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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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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庭芳:“……”
  “随我来吧。”丹阳负手往里行去,“师父在等你。”
  逍遥子瞧着年岁不大,慈眉善目,待见到丹阳,眉就更慈目也更善了,然而丹阳并不理会师父的拳拳爱护之心。他依逍遥子之命将容庭芳引了进来,就化作剑光而去。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练剑可惜。方才见容庭芳鞭势,丹阳对习剑又有了一层悟意。
  逍遥子还没能抱上乖徒,徒弟就没了个踪影,哎然一声长叹,很是怅然。
  “孩子大了,难啊。”
  这话说得,倒叫容庭芳想到了金丹。他不禁也感慨了一句。
  “是啊。”
  有个不听话的崽子,是挺难的。
  不管是剑还是丹。
  “你们家也有孩子?”逍遥子大奇,他只是随心而发。倒是没想到能得到容庭芳同样的附和,一时兴趣大起。“从未听说魔尊已然成婚育子啊。”
  ——婚倒确实不曾成,子若非要说,也是有那么一个。
  容庭芳摆摆手:“别提了。”当家长的都不容易。
  他自怀中取出玉盘:“我这回来,是有桩事想请——”
  结果手被人呼啦一声握住,容庭芳眼睁睁看着玉盘掉到桌上。
  “你要是年轻啊,我劝你,孩子不用生太多,多了太吵。”逍遥子难得能拉到‘同道中人’,一时像抓住救命稻草,激动地拍着容庭芳的手背。
  他溜了一串的小葫芦回来,以为个个都是乖宝,结果一个比一个不乖。也就老三好一些,尚算尊师重道。“寻常又吵又闹,大的不管,小的不听。你要是骂他们了,就给你乖着站在那,就叫你又不忍心。你说这可真是——”
  “逍遥子!”
  容庭芳初时还因为家里有个不算儿子的儿子的缘故,又因为此次上门是来求人问事,态度总得好一些。故而才耐着性子听上一听,结果逍遥子当真啰嗦,一说起他那几个宝贝疙瘩,叨叨了半天就没有停过。容庭芳不胜其扰,差点拿出鞭子把大殿给掀了。
  他咬着牙道:“本尊今天来,不是和你大论育儿心经的!”
  “哦。”逍遥子住了口,随后眨着眼,“那你来干嘛的?”
  作者有话要说:  逍遥子:不是来攀亲家吗?
  容庭芳(大怒):谁和你攀!


第75章 因缘二字
  容庭芳捡起那枚玉盘:“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逍遥子为难道:“剑门清贫; 付不起鹤的钱。”
  容庭芳:“……”合着是以为他送了鸟过来收钱的?他冷笑一声,“本尊缺你这点钱吗?不过是乐善好施,未免这些灵禽在世间随波逐流; 好叫它们寻一处安身之地。”
  不要钱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逍遥子一合掌; 大喜。
  容庭芳却又马上说:“不过; 若你果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先前在万鹤山庄,掌门还欠本尊两个承诺; 不知还记不记得?”
  万鹤山庄时; 逍遥子因为去买糖葫芦,把丹阳一个人扔在屋顶上。说来,抱丹阳下来的人是晏不晓; 和容庭芳也没多大关系。但容庭芳就是很会捡便宜。修道的人和魔界的人不一样; 通常是说一不二的,这是他们大宗门的尊严。
  剑门尤其应当做好表率。
  这也是为什么容庭芳敢上太华山来讨债的原因。实在是这些剑修虽然傻; 好歹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将承诺抬出来,逍遥子一定无法反驳,容庭芳略有些得意。
  结果——
  逍遥子沉默了一下:“要不然我还是付钱吧。”
  容庭芳没有料到逍遥子这一出; 他一愣,眼中带了威胁之意。
  “你想反悔?”
