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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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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落寞。她此时没有什么精神,胡乱刷过了碗,便回了自己房内。
“她先前偷偷溜出去过。”书怀察觉到晴光的反常,蓦然想起她今早所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她一定也去过娘娘庙。”
他叫墨昀不要对晴光透露神像的事,却未曾想晴光早就见过那尊神像!如此看来,她恐怕也想找出桃花娘娘,她很想弄清楚,自己所替代的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心酸。书怀不敢去揣摩晴光的心思,她很清楚孟礼是在骗她,但她又不好去说,只能陪着这人演戏——这时,她会有什么感受?
是觉得对方可笑,还是觉得自己可怜?
从晴光的态度来看,应该更接近于后者。她对孟礼是有感情的,这种情感,在她不知真相以前为她带来欢愉,而当她走进娘娘庙的刹那,过去的甜蜜全都变成了扎在心头的一把尖刀。
书怀在晴光房门前踌躇良久,最终决定让她自己静一静。他和墨昀各怀心事地在树下坐着,直到日薄西山,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孟礼告诉他们说“过几日”要迎桃花娘娘,而今天去了娘娘庙,方知还有半个月。明明是十几天,硬说成是几天,可见孟礼对此事有多么期待。
这段时间孟礼怎样急切,晴光看到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让对方如此心驰神往的并不是她,她却还要扮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大概她也觉得很疲惫吧?
不会撒谎的原来不是晴光,而是孟礼。
要骗人的偏偏演技拙劣,漏洞百出,旁观者看了不喜,当事者亦觉不快。晴光绝不会喜欢他这不用心的欺骗,假如他认真一些,起码还能让她多做几天美梦。
“为什么要用一个,来代替另一个?”天色渐黑,孟礼终于回了家,墨昀目送他进屋,极其困惑地问了这么一句。
是很奇怪,明明被当成替代品的也足够好,可孟礼就是看不见。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晴光也只能做一个替身,所有她得到的,归根结底都不属于她。
这个问题把书怀问住了,他抓起桌上的瓷杯喝了口水,过了好半天才道:“大概他得不到什么,就要为之找一个替身吧,自欺欺人而已。”
墨昀垂下眼帘,盯着书怀手中的杯子,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片刻之后,他又抬起头来,问了第二个问题:“若是晴光和那只树妖站在一起,孟礼能分辨出来吗?”
孟礼能不能分清她们两个,确实不太好说,书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说不准。
今晚墨昀仿佛中了邪,一直黏着书怀问东问西,都躺在床上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发问。勤学好问固然是个不错的习惯,但这有些太过分了,书怀平时夜里不睡白天不起,今夜却硬是被一连串问题绕得头晕,他几乎想立刻堵上墨昀的嘴,好睡个安稳觉。
如同听到了他内心所想,墨昀忽然不出声了。书怀暗自松了口气,正合眼准备与周公相会,却又听见墨昀发问:“你觉得我父王怎么样?”
“还好吧。”书怀敷衍地应付他,“有时候很烦人。”
“那我呢?”墨昀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有完没完了?书怀那句“一样烦”险些脱口而出,然而为了保护小朋友脆弱的心灵,他忍了又忍,还是艰难地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他捶捶自己的胸口,努力使心情平复,这才答道:“比你爹强。”
他鲜少夸人,这是他所能达到的极限——“比谁谁谁强”。
“哦……”墨昀的情绪好似有些低落,“你有没有把我当作我父王来看?”
直到此时此刻,书怀才终于明白墨昀受了什么刺激。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竟被气得清醒了,从床上弹起来就赏了墨昀一拳,怒道:“你瞎想什么有的没的?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把你当成你爹?”
