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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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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葳病根还是体虚,这段时间靠中药补回来的气血耗了个干净,换句话说,尹晟要是单纯折腾他一晚,他还不至于难受成这样。
苏葳浑身酸软的瘫在床里乖乖喝药,整个人都蜷成了小小的一团,细软的黑发被皮筋束成一个小揪,只有两三缕碎发垂在眼前。
高热让他面上带了一点浅浅的红晕,病气反倒成了增色的东西,苏葳小口小口的抿着中药,红晕盖去了他眼角的细纹,老大夫乍一看去,只觉得苏葳低眉垂眸,眉眼清润,像是个十七八的少年人。
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爷子只能偏过头干咳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再训苏葳两句给他长个记性,但他刚一打算开口,苏葳就捧着药碗稍稍瑟缩了一下,显然是被他训怕了。
这世上大概没人能逃过苏葳那双小鹿一样水光融融的眼睛,老大夫噎了一下实在狠不下心,于是只能板着面孔转过头去把守在床边的尹晟训了一顿。
其实不用老大夫开口教训,尹晟自己都跟自己过不去,之后的几天里,苏葳卧床休养,他几乎就没怎么正常工作,最多看两页助理送过来的文件,其他一概不管。
尹晟在这件事上倔得可怜,他对苏葳过于执拗了,他不会去想苏葳糟糕的身体状况是经年累月损耗的,也不会去想自己的本意是要让苏葳舒服。
尹晟蔫头耷脑的把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苏葳病还没好全,他就焦虑上火得起了满嘴燎泡。
苏葳无奈,但是能够理解。
尹晟是被迫长大的孩子,他过早的失去了家人的庇护,过早的直面鲜血淋漓的现实,尹晟平日里是撒娇耍赖打滚犯熊,但骨子里已经彻底改变了。
勇于承担责任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就是尹晟刻骨铭心的习惯,因为在过去的那几年里,尹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苏葳知道自己不能劝,他只能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他和尹晟之间的年龄差在那摆着,与之类似的事情会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困扰他们,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让自己更耐实一点。
一周的时间足够苏葳恢复了,他休息得好睡得饱,再早起时就没有以往那么困难。
苏葳起了个大早,尹晟这几天忙里忙外的照顾他,累到睡觉都止不住打鼾,他刻意放轻了起床的动作,尹晟也就没被他吵醒。
算下来尹晟当了一周甩手掌柜,今天怎么说都得回去上班。
苏葳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想给尹晟做点好吃的加油鼓劲,结果尹晟一睡醒就蹬蹬蹬的窜下了楼,脸也不洗牙也不刷,非得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听铃铛声。
“穗穗——早——”
腰链是贴身带得,穿上衣服之后铃铛的响声就不太清晰了,尹晟睡眼惺忪的环着苏葳就开始摩挲,非要隔着衣服摸出来那根细细的东西。
苏葳自然是被他弄得脸红,这根腰链是尹晟亲手串起来的,尹晟生日后的第二天,他瘫在床里发烧,没系结实的红绳断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滚了满床,尹晟趴在床上跪在地上找了好一会才把那些金豆子和小铃铛找齐。
