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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雪苍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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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这剑幕中尚有数十件暗器随他剑势上下翻飞,若内劲稍有不纯或剑势稍有凝滞,这暗器只怕突出剑幕,伤及众人。
危机间,却见岳中影大喝一声,剑光一闪,只见一物自他剑幕中疾射而出,直撞向寺墙上那人。而他长剑斜舞,身形如笔,脚不点地,倏忽间在方圆丈余之地来回移动,其势如流星,一时叮叮当当之声大作,数十道器器尽数被他粘在剑上,剑身轻震,将暗器缓缓抖落在地。
墙头那人正自怀中又摸出七八十根金针,心想着铁莲子等都是重物,易于发觉,这蚀心针轻如牛毛,稍有真气震荡,便四散而飞,极是难防。他金针在手,正要发出。却万料不道岳中影在如雨点般的暗器包围下,竟然还有本事反击,那一道黑光自岳中影剑幕中向自已飞来,势如闪电,转瞬间已经逼近自己胸口。那人惊惧交加,那还来得及闪避,蓬得一声响,那人闷哼一声,仰天便倒。只听哗啦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看时,却见一堆暗器散落在地。
原来,岳中影长剑作舞,剑上附他深厚内力,长剑越舞越快,剑势也越来越强,竟然将那数十道暗器裹成一团,蓄劲而出,将那人打落墙下。众人见他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修为,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说不出话来。
只有与格昭仁对敌的那老者,却是大为欣喜,高声道“妙极,妙极,这小子好功夫,老夫陪你玩玩。”说着掌上加力,想要逼开格昭仁。格昭仁突觉得那老者掌势加强,只道那老者想急于打败自己,当即急顺势稍向后侧,双剑自肋下递出,这是双剑门中一招威势急大杀招,颇为难测。那老者见格昭仁侧让,当即收势后撤,那料道格昭仁这一让之中,暗藏杀招。两人武功本是旗鼓相当,这老者的这一撤甚是托大,登时失却先机,不敢招架,只得将错就错,急急后退,同时猛吸一口气,胸腹急收。格昭仁双剑剑锋掠过,带起一道血雾。好在他见机极快,这一招伤得并不重,只划破肋下皮肤。格昭仁一招伤敌,再要跟着进击,那老者却早已经远远的避开,向岳中影扑去,口中却大声骂道:“好个南蛮子,恁地狠毒。”
岳中影一招伤敌,方要向刀布江索要解药,却见那老者猛向自已攻来,掌势未到,掌风已生,直扑自己面门,当下急剌数剑,将那老者逼开,仗剑守住门户,心中暗惊:“这老者是谁,怎得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
岳中影却不知,这老者虽然年纪甚大,却极是好斗,但凡见了江湖中人,也不分辈份大小,更不论亲仇敌友,甚至胜败亦不在意,只求有架可打,种种武林规矩更是一概不管。他少时武功算不得出众,然这几十年架打下来,虽然受伤无数,竟也未曾因此而丧命,反倒从数千场的拼斗中汲取教训,学得一身威力极大的外门功夫。他见岳中影出剑不凡,轻描淡写间便将他几招极利害的杀手化解,其武功似乎较自已还略胜一筹,心中更是大喜。他近几年来,武功日高,寻常武林中人,三招两式便即败在他手下,想要寻个能够匹敌的对手竟是极困难之事,便如今天这般连遇高手,那可算是莫大的机缘,岂能错过。当下嘻嘻一笑,道:“嘿嘿嘿,兰陵剑,黎老儿还没死吗?”说着猱身再上。
第二回 梵音总教霜雪摧(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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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影心中一惊,挥剑护住要害,边退数步,道:“前辈认得先师?”那老者笑道:“哈哈哈,原来黎老儿真死了,我还道他还在人生,死的好,死的好,他是你师父吗,他的武功可不如你啊?”口中说着,脚下不停,掌势如刀,左砍右斫,瞬间呼呼连出数招。