假如是前妖王躺在他旁边,和他废话这么久,他绝对会一脚将其踢下地,根本不会如此耐心地与之东拉西扯。
书怀向后一仰倒回枕间,感到身心俱疲:“别整日瞎猜,我和孟礼可不一样。”
“这样,那我能不能……”墨昀挨了一拳,语气却莫名欢快起来。
“能,能,我求求你了小祖宗,赶紧睡吧!”书怀翻了个身,恨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
墨昀嘿嘿一笑,将手臂搭在书怀身上,书怀懒得赶他下去,稍稍动了一下就睡着了。
在夏天抱成一团睡觉无异于变相自杀,还未至后半夜,书怀就痛苦地发现,自己被热醒了。墨昀不知是什么毛病,又往他身上搭了一条腿,难道这小子平时喜欢抱着什么东西睡觉?
书怀忍无可忍,正欲伸手去推,又怕把墨昀吵醒,犹豫之间被缠得更紧了一些。
书怀:“……啊。”
养孩子真麻烦,明明长这么大块头了,还如此黏人,真麻烦,真麻烦……
睁着眼躺了会儿,书怀的思绪又开始到处飘。桃花娘娘暂时不会来,她藏得太隐蔽,无法感知到她的妖气,要找也不好找,那明日应该做什么?再去娘娘庙转一圈,还是先拯救晴光这个失足少女?
突然间书怀有些呼吸困难,伴随着莫名的心悸。他隐隐感觉此事没这么简单,这两百年间人界忽然涌现出大批妖物,墨晖作为妖王,怎会一无所知?
况且,这时间也太巧了一些——
天帝刚一失踪,天生神和人仙就开始争夺帝位,同时妖物在人界争先恐后地冒头;紧接着墨晖消失不见,刚活了五十年,在妖族中还是个小孩子的墨昀匆匆继位;接下来又过了五十年,桃木剑开始躁动,逼迫着书怀与它的灵气融合;百年后书怀方醒,天界使者就到了冥府,书怀重回人间的同时,感知到了自己的大劫难……
三界同时生出乱象,难道全都是巧合?
人间的这些妖物横行无忌,为所欲为,背后是否与妖族或是天界有关?
自己的大劫难,又会是什么?
书怀遍体生寒。他此番来人间,是怀着救世之心,但若是救不得,他又当如何?
第7章 清风
接下来的几日,晴光始终郁郁寡欢,无论书怀怎么旁敲侧击,都无法从她口中撬出半个字,书怀看着她守口如瓶的模样,几乎要怀疑这小姑娘是河蚌成精。
晴光生性单纯,没有太多心思,可这样的人一旦执拗起来,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她。
本着能救则救的心理,书怀并不打算袖手旁观。他眼看着城中已没有任何关于桃花娘娘的线索,干脆和墨昀整日坐在院内,变着法子吸引晴光的注意力。
算下来他们已在此住了五日,却没怎么与孟礼接触过。孟礼不常在家,就算不外出,也定是在房中作画,一幅又一幅地描绘桃花和美人。书怀初见他那些画作,也曾为之惊叹,但知晓内情以后,再去看那些画,便只觉得尴尬,全无最初的惊艳之感。
的确,就算它们再美,画工再精湛,只要一想到画中是那蛊惑人心的妖物,就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现在书怀一见到孟礼,心中就有些别扭,此人本性确实不坏,但偏偏要走一条错误的路,还不打算回头。
孟礼对桃花娘娘可谓迷恋到了极致,书怀每次路过他的屋门前,都能看到他对着那些美人图发呆。
那美人自然不是晴光,对孟礼来说,晴光可能只算是一幅会动的画。
“昨晚你睡得早没有看见,他喝醉了,站在桌上对我说,晴光是他画出来的。”墨昀吭哧吭哧啃着桃,兴致勃勃地向书怀描述孟礼,书怀听他所言,脑内顿时有了那个场景,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墨昀吃完一个桃,仍是嘴馋,伸手要再抓一个,被书怀一巴掌拍了回去。他毫不在意地揉揉手背,继续往下说:“我看他很有自信,总觉得是自己画得太真,才叫画活了过来。”
“拉倒吧。”书怀嗤之以鼻,“若不是那画得了仙气,他怎能遇见晴光?”