重新修好的腰链换了一根比较结实的红绳,挂在腰上还有一点细微的摩擦感,苏葳也算是被尹晟弄开了窍,铃铛一响他就总会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尹晟摸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才稍微高兴了一点,他蹭着苏葳的脖颈落下一串亲吻,而后便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去苏葳身上打了个呵欠。
“穗穗——我不想吃热的,嘴疼。”
苏葳身体转好,尹晟才重新有了一点孩子样,他嘴上的水泡还没好全,打个哈欠都能裂出来一点血丝。
苏葳养病这几天他再怎么难受都一声不吭的忍着,眼下他满嘴的燎泡都基本结痂了,他才嘟嘟囔囔的跟苏葳卖惨。
“我知道,冰箱里有喝得,你先洗漱,然后喝一点缓一缓,早饭马上来。”
苏葳脸上红晕没褪,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面红耳赤的境遇,他停下切菜的动作,侧过头去贴了贴尹晟的面颊,柔软的唇面轻轻抚上尹晟干裂的唇角,吻去了那点血丝。
浅尝辄止的亲吻像是年长者对后辈安抚又像是恋人之间的亲昵,总之是带着化不开的柔情。
“我给你煮凉面,不热也不油,茶几上有包好的茶叶,你一会带着去公司喝。”
苏葳还腾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尹晟翘起来的头发,都说头发和主人的性格最相似,尹晟倔强执拗,所以头发也是一根一根的硬茬,总是一躺下就变成乱遭遭的鸡窝。
“好噢——穗穗,我晚上想喝菜粥,我做的不好吃,我想吃你做的。”
讨到糖吃的小奶狗总是最听话的,尹晟半蹲下来眯起眼睛去蹭了蹭苏葳的手心,脸上总算带上了一点憨憨的笑意。
没有荤菜的凉面依旧分量十足,饵丝过水焯熟,用酸甜口味的调味汁拌开,黄瓜、豆芽、青菜放在加了盐的水里煮熟滤干,一一码在饵丝上,最后再加两个切开的溏心蛋。
苏葳在喂饱尹晟这个技能上的天赋点是满的,尹晟洗漱换衣之后先是美滋滋的喝了一杯冰好的凉茶,早上煮出来的茶水加了些去火清热的东西,苏葳知道他喝不惯苦茶就特意给他加了冰糖。
凉茶润喉,尹晟喝完茶就开始捧着面碗暴风吸入,蓝边白花的瓷碗比他脸都大,苏葳给他煮得饵丝柔软顺滑,他只需要一个劲的吸溜就能顺顺利利的吃饱。
尹晟狼吞虎咽的吃了不到十分钟,愣是把一碗冒尖的凉拌饵丝吃得干干净净的,连个菜叶都没剩下。
他吃饭的功夫,苏葳给他装好了上班用得公文包,分装的茶包是苏葳自己装得,用得是上次闻栎买得绿茶。
苏葳怕茶叶泡久了会苦,所以特意将茶叶分装成小包,又搭配了砸成小块的冰糖,这样一来,,三个小茶包刚好够尹晟泡三壶,喝一天。
系着围裙里外忙活的男人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清俊,可尹晟真的是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苏葳脚上带着那枚脚环,脚环的尺寸是他事先偷偷量过得,刚好能卡在苏葳的脚踝上,既不会压迫到血管,也不会晃来晃去影响走路,金灿灿的东西本来有点艳俗,但让苏葳一戴就显得特别清雅精致。
尹晟放下面碗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说句流氓一点的话,他打心眼里觉得苏葳真的是特别适合这种东西。
尹晟骨血里带着一种狠劲,苏葳在床笫之间的那点小癖好不偏不倚的对上了他的胃口,他早就想把苏葳栓起来吃干抹净了,苏葳身上气质太特殊,山岚一样清纯干净的小精灵确实招他怜惜疼爱,但更勾起他掩藏的劣性。
苏葳颈上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指印,尹晟干咳一声,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到了别处,那天晚上也就是苏葳昏得太快,不然他都说不准自己还能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小晟?小晟?听见了吗?我说茶叶不要泡太久,我给你带了三份,你记得喝一会就换新的。”