  “出钱的事; 怎么能叫反悔呢。”逍遥子拍着大腿,“两厢情愿,公平啊。”
  “……”容庭芳冷眼看着他; 忽然起身,“既然我亲自前来所求无用,倒是还有一个人能替我走这一趟。”他欲往门口而去,说,“大洲之中,有人将一柄乌金寒霜剑使得炉火纯青,逍遥子既为剑门掌门,握天下剑意,想必对他也很有兴趣?”
  “说来也是缘份。他在万鹤山庄,偏巧掌门也在万鹤山庄。他在炼狱谷,掌门也去过炼狱谷。可是这么巧的缘份,你们两个却从未撞到过面。”
  容庭芳不动了,因为他的袖子已经被人拉住了。
  他倒也没抽出来,只淡淡道:“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
  逍遥子抓着那幅云袖,期期艾艾:“你都知道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容庭芳转过身来,挑眉问他。
  逍遥子:“这……”
  他一时,倒也吃不准容庭芳的意思。
  逍遥子确实是故意去的万鹤山庄,因为丹阳想见见晏不晓。他也去过炼狱谷,但是,是在晏不晓跳了炼狱谷的火海后。可是这些,容庭芳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天底下,除了他自己,或许还有丹阳,不会再有另外的人知道,剑门掌门在外还收了一个外门弟子。
  剑门门规,不收红尘未尽之人。晏不晓红尘未尽,不应当属于剑门,困在这太华山,终日与皑皑白雪作伴,度过这三秋如一日的枯燥修道时光。
  但是人与人之间,既然相遇,便是有缘。
  逍遥子不会看着一个婴儿被扔在山间沦为野狼腹中之物,既然救了,便养,既然养了,便教。但他不能引晏不晓入剑门,剑门是空门,不讲七情六欲。而红尘之大,晏不晓的命运,便该入这红尘俗世,去寻自己的道,亦找他自己的根。
  人命弱小如灯火,莹莹可灭。逍遥子便如乡里野夫,私下教授他剑术,待他长成,便赶他下山,了结这段露水缘份。此事原本当结,只是后来神女送了丹阳给他,逍遥子捡了个娃娃从小带起,日日相处间,不禁从脑海中翻出了往事,想起另一个自小养大的娃娃。尘心既起,他在下山游历时,便‘偶然’间会瞧一瞧,晏不晓在这大洲混得如何。
  炼狱谷被一龙一凤破谷而出,以致地面沿裂而开,地火从中蹿起,欲往北荒烧去,差点民不聊生,幸好容庭芳将那处截成了两段。待逍遥子获悉寻去,却见一处如深渊山谷,草木翻倒颠转,原来的山成了平地,原来的谷里翻了出来。无尽崖的潭水因为山谷裂开的缘故,从缝隙中淌了出来,倒是汇成了弯弯曲曲的溪流,平白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添了抹水意。
  也正是这抹水意,救了晏不晓一命。
  晏不晓的剑确实够快,够他在地火灭而将起时,把引绛草连根从地上拔出,再装到锦盒之中。但再快的剑,在地火燃起时,也不能够替晏不晓抵挡所有的火焰。他是人啊,一个普通人,没有修成金刚之身,乍然而起的高温扑了晏不晓一脸一身,当时就叫他昏死了过去。若非长剑有灵,仍将他载出了火海。傅怀仁哪里还能见到他,还成亲。
  逍遥子来得不算早,但还算及时。他到时,晏不晓已浑身焦黑一片,面目亦伤得厉害。无尽崖下有古树,古树结圣果。因火之势,大树倾塌倒下,树液混在了潭水中,一并流出了山谷,滋养了这片土地。古树结成的圣果,可叫容庭芳在失去龙骨的三年残喘度日,亦可叫受了无尽崖落势暗伤的余秋远瞬息之内便能痊愈,其树液,亦有疗伤功效。
  “他身上还有伤,脸上却已毫无伤痕。这天下间,除了无尽崖底那棵树上结的果实,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叫一个被大火烧伤的人,痊愈得如此之快。”
  更何况——
  “若不是有个修为极高,且与他功力相和的人助他,他难道在梦里还晓得自己爬起来救自己吗?”容庭芳道,“乌金寒霜剑既然是法门替他打造的,想必身为师父的你,在里面加了不少好料。堂堂剑门掌门,既然如此爱护小弟子,别说是自小养大的了,是吗?”