晴光的房门依然紧闭,墨昀往那边瞟了一眼,飞快地收回视线。他抓起桌上的桃,在书怀面前晃了两下,引诱道:“你是怎么看出她借了仙气?你若告诉我,这桃子就给你吃。”
“省省吧你,我不稀罕这桃——晴光她借的是龙神的仙气。”书怀啪地按下了面前那只手,“我一接近她,就能感受到那种龙族特有的气息,那感觉犹如江海。而她原身是一幅画,本应带着油墨香,这江海般的气息显然不属于她自己。”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晴光推开门从屋内走出,她眼眶红红的,是刚哭了一场。书怀止了话音,有些紧张地望着她,生怕她一坐过来就开始哭——若真这样可就不好办了,他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劝解,没有什么能哄她开心的办法。
晴光坐到桌旁,刚吸了吸鼻子,准备开口说话,却见墨昀也使劲一吸。此举在晴光眼里简直莫名其妙,她惊诧得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墨昀惊道:“没有江海之气,你骗我?”
书怀:“……”
晴光:“……”
墨昀锲而不舍,干脆变成小黑狗,扒在晴光袖口处闻来闻去。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闻见,因为书怀所说的江海之气不过是一种感觉,而非真正的气味。
他的这番动作在另一方面极其有效,晴光眼看着小黑狗在桌上打滚,顿时忘光了伤心事,捂着嘴笑了起来。
书怀将小黑狗提回座上,它委屈地甩了甩头,变回了青年模样——依旧是垂头丧气。
“你们刚刚,在说江海之气?”晴光被墨昀逗笑了,语气立时轻快不少,“我得以化形,正是因为有一位龙神恰好经过。他是一条黑龙,要从北海到南海去,途经这座城时看到了我。”
“哦,他我知道,龙族里最不靠谱的就是他。”书怀凉凉地接了一句,稍稍停顿片刻,又道,“有些话说出来不太中听,但你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最好是少和凡人接触,尤其是那些不拿真心待你的人。”
晴光怎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她幽幽叹口气,低下了头:“我明白的。”
因着书怀这句太过直白的话,她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书怀有些坐不住,开始寻思如何逗她开心。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晴光手中那块绣了红花的手帕,刹那间灵光一现,计上心来。
书怀在空中抓了一把,笑道:“你们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晴光眼尖,透过他的指缝看到了里面红艳艳的一团,她欣喜地叫起来:“是花!”
“是花。”书怀摊开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朵火红。
墨昀看了那红花一眼,也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他没有故弄玄虚,而是直接摊开了手。书怀凑过去看,却见他手心空无一物,不禁疑心是自己老眼昏花,开始看不清东西。
“你抓了什么,怎么看不到?”书怀越看越觉得那里什么也没有,伸手一摸,发现墨昀手中确实是空的。
“我抓一把风送给你。”墨昀洋洋得意,尾巴似乎要翘到天上。
书怀险些笑出声,面上却装得十分镇定。他从墨昀手中接过那缕微风,郑重地点了点头:“甚是不错,我收下了。”
“我把风送给你,你要告诉我一件事。”墨昀神秘兮兮地挤过来,“我身上的气,给你什么感觉?”