尹晟想入非非的功夫,苏葳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了,他拿着公文包走回餐桌边上俯身戳了戳尹晟的脸,从衣领里袒露出来的锁骨上还带着没消干净的齿印。
“知,知道了。咳,穗穗,我听着呢。”
尹晟打了个激灵,慌忙回神接过了自己的东西,又赶紧伸手帮苏葳理了理敞开的领子。
这几天他一边畅想着黄色废料一边唾弃自己,脑子里热热闹闹的精神分裂,但苏葳却对他完全不设防了。
被他捂暖留住的小兔子整天无知无觉的晃着毛绒绒的小尾巴球冲他袒露肚皮,俨然就是要把他勾引成禽兽不如的坏东西。
为了避免再犯下纵欲伤身的错误,尹晟今天出门出得特别痛快,他几乎是夹着公文包落荒而逃的。
苏葳送他到门口,他破天荒的没跟苏葳在车边腻歪,而是火烧屁股似的钻进了车里。
尹晟走后苏葳把家里收拾了一下,这几天他几乎没下楼,尹晟给他煮药做饭,虽然特别认真仔细,但还是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他归置完乱糟糟的厨房灶台,又把冰箱里的东西清理了一下,他和尹晟最近都吃得清淡,家里的蔬菜不剩太多,尹晟要喝菜粥,他就得跑一趟市场。
保镖还是原先那两个人,苏葳有他们的电话,尹晟跟他约法三章过,只要不是跟尹晟一起出门,他就一定得叫上两个保镖。
青天白日没什么危险,保镖其实也就是负责开车、拎东西、指路,苏葳跟这两个人相处的还好,尹晟挑得人属于嘴严老实的那种,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得会吓哭小朋友,但为人都还不错。
苏葳去的还是上次那个农贸市场,出了年节,买菜的人没有上次那么多,他可以慢慢悠悠的逛一会。
苏葳买菜还是老样子,半盒豌豆苗,半捆菠菜,他本来还想买半颗西生菜,但他怕摊主凶他,所以蹲在地上挑了一棵小一点的。
尹晟嘴上说想喝青菜粥,但这种粥不是简简单单弄点菜就能熬得,苏葳每次给他煮粥的时候都要兑一点清炖的鸡汤,要不然就以尹晟这种无肉不欢的口味偏好,他能老老实实喝粥吃菜就有鬼了。
十一点左右,苏葳挑挑选选的买齐了东西,保镖开车送他回家,他抱着菜兜子坐在后座上吹着暖风犯困,尽管已经是三月中旬了,他还是有点怕冷。
从市场往家里走的这条路不算主路,在这个时间段,宽敞的马路上很少会有同行的车辆。
斜刺里提速上来的SUV别停了他们的轿车,苏葳正倚着车窗昏昏欲睡,车辆急停瞬间,他刚好磕在了车窗的玻璃上。
苏葳捂着脑袋有点发懵,驾驶位和副驾驶的两个保镖几乎同时拉开了枪栓,清晰的机械声让他困劲消失干净,可就在两个保镖如临大敌的时候,SUV的司机却很是和善的下来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面善的司机是个眯眯眼,他隔着不透光的车窗对苏葳笑了笑,即使看不见车内的场景,他也能准确找准苏葳的位置。
“苏先生,您不要紧张,四爷想请您喝杯茶,所以让我来接您。尹总那边,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
苏葳在很久之前见过秦岱一次,秦岱是秦家续弦续出来的儿子,年龄比秦峥他们小很多,他们见面那会,秦岱最多只有二十五。
曲径通幽的石板路两边都是精心栽培的修竹和花卉,苏葳跟在司机身后往宅子里走,尹晟留给他的那两个保镖在他身后陪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歹意,秦岱并没有让人下了他们的枪。
苏葳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他对秦岱的印象还不错,虽然当年没有太多接触,但他能看懂一些别人没发觉的东西。
岁月对秦岱是分外慷慨的,小径尽头是素雅的茶室,熏香的气味夹在淡淡的花香里扑面而来,穿着素色开衫的秦岱坐在蒲团上浅眠,托着脑袋的那只手皓白纤细,漂亮得像是凝了月光。
苏葳在茶室门口脱去了鞋子,过于可爱的袜子上绘着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加绒的棉袜包裹到他的足踝,刚好能露出他脚上的饰品。
