地面之间发出了一阵濡湿的声音,黑红色的血液缓缓地脚下渗透出来。
  当他迈着步子离开灌木丛之后,在那个地方只剩下一片毫无生机的枯黄植物,还有那股难以形容的硫磺一般的气味留。
  ……
  加尔文很清楚自己又一次地被拉入了梦境。
  当然,有的时候他也没法说自己所在之处真的就是“梦境”,还是另外一个人类科学无法解释的奇妙空间。
  他的眼前是一片潮湿而破旧的建筑物。饱经风霜的红色砖墙已经快要被密密麻麻,一层叠着一层的涂鸦完全覆盖住原本的颜色。
  高耸而陈旧大楼与大楼之间是狭窄阴暗的小巷,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和倒卧在地的流浪汉(亦或是尸体)之间,一些不起眼的楼梯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眼前的场景注意让任何一个良好市民感到心惊胆战,但对于加尔文来说,这一切竟然蒙上了一层怀念的气息。
  这里曾经是霍尔顿医生的地下诊所所在处,他和霍尔顿医生还有艾扎克在这里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里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是法外之地,是黑暗与污秽的聚集地,但对于加尔文来说,这里却是他人生中罕见的一处安稳家园。
  “我可怜的孩子……”
  苍老的声音在加尔文身后响起。
  加尔文猛然回过头,并不意外地看见了霍尔顿医生。
  就跟他不久之前看见的幻影一样,霍尔顿医生现在骨瘦如柴,孱弱而憔悴——他看上去甚至比他因为疾病而死去的样子更加糟糕。
  “父亲……”
  加尔文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他开口的瞬间他的眼泪已经沿着脸颊缓缓滑落。
  “我犯下了罪,最严重,最无法饶恕的罪……”
  “我很抱歉,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最终还是没能听从你的教诲……”
  霍尔顿医生颤颤巍巍地朝着加尔文走过来。
  他朝着加尔文竖起了一根食指,示意他安静。
  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加尔文清楚地看见霍尔顿医生的肩膀上满是污泥一般的黑色痕迹。
  “别害怕,我的孩子。”
  他在加尔文的耳边轻声低语,然后他就那样牵着加尔文的手,宛若一位再平凡不过的父亲,带着自己年幼的孩子那样,带着加尔文一步一步走回了他们曾经的家。
  老人的手干枯而冰冷,是死人的手。
  加尔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近乎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但却并没能解开老人的手。
  霍尔顿医生带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阶梯。
  在看清楚阶梯尽头的画面后,加尔文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
  在阶梯尽头,伫立着两扇完全一样的老式大门。
  “你要选择其中一扇大门。”
  霍尔顿医生说道。
  不,我不想选。
  加尔文简直想要尖叫,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选择将会带来异常可怕的后果,但他的身体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
  加尔文直直地朝着自己右边的那扇门走了过去,然后他推开了地下诊所曾经的大门。
  在他的记忆中,那扇大门背后本应该是一间简陋的诊疗室。可在这一刻,他在门后看见的却是无数灰白色的,蠕蠕而动的尸体。
  他的视野是灰色的,仿佛被人为地抹去了颜色。
  “你看,这就是错误的选择。”
  霍尔顿医生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这里是门后的世界……”
  老人回过头然后对加尔文说道。
  “这里是地狱。”
  加尔文喃喃地说道。
  霍尔顿医生却摇了摇头。
  “不,这里就只是……门后的世界而已。”
  老人看向加尔文的目光近乎悲哀。
  “我很抱歉,不得不让你面对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的孩子,打开门不是你的错,是对方太过强大。”他看向了大厅里那些不断挣扎,即便在死亡之后也依然沉浸在极致痛苦之中的“人”们。
  “看着他们,我的孩子,好好地看着他们,然后记住他们的痛苦,坚定自己的信念。这对于你来说将会是一场格外艰难的建议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你的选择上。一旦你选择错误,所有人都会来到这样的世界。”
  “我……不明白……”
  加尔文感到有些头痛欲裂,被霍尔顿医生握住的那只手腕冷得仿佛快要结冰。
  “这个世界是巨大的棋盘。”
  霍尔顿医生忽然喃喃的低语道。
  “而你和他是黑暗与光明放置在这棋盘上的棋子。”
  “什么?”
