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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剑修观察报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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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决!晏重灿心头一跳,他摸不准自己此时的心情,身体却几乎是不顾脚下危险,循着声音跌跌撞撞跑到了他跟前:“司决?你怎么来了?”
司决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喜怒:“你可无恙?”
“无恙,你呢?”
“嗯。”司决洒然转身“跟我来。”
晏重灿就跟在他后头一步步地走,心里转了无数个弯,推测出是葛慕云他们告了状,又见自己未归,所以来找自己的,不禁感动非常:“抱歉,是我自作主张让你担心了。谢谢你能来找我……还救我一命。”
司决没说话。
晏重灿只好讪讪闭嘴,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赶路。
然而,眼见着司决仿佛心有地图一般走得毫无误差,晏重灿钦佩之心再次涌上,还是忍不住开口:“没想到司道友能在此等黑暗中行走自如,分辨山形,在下当真……”晏重灿没能说完,因为他听到司决闷哼了一声。
男人身形不稳,竟是差点滑落下山崖。
晏重灿箭步上前,一把握住司决的手,为他分担一点力气,这才惊觉他手上冰凉,覆满了冷汗。
此时他们已经快走出群山深处,些微天光洒落,晏重灿隐隐约约看出司决的脸色并不太好。
似是找到晏重灿后,他用以强撑着自己的那口气就已尽皆消散,层层被强行忘记的记忆再次灌进他的脑海,让他如被铁索缠身,如坠万丈冰海,竟是一字也说不出来。
“司道友,你莫不是怕黑吧?”晏重灿本是想缓解他的紧张,故意打趣,哪知那牵着的手却在闻言后骤然颤抖,虽然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晏重灿也不禁心悸不已。
暗暗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忙走到前面,紧紧牵着他的手为他领路:“你神识催动过度,接下来还是由我来罢。”
司决闻言本也只是默默地走,蓦地,他眉梢轻挑,几点微光就这样映入了眼中,那光温柔而纯净,化去了他满身冷厉,柔和了他眉眼轮廓,几乎引得他心生雀跃。
幽暗中一切都没了曾经景色,他两侧是幽灵般的森林,脚下是如地府之路的小道,而他眼前的,却是微弱又耀眼的光。
晏重灿催动着身上的光芒,温润的玉光一点点围绕在他周身,像谁抖动了天幕,洒了他一身星屑。
他尽情地发着光,那些光在他身边随他走动,有如蝴蝶飞舞。
“司决,你看你看,是不是一点都不黑了?”
晏重灿捧了满手光强行放到司决手上,笑容灿烂,隐隐有几分讨好。
司决定定地看着手上这捧安安分分的碎光,它将两人交握的手指映得像玉一般莹润,更显得两人是如此亲密无间,好似天生就该握在一起。
“是。”
司决唇角上扬,虽是极小的弧度,但在此时此夜,却好看得不像话,直令晏重灿心头一片滚烫,于是更加努力,在他前面跑跑跳跳,为他展现自己的发光技巧。
司决便笑着任他胡作非为,周遭寂静,黑暗无边,原本应是压抑的,绝望的,原本他应是抗拒少年迟迟不松开的手的,但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顺理成章。
他突然希望这夜能再长一些,路再远一些,让他再多看两眼,把这一幕记得更牢更深,好让他在今后无论多少年过去,又一个夜深人静时,还能记起将光送进他眼里的这一刻。
第6章 第六章
数个宗门的弟子围坐在客栈大堂,互相比较采摘灵草的数量,役灵宗此次来了三个筑基修士与五个炼气巅峰的弟子,共摘了一百五十株,独占鳌头。七圣宗以一百四十株惜败,其余宗门皆是小鱼小虾,死伤惨重,再没了较劲的心思。
柏奇文本就心中不服,此时见了晏重灿伸着懒腰下楼,忙唤他:“晏道友!你们此行收获如何?”
