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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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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朝着不停含糊求饶的牧师举起了枪。
  “呜呜呜……呜呜……”
  牧师在看到枪口的瞬间差点儿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当然,他的身体大概只离开了地面大概一英寸,被金属的十字架链条绑住的双手双脚让他只能像是苍蝇的蠕虫一般在地上拼命弹跳,蠕动。
  加尔文平静地看着牧师在这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强烈恐惧,他有些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挺喜欢这一幕的。
  【“嘿,加尔文,你得学会放下自己的仇恨——仇恨不能带给你任何好处,它只会吞噬你的灵魂,最终让你堕入地狱……”】
  加尔文感受着指尖上传来的扳机的冷意。
  他忽然想起了霍尔顿医生生前总是对他重复的那些话,那个对他宛若父亲一般慈爱的老人到死都在努力让加尔文称为一个善良的,快乐的人,他希望加尔文能够走出过去的黑暗。
  “……对不起,爸爸。”
  加尔文在不自觉地情况下喃喃地开口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面部肌肉在这一刻看上去已经因为某种强烈而黑暗的情绪而变得扭曲。
  被画师想象出来的那个作为成年天使的“加尔文”待在大厅四周的画布上,带着微笑注视着牧师面前的他……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加尔文盯着牧师不断颤抖的肥肉,还有那一圈肥肉包裹下的眼睛,大概也感受到了加尔文的情绪,牧师仰着头看着加尔文,呜咽着,哭泣着,在这一刻这个肥胖的男人身上竟然透露出了一些孩子气,就像是一个因为害怕而哭出来的孩童。
  “我恨他们。”
  加尔文最后说道。
  然后他扣下了扳机。
  “砰——”
  牧师的肥肉弹跳了一下,他猛地向后躺倒,额头上多了一个窟窿。
  血流了出来,跟他的眼泪混合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响起来的,是白袍女人的惨叫。
  加尔文偏过头望向她,那个女人用手捧着脸,她盯着死去的牧师连接不断地惨叫着,在她的两腿之间,多了一滩可疑的液体。
  加尔文面无表情地走近了她。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加尔文举起了枪。
  女人的惨叫在枪口下戛然而止,眼泪,鼻涕,化妆品,呕吐物混合在女人的脸上,她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开始打嗝。
  “你……咯……你不能这样做……咯……”女人哀声祈求着,慢慢地用脚蹬着地,往后挪动,“……我……我一直在救人……咯……我只负责……咯……医疗方面的事情……如果你只是要复仇……咯……你已经复仇完了……咯……我可以进监狱……我发誓,只要我离开这里我会去自首的……咯……我……我有罪……我承认,但是我罪不至死……呜呜呜……咯……”
  哭泣声和女人的打嗝声混合在了一起,听起来竟然有种奇妙的滑稽。
  “是的,你只是负责医疗方面的事情,你从未想过他们会得到这样的对待,你只是很害怕那些人,那些牧师,还有那些达官贵人……”
  加尔文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温和。
  他的态度给了女人希望,她疯狂地点着头。
  “是的,没错,我很同情这些孩子,真的……我只是……咯……”
  女人对上了加尔文的视线,比之前更强烈的恐惧在她的心脏中炸开了。
  预兆。
  她想,或者说女人的直觉。
  她忽然间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并没有被她打动哪怕一点点,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更加黑暗,更加血腥和狂暴的东西占据了,已经腾不出哪怕一个指甲盖的空隙来安放人类应该有的同情和怜悯。
  “我真的很抱歉。”
  女人怔怔地说,她没有再打嗝了。
  而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砰——”
  加尔文开了枪。
  作者有话要说:  港真其实女人就像是她说的一样,罪不至死。
  如果按法律来判的话也不可能是死刑,她其实也受到了胁迫。
  本来有点犹豫要不要让加尔文在这里把她也杀了……说实在的,这其实不算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吧。
  不过最后还是去他妈的圣母去他妈的罪不至死……
  加尔文在这里也算是开启了黑化开关了,霍尔顿医生告诉他的真善美没法对抗这样的邪恶。
  只有死亡可以。


第112章 
  黑色的烟雾从舞台上方的通风管道总冒出来的时候,参议员伯纳德·马伦端正地坐在自己那张古典风格的丝绒座椅上神思不定地想着那些孩子——那些被送到他名下的慈善机构中的圣童。