  “你是这世界上仅存的光明……也神唯一可以使用的棋子。”
  霍尔顿医生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对准了加尔文。
  “你所熟悉的世界不过是一场混乱的战场,我的孩子,亿万年来,黑暗与秩序在不断的交战,不断地消耗着这个宇宙中的物质。最终,它们决定用一个更加简单的方式来决定胜负。”
  ……
  “你是光明,而他是黑暗。”
  “你是秩序,而他是混乱。”
  “你是人类的代表,而他……是虚无与混沌的结合体……”
  “你们两者注定成为彼此的对手,也注定彼此吸引。他会蛊惑你,诱导你,让你彻底地堕落……而在那个时候…”
  “门后的世界将翻转到现实。”
  仿佛有个声音自动代替了加尔文,回应了霍尔顿医生的话。
  霍尔顿医生点了点头。
  “没错,你必须毁灭那扇门。”
  “……“
  “那扇门的人类形态,是那个男人。”


第191章 
  “我不明白……”
  加尔文喃喃地低语道。
  但其实,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你看,在这样的“梦境”之中,有许多的事情,许多意象是不需要通过语言来传达的。
  当他站在这里时,那些繁杂事物的答案便已经自行在他的心底勾画清晰。
  他必须要毁掉那扇所谓的“门”。
  还有那个绿色眼眸的男人。
  加尔文本以为自己对那个人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够相处的同伴。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或者是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他本不应该陷入到这样的痛苦之中。
  “我只是一个畸形……我不应该……天啊,你告诉过我的,你说过我身上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我只是在生理结构上有些特别,从来都没有什么神,从来都没有什么天使,父亲,你当初是亲口跟我这么说的……”
  加尔文麻木地重复道,仿佛这样就能说服霍尔顿,还有那构建这场梦境的“存在”。
  他的挣扎与悲哀如同涟漪一般在灰白色的可怖世界里不断震荡,环绕在他周围的那些恐怖扭曲的肉体开始发出诡秘而粘稠的低语。亡灵与尸体在窃窃低语,发红腐烂的眼球在肉瘤内部咕噜噜地窥视着加尔文。它们的眼神有种无法掩饰的恶毒与污秽——加尔文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舔过了一样,哪怕是在梦境之中,他感到身上阵阵发冷。
  霍尔顿医生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老人的身上仿佛也散发出离奇的腐臭味道。
  但他的视线从来都没有从加尔文的身上移开过。
  “你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在那场大火里……”
  老人的低语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你已经履行了自己最初的职责,对那些罪人进行了审判。”
  “我……”
  “你的身体和你的灵魂都已经做出了转变。”
  “不……”
  “加尔文,已经没有选择了。”
  霍尔顿医生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加尔文所有软弱的低语。
  “你知道该怎么办,祂已经将答案告诉了你……你知道该怎么做,你将不得不面对那一切。”霍尔顿医生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继续说道,“而你将不得不承受这一切。”
  这场梦境正在崩塌。
  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墙角处的阴影就像是活物一般蠕动着不断扩大,砖石制成的墙壁在此时却像是受热融化的巧克力一般滴滴答答地耷拉下来,缝隙中渗出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加尔文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曾经希望你永远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孩子,任何一个爱你的人都应该这么希望……但是,命运……有的时候你就是无法违背命运……”