晏重灿瞥了眼地上放的那数筐灵草,扬唇一笑:“诸位自看。”
袍袖扬起,三大筐灵草出现在地,其中一筐夜魄草灵气浓郁,枝叶繁茂,甚至有一株还开了一朵花,那花虽是黑色却是妖艳娇媚,摄人心魄。
“这……这如何可能?!”众弟子大惊而起,瞠目结舌。
晏重灿风轻云淡道:“行至深处必有所获,人迹罕至必存奇遇。”
柏奇文哈哈笑道:“原来晏道友竟是去了狱山至深之处,我等自是拜服。”
听到这话,小宗门之人是再没了嫉妒的意思,就算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是决计不敢往里走的,还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姓晏的真是命大。
“共两百零一株,可还有更多的?”晏重灿又问。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役灵宗为首的弟子只能出头道:“泓玄宗所得灵草最多,自是你们第一。”
“既如此,将我赢的灵石给我,我们就先告辞了。”
犹豫了一会儿,眼瞅着晏重灿身后那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脸冷峻,掌管着下注本钱的人忙分出他赢的部分,讪笑着送了上去:“恭喜,恭喜。”而押了泓玄宗的弟子们也是喜上眉梢,果然,有泓玄宗押就是了,哪次都不会有意外。
拎着沉甸甸的一袋灵石,晏重灿拍拍司决的肩:“走,我们回去。”
司决一顿,瞥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终是没能说出要他站远些的话。
泓玄宗是南方最大宗门,素有江南天宫的美称,泓玄宗占地广阔,所拥山头绵延如海,荫蔽百姓更有百万之众,历年来救天灾,除人祸,堪称一方仁义之主。皇宫自古设在北方天都,每年也会遣人跨越万里去泓玄宗主峰送礼,这事其它宗门却也没有过闲话,毕竟哪个修士不想避世之远,也就泓玄宗成日和凡人不分彼此,就因为这个,泓玄宗在修真界声名向来不太好。
他们脚程快,又有司决带着,纵使那三个师弟妹不会御剑也提前了数日回到了宗门,此时距离开宗收徒还有三日。
“大师兄你们回来了!我立刻去告知掌事长老!”守门弟子眼尖地看见还在阶梯上的几人,忙令开门人把大门打开,一溜烟回去禀报了。
那青石大门雕龙刻凤,耸立入云,开门人本是一彪形大汉,虬髯怒目,威武英气,在门前却依旧如蝼蚁般微渺。现下得了令,但见他马步稳扎,双臂抬起,满身肌肉纠结有力,在他大喝一声之时,大门便被那双巨石般的大手轰然推开。
青石门大开的瞬间,那仙府玉庭,云雾飘渺的宗门便尽现于眼前。
琉璃主殿有如悬空,两道洪泉似从天上来,自大殿两边汩汩流下,汇入两侧长河,蜿蜒至凡世之间,正应了阶前石碑上的话:“当成清泓一道,润泽黎民万方。”
自门而入,司决竟先向开门人行了一礼。
晏重灿忙有样学样,跟着他们行礼。
“进去吧,宗主候你多时。”开门人坦然受礼,闭目站在一侧,稳重姿态令人不禁心生安全之感。
“是。”司决恭敬回答。
晏重灿心里则惊叹不已,更了解了泓玄宗的实力。
有这样的守门人,谁敢来犯?谁又能怀疑他凭一人以敌万军的气概?
路上还不时有弟子在一边论道,他们或蹲或立,或躺于怪石之上,或对峙于宫殿之巅,偶尔还有白须白眉满目慈悲的老人经过,每逢此时司决总会让路一旁,目送他们离去。
“那些是什么人?”晏重灿小声问葛慕云。
“有的是我们的长老,有的是凡间上来论道的僧侣或贤士,宗门特设了一方贤士门,凡能通过试炼的凡人皆可上山听道,这对弟子们也颇有益处。”
“原来如此。”
晏重灿心道,司决带他从这道正门进来,想必是为了敲打敲打自己,若自己有什么坏心,只怕这一遭就要被震慑回去。
宗主今日没在主殿,而是在自己的洞府里看书,听见童子回报,露出一个笑容来:“快进来,夜魄草可采到了?”
“宗主!我好想你!”葛慕云率先冲了进去,伏在塌边,宛如女儿归家一样。
宗主万景清被她撒娇撒得见眉不见眼,慈爱地挥挥手:“都进来吧。”
“师父。”司决站在一边。
“宗主!”其余两个弟子也忙过来行礼。
“子游和子誊,此次任务可有什么收获?”
“这……”
两个弟子一时卡壳,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
司决垂目道:“我辜负师父之命,未带他们进入狱山,请师父责罚。”
万景清“哦?”了一声:“这是为何?”
“我去刑堂。”司决一拱手,直接转身。
“慢着!”万景清揉了揉眉心“我说要罚你了?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想听,我看外面还有一个小友,是你带来的?”