  牧师跟他保证过这些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只是不希望被人误会和污名化,毕竟……你知道,随着教派的发展,总有一些内心肮脏的人会害怕天使的荣光照射出他们的丑陋。”那名高级牧师是这么跟参议员保证的。)
  当然,伯纳德·马伦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相信过这帮神棍嘴里乱七八糟的神圣使命,事实上,在他内心深处,他觉得这鬼教派更应该是魔鬼待的地方……而他非常不幸的,掉进了魔鬼的陷阱。
  当降临派最先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所谓的“赎罪圣童”是未成年人一样。
  谁能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挑逗人的技巧甚至超过了那些昂贵的地下俱乐部的头牌应召女郎?伯纳德承认自己在那一刻被那姑娘漂亮到极点的肉体冲晕了头脑,他误以为她跟之前遇到的许多人一样,只是那种大型机构送过来讨好他的小甜品。
  而在他吃下这包裹着毒药的“甜品”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什么是万劫不复。
  那姑娘……或者说,降临派,留下了所有的证据,而伯纳德在看到那些照片和视频,还有那姑娘的身份档案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毒蛇咬住了咽喉。
  跟魔鬼做交易最可怕的一点在于,你以为你总会找到办法逃出去,但是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有的挣扎最后带来的结果都只是在沼泽里越陷越深。接下来的几年里,伯纳德眼睁睁地看着降临派的日益壮大,而他的床上也多了好几个漂亮的孩子。
  伯纳德没有拒绝她们,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如果他没有办法向降临派表达自己的忠诚的话,谁都知道那些照片和视频会出现在哪里。
  他以为那些过于成熟的姑娘已经是降临派最丑恶的一部分(毕竟每一个姑娘都是那么虔诚而热切地服侍着他这个快要六十岁的老头——据说这是一种可以减轻现世罪孽的赎罪方式)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还有更小的孩子……一想到那些孩子被送上车时惊慌的脸,伯纳德就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浸在了冰水中一样,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呕吐的欲望,毕竟其中几个孩子与他的孙女年纪相差不大。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参议员面朝着舞台,目光却空洞地穿越了那些因为狂热而目光闪亮的歌者,他在自己心中说道。
  也正是因为他的魂不守舍,那些黑烟宛若魔鬼一般滚滚涌出的时候,他有些恍惚地以为这是某种品味独特的舞台效果。幸好几秒钟之后,主厅里其他身份高贵的观众们开始惊慌地尖叫,这多少让他回过了神。
  从天花板一直垂落到地板的幔帐是最先着火的,那些黑色的烟雾包裹着金红色的炙热火焰自上而下地往下蔓延,幔帐上的火焰很快就点着了壁纸,那些极其漂亮的猩红色壁纸几乎在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墙上很快就冒出了层层叠叠的黑色鼓泡,浓烟很快就灌满了整个大厅,高热下破碎的玻璃装饰品和被烧融的金属天使雕像(它们大多数都是由空心铁皮做成)发出了尖锐的碎裂声,但是这声音被人群的尖叫和哀嚎掩盖了过去。布道一分钟的时间里头,之前还显得恢弘,庄严,肃穆的大厅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木材,瓷片和金属碎片在浓烟中四射,音响和电气设备开始爆炸,一团又一团刺眼的火光在浓烟的上方闪过。
  “该死的,该死的——参议员先生,往这里走!”
  参议员先生在灯光彻底熄灭之前就被身边的两名降临派牧师搀扶了起来,对于伯纳德来说,这么多年以来这两名牧师即是他的监视者也是他的合作者,过去的几年里参议员的支持率上升了接近百分之四十,而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来自于降临派牧师的帮助。而此时此刻,感谢光之子,两名远比参议员年轻的降临派牧师成为了伯纳德此时此刻的保镖,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牧师死死勾着参议员的胳膊撞开了拥挤的人群朝着应急通道跑过去。参议员感觉自己的脚下软绵绵的,但是这一刻他已经无法确认那究竟是因为他因为惊慌而失去了力气还是因为他真的正踩着在踩踏中倒下的人类躯体。
  “轰隆——”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地爆炸声,参议员感到自己就像是被魔鬼抽了一鞭子似的,剧烈的痛苦猛地撕咬住了他右半边的脸,而与此同时,他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他右边的牧师软倒了下去。
  “看在光之子的份上!”