岳中影听他言语中对师父不敬,怒意暗生,身形突得一顿,长剑斜绞,将那老者双掌卷进剑光。那老者大惊,万料不道岳中影在连退之下,居然能够突然反击,自已双掌已然攻进岳中影守御圈子,若是抽身撤招,只怕双掌不保,若是径自攻过去,自已当可重伤对手,但只怕也难免被开膛剖腹。然则双掌既然不保,那性命自也难保,不如舍却性命,拼个两败俱伤,也算是不赚不赔。那老者想到这,咬一咬牙,顺势推了过去。岂料对方长剑一转,剑柄正中他右腕。那老者只觉右手一震,不由自主的拍向自己左手,只听“啪”的一声,左手被右手荡开。
那老者一愣,只见岳中影仗剑站在自已身前,却不剌出,不由得心中一阵空洞迷茫,他纵横江湖近三十年,打架千数,虽有胜败,但从未曾被人一招击败,更何况击败自己的居然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子,他虽不以胜负为意,但当此之际,竟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寺门口的年轻公子,本来一直默默观战,一言不发,此时见奖,便轻轻一咳,他身前护卫诸人忙躬身让开。那年轻公子却不上前,只道“莫老爷子,且请住手。”那老者点点头,道:“是,是,是该住手了,是该住手了。”说着摇摇头,回到那年轻公子一侧,神色甚为黯淡,浑不似初来时的意气风发。
那年轻公子盯着他看了片刻,方向净空躬身一揖,道:“琼王殿下,大唐天子命李?向殿下问好。”
岳中影回头看时,只见净空已经站起身来,忙关切道:“大师伤势如何?”净空笑道:“多些施主护持,老衲已无大碍。呵呵呵,施主在鄙寺多日,竟不知施主剑法精妙如斯。”说着,又向那李?合什道:“琼王李祥早已不在尘世,老衲净空,殿下之称,实不敢当。”
李?笑道“身虽在尘俗世之外,心未必也在俗世之外吧,不然的话,三十年前的旧,何至于还留在身边呢?”净空道:“施主何以知道那东西一定便是在老衲手中呢?”李?轻摇折扇,轻声笑道:“大师何必隐瞒,要知世间之事,任你如何隐瞒掩饰,终将大白天下。晚辈若不是查得清楚,也万不敢来打扰大师清修。大师也是李氏子孙,算来还比晚辈长上两辈,晚辈再不知礼,也不敢随意冒犯大人。”
净空高诵佛号,道:“既然如此,施主属下何不一并进寺随喜,暗藏寺外,岂不做作。”李?笑道:“大师果然高人,晚辈本怕属下无礼,有所冒犯,既然大师不见怪,那便让他们来拜见大师。”
话音方落,突听墙外一人道:“故清海军节度使臣独孤损之孙臣独孤敏参见琼王殿下。”说话间,一个身影飘然而入,身法轻灵,显是轻功造诣不凡。岳中影暗道:“独孤损?莫不是不肯臣服朱温,被杀于白马驿的独孤损?”
正想着,忽听到寺门外咚咚几声脚步声响,声音沉雄有力,岳中影心道:“此人好强的内功。”便见门口进来一人,躬身向净空行礼,道:“大唐故尚书右仆射臣崔远之孙臣崔纯仁参见琼王殿下。”
如此接二连三,不断有人进寺,这些人或刀或剑,或长或少,约有十二三人,听他们报名,却无一例外是前唐忠良之后,而最后进来的一人,年纪与净空相仿,只是少了一条右臂,右脸颊上长长一道伤疤。身形颇为沉重,面容苍憔,缓缓走到净空身前丈余处,呆呆的看着净空,端详了半日,方慢慢跪倒在地,颤声道:“臣,河东道行军大总管、讨逆大将军琼王帐前先锋左营副统领臣韦一清参见殿下。”说着,连连嗑头,语音也渐渐哽咽:“殿下,您,您没死,臣只道菜州一战,殿下已经徇国,没想道殿下您,您真的没死。”他激动之下,哽咽之声竟渐渐变成了号啕大哭:“殿下,嗬嗬嗬,殿下,您真的没死,可是殿下怎么会出家当了和尚,殿下呀,您可知道,三万多将士,三万多将士为救殿下突围,都遭了李克用的伏兵,除了臣,竟然无一生还呀,可是殿下,您,您怎么能当真出家当了和尚,你可知道,公主殿下为了救你,不得不委屈自已,嫁给李嗣源,殿下呀,你知不知道……”他越哭越响,神情激动之下,忽然一口气思不过来,蓬得一声,栽倒在地。