秦岱慵懒的睁开眼睛和苏葳对上视线,和十几年前一样,他看向苏葳的目光不算和善,但苏葳却没有生出不满。
“好久不见。”
秦岱因而勾了勾唇角,抛去所有恩怨往事,他其实很欣赏苏葳这种人,干干净净无忧无虑,虽然清贫蠢笨了一点,但至少能活得自在。
“秦衍的事情我知道了,这孩子不老实,给小晟添了麻烦,我请你来,就是替他陪个罪。”
秦岱嗓音随他唱昆曲的娘,低婉温润不染杂尘,他抬手给苏葳推过去一盏温热的茶水,莹白圆润的指尖似乎蒙着一层浅浅的光亮。
“秦衍年轻冒失,该教训的我已经教训了。他今天早上的飞机,短时间内他都不会回来。你让小晟给我个面子。别再追究了。”
秦岱这几句话说得和和气气,听起来一点不像所谓的秦家四爷,守在茶室外的两个保镖都稍稍愣了一下,而苏葳好像是意料之中,他只是静静听着秦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小晟那个脾气,你得劝着,这是自己家里,怎么闹不至于出事,下次要是外人多嘴怎么办,他还能跟人拼命吗。”
秦衍前两天喝了点酒,晚上回家就误打误撞的摔断了腿,秦岱自然知道个中原委,秦衍自打那天从尹晟公司里回来就在用各路手段查苏葳的底子,少不经事的小少爷显然不清楚如今的秦家是谁做主,尹晟本来就憋着火气,他这一蹦,刚好撞在枪口上。
“走了这条路就别怪别人说,事都做出来了,你还能指望别人不戳你们脊梁骨吗?小晟他年轻气盛,但是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秦岱掸了掸自己袖口,略微压低了声线,他屈指到苏葳跟前敲了敲茶台,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倒能显出一点莫名的威慑。
苏葳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他知道这句话才是正事,秦岱不会过多阻挠尹晟的心愿,所以只是提一提旧事,警告他老实安分,不要给尹晟添乱。
换成别人说这话,苏葳可能就忍了,但是秦岱不一样,秦岱心里藏得那点事,他比谁都清楚。
“秦峥……你哥哥他走之前,提到过你。”
苏葳咽下嘴里的茶水,缓缓开口,他没有给出一个秦岱想要的答复,而是直接换了个话题。
“他跟我说,老四不会害他,他让我把这件事记牢,以免以后有人给他报仇,误伤到你。”
秦岱煮得茶是秦峥惯喝的普洱,秦峥口重,基本上是半杯茶叶一杯水,泡出来的东西能苦死人。
苏葳把剩下半杯茶水倒回了茶海里,秦岱愿意数年如一日的苛责自己的舌头他管不着,他自己是肯定不能喝的,不然晚上回去又要胃疼难受,还让尹晟跟着上火操心。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你之前那桩婚事,也是他找人挡下来的。”
茶盏歪去茶台上带出一声脆响,秦岱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滚烫的茶水烫得他手腕发红,但他似乎对此毫无知觉。
苏葳起身去把歪斜的茶盏扶正,又伸出一根手指将秦岱湿透的手腕往茶台边上推了推,“你不用担心,他虽然不接受,但是他对你没什么看法,比起其他那两个人,你才是他眼里的亲弟弟。”
尹晟在公司接到消息就险些直接炸了,幸亏秦岱家里的门卫知道提前开门,不然他可能直接开车把那两道铁门撞开。
他下了车就拼命往宅子里跑,管家追在他身后喊了七八声才把他喊到宅子身后的花棚里。
尹晟是抱着拼命的杀心往花棚里冲得,他本来还顾忌秦岱对他有恩,但只要苏葳掉一根头发,他就能跟秦岱彻底翻脸。
他气势汹汹的杀进花棚,飞花戏水的摆设被他撞塌了好几处,他边跑边解开西装扣子去摸腰里的电棍,英挺开朗的五官上全是骇人的狰狞。
“小晟?”
苏葳温和无恙的声音让尹晟急刹了一下,他一脚踩进引水的矮渠里湿了裤脚,也就是他平衡感好,才没直接摔个狗吃屎,
“穗穗?!穗穗?!你怎么样?他欺负你了吗?穗穗?!”
尹晟满眼都是血丝,扔大街上大概能直接吓哭小孩,他蹬上矮渠直接冲进了花田里,秦岱精心养得花花草草转眼就被他踩死了一片。
“穗穗?穗穗,你说话啊!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啊,穗穗,穗穗?!”