  霍尔顿医生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淡化。
  而他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有些惊恐。
  “你必须毁掉那扇门,你知道该怎么做……没有时间了……它们已经……”
  加尔文顺着霍尔顿的视线朝着自己脚下望去,在黑暗中,无数苍白的手指层层叠叠地自深渊深处攀爬上来,细长如蛇的手臂缠绕上加尔文的双腿,探向他的隐秘之处。
  加尔文的身体颤抖起来,濡湿而亵渎的舔舐与抚摸,当他回过头时,他看见了舌头与嘴唇正覆盖在他的翅膀与背脊之上。
  那些污秽的肉块带来了烙铁一般的灼烧感,而加尔文正在被它们拖拽着,往深渊中沉沦。
  霍尔顿医生痛苦地朝着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将他抓住。
  但就在他俯下身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漆黑的倒立十字。
  黑红的血液从深深的刻痕中喷涌而出,而霍尔顿医生就那样当着加尔文的面直接化为了毫无生气的尸快。
  ……
  “不……不……”
  加尔文哭泣着清醒过来。
  他本能地想要哭喊,但在他张开嘴唇的瞬间,有人覆了上来。
  来人的口腔里有一股死人和坟墓的气息,他的牙齿就像是野兽一般尖锐,舌头却更像是爬行动物那样细长灵巧。来人饥渴而凶狠地啃噬着加尔文的舌头与唇瓣,那种让普通人类极为痛苦的吐息就像是拥有实质一般,几乎能直接探到加尔文的喉咙里头去。
  加尔文的意识正在清醒与朦胧的分界线上,他有一种错觉,对方几乎快要化身为真正的野兽,用尖锐的牙齿撕开他脸颊上的皮肤与肌肉,在喷涌的鲜血中尽情地吞噬还散发着热气的血肉。
  “唔……”
  加尔文无法控制地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这也让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一片朦胧。
  一张熟悉,但同时异常陌生的脸出现在加尔文的眼前。
  “嘿,宝贝儿。”
  他笑嘻嘻地看着加尔文然后说道。
  “你不是里德。你是‘红鹿’。”
  加尔文厌恶地凝视着他道。
  那是里德的身体和另外一个污浊灵魂的结合体,男人的眼眶浮着一层病态的潮红,瞳孔显得又黑又大,翠绿色的虹膜被扩张的漆黑瞳孔压缩到只剩下细细的一圈。
  加尔文在他那白森森的齿缝中看见了一点殷红,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刺痛——很显然,那人确实在加尔文的身上留下了一些伤口。而谁都不知道如果加尔文没能在这一刻清醒过来,他将会对加尔文做出什么。
  加尔文保持着警惕飞快地环顾了一圈周围。
  他正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光线太过于昏暗,再加上加尔文此时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环境十分糟糕。
  他企图从床上坐起来,但手腕处传来的异样感却让他重新跌回了吱吱作响的床铺。
  加尔文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举起,正被高高地吊在铁架床的床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焚香的气息,那气息相当浓厚,但却无法掩盖另外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膻味道。
  加尔文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还有他的身体正处于一种酸痛之中。他已经尽量避免自己进一步的去思考在他昏迷时候他的遭遇,但他依然无法自己身体的微微战栗。
  “你对我做了什么?”