说到这个,葛慕云终于有话要说了:“师父,这次任务都是他帮我们做的!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夺得第一。”
晏重灿听见叫自己,慢吞吞走进来:“晚辈晏重灿,参见宗主。”
“你是哪里人?”万景清眯眼问道。
“晚辈家在荒原尽头,地偏人远,此番前来只为得入泓玄宗修炼,我心至诚,宗主明鉴。”
万景清忍不住大笑:“你这小辈却是有趣,我不过是个宗主,有什么好明鉴的?你想进宗,本要再过三日,与众人一同参与试炼,但念在你助我门内弟子,又有司决担保,我便予你一个方便。”
晏重灿眼睛一亮:“多谢宗主!”
“我话还没说完,别高兴得太早。”万景清躺回塌上“小决,你带他去明镜堂,让诸位长老看看,若他们认可,便进我宗门吧。”
“是。”
明镜堂坐落在一处小潭边上,有人来时,潭中红鲤跃出水面,溅起水花欢迎来人。而那殿上还悬挂着一面太阳般的巨大圆镜,与之对视只觉心神剧震,无所隐藏。
“来得倒快,即是宗主特许,便把人带来瞧瞧。”殿内声若洪钟,几位长老接了宗主神识口信,此时都迫不及待想看看能被司决带来的是什么人。
晏重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三个长老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还摆着茶,想必是正在吃茶聊天。
“根骨绝佳,是个好苗子。”
晏重灿踏进去第一步,左边的长老便道。
他又走一步,便听中间长老开口:“心思澄澈,非奸邪之人。”
待第三步落下,右侧长老顺着长须笑道:“然而身藏秘密众多,大有来历。”
晏重灿瞳孔微缩,深揖下去:“参见三位长老。”
“起来吧,你应该也听司决小子说了,我三人是思、观、闻三长老,司管宗门内弟子风气,但有人心存一分邪念,目有一寸凶光,口出一次恶语,吾等皆知。”
晏重灿颔首:“晚辈知。”
“你必定在想,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是。”
思长老抚掌笑道:“你不必介怀,平日小打小闹,偶然私心,偶尔邪念,我们自不会理会,若终日监听数千弟子,我们三人也撑不住哦。”
被猜中心中所想,晏重灿不禁面颊微红。
“心性我们已知,接下来便进修道室吧,若能在一刻内出来,我们自许你内门弟子身份。”
晏重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差不多就算进了宗门了,忙跟着他们进去。
修道室在地下,据说有二十道关卡,司决当初以十岁稚龄闯入第十五关,打破宗门从古至今的纪录,当真是传奇。而寻常欲入门的弟子只需在一刻内闯过三关就可获得弟子身份,可见其难度。
因为晏重灿已有筑基修为,三位长老自然将关卡难度再度提升至筑基境界。
在幻境内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相同,幻境内十二个时辰也不过外界一盏茶的时间。
第一关考的是耐力,沙漠千里,徒步行之。
以筑基修为来说,这也不算太难,拼的不过是一口气罢了。
晏重灿在虚界不说娇生惯养,但也是从没受苦的,平时除去学些东西,什么也不用做,成日养花逗鸟,还受着一众姐姐宠爱,哪走过这么多的路?
“若让她们知道我今天走的这一遭,只怕又要唠叨几天了。”晏重灿脑海中掠过几位亲近姐姐心疼的脸,不禁笑出了声“只为了你们,我也一定会走完的。”
观长老此时坐回了蒲团,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苦茶:“你们认为这小辈如何?”
“修为尚可,根基不稳,未经风霜,不敢妄作结论。”
“我倒觉得有些期待,他心有执念,与那些一心向道之人却是不同,有执着之物,方能做超常之事。”闻长老道。
观长老奇道:“我说你这老头,你这话岂不是认为‘道’无用?”
闻长老摇头笑骂:“非也非也,你怎得也糊涂起来了。我是说,比起难以捉摸的道,自然还是七情六欲更牵动人心。情之一物,当为天下第一试炼啊。”
“哈哈哈哈哈,你莫不是也动了凡心?怎么?都大乘之境了,还想子孙绕膝一把?”思长老一口茶吐了出来,笑得打跌。
看他们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情爱,还要强行打趣自己,闻长老把袖子撸了起来。
顷刻间仙风道骨的三人就打成了一团。
站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司决:“……”
“呼……呼……”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晏重灿腿脚发软地跪倒在地,千里终于行完,天地焕然一新。
“试炼者,请打坐,静心。”
空间内突然传话,晏重灿喘息着回了“是”,依言照做。
接下来他将与三人论道,第一位是大儒,第二位是僧侣,第三位却是一个稚嫩小儿。
前两者倒还好,这种论道为的不是考察学识,单纯为看他的本心罢了。修道之人稍有不察,就易堕魔,坚定本心是为最重要。而第三者,自是为返璞归真。管你口吐莲花,管你学富五车,就算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是否能对其平等相待,又是否能将万千道理平凡道之?