尹晟慌得不成样子,他一手握紧了身后的凶器,一手环上苏葳的腰胯使劲摸索了好几下,言语之间满是恶狠狠的煞气,大概是苏葳一点头,他就能立刻去找秦岱拼命。
“。…。。没事的,小晟,你别急,我没事。”
苏葳有点无奈的踮起脚来拍了拍尹晟的脑袋,他扔下了手里的小锄头,捧起尹晟睚眦目裂的脸蛋使劲吻了吻,勉强让尹晟稍稍冷静了一点。
“你四叔不会种花,养不活东西,所以请人来问我,他很客气,没有难为我。”
苏葳边说边试图把尹晟揉回那个憨态可掬的小柴犬,只是他手上还带了一点泥巴,一时间来不及擦,所以直接把尹晟揉成了小花脸。
第28章 年下哭包小尹总
秦岱的花棚修得奢侈,控温、保湿、日照、土壤、浇灌全都考虑周到,但他种得东西很寻常,大多是些简单的花花草草、矮树藤蔓,其中以南方的植物居多。
秦岱不是个养花的手,秦家老爷子生前没对他这个小儿子抱太大希望,他作为备受宠爱的幺子,基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米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烧壶水都能炸厨房,就更别提打理花草了。
硬件设施再好也救不了秦岱糟糕的手艺,早些年他养得东西,无论贵贱品种,基本上都逃不过香消玉殒的命运,也就是他钱多烧得起,可以养死一棚再换一棚。
尹晟这两脚下去,少说也毁了十几株,苏葳看着心疼,他想把还能活的花重新栽回去,结果尹晟气性大,非但不肯让他忙活,反倒还抄起地上的小锄头,把秦岱养得最好的那两条花藤给砍了个干净。
尹晟不是傻子,秦岱是个什么人他心里清楚,秦家四爷就算再怎么不问世俗修身养性,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单纯请苏葳过来喝茶赏花的善茬。
尹晟生气起来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的,他一手抓着苏葳一手握紧锄头,英挺俊朗的眉眼间甚至都绷出了一根狰狞的青筋。
苏葳这种软乎乎的性子太好拿捏了,他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他四叔这种老狐狸会用什么难听的话挤兑苏葳。
“小晟…好了,好了……他真的没欺负我,小晟……”
花叶凋零,藤架乱颤,苏葳稍稍用了几分力气去扯着尹晟的衣角,那藤蔓是搭在架子上的,尹晟这几锄头下去,别说那细细嫩嫩的花藤,就连做支撑的架子都被他生生砍断了。
“这花藤还挺好的,你生气也别糟蹋,我们可以带回去养。”
温温柔柔的小白兔露出了自己略带花色的肚皮,苏葳歪过脑袋冲着尹晟挤了挤眼睛,一贯清澈透亮的眸子透着一点少见的狡黠。
尹晟被苏葳这个小动作晃得有点发愣,他举着停在半空的锄头微微长大了嘴,显然是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苏葳会说出这种话。
“真的不用担心,你四叔欺负不了我。”
不是宽慰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掩饰,苏葳真的是在单纯陈述事实,他踮脚拂去了尹晟发顶的草叶,又赶紧卸下了尹晟手里的小锄头。
年轻人带着枪茧的五指指节泛白,苏葳忍笑蹭了蹭尹晟的手背,他前额的头发散了,两三缕碎发垂在眼尾晃来晃去,刚好遮去他笑时带起来的细纹。
“我不是小孩,没有那么容易被欺负,下次别这么慌,再把自己摔倒。”
许是周围的花香醉人,苏葳面上染了一点淡淡的浅红,他仰颈去贴了一下尹晟的鼻尖,脏兮兮的泥土从尹晟脸上沾到他脸上,显得格外滑稽可爱。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珍视的滋味,苏葳神情温柔的不像话,尹晟紧张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半大的小奶狗还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但却能一往无前的挡在他身前,一边努力凶狠的呲出还没长起的乳牙一边试图用自己肉呼呼的小身子替他遮风挡雨。