  逍遥子:“……”
  早前逍遥子与蓬莱掌山真人打交道时,曾听其说过当世魔尊。说容庭芳这个人——其心硬如寒铁,其智多谋近妖,其人冷酷无情,杀伐不定,善恶不明。若有计要与他相谋,不可叫他获悉一点半分。倘叫他摸到那么一星半点的端倪,他便能顺藤摸瓜,将事实探个七七八八,此番心智着实可怕。
  当时逍遥子觉得,或许是高手惜高手,余秋远未免夸大其词。他也见过容庭芳,对方不过是个漫不经心的人,生死虽在他指间,却也无甚欢喜,亦不如传闻中辣手无情杀人如麻。反倒是从他眼中,瞧出那么一两分,尚算天真的神色。
  而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所感——
  余秋远所说不错。
  逍遥子信了。
  逍遥子开口道:“容尊主如此说,想必我那乖徒尚不知一星半点了。”
  “他当然不知道。”容庭芳道,“他连给师父送喜帖都不知道要往哪递,又知道什么呢?”说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幽幽一声叹气,“晏道长也是可怜。父母不知往何处叩拜,师门亦不知要往何处归去。不晓不晓,当真是不晓归处的人。”
  这话说的,又是痛心,又是伤人,分明就是说给逍遥子听。
  “……”逍遥子长叹一声,到底道,“是我败了。容大尊主。”他彻底服气,行了一礼,“今日你来,若是为不晓而来,便请回。若是为他事而来,我能帮的,自然全力以赴。”
  容庭芳要听的就是这句话,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后道:“如今他有傅老板知心好友互相帮衬,也算有了归处。身体发肤虽受之父母,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晏道长有如今际遇,离不开真人的谆谆教导。”也算替晏不晓谢了师门。
  “眼下有桩事,还请真人替本尊解惑。”说罢,容庭芳将玉盘取出,递到逍遥子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神色观其变化,道,“不晓曾说,他见过这种文字。剑门于开创祭坛一路,乃是首家。可否请真人替本尊瞧一瞧,这究竟作何用处?”
  逍遥子接过玉盘,脸色微变:“这——”
  容庭芳眼眸微眯:“掌门知道?”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得找找。容尊主若是不急,可在此稍候。”
  容庭芳当然不急,就算逍遥子要查个三天三夜,只要有结果,他都不急。三天算什么以,三年,三百年,他都这样过来了。还等不及个三天?他颔首道:“有劳掌门。”
  劳倒是不劳,就是有点心累。
  逍遥子一摆拂尘:“那晏道长的事——”
  容庭芳当然要卖他一个好处。
  “本尊守口如瓶。”
  逍遥子拂尘一甩,踏鹤而去,动作虽仍如行云流水,瞧来却带着几分急迫——容庭芳看在眼里,虽不说破,但心知肚明。此行是来对了。他站在无极广场,看着逍遥子消失在天际,微微勾起嘴角。
  他是答应了守口如瓶,但是晏不晓聪不聪明,能不能自己猜到,可不是容庭芳能管得着的。
  都说太华巍峨,令人望而生畏,依他看来,也不过如此。全是冰天雪地,松柏经年覆雪,初见觉得惊艳,再看就有些无趣。真难以想象这帮剑修在这里十年如一日磨他们的铁剑,究竟从能中悟到个什么?无根无欲,这样的修行,悟出来的道,岂非是同这漫天冰雪一样,亦是冷冰冰一坨。倘若天上都是这帮冰疙瘩,也怪不得食古不化,尽是做些不入人心的事。
  思及往事,容庭芳哼一声,松开手,手里的冰雪就碎成了渣,落了下来。
  无极广场上是剑门的弟子,三三两两。容庭芳瞧了一圈,忽振袖而起。风雪吹在脸上,冰屑刮过有些痛,容庭芳倒无所谓。听说剑门多剑灵,长剑随身亦入心,日月经久便能化灵。亦有一镇山之宝曰无上明剑,意为大明在心无上功德。可是容庭芳到现在,连半个剑灵都不曾见到。难道说,它们只有在剑主召唤之时方能现身?