“也是清风。”书怀不禁失笑。他很喜欢风,山间的风,空中的风,海上的风,以及刚刚成为他所有物的那缕微风,他都喜欢得紧。
许是看出他心情不错,墨昀更加得意:“那你就当我把自己送给了你,反正都是风。”
反正都是风……书怀哭笑不得。墨昀这堆歪理也不知是如何得出,还说得十分郑重,仿佛是什么正经事一般。不过风确实很好,翻山越岭,上天入地,无拘无束而没有烦恼。若每一个生命都活得像风,那人间一定会很有趣。
不过很可惜,既然生在世间,就一定会与烦心事相伴,这也正是人们羡慕风的原因。书怀抬头看向顶上的树冠,此刻它正随风晃动,一片绿叶悠悠飘落在石桌上。
绿叶停住不动了,老树始终不动,而风又走了,不知要往何处去。
墨昀和晴光又说起了别的事,书怀只听见他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猛然察觉到,自己也许正是在羡慕他们的自由,羡慕他们知之甚少,却十分快活。
他之所以如此重视墨昀,又之所以想要晴光离开孟礼,大约也是因为,自己见不得笑变成哭。
墨昀和晴光谈笑之间,无意中碰到了放在桌上的桃木。书怀手肘搭在桌面上,分明感觉到剑身震颤了一下。他心头一动,忙向墨昀看去,见后者一无所觉,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出去一趟,你们留在这儿。”书怀抓起剑,伸手在墨昀肩头一拍,“不许乱跑,尤其是你。”语罢,不等墨昀抗议,他便快步出了大门。
一只鸟从空中掠过,悄悄停在了老树枝头。
书怀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圈,眼角余光瞥见一处僻静深巷,立刻闪身藏了进去。他站在巷中,从怀里摸出冥君给的那面圆镜,结果刚一掏出来,就险些被反光晃瞎了眼。
失算了,忘了这儿阳光刺目。书怀连忙盖住圆镜,一溜小跑躲入了阴凉处,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开了手,去触碰镜面。指尖触及镜面的一瞬间,镜中景物骤然变换,冥府大殿出现在书怀眼前,严青冉在镜子里对他笑了笑:“怎么,终于有人要揍你了吗?”
书怀嘴角一抽,决定先不和他计较:“我有件事想问。”
“何事?说来听听。”冥君那边传来一声轻响,光线暗了下来,似乎是闭了殿门。
“是关于墨昀母亲的事。”书怀压低声音,“他母亲的身份,天界那边有几人知晓?”
严青冉沉默片刻,答道:“你这个问题,若是放在二百多年前,本君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只有墨晖和他妻子自己知道。但如今……”冥君苦笑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瞒也瞒不住了,他身上的灵气和他母亲一致,现在整个天界,仅剩他自己不知内情。”
怪不得冥君特意嘱咐过,要他看好墨昀。眼下墨晖不在,天界那帮神仙又无人制约,指不定谁一个心血来潮,就要先杀妖王再灭妖族。天生神倒是还好,对妖族没什么成见,可人仙那边就危险了,这群疯子脑袋里转的念头总是不可思议,他们始终认为妖族不配上天庭,若是有机会将妖族赶出天宫,他们会不假思索地着手去做。
书怀的脸色终于变了,他顾不得回冥君的话,将圆镜往怀中一揣,拔腿就向来路奔去。严青冉那头的镜里忽然只剩一片漆黑,冥君一语不发,伸手把圆镜倒扣在桌面上。
而书怀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墨昀就借口去寻他,独自出了院门。
树上的白鸟振翅而起,紧跟在妖王身后。墨昀好似没有察觉到异状,自顾自地闲逛着,那只鸟一路随着他走走停停,看上去怪异得很。
“手法拙劣。”白鸟又跟了墨昀一段路,后者却突然回身,猛地一挥衣袖。一道灰色的“箭”破空而至,将鸟身狠狠钉穿,空中传来极轻微的爆裂声,白鸟和那支“箭”一同消散无踪。
白鸟被打散的那一瞬,天宫中端坐的某人睁开眼,抬手掀翻了身侧的棋盘。他满面怒容,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可心急。”一双手从旁伸出,捡起了零落在地的棋子。
第8章 飞鸟
墨昀站在原处,仰望着白鸟消失的那片天空,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他感到自己的背脊上冒出一层细汗。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脖颈都有些僵硬,才缓缓低下了头。
有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搭上了他的肩。墨昀浑身一震,一把抓住那只手,将身后的人拖到了自己跟前。
“你怎么在这里?”书怀被他一扯,险些摔倒在地,眼前这个也太凶了,他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墨昀。
看到熟悉的人,墨昀终于放松了戒备,眼神也柔和下来,全无方才那一瞥之间的狠戾。他握着书怀的手腕,将人拉得离自己近了些,轻声道:“我出来寻你。”
“胡扯。”书怀压根不信他这一套,“你刚刚遇见什么人?”