晏重灿这回汗流得比第一关还多地多,直说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这算是明白,那贤士门是干嘛的了,想必上山论道之人都是此地的素材。
说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以那小孩哈哈大笑结束,编钟之乐响起,方才象征他闯过了第二关。
然后就再也没了指示。
晏重灿也不敢动,就这样原地打坐。他实在是累得够呛,干脆打坐休息,反正他估计第三关就是如此,安心等待即可。
心无杂念地又打坐了三个时辰,至此他已花去了一半的时间。
地上三位长老早已又端着架子盘腿坐好了,面前的茶也添了新盏。
“第三关已过。”观长老感知到地下动静“看他能过几关。”
思长老颔首:“能在半时通过,虽不及司决小子,也算天才矣。”
“司决小子,你如何看他?”闻长老问司决。
司决抱剑而立,闻言不动如山:“不知。”
“不知?”闻长老有了兴趣“你也算久经风雨,识人之术炉火纯青,怎会不知?”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司决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我不在意。”
其他两位长老吃了闭门羹,不想再招惹他,观长老却仿佛看出了些什么,摇头失笑:“有理,有理。”
晏重灿不知他们在讨论自己,他只觉得万般滋味自己也算尝遍了。大概是为了补偿此前过得滋润舒爽的百来年,短短一天他在幻境里连滚带爬,鬼门关都差点走了几回,才恍恍惚惚听到了时间已至的钟声,幻境撤去的瞬间他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隐隐约约还听见长老的声音:“第九关,此子果真资质非凡……”
第7章 第七章
“醒了?”
观长老笑眯眯地看着晏重灿。
“晚辈失礼了。”晏重灿赶紧爬起来,向他行礼。
“闯过九关可是大才,谈何失礼?你若不晕,我们这些老家伙才觉得丢份呢。”闻长老是越看他越喜欢,这小子多好,像那葛妹子,长得讨人喜欢,说话也甜。
司决咳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传了口信告诉宗主,只要他拜了师,弟子的份例马上就会送来。”闻长老白了他一眼,瞧这护短的性子,也不知是学的谁。
这三个长老虽然修为高深,但是身份特殊,决计不能收徒,否则容易有失公允,所以他们本打算让司决带他去各个洞府拜访拜访,哪想还没说出口,一个中年人模样的男人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哟,这不是吕怪么,稀客啊。”思长老乐得开他玩笑。
吕赓雅朝他呲了下牙,转而仔细盯着晏重灿看,绕着他转了好几圈,从头看到脚,宛如在打量一件瓷器。
晏重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这男人能被长老称为吕怪,想必修为也不凡,再看他长得英俊儒雅,气质卓然,只是眉眼间总留有一分疯癫之感,令他有些害怕。
“不错,这小子不错,我带走了。”
“你当买菜呢?”观长老年纪最大,忙站出来主持公道“宗门里多的是大能,你别想在这占便宜。”
吕赓雅闻言怒了:“这么多年了,当初司决小儿想入我门下我都没肯,能被我看上是他的荣幸,他还敢不从?”
“我说吕疯子,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今儿你要不说出要收徒的原因来,我们是绝不可能放手的。”思长老也掺和进来,要是往日,他们根本不会管人收徒之事,只是这回当事人是难得出门的吕赓雅,宗门鼎鼎有名的疯子,就是心如止水如他们也忍不住逗上两逗。
“你要理由是吧?我就和你说道说道。当初是我眼瞎,没看出司决有哪里好,这才被万景清捡了便宜。现下好不容易有个闯到九关,模样也还端正的,我可不得过来看看?再者说,你们也知道我的喜好,凡夫俗子我是瞧不上,但他不一样。”吕赓雅手快如闪电,捉住了晏重灿的腕子“我不信你们没看出来,他呀……身上有仙气,玉髓玉骨……”
晏重灿刚想说一句“不敢当”就听吕赓雅大声道:“不是人啊!”
晏重灿:“……”
“我且问你,你想学什么功法?”