  想到此处,容庭芳不禁想,剑有灵,便为剑灵可听人言。那余秋远的丹有灵,岂非为丹灵?剑灵会化出身形,丹灵会吗?
  茫茫风雪中,一点红色蓦然吸引了容庭芳的注意。
  如今,但凡任何一点红色,都能叫容庭芳停下来看一看。
  他凝眸望去,仔细辨认过后,拂袖落下,轻轻巧巧落在山头。风大,雪大,剑势也大,顶着红色攒珠的大弟子正在练剑。他一招一式,不留赘痕。容庭芳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剑招,仿佛人如剑,剑如人,剑和人,本身就是一体的。
  待丹阳一招风雪回手,收势而立。容庭芳不禁鼓起了掌。
  丹阳收回剑。
  容庭芳上前道:“你这么厉害,用的剑怎么这么普通?”他想中闪过一抹流光,带着些试探的意思,故意道,“依我看来,恐怕只有你们剑门的镇山之宝,方能配上你的剑招。”
  他本意是激将,但丹阳不吃这一套。
  “剑门弟子要满十六,方能去剑冢中挑取本命剑。”并不回答和无上明剑有关的话题,甚至连容庭芳下一个想要挑事的‘那是你们师父小气’的话头也一并掐断。“我这么小,你就来套我的话,魔尊不觉得羞愧吗?”
  “……”
  不羞愧。
  “你的鸟呢?”丹阳轻易戳穿了容庭芳的心思,只这么好奇一问,倒也没有再行嘲讽。他本身不会嘲讽别人,所说只是实话。可是世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听实话。丹阳也不明白,这些人说话如此弯弯绕绕是为了什么。心思太过复杂的人,是练不好剑的。
  比如眼前这位魔尊,他练的就是鞭。
  容庭芳抬起眼,丹阳坦荡荡看他。
  “……”或许这个孩子确实只是问他的鸟,那只胖鸟。
  “被我扔了。”容庭芳道。
  丹阳有些疑惑:“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容庭芳反问道:“我喜欢就不能扔了吗?我后来就不喜欢了。它骗我。”
  “它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容庭芳顿了顿,说谎一时爽,续谎要人命。他一时之间竟然也想不出理由来。而且余秋远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一个合理的理由,只说依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差别,坦诚相告岂非是自寻死路——听起来似乎也没错。
  丹阳还在等容庭芳回答。容庭芳看过去,便是丹阳盘膝坐在石台中央。这里是一处石台,石台有锁链,因被风雪盖住,故无人问津。望月峰山势颇高,这里只有丹阳会来。也是丹阳寻常悟道之地。
  他忽然道:“那你觉得,它为什么骗我呢?”
  丹阳一愣,关他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提鸟这个话题。还是剑最合他心意。大师兄默默地闭上了嘴。
  容庭芳狡黠道:“你如果肯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这世上谁用剑最好。”
  “……”丹阳不想说教,但他忍了忍,没有忍住,这种比较低级的骗人之法太过于低劣,故委婉道,“用剑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没有好与最好之分。心纯则剑正。会计较谁用剑最好的人,必然练不好剑。”
  本想骗丹阳一骗的容庭芳:“……”僵住了脸。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软硬不吃。容庭芳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就很想将余秋远揪过来,好叫他也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道心通透。知你心者不言,明其错者不嘲。这人莫非果真一根肠子通到底,除了剑之外再无他物,比晏不晓还要直的?