苏葳忍不住捏了捏尹晟的脸,尹晟浑身上下都精悍紧实,只有两个腮边带着一点点软肉,摸起来手感确实很好。
“穗穗……”
尹晟喉咙发紧的嘟囔出声,他下意识俯身垂首方便苏葳动作,虽然火气还没消,但好歹是没有之前那么严肃骇人了。
“你不要担心,穗穗,穗穗你相信我啊,我什么都能处理的,穗穗,我真的能替你出气,我不怕他的。”
尹晟绷着咬紧腮帮子微鼓,两片嘴唇也小幅度的撅起了一点,他眼尾有发红,配上脏兮兮的泥巴印和满脸赤诚,实在是能把苏葳的整颗心都捂化。
“……我没有骗你,这里面有些事情……都是旧事了,和你父亲有关,你要是实在想知道,我说给你听。”
苏葳一半无奈一半心疼,他是真的不想让尹晟知道那些糟心事,但眼下他恐怕是瞒不住了,尹晟对他关心则乱,他要是不把个中原委讲清楚,尹晟能为此愁上个把月。
秦峥这个人活着的时候惹尽了风流债,人死灯灭之后也不让活人消停,所谓祸害大概就是如此了。
尹晟抿着唇角把苏葳抱出了花棚,苏葳是赤着脚待在花田里的,两只脚上沾满了泥土,一时很难擦干净。
尹晟抱着苏葳去了秦岱的茶室,提及往事,他心情不会太好,管家看他脸色发黑也不敢吱声多嘴,只能服服帖帖的搬了两大桶水过来。
茶室外面有九曲流水,小河道里还有几尾小鱼,尹晟跪去地上捧起了苏葳的足心,枪茧贴上足底的厚茧,模糊轻柔的触感直接让苏葳羞红了耳尖。
管家搬得水是秦岱用来泡茶的,山涧泉水最能引茶叶香气,秦岱喝茶的方式暴殄天物,可用水一直格外讲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尹晟就不会在乎这两桶水了,他压根不管这水是怎么来的,有多金贵,他直接扯了开封就往苏葳脚上倒,一边倒还一边低声询问水凉不凉。
苏葳愣是没敢点头,他怕他一点头,尹晟都能拿茶室里那个小茶壶给他煮水洗脚。
泉水流过脚背,顺着姣好的线条滑落足尖坠去水里,苏葳的脚和手一样粗糙,过度的操劳使得他小趾的骨节已经有一些细微的变形了,但他的足形其实很耐看,属于窄瘦且纤长的那一种。
尹晟挽着袖子跪在小河道的边上给苏葳洗脚,他低头洗得很仔细,足底、足跟、足踝、甚至是小小的脚趾缝里他都会轻轻搓洗一下。
纯金的脚踝挂在细瘦的足踝上,溅了水花的物件被阳光反射出小小的光点,苏葳抓着自己的裤腿慢慢羞红了一张脸,他脚上的饰品外侧刻着一条细长精美的藤蔓,而繁茂的花叶绕去内侧之后就凝成了两个漂亮的花体字母——“YS”。
“小晟,好了,已经很干净了……”
第三次倾倒下来的泉水基本冲走了所有泥土,小河道里的小鱼们都纷纷远离了这处是非之地,苏葳瑟缩着小声开口示意尹晟已经可以了,但他刚想把脚往回缩,尹晟就使了点力气,牢牢扣住了他的脚踝。
“再洗洗。”
尹晟纯属明明不高兴,但还硬要装成云淡风轻,他抓着苏葳的双脚又冲洗了好几遍,直到把那两桶泉水全都糟蹋干净才不得不收手。
苏葳知道他心里发堵也就由着他折腾,两桶水冲完,他基本上已经分辨不了是尹晟手热还是他自己脚冷,尹晟帮他穿鞋袜的时候,他自己悄悄忍下了一个喷嚏。
秦岱没有再露面,想来就以他刚才那种失魂落魄的程度,大概需要一段时日才能缓过来。
苏葳跟着尹晟回了家,尹晟下午也没再往公司去,而是一直在家里待着。
尹晟嘴上的水泡又死灰复燃了,结痂的燎泡边上生出了小的,苏葳捧着他的脸给他涂药消肿,结果尹晟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趁机搂着他腻歪。
尹晟消停不添乱,苏葳倒是能好好做一顿晚饭,他炖了鸡汤泡了米,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洗菜切肉,尹晟则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抱着靠枕一声不吭的发呆。