  加尔文问道。
  “红鹿”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才貌似天真无邪地回答道。
  “所有的事情。”
  似乎还在嫌加尔文的脸色不够糟糕,他盯着加尔文的脸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就是你在这一瞬间能想到的所有的‘事情’……”
  一边说着,他一边低下头来状似亲密地亲了一下加尔文的喉结。
  当他的嘴唇碰触到自己的皮肤,加尔文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加尔文必须承认,自己正处于一种极度不利的情况下。
  当然,他早就知道里德的身形远比自己高大和健壮,但在“红鹿”彻底占据他的身体之前,加尔文并不知道这种形体上的差别会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红鹿”仅仅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体,便完全地控制住了加尔文所有的举动。(当然,这其中也有加尔文双手被捆住的原因)
  是的,在清醒过来的同时,加尔文便察觉到了,“红鹿”正压在他的身上,而加尔文和他都没有穿衣服。
  加尔文绝对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但在这张简陋的小床上,他之前拼了全力学习的那些攻击招数仿佛都变成了笑话。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红鹿”的控制之下。
  那个异常邪恶的灵魂甚至饶有趣味地观赏着加尔文的挣扎。
  “滚开——”
  加尔文本能地曲起了膝盖,打算提向“红鹿”的脆弱部位。
  但“红鹿”却先他一步,直接扣住了加尔文的脚踝。
  “真可爱,你现在可比刚才要热情多了。”
  “红鹿”仿佛是想要模仿里德的声音,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只让人感到恶心和反胃。
  加尔文闷哼了一声,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吭声,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红鹿”的手指猛然用力重重地掐向了加尔文的关节然后用力一扭。
  “嘶……”
  剧痛袭来,加尔文无法控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而他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真美……”
  “红鹿”发出了一声痴迷的低语。
  在阴影中,他的眼睛就像是玻璃珠子一般反射着一点亮光。加尔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加尔文很确定刚才自己表情扭曲的模样正落在了“红鹿”的眼中,而后者对此感到异常地满足。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果然,下一刻,更加强烈的刺痛传来。
  在加尔文的挣扎中,“红鹿”依然侧过头,毫不留情地在加尔文的小腿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温热的血液流了出来,加尔文痛到不停地打颤。
  “你真的很美味,我的宝贝……我的小可爱……”
  “红鹿”喉头微动,他不断地低语着,紧接着他痴迷地看着加尔文然后咧开了自己鲜红的嘴唇笑了起来。
  “我真的很想把你一口一口地吃掉……”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相信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加尔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上的动摇,他扬起满是冷汗的脸,盯着“红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可惜他的威胁仿佛并没有传递到“红鹿”的心中。
  对方的神情恍惚,神态诡异,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一直在看着你,亲爱的,但你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红鹿”舔着加尔文小腿上的血然后神经质地嘟囔道,“明明我才是那个为你做了一切的人,但你永远都只会看到那个残次品。”
  “红鹿”抚摸着加尔文的身体,与刚才那野兽般的凶狠撕咬不同,现在他的动作却小心翼翼到了轻柔的程度。
  “我知道你会感到迷茫,我的宝贝,你们总是这样的……但你其实也知道,真正能够完成你愿望的那个人是我,也只会是我……”
  加尔文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仿佛已经被“红鹿”的暴虐行为彻底吓晕了。
  但实际上,他正不着痕迹地运动着自己的手腕,慢慢地企图将手冲绳子的捆绑下挣脱出来。
  “你到底是谁?或者我应该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想要得到什么?”
  加尔文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但他还是冷淡地开口问了。
  如果是现在这样的“红鹿”,恐怕他会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地直接将他完全杀死。
  加尔文在自己的心底想道。
  但无法避免的,想到“红鹿”的瞬间,里德的脸,芙格的口音还有维吉利灿烂的笑容再一次清晰地在加尔文的脑海中回现。
  若是按照霍尔顿医生的说法,终有一天,加尔文将会将他完全的杀死——包括他面前的变态狂,还有潜藏在那具躯体里的另外的灵魂。


第192章 
  “你想杀了我。”
  “红鹿”对加尔文说道。
  加尔文几乎以为自己在剧痛中意识不清然后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紧接着“红鹿”便贴着他的耳郭轻笑起来。
  “我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
  他的手掌沿着加尔文的肩膀慢慢向后滑去,在发现“红鹿”正在抚摸他的翅膀根部时,加尔文差点惊叫出声。
  “呵……”
  “红鹿”俨然很满意加尔文的反应(而加尔文痛恨这一点)。
  “那为什么你不消失?如果你就像是你说的那样——”
  加尔文硬邦邦地说道,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将恶毒的诅咒完全说出口,“红鹿”便打断了他。
  “我比你本人更加了解你的真正想法,是的,你想杀死我,但是在这之前看,我必须满足你内心深处更加强烈的……另外一种欲望。”
  红鹿含住了加尔文的肩膀,他含含糊糊地说道,话尾里带着轻佻的笑意。
  他的话语或许能迷惑其他人,但加尔文却不是其中之一,他不会错认隐藏在那笑声与暧昧之下的嗜血与残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加尔文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但这一次,“红鹿”却没有用单纯的语言来回答他。
  “嗡——”
  一声老旧电视开启时特有的电流声响起。
  电视屏幕的光晕艰难地在昏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对于这一次的惨剧,我们感到万分的痛苦……”
  加尔文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时间和病痛,让那个男人的声音与年轻时候大不一样。
  记忆中的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说话时总是妙语连珠,能轻松地将自己的顾客……之后是那些教徒……哄得兴高采烈亦。
  而现在,他甚至连把话说连贯都很困难,大概是因为借助了电子发声器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合成的,没有一丝情感和波动。
  但即便是这样……
  天啊,即便是这样,加尔文还是在听到那个人声音的瞬间,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
  这是噩梦吗?