“今天真热。”墨昀顾左右而言他。
看他这副模样,多半是不愿意说,书怀莫名有些不悦,狠狠甩开了对方的手。墨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惹得别人生气,不禁愣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那白色的影子已不在他视线之内。
书怀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强迫自己无视身后的脚步声。墨昀紧跟在他后面却也不上前,不知又在搞什么鬼。这时候书怀终于明白了,墨昀根本就不是傻,他鬼精鬼精的,心里指不定藏了多少事。
走到孟礼家大门前的那一刻,书怀再也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墨昀一眼。墨昀可怜巴巴地缩在树后,眼里透露出无声的控诉。
冷不丁撞见他的眼神,原本想骂他的话也讲不出来了,书怀只好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嘴上说着:“你不是嫌今天热吗,热就进屋换身衣裳穿,顶着大太阳穿一身黑,一点儿不会照顾自己。”
此语有立竿见影之效,书怀眼看着墨昀脸上的表情变了,密布的阴云一扫而空,此刻的他仿佛阳光下的一棵狗尾巴草。书怀一口气堵在胸口,想发火也发不出,只能尽量不去看他,忽略他的装傻充愣。
墨昀自知理亏,也不敢开口说话,一心只盼着书怀尽快消气,然而后者今日心烦意乱,一回屋就独自在床上躺着,直躺到了天黑也没个动静。
人一烦起来,看什么就都不顺眼,闷热的天气又加剧了这种情绪。书怀虽然躺在屋内独处,不与旁人交谈,但脑内仍是一团乱麻,许多人事从他眼前掠过,他想伸手去抓,却偏偏握不住任何一段光阴。
八百年,往昔近在眼前,又恍如隔世。
有一道光映在墙上,转眼又消失了。墨昀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声问道:“还生气么?”
书怀对着墙翻了个白眼,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自背后传来,没过多久,一只小黑狗爬上了书怀的肩,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书怀:“……”
小黑狗打了个滚,从书怀肩上翻下来,极其不要脸地钻进他怀里拱来拱去。墨昀显然深谙装蠢卖乖之道,书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气了吧?”小黑狗一扭一扭地爬出来,又变回了青年模样。
“你……”书怀本想问他母亲的事,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妥,便改口道,“你以后尽量不要单独外出,天界那边叫你来人间,指不定是存了什么心思。”
天界?墨昀不懂个中缘由,不解地皱起眉:“人间是归他们管辖,现在这里生乱,他们必然要派人来收拾,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的,书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讲。他们面对面沉默半晌,墨昀忽然又说:“难不成今日那只白鸟,是天界的人放出来的?”