  “小剑修。”
  风雪之中,这回容庭芳是真的对丹阳有了兴趣。一大一小,他二人均是盘膝而坐。他道:“你年纪轻轻,却像老僧入定,莫不是太过于古板。莫非随你师父去山下游历时,从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叫你觉得有趣吗?”
  丹阳默默看着容庭芳,不答。
  容庭芳不死心道:“一点也没有?”
  他年幼时,尚且追逐过晚霞,也曾捕过鱼。想来虽童言稚语不堪回首,到底还是度过一段正常的少年时光的。容庭芳一向认为,孩子该像个孩子的时候,就得是个孩子。比如他就很不认同,余秋远这么大老早就开始给金丹塞道德经。食古不化。
  难忘的事。
  难忘记的人——
  容庭芳等了半天,只见年幼的剑修眨着眼睛,面上一丝波澜也无,不禁心里有些挫败。想想觉得自己当真可笑,丹阳即便果真剑术超群,也只是一个孩子,年纪不足他一个零头。他竟然在这里,和一个孩子认真讨论人生道意的问题,真是闲得无事可做。
  “是了。”见丹阳迟迟不应,容庭芳无聊地掬了一把雪,洒了出去,随意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你还这么小,又懂什么呢。我真是傻的。”
  丹阳道:“你有难忘的人?”
  “难忘的人——只要活着,总会有那么一两个。”
  容庭芳撑着下巴,在地上随便乱画。就像是树祖,就像是沙那陀,只要是对他好过的人,在容庭芳心里,不论多少,总归是有一席之地。对他好过的人,应该还有一个——就是他正在找的那个。他本以为那个人会是余秋远,求证下来却说不是。连一个本相都着红衣的人都说厌恶红色,世上还有谁呢?
  容庭芳漫不经心地想着,随口道:“你说,什么人会穿红色的衣服呢。”
  这个问题对丹阳来说有点难,但他认真想了想。
  “成亲的人?”
  容庭芳乱画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头道:“你说什么?”
  丹阳道:“……成亲的人会穿红色?”
  未成形的涂鸦还在地上,容庭芳却无心再画,他有些怔愣。
  对啊。
  他怎么没有想到。
  这世间不是有一种人穿起红衣来,最常见不过么?
  织锦的缎子,大红的花色,不同于天凤天生艳色——
  那分明是喜服啊。
  容庭芳一时胡思乱想了一堆。他在想,该不会他曾经有什么乱账没有算清,是抢了别人老婆,还是在人家婚宴上打了雷,叫别人就算是死,也一定要追到无尽崖边问他讨债来了?总不可能是他还成过亲,结果临阵脱逃,叫人追了过来吧?龙之间哪会像人一样,拜堂成亲穿礼服。难道,他成亲的对象是个人?竟然连龙也不是?
  ——如果是人,那该早就死了吧。
  容庭芳手下没了章法,未成形的涂鸦就被无意识地扫了一团糟。
  这个人当真奇怪,方才话这么多,现在又一句都没有。丹阳依稀分辨过去,地上大约是个人,可惜只画了个轮廓,连脸也没有就已经毁了。他道:“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容庭芳不假思索:“想成亲。”
  “你要成亲?”
  “不成。”
  虽然一直在说成亲,但是——
  “成亲是什么?”丹阳只是听过,但并不明白。
  容庭芳一个回神:“你不懂?”
  丹阳为什么要懂。
  “……”容庭芳忽然笑起来,这剑门的崽子就不如他魔界了。想那季柯,不过是小小年纪,就能在那边喜欢来喜欢去,还能拿他和余秋远开涮。容庭芳觉得魔界赢了剑门一头,心里不禁有些愉快。他扔下树枝,“成亲,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一起练剑?”