苏葳把豆苗从盒子里拿出来择好洗净,翠绿的豌豆苗不全是新生的嫩叶,他把老一点的叶子一点点掐走挑掉,尹晟本来就不爱吃蔬菜,他不敢含糊。
忙碌是一个很好用的手段,苏葳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开了油烟机上自带的小灯,昏黄的光线有些暗淡,尹晟还在客厅里坐着,斜下的夕阳勉强勾勒出了他一动不动的身形。
苏葳确实有一点难受,可他完全理解,旧事是他们所有人的心魔,这个坎是过不去的,因为有一层血缘的关系在,他们无法自欺欺人的磨掉一切。
灶上的小砂锅里想起了咕噜咕噜的动静,热开的粥米翻出细小的浪花,苏葳戴上手套将砂锅端到了餐厅,已经插好电的电磁炉周围堆满了切好的青菜和肉片。
“小晟,可以吃饭了。”
苏葳是先开口喊得尹晟,他等尹晟回神了才打开了客厅和餐厅的灯,生怕突然亮起的光线会晃到尹晟眼睛,
粥米的热气缓缓蒸腾开来,苏葳努力露出了一点笑意,他解开了身上的围裙,青蓝色的扎染是和那条裙子一起定得,他前几天一直病着没来得及穿,今天才有机会穿新衣服。
灯下的苏葳比往日里还要温润,尹晟抓着抱枕的手指紧了又紧,眼里冷不丁的泛起来一股酸涩。
他闷闷的应了一声便放下抱枕走到餐桌边上,和苏葳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苏葳怔了一下,但直到他坐到桌边闷头吃饭,苏葳也没有跟他说什么。
粥米已经完全软糯融化了,青菜涮进去就像是涮火锅一样,想吃嫩的就直接夹出来吃,想煮久一点就等着和粥一起喝。
除了青菜还有一盘猪肉,他上火不能吃海鲜和牛羊肉,苏葳就拿芡汁腌了一盘猪肉哄他,挂着芡的肉吃起来顺滑,而且怎么煮都不会变老。
苏葳永远都是这样,事无巨细,体贴备至,尹晟也不嫌粥烫,他皱着眉头捧起碗喝了一大口,一时把腮帮子撑得发鼓。
他一点都不在乎过去的破事,即使那些事情永远都会阴魂不散,他也不在乎,亲叔叔暗恋他亲爹的不伦关系也没有困惑他太久。
他所置气别扭的根本不是又提及了旧事,而是他知道了他父亲的遗言。
耗空苏葳半生的秦峥,直至死前都没有跟苏葳道个歉认个错,而是单单交代了这一件与秦岱有关的事情的。
尹晟整颗心都拧着疼,在他的幼年的记忆里,他只知道秦峥和秦岱的关系很好,他这个年轻的四叔是唯一一个会来看看他的长辈,而秦岱多数时间都是跟秦峥一起出去,只有每次见面的时候会给他带一些礼物和玩具。
其实只要细细一想就清楚了,他小时候秦岱并不亲近他,只有秦峥也在的时候,秦岱才会逗他两句,他能隐约感觉到秦岱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他。
苏葳在他家的那一年,秦岱也去拜访过他们,他不愿意跟秦岱和秦岱带来的小秦衍待在一起,因为小秦衍老是抓着苏葳的衣摆要糖吃。
他一直因此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也就没怎么理会家里的客人和苏葳,所以他不知道,在那几天里,苏葳一声不吭的承受了秦岱全部的敌意。
尹晟替苏葳委屈,他清楚自己亲爹就算再浪荡妄为也不会作到祸害亲弟弟的地步。
秦岱母亲死的早,家里另两个哥哥都排挤他,秦峥还没出来闯得时候一直留心照顾他,所谓的雏鸟情节就是如此,即使精明如秦岱也逃不过。
尹晟也知道秦峥死前的叮嘱只是为数不多的善念而已,和秦岱的亲情可能是秦峥这辈子仅存的一点温情,毕竟他们的父子关系蒙着他母亲难产而死的阴影,秦峥逃这份痛苦逃了一辈子,所以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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