  参议员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这味道之所以能够穿过恶臭的浓烟涌入参议员的鼻孔,正是因为它的来源近在咫尺。
  “走——”
  无论是参议员还是另外一名牧师都没有理会倒下的那名倒霉鬼,倒不是他们的良心出现了问题,而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做除了逃命以外的事情。
  “救命——救命——”
  可是,“逃命”在有些时候,只是一种徒劳无功的挣扎。
  还没有赶到应急出口,参议员就接着又一次爆炸带来的光线看到了不远处的状况,最开始赶到应急出口处的人群拥挤地堆积在门口,一些人已经被死死踩在了地上,毫无动静,而另外一些人伏趴在自己同类的身体上,双手用力地掰着应急大门的把手。
  “咔咔……”
  深红色的大门在人们绝望的拉扯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它出现了一条大约十公分宽的门缝……
  仅仅只是一条门缝。
  一条铁链牢牢地锁死了应急大门,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扇门,打不开了。
  “啊啊啊啊……救命……”
  凄惨的尖叫,哭泣和烈火哔哔啵啵燃烧的声音在浓烟中翻滚。
  参议员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睛哗啦啦流着眼泪,每一次呼吸,滚烫的空气都让他的气管灼烧般的疼痛。
  他扯下自己的领带绑在了嘴上,勾着腰,好不犹豫地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不,先生……那边的门已经坍塌了!”
  牧师抓着伯纳德的手大喊道。
  “我知道,但是……咳咳咳……那条路不通!”参议员说,“有人想要我们死在这儿!”
  就连伯纳德自己都感到惊讶,为何在这种时候他的头脑会如此清晰。
  他的直觉——那直觉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帮过他很多——告诉他,那扇应急大门是被人刻意锁住的。
  “可是,参议员先生——”
  牧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新的爆炸开始了。
  伯纳德只看到了一阵红光,耀眼的红光,然后一团火球擦着他的脸颊射了过来,牧师的脸凝固在了那团红光里头——那团火球其实不过是块碎片,也许是木制画框的某个部分,火焰包裹着它,直接从牧师的眼眶处插进了他的脑子。
  “噗……”
  伯纳德甚至还能听到那一声细小的,湿润的声音。
  牧师就站在那儿,他的身体僵直,好像他的灵魂还在那具驱壳里负隅顽抗了一小会儿,然后,他的头发和长袍都被溅落的火星点燃了。他就是燃烧的火炬一样砰然倒了下去,身体在鲜红色的光芒里细细的抽搐着。
  参议员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呆呆地看着牧师的尸体,感到一阵恍惚。
  这不是正常的火焰……
  他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这是一种惩罚,惩罚他和魔鬼做的那些交易。
  他想。
  大概三秒钟之后,参议员跌倒了,在他跌倒的同时,一块漂亮的水晶玻璃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那是一块很大的玻璃碎片,非常沉重,它落在了参议员的身上,只用了一瞬间,就将参议员精确从躯干地中间切成了两片,左脸和右脸,左半身和右半身,左腿和右腿……以巧合来说,这种精确的切割无疑是一种奇迹,但令人遗憾的事情是,参议员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后续的大火和爆炸严重的焦炭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曾经是多么精确的两半。
  而在那块玻璃从天而降的同时——加尔文正站在那间大厅被锁住的应急门的外侧。
  他看着从门缝中伸出来的手,养尊处优的手掌,手腕上昂贵的手表,手指上价值连城的珠宝,逐渐发青的皮肤和大量的鲜血……最开始伸出来的胳膊总是非常有力气地挣扎着,企图用手指抠开铁链上的铜锁,但是用不了多久,伸出来的胳膊便会渐渐地耷拉下去,鲜血从碎裂的指甲下面流了下来,在厚实的地毯上留下了暗色的血迹。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加尔文用手指摩挲着铜锁的钥匙。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热气从大厅那一头源源不断地涌动出来,让加尔文的脸颊皮肤感到十分干燥和刺痛。陆陆续续的爆炸声从教堂的各个角落传出来,有一些非常响亮,而有一些则稍微遥远一些。
  加尔文在之前的清洁用品储存室里头找到了大量的清洁用剂——深蓝色瓶身,黄色的标签,加尔文没有错过那上面对清洁剂易燃性的警告。
  他没有浪费哪怕一滴清洁剂。


第113章 卷一 ·完结
  就像是在地狱中一样。
  整个空间都被人类凄惨的哀嚎和忽高忽低的爆炸声包裹住了,加尔文站在原地,感受着散发着恶臭的黑烟和几乎要将人皮肤烫伤的热浪。