净空虽然是出家之人,却也禁不住感动,先锋左营副统领只是个寻常将领,在他心中,早已经模糊了印象,但菜州一战,李克用阵前变盟,数万将士一夕之间全军覆没,却依旧是一道刻骨的痛,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却依旧如昨日发生的一般,那么清晰,清晰的便是这仁修行二十多年的佛门高僧,猛然间提起,都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净空微微叹口气,缓缓俯下身来,轻轻在韦一清胸口抚摸,片刻间,韦一清睁开眼来,见净空为自己推拿,忙挣扎着爬起来,哽声道:“不,殿下,殿下万金之体,岂可为臣,不,不。”说着,不住的俯身后退。
净空道:“二十多年了,大唐早已经不可能再复国了,你还跟着他们干什么呢?”韦一清一阵惊恐,厉声道:“没,没有,大唐一定可以兴复的,公,公主临死前,嘱咐臣等,说殿下您一定还在人世,要臣等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殿下,只要殿下还活着,大唐就有兴复之望,只要人还在,希望就还在。殿下,为了这句话,我们活下来的人,苦苦找了您二十年啊,殿下,好多人死了,好多人灰心了,也有好多人,投了李嗣源,投了吴缪,投了王建,就是臣,也快要绝望了,可是,天可怜见,又在这里见到了殿下,又见到了殿下,大唐定然兴复有望,兴复有望。”他越说越是激动,猛看起来,便似要发狂一般。
净空叹口气,轻声道:“一清,你看看我,看看我是什么样子,以我现在的样子,你还能指望着我去兴复什么大唐吗?”
韦一清倏然间一怔,双眼直直的盯着净空,只见净空一身僧衣,原来是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孔,而现在,却早早堆上了皱纹,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早已经不见当年那叱咤疆场,雄姿英发的少年英雄,韦一清看了半响,狂热的目光开始渐渐变得涣散,终于,颓然间瘫倒在地上,喃喃道:“是啊,是啊,怎么能兴复大唐呢,怎么能兴复大唐呢。”声音越说越低,终于渐不可闻。眼中那仅有的光,也渐渐变得黯淡下来。
李?见韦一清狂喜之下,忽然失望而死,不由得微微皱皱眉头,转而做出痛心之状,向净空道:“殿下,韦一清与大唐,与殿下始终忠贞不二,盼望的便是找到殿下,兴复大唐,殿下怎么能忍心,破灭了他的希望,以致于失望而死,这,这,”说着便住口不言,似乎是不便责怪净空,然而他言辞中怪罪之意,却又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果然,独孤敏、崔纯仁等人本来对净空恭恭敬敬,此时见净空如此绝情,又受李?一句话所诱,脸上见出一些不愉之色。崔纯仁本就性格梗直,当下开口道:“殿下受先帝遗旨,便当以兴复大业为重,岂能因一时之败,便意志销磨,出家为僧,这岂不是不忠不孝之极?”
独孤敏等人见崔纯仁出口无礼,直叱净空不忠不孝,不禁脸色大变。只听李?喝道:“崔大人,殿下面前,不可失礼!”
却听崔纯仁叫道:“他都出家当和尚了,还算大唐的殿下吗?臣等秉承先祖遗训,世守臣节,誓以兴复大业为已任,殿下却为一己之私,致兴复大业于不顾。”他激动之下,握紧了双拳,猛然间踏上几步,喝道:“殿下自是成佛成祖,却不知殿下致大唐历代列祖列宗于何地。”
岳中影见他上前,怕净空有虞,急忙斜斜跨出,正拦在净空身前。崔纯仁身后的独孤敏见状,只道岳中影不利于崔纯仁,刷的一声,拔出长剑,上前护在崔纯仁身侧。一时间,李?众属下纷纷拔出兵刃意欲围上。
格昭仁见状,大喝一声:“双剑门下弟子,护住了众位大师。”格罗仁等答应一声,倏然间散开,护在众僧一侧。
第二回 梵音总教霜雪摧(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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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见状,忙道:“格前辈,这是我中原汉人之间的事情,前辈南诏英雄,远来是客,怕是不便插手!”