  在恍惚中,加尔文仿佛听见了一个稚嫩的男孩在他心底绝望地低语。
  “红鹿”善解人意地从加尔文的身上离开了。
  他用手托着加尔文的背部,好让他能够在床上半坐起来,看清楚电视上的内容。
  电视上正在进行一场直播。
  在庄严的丝绒幔帐与降临派的金制标志下,一个枯槁得宛若木乃伊一般的老人正歪着脖子坐在轮椅上发言。
  他的头发几乎都已经脱落,薄薄的,毫无水分的皮肤就像是揉皱的牛皮纸一样包裹着头骨,他的脸变形得很厉害,看上去远比他应该有的年纪要苍老太多。而他也绝不是那种会让孩子们欢乐靠近的“慈祥”老人,事实上,几乎很难想象有孩子在看到他的时候不会因为恐惧而大哭出来——在他的头部有个肉眼可见的凹陷,这让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从恐怖片里爬出来的特型演员。
  加尔文当然不是那种年幼天真的孩童,在看到那个老人的瞬间,他思维,他的灵魂乃至他的身体都彻彻底底地冻结了。
  那个老人是丹尼尔·莱特。
  降临派的创建者。
  加尔文曾经的继父。也是是加尔文生命中无尽地狱的开启者。
  “我杀了他。”
  加尔文直勾勾地看着电视屏幕,他低语道。
  “我把他的头砸碎了。”
  恍惚中加尔文仿佛又一次闻到了那种血和脑浆混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我可怜的加尔文……你看上去像是被吓坏了。”
  “红鹿”压低了嗓音,他仿佛善解人意一般轻轻地搂住了加尔文的肩膀。
  他将脸埋在加尔文的脖颈处,像是小狗一般轻轻嗅着加尔文身上弥漫出来的绝望的气息。
  “是的,他没有死,虽然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又在医院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无论他最后遭受了什么,他还是没有死。不然,降临派也不可能变成你现在知道的这种庞然大物不是吗?要知道,将这样一个教派推向明处可是需要许多的人的‘友谊’与互利互助。降临派需要丹尼尔那个家伙,哪怕他的脑袋凹了一块也一样。”
  “我看见了血,还有脑浆,还有连着头皮的头盖骨。”
  加尔文喃喃自语道。
  “这太奇怪了……这真的太……奇怪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杀了他,我早就杀了他……”
  “当时的你还只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不是吗?”