“什么白鸟?”书怀立即警觉起来,墨昀连忙解释。听着他的描述,书怀心头猛地一沉,天界问题果真很大,竟然现在就开始窥探墨昀的行动,墨晖先前指不定是和谁结了仇,以至于对方如此等不及要报复他的儿子。
这下书怀再也睡不着了,他翻身去摸床头的剑,叫墨昀把那玉盘拿出来。既然天界那群神仙不对劲,那他们给的东西必然也有问题,须得趁早处理掉。
玉盘还是当初的模样,花里胡哨,令人眼瞎。书怀扫了两眼,开始撬那些宝石。出乎意料的是,它们牢牢地嵌在玉盘上面,任书怀怎么撬也撬不下来。书怀又用剑柄去砸,没想到竟也砸不碎,就连那玉盘都砸不烂。他只好拔出剑去刺去砍,可玉盘毫发无损,连一丝裂纹也没有。
这下麻烦了,这鬼东西还挺稀奇,居然无法被破坏。书怀擦了擦额角的汗,决定还是先这样放着它,如今他们还不知天界有什么目的,留着此物说不定能带来一些线索。
“它太奇怪了,连天帝的剑都没法动它。”书怀还剑入鞘,“只能先拿着了,也不能丢。”
他话音刚落,玉盘上的青色宝石骤然又亮起来,在黑漆漆的屋内,这光芒十分显眼。书怀被它吓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他嗅到城内出现一阵诡异的气味,那气味陌生又熟悉,像是青草香,其间却夹杂着腐臭。
屋外狂风大作,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有妖物趁着夜色而来,停在了院墙之上。书怀透过窗缝看到它背生双翼,双目赤红,暗叫一声不好,提剑便冲出门去。
书怀冲出屋门的同时,那怪物也发出一阵低嚎,猛地扑进了院中,它的目标却不是书怀,而是睡在另一间的孟礼。
鸟妖张开翅膀,从书怀右侧掠过,书怀拔出桃木,回身一剑砍掉了它半边身躯。鲜血自那巨大的创口喷涌而出,眨眼间就染红了书怀的衣摆,鸟妖张开大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墨昀一把拧掉脑袋,倒在地上断了气。
像这样的妖物显然不止一只,书怀侧耳细听,发觉振翅声四起,抬眼环顾,但见城中每家每户的院内都飞出一只怪鸟,它们愈飞愈高,最终在夜色掩护下失了踪迹。一时间,四下里重归寂静,若非地上还留下一具尸体,书怀几乎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不能任这只死鸟在此躺着,若叫孟礼看到了它,少不得要解释一通。书怀正欲将鸟尸焚毁,身后却传来孟礼的声音:“天色不早了,两位怎还在院里?”
他的神出鬼没险些没把书怀吓死,书怀生怕他看到那只怪物,连忙一把拽过墨昀,骂道:“小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觉往外头跑,当心山里野狼把你叼了去!”
墨昀:“……”
小妖王一脚踩在鸟爪上,身形堪堪遮住鸟尸,孟礼打了个哈欠,象征性地劝解两句,又说今晚空气不新鲜,便关上屋门继续睡起了大头觉。墨昀忙不迭挪开一步,颇为心痛地抱怨:“鞋底脏了!”
“鞋底嘛,就是用来脏的。”书怀一剑钉穿鸟尸,桃木剑身散出点点流光,鸟妖身上蹿起火苗,眨眼间就被吞噬殆尽。
书怀满意地拍拍手,收起剑准备回房,他没有感受到城中有异动,想来另外的鸟妖并未得手,今夜它们大概也不会再来了。他正想自吹自擂两句,忽地发现自己衣摆早就被妖物的血浸透,白衣变成了暗红,沉沉地直往下坠。
“什么破鸟!”书怀差点儿被气昏。
墨昀在旁说风凉话:“衣裳嘛,就是用来脏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用于此处再好不过。看到书怀气急,墨昀心情大好,顿时不再为自己的鞋底而愤怒,一跳一跳地回屋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墨昀坐在床沿,神情凝重。他看了看窗外,犹豫着是否要去院里洗过手再睡觉。
书怀翻了个身,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又做什么,天天大晚上不睡觉。”
“想去洗洗。”墨昀举起右手,依然在迟疑。
娇生惯养,破事真多。书怀闭上眼,懒洋洋道:“想去就去,院里有井,你自己打水。”
想到那黑洞洞的井口,墨昀不禁抖了一下。书怀眯眼看去,见他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再也不看窗外一眼,终于躺下睡了。
每天夜里都得哄着睡觉,老父亲是这么当的吗?半梦半醒间,书怀脑内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后他又想起雪衣,他离开冥府的那时,雪衣正在灯内休眠,不知她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开心?自己不带她来人界果然是对的,此间危机四伏,于她不利。
但愿她别再回人界,就算过了八百年之久,只要人还是人,这世间就永远是那副模样。
说来也怪,明明同在世间,为何有人一心向善,有人满怀邪念?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有时被用来告诫凡人远离妖鬼,可人们聚在一处,难道就一定不生异心吗?