格昭仁哼了一声,道:“格某便要插手,你能奈我何,哼哼。这几日净空大师盛情款待,格某无以为报,帮着大师教训教训些无知小子,算是略报盛情。”说着,转向刀布江道:“刀老鬼,你怎么样?”
刀布江嘿嘿嘿笑几声,本待拒绝,一转眼间,只见女儿刀红英呆呆的望着岳中影,脸上微微露出一股笑来,他心中一动,仰天大笑,道:“小弟自然唯格老兄是从。”说着,右手微扬,几道黑影打向法印诸人。岳中影方要举剑来格,却见法印诸人喉头一声吱吱乱叫,几个中了刀红英僵尸粉之毒的,尽数委顿在地。原来,刀布江这几道黑影正是僵尸粉的解药,沾着皮肤,便立时渗入。
刀布江大手一挥,五毒教众尽数护在了众僧另一侧,同双剑门诸人交相呼应。
李?见净空得岳中影、格昭仁、刀布江等人相助,人数已在己方之上,虽然己方诸人武功皆在对方之上,但胜负之数却在两可之间,不由得眉头一皱,转眼见向俊尚在身旁,当即道:“向鹰王,你站在哪一边?”
向俊方才放出了焰火,本是召集部属的信号,心想部属一到,眼前这些人虽然武艺高强,却也可轻易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此时他不住向外张望,却始终不见属下身影,心中已经是暗暗着急,忽听李?出口相询,言语中暗有拉拢之意,当即道:“向某是大蜀的官,于大唐之事,似乎不便置喙。”
李?见他暗有坐收渔利之意,都暗骂他无耻,但想他此时置身事外,未尝不是件好事,当下便要开口。却见向俊身后忽然转出一人,附在向俊耳边,说了几句。
向俊一听,立时精神大振,向李?道:“向某对大唐之事,自然不便出面,然而此事却在我大蜀国内,向某身为大蜀之官,置身事外,岂不有亏职守。”李?见他突然变脸,不知何意,道:“那向大人意欲如何?”
向俊大笑一声,脸色突然一冷,道:“蜀、唐之间,本属敌对,今日李?偏偏送他了宝贝太子前来送死,这奇功一件,向某岂肯错过?更何况还有前唐琼王殿下,前南诏舜化成殿下,这不世奇功在此,殿下,您觉得向某意欲如何呢?”
李?尚未开口,他身边姓莫的那老者己向前笑道:“向鹰王,就凭你想留住我家主人,你不觉得是痴人说梦吗?”向俊道:“莫东声,别人怕你河东龙王,向某可不怕你。”
莫东声笑道:“是吗,那好,那好,向鹰王,那老子再领教领教你鹰爪功的利害,来,来,来,你能接得了老子五十招,老子脑袋揪下来给你当夜壶。”说着,便要向前动手。
向俊向后一退,大喝道:“现身!”他一声喝出,猛见寺内四下里突然见涌出数百名官兵,将众人团团围住。人人强弓硬弩,齐齐指向众人。莫东声一惊,喝道:“向俊,你还要不要脸?”向俊一脸奸笑,指着南思诏,道:“怎么,向某是朝廷命官,奉命捉拿要犯,又不是什么武林纷争,有什么要不要脸的?”说着,转向南思昭,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南大人,舜化成殿下,是你要跟向某走呢,还是连累着这么多人一起为你陪葬,嘿嘿嘿,以你南诏殿下的身份,有这么多人为你陪葬,倒算是十分的相宜啊。”
岳中影见围寺的士兵约有数百名之众,若是强突,武功高强者脱身不难,而云光寺众人及双剑门、五毒教门下必然伤亡极重,为今之计,如能突施奇袭,将向俊擒在手中,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当下乘着向俊得意之计,缓缓移步,向向俊靠近。
却不料向俊十分地狡猾,岳中影方迈出一步,向俊目光却已经向他这边射来。岳中影心中微感失望,住了脚步。
向俊这才又道:“如何,南大人,您考虑清楚了吗?”