  “红鹿”嘀咕道。
  “所以你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你的养父一直还活着。当然,降临派的人并不希望听见他死亡的消息。而且因为外形的缘故,丹尼尔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出现在教派中了……”
  加尔文感觉到“红鹿”将下巴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处,他与加尔文一起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这场直播是关于一场可怕的袭击的。
  一个女人,声称降临派杀死了她的女儿,然后持枪进入了警察局,在枪杀了数十人之后自杀。
  这场自杀式的袭击几乎囊括了所有吸引人眼球的要素——看似孱弱而绝望的母亲,夭折的女童,还有在这段时间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的降临派。当然,最重要的是,按照那个女人临死前的咆哮所言,降临派在背地里似乎正在做着什么非常邪恶的事情……
  一名死里逃生的幸存者(目前尚且没有人知道他或者她的身份)躲在桌子后面录下了女人进行屠杀和自杀前的所有场景,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在媒体对这事件进行详细报道之前便将录音上传到了社交网络。
  一般来说,作为一名“加害者”,那名女人做出的事情可以用罪无可赦来形容,她本不应该引起任何人的怜悯或者宽容。但是在那段现场录像中,她身上的某种气质……那种失去了孩子之后的绝望和脆弱,却意外地让许多人感到了心软。
  没有一点疑惑的,以这段录像作为契机,这场警局屠杀引起了民众相当大的反应。
  恐怕降临派自己也不曾想到,这样一场可怕的惨案最后却会将民众的眼光和指责指向自己。
  而现在在电视上进行的这场直播,正是降临派为了安抚民众和教徒而举办的记者会。
  “唔,我想那群恶人们恐怕也慌了,不然他们可不会让那老东西出现在人前。”
  “红鹿”冰冷地凝视着屏幕上的丹尼尔。
  尽管容貌可怖,但作为降临派的创建者,他在降临派的信徒中依然拥有相当大的声望。
  在丹尼尔的讲话之后,原本气氛咄咄逼人的记者会骤然变得平和了许多……
  但加尔文的思绪却完全离开了电视屏幕上那令人作呕的一幕一幕。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做噩梦。
  不然,为什么在丹尼尔出现之后,他还会看到屏幕上出现了玛德琳的脸?
  “这太可笑了。”
  加尔文缓慢地说道,声音空洞得像是幽灵。
  是的,这一切确实很好笑……
  玛德琳为了伊莎,持枪屠杀了整个警局?
  加尔文记得很清楚,在最后一次看见玛德琳的时候,对方是多么的孱弱,多么的消瘦。
  更不要说,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还曾经自杀过。
  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到持枪进入戒备森严的警局,再将那么多警察屠杀殆尽?
  加尔文对自己说道。
  这件事情从逻辑上来说就很好笑……
  但无论加尔文如何想要说服自己,他的心脏始终在闷痛。
  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将他的血肉与心脏吞噬殆尽。
  而就像是听见了加尔文无力的反驳一样,很快,电视屏幕上开始重放警局惨案的录像带。
  加尔文觉得自己看见了活生生的地狱。
  那是玛德琳。
  那个有着悲惨命运,失去了一切的玛德琳。
  而玛德琳杀了许多人。
  玛德琳自杀了。
  丹尼尔却没有死。
  ……
  加尔文睁大眼睛呆呆地半躺在床上,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很感激“红鹿”就那样不断地骚扰着他,折磨着他。身体上的疼痛和厌恶,有的时候可以压过他内心的锥心之痛。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红鹿”用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时,加尔文没有反抗。
  “我可怜的小加尔文,这么久以来你都被人骗了……那个老家伙一定告诉你,丹尼尔已经死了对不对?他一直在你当年做的事情威胁你,告诫你,企图将你变成一个庸庸碌碌,胆小懦弱的小傻瓜。”
  “红鹿”发出了心疼的叹息,他凑过去,吻住了加尔文眼角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看,你会需要我的不是吗?”
  “我一定会杀了他。”
  加尔文像是没有听见“红鹿”的说话,他的目光完全越过了“红鹿”,望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就连他的这句低语,也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但“红鹿”看上去却并不在乎。
  “你不仅想要杀了他,你还想毁灭所有跟降临派有关的人和事,这就是为什么,你终将会需要我。”
  “红鹿”的嘴唇不安分地慢慢沿着加尔文的脖颈轮廓一路往下。
  “杀戮。这才是你内心深处最深沉,最完美的欲望。”
  “红鹿”甜蜜地嘀咕道。
  “杀……”
  加尔文无意识地重复着“红鹿”的话。
  他继续看着电视——
  在丹尼尔出厂后不太久,一名白发苍苍的中老年女性也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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