见问题终于问到点子上,晏重灿松了口气,认真道:“当是修剑道。”
“好!那么你可知,泓玄宗上上下下,剑之一道,万景清可称第一,却只有我能与他相当。”
晏重灿双眸发光,动心了。
吕赓雅再放绝招:“我看你和司决关系不错,你又可知,他独占一山头,而只有我的山头与他相邻,数步便到?”
大善!
这样岂不是就能日日见到司决?日日见到司决就等于能时时观测,时时观测就等于能彻底了解他的禀性与他交好,这就等于能趁早给姐姐选上如意道侣!
晏重灿当即跪下:“师父!”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吕赓雅双眼都笑没了,将晏重灿搀起“随我回山,再做拜师宴。至于司决小子,你就去掌事房走一趟,把小灿登记在册,领了份例回来,切莫亏待!”
怎么说这也是大前辈,且与他师父相交甚笃,司决也愿意帮着走这一趟:“是。”
三位长老见事已成,热闹也看够了,立马将几人赶出了明镜堂,今天可真是耽搁了他们吃茶聊天。
吕赓雅好不容易有了个徒弟,再也不是孤家寡人,只恨不能瞬间移动到自己的山头,一路紧赶慢赶,揽着晏重灿的肩飞得风驰电掣,只一会儿就到了他们的山峰。
翠山挺拔秀丽,仰脖不能望尽,山下立一石碑,上面却是空白。
“我曾说,待有徒弟,我再为此峰赐名。今终得一佳徒,也是时候了。”
话音落下,吕赓雅以剑气作笔,袍袖飞扬间,三个遒劲大字立时刻好。
“燕飞峰,你看可好?”
晏重灿眼眶一热,一揖到地:“徒弟当一飞冲天!”
“晏之一字,过于温柔,不若生出羽翅,化燕而飞。”吕赓雅领着他往上走“我看你和燕子倒是颇像,灵动仁善,无甚不好。”
晏重灿自是了然他的用意:“徒弟明白。”
一路赏景闲聊,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果然两山之间垂着一座吊桥,桥身颇为精致,桥下云海翻腾,仙意渺渺。
“过了桥,就是司决的居所。”吕赓雅道。
“知道了。”
“拜师宴也不需什么规矩,我这地方清净,我做一桌小菜,打一壶热酒,你我师徒二人吃吃饭,说说话,就算作拜师礼礼成吧。”
晏重灿本也不是什么拘泥之人,立马笑开了:“既如此,师父歇着,还是我来做吧。”
“哦?那正好,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那边有田地,什么菜都有,你尽管摘吧。”
“是。”
此山有竹有树,有花有草,还有良田小湖,堪称世外桃源。
晏重灿兴冲冲地去看菜,恰巧遇上办事回来的司决。
“份例。”
“谢谢,你今夜来燕飞峰吃饭么?我掌厨。”
司决长睫掩住眸中情绪:“拜师宴,外人不便打扰。”说罢,便顺桥离开。
晏重灿看他稳步走在摇晃的吊桥上,再看那云蒸雾绕,群山衬托,愈发觉得司决这身姿当真是仙人模样。
份例除了弟子应有的衣物、基础法决、身份名牌、月钱,还有整整一袋象征贡献点的纸票,少说也有一千点,字条上说这是他采摘夜魄草的功劳。
把东西放好,菜也摘好,晏重灿撸起袖子进了庖屋。
起锅时,突然听见外面声响,透过窗户一看,却是吕赓雅。
他现在只穿了件外袍,披头散发,提着酒,就那样躺在了崖边的怪石上,嘴中还在豪爽地吟诗,间或喊上两句:“好诗!”
晏重灿:“……”
他便边听着他胡言乱语,边做菜,诗喊完,又听他仿佛有些醉了,挑衅起对山的司决来:“小子诶!你知不知道这部经书的意思?你读过书没?”
光挑衅司决就挑衅到他做完最后一道小菜,本以为司决不会理他,就在吕赓雅正喊得畅快之时,几道剑气越桥而来,直接贯穿了他身下的怪石,吕赓雅险些颜面尽失地跌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吕赓雅不怒反笑,观之神情是真的觉得好玩,可见这不是第一次了。
晏重灿不禁很同情司决。
“师父,请上座。”晏重灿把饭菜摆好方唤他。
“好菜!有菜有酒,有人陪,人生何憾也。”吕赓雅坐下后频频下箸,显然满意之至“明天也给司小子送点,让他嫉妒嫉妒我。”
“好。”
吕赓雅突然凑近他,好奇道:“对了,你是怎么和司决好起来的?”