南思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自是早知今日,倒也并不如何恐惧,缓缓众众僧间走出。岳中影忙拦在身前,道:“南大哥,你……”
南思昭微微一笑,道:“岳兄弟,南大哥早是必死之人,偷活人世三十余年,早已感念上苍厚恩,对生死早已经不萦于心了,岳兄弟不必为南某担忧。”说着,径自到净空前,缓缓跪倒,轻声道:“师父,弟子前日诵经,有不解不悟处,求吾师点化。”
净空点了点头,席地而坐,道:“你有何迷茫,但说于为师,为师自当助你早证大道。”南思昭道:“弟子不敢妄求证道,只是弟子昔日罪孽深重,唯愿忏悔前过,洗尽罪孽,可是弟子深陷苦海,冤孽深重,无力回头,求吾师慈悲。”净空道:“世人只知悔改前过,却不知勤修已身,免生后过。前过虽忏,后过又生,有何忏悔之功。唯以清净之心,
南思昭伏身道:“弟子纵有此心,但外魔即重,弟子缘浅德弱,不能尽除外魔,求吾师相助。”净空道:“我来问你,你意欲如何抵犁御外魔。”南思昭道:“与其扬汤以止沸,莫若釜底抽薪。烦恼多苦,解脱为乐。”
净空微微一叹,道:“你想清楚了?”南思昭连连叩首,颤声道:“求师父大恩,求师父大恩。”净空点点头,道:“好,愿你早脱苦海,得证大道。”说着,右手扬起,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一掌拍在南思昭头顶。
众人起初见南思诏向净空请求佛法,都以为南思昭是想以一已之身来替众人消解厄运,岂料道净空竟突然动手。岳中影距离南思昭最是相近,见机也最快,见净空突然一掌拍向南思昭,虽不明是何意,但不是大叫一声,左手急将南思昭拉住,要将他拉开。却见净空似乎早有预料,岳中影方一动手,他左手已经突然间失去抹向岳中影肋下。岳中影急放开南思昭,横身来引净空掌力。净空这一掌实是虚招,只为逼开岳中影,见他斜逼,当即收回,而右手却并不停顿,一掌正中南思昭头顶“百汇”穴。
便此时,格昭仁双掌也已经攻到净空胸前。他见机虽也快,但终究距离较远,来不及施救,只好突发双掌,直攻净空胸前,以攻敌之必救,逼他撤掌回架。谁知净空竟然不理来势,只听蓬蓬两声,前胸中掌,只听格格数声响,净空胸前肋骨尽断。净空噗地一声,向后平平滑出丈余,吐出一大口血来,向格昭仁笑道:“施主好掌力。”
独孤敏等人见净空突受重伤,虽然净空出家为僧,但终究是大唐一脉,当下急急扑上,想要卫护,却听李?远远喝道:“诸位且慢。”独孤敏愕然回头,却见李?道:“还不退下。”独孤敏等略一犹豫,见净空虽然伤重,性命暂且不碍,便缓缓退开。
此时,岳中影已经拉过了南思昭,只见他双目突出,头骨已然碎裂,气息微微,早已经人事不知。岳中影急按住他膻中,丹田二穴,将一股内力缓缓运了过去。少时,只见南思昭缓缓睁开眼来,呆呆地望了岳中影一眼,轻轻一笑,道:“岳兄弟,别忘了答应过南某的事……,赴,赴南……南诏。”
岳中影见他说话艰难,忙道:“南大哥放心,小弟定然不负所托。”南思昭微微点点头,口中缓缓吟道:“此生自知情缘尽,双舞蹁迁绕……绕……绕合欢”。双目缓缓阖上。
向俊本是奉孟仁贽之命,前来捉拿南思昭,以求南诏亡国时所留宝藏,做起兵谋逆之用,却万不料南思昭竟然当众自杀,宝藏所在,已成密秘,只怕再无人知晓。他大怒之下,大喝一声:“放箭。”
众人一听他下令放箭,便忙四散防守,只听得四下里一阵羽箭破空之声,却只见只有零零落落十余支箭射落进来,众人随手将那箭羽打落,只听得那四下里喊杀之声不绝,围在寺周的士兵纷纷倒裁进来。原来,不知何处来了一队士兵,竟然同向俊属下士兵混战了起来。岳中影见状,急俯身抱起南思昭,道:“咱们往后山闯。说着,当先便行。
格昭仁应了一身,抱起净空,随后而行。刀布江同双剑门、五毒教众护着众僧,紧紧随后。李?见状,便急率属下跟在后面。寺后虽然有向兵士把守,但此时四周混战,谁还顾得上拦截,便有数十人上前截杀,也被众人三拳两脚打得四下逃开。
向俊眼见要竟全功,却不料南思昭竟然自杀,已经是大为沮丧,岂料道自己竟然陷入了别人的围攻之中,不禁又惊又怒,大叫道:“外面是何人兵马?”