  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悲哀,但是那种悲伤的情绪却被什么东西封锁在了他内心的深处,事实上,在这一刻留他的思绪和情感都像是被厚厚的橡胶裹了起来。那种叫做灵魂的玩意儿似乎也被橡胶裹了起来,那玩意正在加尔文的身体里慢慢的死去。
  “爸爸要是看到这一幕,应该会生气的。”
  他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喃喃地重复这句话,在想到霍尔顿医生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关节和肌肉的疼痛让他行走的时候身影有些踉跄。
  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晚上,降临派有自己的安保力量,最开始被杀死的那个医护人员之前企图呼叫的大概就是他们。加尔文从两名落单的安保人员身上拿到了枪支和足够的子弹。
  而你要知道,点燃一场杀死上百人的大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搬运清洁剂,将助燃剂倒入大厅周围的通风系统时,加尔文也并不是没有遇到其他因为感觉到不对劲而赶过来的降临派成员,其中有几个人是牧师,还有一些人大概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当然,对于加尔文来说,两者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毕竟他对于他们的反应都是一致的——开枪,射击,然后杀死他们。
  加尔文不太记得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人,当他迈步跨过那些从伤口处往外喷着血,身体依然在微微抽搐的死者时,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反感。
  人类的尖叫,爆炸的热度,血的温热……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但是对于加尔文来说,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场不那么让人愉快的噩梦,而他正清醒,无法控制地陷入到这场梦中,无法醒来。
  “……M…15,我们抵达位置了!主祭厅发生了火灾。”
  男人对着对讲机的声音让加尔文慢吞吞地回过了神,他偏过头朝着声音发来的方向望去。燃烧的黑烟让连接着外部回廊的通道里一片朦胧。加尔文只能看到一百英尺意外似乎有数名人影正在晃动。
  加尔文垂下了眼帘,一只手按上了以色列乌兹微型冲锋枪冰冷的枪身。虽然并未见到那些人的确切面貌,加尔文却已经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些人的模样——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深黑色的作战服,只在领口的位置镶嵌着金色的十字架,而若是他猜得没错,那些人手中的武器也与他手上的一模一样。毕竟这把冲锋枪就是加尔文从他们的同伴手中得到的。
  这些人大概是雇佣兵——或者说外包的保全公司成员,加尔文不知道作为降临派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教堂里布置这样多的武装人员,他们中间大概有一些是无辜的人,就像是这片土地上每天勤勤恳恳夹着公文包去上班的工作人员一样,来到降临派的宏伟的教堂里,穿上古怪的黑色制服,别上十字架,扛起手中的冲锋枪——对于这群人来说也不过是赖以谋生的工作。
  然而当加尔文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伊莎的脸便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好痛……】濒死前那痛苦的低吟幽灵一般在加尔文的耳边。
  加尔文面无表情都对着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举起了枪。
  “砰——”
  浓重的烟雾掩盖了加尔文的身影,那些人并没有防备。
  在枪声响起来的瞬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应声而倒。(有一秒钟,加尔文为自己不用看到死人临死前痉挛的模样儿感到庆幸。
  “遇袭——”
  “遇袭——”
  ……
  对方立刻发出了警报,人影四散开来的瞬间,哒哒哒的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一些子弹射到了墙上,和天花板上,细碎的砖块和砂砾飞溅开来,一秒钟后,加尔文感到自己的肩膀传来了一阵剧痛,紧接着是他的腰侧。无论精神上是多么的麻木,但是肉体的疼痛在这一刻彻底占据了他的全部神经,他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向后倒在了地上。
  他中弹了——与肉体上痛苦截然相反的是,意识到这点之后加尔文的精神竟然有了一丝放松。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结束了……
  “轰隆——”