  “当然可以。”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容庭芳迟疑了一下。
  他天生感情淡薄,即便是树祖护他,从闻人笑嘴里听到树祖死了,也没有太多动容。沙那陀死后,容庭芳倒是愤怒过,可那时再愤怒,如今想来不也如雾隔云么?要论喜欢的人——容庭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余秋远。但,观其容貌,品其言行,只觉对方无一处不令人欢喜。这算喜欢吗?
  丹阳复问:“他也穿过红衣?”
  容庭芳道:“……穿过吧。”如果天凤本相算的话。
  丹阳不解道:“那你还问什么?”
  如容庭芳所说,有喜欢的人,就要成亲,成亲时就会穿红色的衣服。容庭芳什么都有,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是早就该有了吗?
  “那如果。”容庭芳道,“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呢?”
  “……”
  这问题实在超出了丹阳能理解的范畴。
  他看了容庭芳半天,最后道:“你很烦。”
  天底下没有人敢嫌他烦,就连余秋远也不曾说过。如今倒是从一个稚儿口中听到了。容庭芳觉得荒谬,但他竟然没生气,反而还觉得有趣,甚至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时,很好看,就像是水底的花绽放开来,也像是天上的星河璀璨。能叫人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不舍得他受半点委屈。
  容庭芳笑,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烦。丹阳说的不错,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就在眼前,为什么独独略过呢?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变成同一个人不就好了。说来,傅怀仁和晏不晓在一起时,尚有魔界张灯结彩,有他作天地之主。但他和余秋远之间,好像除了互相给过鳞片和羽毛,别的一样也没有,回忆起来,连句好听的话也很少。
  之前是根本就没有想法,但今天这么一提,容庭芳忽然想到,虽然他没有成过亲,也不觉得需要成亲。但万一余秋远想呢?他决定回去问一问余秋远。既然是已经决定好了要生生世世纠缠下去的人,如果对方喜欢成亲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一想,容庭芳还有些迫不及待。待逍遥子急匆匆赶来再见容庭芳,便觉得对方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原本想说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不由自主就道:“容尊主很高兴?”
  “高兴吗?”容庭芳摸了摸脸,没有摸出特别的来。“你为什么觉得我高兴?”这回他既不是龙形,也没有冒出尾巴。为什么连逍遥子都能知道他是不是高兴。
  逍遥子手里握着书卷,见对方确实不解,不禁眉头舒展,笑着走过去。“一个人若是真的高兴,便会雀跃,只觉得天地无处不可爱。叫别人看来,也无处不可爱。”说着招过容庭芳,将那卷书递给他。“宗门经书不多,能找到的只有这一本,是始祖真迹。”
  容庭芳道:“我如果看得懂,就不必来问你。”自己找找也就行了。
  逍遥子一拍额头,讲给他听。
  “这不是玉盘,是祭祀用的祭盘。祭盘分阴阳两块,合二方为一。”逍遥子问,“敢问尊主,这半块祭盘是从哪里得来的?”
  婆娑罗的弟子费尽心机要将云梦繁锦藏在谷中深处,容庭芳下意识不想将那里宣告地广为人知。他半真半假道:“白式微手里得来的,他想拖本尊一道死,可惜本尊命硬。他人死了,东西却留了下来。本尊怕这其中有他什么诡计,这才来寻问掌门。”
  白式微——
  逍遥子倒是有些了然。
  “他一心钻研婆娑罗门禁术,能寻到此物倒也可以理解,一定费了不少心血。只是这祭术如此狠毒,但愿白式微没有将它用来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容庭芳随口就道:“放心,本尊看着他死的。”不过——他顿了顿,“他死之前,与先前所见不太一样,忽然之间苍老许多,筋脉枯竭。”就算不是因为坠在火海之中逃不出无尽崖,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这是当然的。”逍遥子叹了口气,“如你所说,他既然寻了祭盘,又只留下一块,想必是已经得偿所愿。”太华巍巍,逍遥子与容庭芳并肩而站,遥遥望向天际,那里飞过一只孤鸟,在飞雪之中,时隐时现。
  “你所持祭盘所写祭文,我曾听我师父说过。只是当年,只以为是口口流传的故事,如今见了你手中真物,方觉此事或许为真。”逍遥子摸着容庭芳手里那块玉盘,有些感慨,“师父都没有见到的东西,不想叫我见了。”
  容庭芳不动声色道:“这也是掌门的机缘。”
  玉盘斑驳,握在容庭芳手中,沾了他的体温,叫落在上头的雪不经意就化成了水,湿润润的,洗去尘埃,透出它尘封许久的莹莹翠色来。
  “当年始祖为了封却三处小灵地,免得世人为其所惑误入歧途,日夜不眠想过许多办法。听闻婆娑罗门善禁术与幻术,他便想一探究竟。到底是放弃了。你知道,是什么让他情愿以身祭剑,也不愿动用祭文所示禁术吗?”