只见寺门处,一名将军披甲贯盔杀将进来,向俊一惊,喝道:“马聘,是你,你这个无耻小人,你背叛雅王殿下?”
只听那马聘大笑道:“孟仁贽志大才疏,傲慢无知,还梦想着造反,嘿嘿嘿,也只有向鹰王这等有眼无珠之人,才会上他这等贼船。罗某早就受了皇上密旨,暗查孟仁贽造反的证据,现在皇上已经下旨,孟仁贽却官削爵,下大理寺受审,向兄,念你我共事一场,你若肯弃甲投降,或可免于一死。”向俊骂道:“背主无耻之徒,纳命来。”喝骂声中,直冲向马聘。
岳中影一行顺着寺后的山谷,一路上行,不一时便到了山顶处较为平坦之地。他们身后虽也有百余名士兵追来,但是五毒教众谷中到处布满了剧毒,这些人冲上前没几步,便纷纷中毒倒地。余下的众人自然不敢再往上追来,反正此行目的是捉拿反贼向俊,其他“小喽?”不妨便放他们一条生路,回去庆功领赏才是最重要的。经此一想,大家不仅恍然大悟,生怕有人抢了自己功劳,呼喊一阵,齐齐下山。
李?见追兵己退,当下使个眼色,莫东声等人会意,当下齐齐向格昭仁等围了上来。
格昭仁冷冷一笑,轻轻将净空放在地上,仗剑道:“你们这些中原汉人,真是无耻,刚才还夹着尾巴逃命,转眼间便又想咬人了,哼哼哼。”
莫东声等人听他骂的狠,脸上齐齐一热,不禁大有怒意,当下便要出手。只见净空道:“诸位且慢。”
李?笑道:“怎么,大师想通了吗?”净空端坐地上,缓缓解下披在身上的袈裟,在靠领口处撕开一道口子,从中取出一卷黄绸,轻轻打开。
岳中影向那卷上看去,只见那绸不过尽许见方,似是从一块大黄绸上撕下来,多有毛边,绸色虽然鲜亮,却密密码码写满了字,字迹似乎甚久了,已变成了深紫。岳中影心中一动,道:“血书?”