不管是人是妖,是仙是鬼,大抵都分为善恶两类。某些人把恶劣习气带上了天宫,他们因自己最终位列仙班而感到得意,但就算成了仙,只要心中恶念未去,他们依然会踏上歧途。
现在的三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神不像神。究其缘由,也不过是因为一颗心。
“唉……”书怀在梦中发出一声叹息,不知是梦到了何事。
墨昀眼睫轻颤,摸索着握住了书怀的指尖。
第9章 精怪
城中妖物渐渐多了,每逢入夜时分,书怀就能碰见不少小妖怪。不过,除了起初那批鸟妖形容可怖之外,其他这些山精野怪都算得上憨态可掬。
“尾巴藏好。”书怀从一只黄鼠狼手里接过烧饼,提醒对方注意形象。黄鼠狼大惊失色,伸手一摸屁股,讪讪地收起了尾巴。
看它傻兮兮的,不像是会害人的模样,它当真与那桃花娘娘是一伙的么?书怀咬了一口烧饼,并不急着走,反而与黄鼠狼攀谈起来。黄鼠狼见他言语和善,便也放下戒心,回答了几个问题。它果然不认得桃花娘娘,只是见大批妖类往这城中跑,就跟着来做一些小生意。
黄鼠狼很有良心,烧饼做得甚是好吃,书怀又买了两个,准备带回去给墨昀和晴光尝尝。他将纸包拿在手里,刚一回头,就见街对面的木门开了条缝,墨昀从里面探出脑袋,正紧盯着这边。
“啊,仙、仙君!”黄鼠狼发现墨昀在看自己,吓得跳了起来,“这位难道就是妖王?”
它竟能认出墨昀?书怀觉得好生奇怪,墨昀不常露面,也没来过人界,这小妖又上不得天庭,是如何识得他?疑惑之间,却听黄鼠狼激动道:“两百多年前,先王曾带着儿子,来我这里买过烧饼!”
书怀:“……”
看样子这位的确是诚信经营,与桃花娘娘那种坑蒙拐骗截然相反。
“刚刚你和它说了什么?”墨昀吃着烧饼,目光却落在书怀身上。
“我发现你比那些小妖强很多。”书怀心不在焉,答非所问。
墨昀不明所以:“我若不比它们强,怎么好意思统领妖族?”
然而书怀说的不是这方面。他想了想黄鼠狼精圆滚滚矮墩墩的身材,以及那条偶尔藏不好的尾巴,又看向面前玉树临风的小妖王,真心实意道:“我在夸你生得好看。”
从未有人对墨昀说过这些,他猛地咳嗽起来,连忙灌了杯水给自己顺气。书怀丝毫未觉刚刚那句话给墨昀带来了多大的震动,自顾自地向下说着,他从黄鼠狼说到野兔,又从桃树讲到怪鸟,可惜小妖王一句也没听进去。
晴光忽然抓着一把梳子哒哒哒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拆墨昀的发冠。书怀的声音不知不觉间轻了下去,渐趋于无,他捧着水杯,怔怔地望着墨昀,活像对方脑袋上开出了花。
因为怕晴光扯掉自己的头发,墨昀只好乖乖坐着,腰板挺得笔直。倘若忽略他满头的麻花辫,倒还真有几分威严的王者风度。晴光动作迅速,不消多时就给墨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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