  逍遥子望着这可逆转天地的祭盘,眼神有些复杂。
  “是因缘。”
  容庭芳眉头微蹙:“因缘?”他道,“你确定,是因缘,不是孽缘?”
  “世上本无孽缘,皆因人心有变,因生果,好因结好果,坏因结坏果。这才有了所谓的孽缘。”天白,地白,剑门的掌门亦一身白。他循循善诱,如导幼辈。“婆娑罗,以善心感化天地生灵,他所创门派之初,从无孽这一说。”
  “白式微心怀不正,他用这祭盘,便是孽缘。”
  这容庭芳就不明白了。“如你所说,渺瀚不动,莫非也怕孽缘?难道你要说剑门始祖,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恶人吗?”
  非也。逍遥子摇头:“所谓因缘,不管是好是坏,都要牵连至死。始祖若用此法,因他而生的剑门,不论因由好坏,都要受此牵连,经年累月不得安生。”渺瀚此生,最重剑及门下弟子。他不愿为一己之私,叫门徒后代,尚未出世便背负未知的命运。
  所以渺瀚情愿自己一个人去死。
  死得光明正大,毫无牵连。
  容庭芳:“……”
  他摩挲着手中祭盘,沉默片刻,方道:“它若当真如此神效。如果我说——”
  “我要用它来逆转天地呢?”
  逍遥子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天还是这天,地还是这地。倘若如此轻易翻转了天地,如今的天地又岂会是如今见到的模样。逍遥子肃穆道:“既然这东西被容尊主所得,想必是你们之间的缘份。我若讨要怕也是无计于施。只有一件事,还请容尊主三思。”
  “因缘二字,最为难说。”逍遥子按上容庭芳的手,语重心长道,“万万用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容庭芳:我若非用不可呢?
  逍遥子:……会秃(严肃)
  ……不长须须的龙吗?
  那还是算了。


第76章 滴水之恩
  “……”容庭芳就算本来不觉得有什么; 也要被逍遥子看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他翻手一收,便将玉盘扣在手心。握得久了,哪怕是石头也有温度。玉盘在他手心微微发暖; 叫容庭芳握得更紧了些。他不耐道:“行了行了; 老头子; 真啰嗦。”
  这祭盘要两块才能用; 另一块亲手被他一鞭打了个粉碎; 只有一块能干什么?何况后果若这么严重,他想不开了才要自找苦吃。只用半块的后果; 看白式微就知道了。容庭芳才不傻。
  他只道:“我再问你。”
  “你可知道天雷阵有解吗?”
  “天雷阵?”逍遥子道; “这有什么难解的。”他视线往容庭芳手里的鞭子上瞄了瞄,心想,你这几鞭引雷啸风的; 怕是比天雷阵还要厉害。
  容庭芳却道:“不是这个天雷阵。”
  “是——天罚的九天玄雷阵。”
  “……”
  九天玄雷阵——
  逍遥子眨眨眼:“解不了。”
  怎么可能解不了呢?容庭芳皱着眉头:“不同样是雷阵吗?只要找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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