细细看去,只见那上面写道:“敕曰:朕自御极,内受阉宦困惑,外遭奸逆欺逼。朝堂之上,狐鼠横行,忠贞贤臣,尽遭荼毒。朕枉负社稷之任,方寸之地,莫敢自专,锱铢之用,尽制奸凶,此诚可痛矣。比来,逆藩侵凌日盛,祖宗社稷,危如累卵,朕自知愚钝,不能力挽狂澜,无颜见列祖列宗于地下,故明诏天下,若有大唐宗室子弟,无论亲疏,能兴义兵,诛叛逆,保大唐基业者,可自立为君,朕虽万死,亦无所恨。此诏,大唐天复三年六月甲子。”
岳中影点点头,心道:“世传唐哀帝被弑之前,曾有衣带诏赐予兴唐公主,却原来在净空大师这里。不错,当年净空大师以琼王身份,兴兵平逆,自是奉有衣带诏之故。”
李?见净空手中之物,与世传衣带诏并无二致,又见净空将其藏在袈裟之内,珍重异常,定非假物,不由得心中大喜,道:“殿下肯赐先先帝遗诏,大唐兴复有望,实是苍生百姓之福。”说着,急撩袍跪下,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那诏书。他身后从人皆亡唐遗族,见了先帝诏书,便也急急的俯身跪倒。
只见净空缓缓将那诏书叠起,高诵佛号道:“大唐复国为轻,苍生之苦为众,若能行仁政,施善举,自能王天下,岂是区区一纸诏书可比。当诏一旦外传,必将兵连祸结,大唐固然不能兴复,苍生之苦岂非大大加重?”说话中,他双手突然一合。
莫东声看得清楚,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喝声中猛然向净空扑来,双掌如电,如排山蹈海之势,直取净空胸口。岳中影见状,知道净空身受重伤,便急欲向前相救,却见净空身形不动,双掌蓄力,迎着莫东声的掌力而去。四掌相撞,净空向后跌出丈余,而那掌力激荡中,净空手中的诏书早已经化成千百块碎片,四下纷飞。原来,净空双手一合,便是欲将那诏书毁却,李?并不会武,自知看不明白,莫东声却看得清楚,当下急上来欲抢回诏书,却不料净空出掌相迎,莫东声这一式震天掌力,倒正帮了净空毁诏的忙。
只是净空本受了格昭仁一掌,受伤甚重,再同莫东声对了这一掌,伤势自然更加加重,只见他跌落地上,口中鲜血不绝。岳中影争忙扑上,道:“大师,您怎么样?”净空微微一笑,道:“半世之孽,终可偿还,善哉善哉。”说毕,合目含笑而逝。云光寺从僧见方丈圆寂,忙纷纷扑上,悲声大作。
李?本见诏书转眼即得,却又突然失去,心中想着净空临终时所言,不禁茫然若失,呆呆地跪了半日,直到独孤敏上前相扶,才直起身来。见净空虽逝,却一脸释然,心中若有所悟,带同了众属下,缓缓退去。
格昭仁见李?等人退去,便斜着眼,向刀布江道:“刀老弟,你还要呆在这里吗?”刀布江看看南思昭遗体,摇摇头道:“小弟本是受人所托,来寻殿下归国,殿下即自尽而逝,小弟还留此地有何用。格老哥,告辞。”说着,一挥手,便带了五毒教众一起下山。 刀红英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向岳中影看了半响,方道:“这位岳少侠,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岳中影一愣,不知她此话何意,随口道:“若是有缘,自然还有相见之日,不知姑娘有何指教?”刀红英听他提到“有缘”二字,不禁甚是高兴,轻轻笑道:“那好,我在南诏等你。”说着转身追上父亲。只听远远传来刀布江一阵大笑声。
格昭仁见五毒教众业已离开,便向岳中影道:“小兄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岳中影看看南思昭与净空,道:“晚辈也不太清楚。”格昭仁道:“也小兄弟不如同我们一起去南诏国如何?”岳中影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了南思昭临终时所言,不禁心中一动,却又转念道:“多谢前辈盛请,今后行止,晚辈还未确定,晚辈想先安葬了南大哥和净空大师后再做决定。”格昭仁道:“那也好,如果小兄弟日后南来,莫忘了找老哥哥。”岳中影点点头,道:“一定。”两人做别。
岳中影见诸人都已经离开,山下寺中烟火大起,想是蜀军大战之后,放火烧寺,心想净空与南思昭要葬在云光寺内怕是不成了,当即同法印等诸弟子人商议,将两人就地安葬,算是葬在了云光寺边。南思昭坟向朝南,远眺咩且些城,净空坟向向北,极目长安。
第三回 自来英雄多相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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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过了七日,岳中影在两人坟前焚纸后,便下了山来。此时因雅王之乱尚未平息,成都乱成一片,岳中影想再回狱中,已是不可能。他在成都呆了三四天,终觉得无甚去处,便终于决定,先赴南诏,完成南思昭的托付。
岳中影并未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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