  就在那个念头闪过加尔文的脑海的瞬间,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得多的爆炸轰然响起。
  在加尔文的意识中,起码有好几秒钟,他的世界一片寂静——炸裂声太过于剧烈,他的耳膜或许已经破了,某种类似白噪音一样的声音在他的大脑中央来回切割着。即便是躺在地上,加尔文依然感到呼啸的热风如同剃刀一样刷的一下剃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那种钻心的疼痛几乎要把他的枪伤掩盖过去。
  世界似乎整个儿颠倒了过来,加尔文的思绪彻底陷入了混沌,火光,烟雾在他的视野中扭曲了一幅耀眼而混沌的抽象画,所有的颜色都是由红色和黑色构成的,碎裂的石块和建筑碎片沙沙地落在加尔文的身体上。
  加尔文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或者说,这就是他的结局,但是一双手忽然从烟雾,黑暗和血色中伸了出来。那双手牢牢都卡在了加尔文的腋下,飞快地将他拖入了墙面上一条在爆炸中倾斜开裂的缝隙之中。
  “唔……”
  加尔文异常虚弱地闷哼了一声。
  “上帝啊*&……¥……*¥#¥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里德的声音有些模糊地响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耳朵已经受伤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火星传来的……
  【嘿,里德,你应该离开这儿。】
  加尔文不知道为什么里德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尽管他很不争气地意识到里德的出现让他感到了放松)他很想给自己这位同伴一个回应,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这点。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世界的东西,某种坏掉的大型玩偶或者是别的什么,他的灵魂和身体已经彻底的分开了——尽管思绪依然维持着清醒(至少加尔文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甚至连头都没办法抬起来。
  里德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加尔文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可以感觉到这位怪异的多重人格患者这一刻正处于愤怒之中。
  随后加尔文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
  他的视野在黑暗和明亮中交替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隐约地察觉到空气开始变得凉爽,同时那种燃烧的黑烟带来的恶臭正在逐渐变淡,种种情况表明里德正带着离开火灾还有爆炸的现场。
  受伤的耳朵逐渐恢复了一小部分作用,含糊的爆炸声还有尖锐的警笛声伴随着惊恐的尖叫混沌地响起来。
  加尔文咳嗽了一声,喉咙里嗬嗬冒出了腥甜而温热的液体。
  “坚持住……%¥%……加尔文……坚持住……”
  加尔文听到里德在对他说。
  他身上没有哪怕一寸血肉是不疼的,地狱一般的疼痛。
  感谢这枪伤还有爆炸带来的灼痛,加尔文咬着牙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
  里德似乎将他带到了教堂裙楼一处僻静的礼拜堂内,房间里一片昏暗,时不时有雪亮的探射灯灯光从拱形的窗口处一旋而逝。
  里德将加尔文放置在了地上,他用手按着加尔文的颈动脉,似乎是在确定加尔文的生息。
  “我……活……”
  加尔文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他想说“我还活着”,但是最后发出来的却只有两段支离破碎的喉音,随后他便因为从喉咙中涌出来的鲜血而呛咳了起来,血液将里德身上笔挺的西装与白衬衫弄得一塌糊涂。
  “加尔文,我的加尔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里德英俊的面孔就像是幽灵一样白得近乎透明。
  他身上那种特有的,一直以来都让加尔文隐隐感觉到不安的超然物外和淡定像是被敲碎的蛋壳一样发生了龟裂,然后掉落。
  他撕开了自己的西装,在加尔文肩膀和腰部重重地打上了死节。从动作上来看,他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但是加尔文却在那几乎快要将神智完全吞没的剧痛中感觉到了里德冰冷手指上的细微颤抖。
  里德正在发抖。
  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但是那一点用都没有。
  在一片昏暗中,里德那镶嵌在那张毫无血色的白脸上的瞳孔竟然闪着荧荧的红光。
  加尔文被包裹住的心似乎被一根很细的针刺了一下,隐隐的疼痛。
  【让我离开……】
  无法发声,加尔文睁大了眼睛,凝视着里德的瞳孔。
  他无声地恳求着,而里德的眼睛里隐隐浮现出了湿润的光芒。
  “不,绝不。”