“这……只是偶然碰上,便顺路同来了。”
吕赓雅也不知信没信,又问:“那你,可知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世?”
晏重灿便睁着大眼睛乖乖地顺着问:“是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吕赓雅自斟自饮。
晏重灿:“……”
“我不说,你想知道,自己问他去。”吕赓雅补充道。
“嗯。”这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交上心了,晏重灿心里叹气。
这一桌饭菜他们因为畅聊,直吃到深更半夜。
吃完,两人还要拿着酒在月下继续。
吕赓雅把自己的底子掀了个彻底,他如今四百多岁了,当初也是天才般的妖物,十五炼气,二十筑基,而立金丹,此后二十年元婴,三十年化神,百年大乘,却没再往上一步。
“为师是在等你啊……”吕赓雅打了个嗝“以我的资质,到虚境,再到飞升,百年足矣,到时连个徒弟都没有,岂不是虚妄!”
晏重灿也喝得双颊通红,抱着酒坛连连点头:“师父真厉害。”
“可不是嘛,当年,天下多少仙子仰慕于我,数也数不清。”吕赓雅眉飞色舞“以你的年纪,恐怕不知当年风靡修真界的第一美人,莫清莫仙子,那时,天下修士,只有我能与她月下共饮,羡煞万千之人哟。”
莫……莫清?
晏重灿酒醒了一半:“师父说的莫仙子,可是左眼眼皮有一点红痣的莫清?”
“怎么?你也认识?”吕赓雅瞬时来了精神。
“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我说呢,那莫仙子钟爱英俊威武之人,你定是入不了她的眼。”
晏重灿只能干笑着点头,心道,是啊,可不是看不上自己,现下自己不就是被派出来寻找英俊威武的人了么?
不想了解他们的往事,他是不信吕赓雅和自家大姐头有过姻缘的,忙把话题引向别处,一饮一啄间天光便即将大亮了。
“今夜忘形了,去睡吧,修炼之事待醒来再说。”吕赓雅说着就伏在怪石上睡着了。
晏重灿便强撑着收拾完残局,再依言回房沉睡。
自此他就算真正在燕飞峰落了户。
相处几日,也了解了吕赓雅的部分脾性。他是真有些疯病的,正常的时候衣冠博带,风度翩翩,发作的时候袒胸露乳,饮酒作诗,更疯癫的时候,便是提剑出去找人打架,多是找万景清,一打短则数个时辰,长则十天半个月。
但他教起人来倒正常得紧,深入浅出,只看教导弟子的模样,简直比凡间先生们还要正经。
这段时间,葛慕云也上山来找过他,想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有闲的时候,便带着他在宗门走走,熟悉一下地形和人。
只有司决再没了动静,除了第二天去送过一回饭后,他再不敢贸然去决云峰寻他。
在燕飞峰的日子平静异常,有吕赓雅凶(或疯)名在外,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找麻烦,更没有其他弟子那些莫名的事务缠身,作为吕赓雅的首徒,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弟子,他虽未露过几回脸,但地位却是水涨船高。
前几个月吕赓雅抓他修炼抓得很紧,打基础是最为重要的事,更遑论他的剑法深奥奇妙,所以晏重灿很是疯狂修炼了好一段时日,直到吕赓雅有事外出才稍微松散一点。
也就是这一次下山,满宗门传得风风雨雨的传闻他隔了几日总算知道了。
“司决怎么会受伤?”晏重灿又惊又急。
那弟子耸肩道:“只听说他遭了其他宗门围攻,从两名金丹前辈手下死里逃生。”
“金丹?我常听说司决修为可当金丹……”
“那可是两名!再如何跨境界,他也还是筑基啊。”
晏重灿忙问:“那他情况到底如何?”
几名弟子打了个太极,一起散了:“那可是大师兄,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晏师兄你和他关系好,你去看看不就行了?”
是啊,晏重灿恍然大悟,都怪自己太忌惮司决那副冷淡的模样,以至于连探伤都不敢。
想想司决这德行,恐怕是连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思及至此,他到医馆用贡献点买了些药,飞一般地去往决云峰了。
“希望没事。”晏重灿忧心忡忡。
第8章 第八章
两个童子生得粉雕玉琢,正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数蚂蚁。
“好像有人来了。”一个童子道。
另一个童子皱皱鼻子:“谁敢来啊?”
“啊呀,真来了,是住在对面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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