  里德用一种冰冷而陌生的腔调回应了加尔文,而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和表情变了。
  微幽的光线下,漆黑瞳仁的周围,那一圈虹膜染上了深沉而艳丽的孔雀绿,而他脸上那种罕见的,脆弱的表情被镇静和坚毅冲刷掉了。
  芙格出现了。
  这是加尔文第一次亲眼看见里德身上人格的转换。当然,若是他有可能真正了解到里德,或者说“红鹿”的真实精神世界,他可能会为这一次的人格转换感到更加震惊。
  这是前所未有的一次转变。
  红鹿主动地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将其交给了更加弱小的,被他深深嫉妒和仇恨的次人格……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甚至说是完全违背了红鹿人格本质的行为。
  就连芙格本身都为此感到了惊讶,如果不是加尔文目前的情况太过于危急的话,他可能会想要更加深入地探究一下红鹿在这一刻的行为……但是,加尔文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容许他将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真是难以想象他竟然让你沦落到这种情况……”
  芙格检查了加尔文的伤口状况后,冰冷地说道。
  加尔文晕晕沉沉地躺在光滑的拼花木地板上,他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就像是置身于南极的冰盖之上。
  芙格发出了一声含糊的诅咒,他将加尔文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他将西装的袖子卷了卷塞在了加尔文的牙齿中。
  “嘿,加尔文……我得先帮你止血,会有点痛,但是你会没事的。”
  芙格看着加尔文的眼睛,用后者从未听过的柔和嗓音轻声说道。
  “……会有点疼,但是对于你来说这不算什么,你可以忍住,你的血也会很快止住。”
  在说话的同时,芙格从里德的西装中掏出了枪,卸下子弹后,将其中的无烟火药洒在加尔文的伤口上。
  加尔文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芙格看着他,忽然凑了过去,他那干燥,冰冷的嘴唇在加尔文满是灰尘和鲜血的眼皮上轻轻一触。
  “我会治好你的,不用担心。”
  带着浓浓英国腔调的低语响起,芙格随后点燃了打火机。
  “呲……”
  一团火光从加尔文的伤口处腾然而起,随后是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加尔文的身体在芙格的怀中骤然崩成了弯弓,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咯咯声,他剧烈地痉挛着,被芙格的双臂死死地禁锢住。汗水唰唰地从加尔文惨白的皮肤上冒出来,他的牙齿几乎要将西装的布料直接嚼碎,牙缝里沁出鲜血,额头上冒出了凸起的青筋。他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地宛若刚凿出来的石块,但是仅仅只有十几秒——十几秒后,他骤然软倒在芙格的怀中。
  “呼……呼……呼……”
  他的长发完全被汗水浸透了,脸色苍白得宛若新凿出来的大理石,他的头向后仰去,在芙格面前露出了脖子脆弱的曲线。在痛苦的余韵中,加尔文的肌肉依然在轻微地,不自觉地颤抖着,细密的汗水让他的皮肤闪耀着湿润的光泽,而被灼伤的皮肤泛着鲜艳的粉色。芙格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加尔文散乱的头发捋到耳后。
  “看,我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英国医生继续用那种哄骗小孩一般的腔调说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加尔文的记忆里变得有些模糊。
  他看到芙格离开了,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袖口镶嵌着金色的十字架,而他的手上拖着一具降临派雇佣兵的尸体。
  芙格小心翼翼地将加尔文剥光,给他换上了那具雇佣兵的制服。之后他架起加尔文,踉踉跄跄带着他朝着已经变得一片混乱的教堂大门走去。
  加尔文几乎将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芙格的身上,不过后者看上去依然显得轻松和冷静。
  之前显得雄伟而肃穆的崭新的教堂这时候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大部分区域的火灾已经被赶来的消防人员熄灭,警笛声和嘈杂的人声混杂着依然残留着热气的潮湿水汽迎面扑来,蓝色和红色的闪光交织在夜色之中,越是靠近门口,就有越多的人在来回穿梭。加尔文艰难地抬起头,有些惊奇地发现在教堂前方的漂亮草坪上停放着好几辆警车——而从上面走下来的警员们似乎对正在教堂周围行动的降临派雇佣兵们熟视无睹。
  “是的,情况控制下来了……”
  “……我们会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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