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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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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西渊已走了一晚,此时再去追他,无异于痴人说梦,毫无头绪。所以,她要回去三生门,去找傅闻鹰,让他帮忙,靠着三生门的弟子,或许这样,才能找到一些线索。

夜雪许久未见江篱,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亲热,这一人一兽,都是彼此在这个世上的依靠。江篱骑上夜雪,只觉整个人都放松起来,便连吹过身边的风,都变得舒爽许多。只是偶尔想起叶白宣,会让她的心慢慢收紧,变得疼痛难忍。自己这么做,以后,还能再得到他的原谅吗?

江篱不敢再往下想,用力一夹马肚,往三生门方向而去。一路除了睡觉,她便未曾歇息过,整个人的精神都一直绷紧着,待到了三生门门口,莫说是夜雪,便是江篱自己,也觉身体乏力,全身的肌肉隐隐作痛。

那个时分,正是酉时,已是入秋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篱远远的过来时,心里一直在盘算,该如何向傅闻鹰开这个口,自己又以何种身份来开这个口。

她想得入神,倒并未留意周围的情况,直到整个人立到了三生门的大门口,方才感觉到四周极大的不同。

三生门大门洞开,门口却未见守卫之人。江篱跳下马来,跨入门内,未走几步,便见地上横七坚八躺着几具尸体,那些尸体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鲜血。

江篱只觉头脑发胀,不由自主地便走上前去,查看那些个人。细细看去,这死去的几位,皆是三生门里辈分较低的年轻弟子,有一个江篱甚至不认识,想是新进门的弟子。他们皆穿着三生门门人的衣衫,手中或握着兵器,或是身边躺着散落的刀剑,已是没有了呼吸。

江篱握住剑,小心地往内里走着。走过前院,穿着前厅,她的步子还未踏进正厅前的院子,便已听到许多人的呼喝声及打斗声。兵器相击的声音在耳边不时响起,显得极为嘈杂。

江篱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自然极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反倒冷静下来,只是通往大厅的走廊内,躲在廊柱后细细观察,想要弄清事情的原委。

正厅外的院子里,两方人马正在厮杀,地上已躺了近十具尸体。江篱离得远,自然看不清那些打斗之人的长相,但她却从他们使的功夫中,一眼便瞅了出来,这两方人,一方自然便是三生门的弟子,而另一方,却是黑渠岭的人。

这黑渠岭,向来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江篱平时便不待见他们,两派人也鲜少有来往。却不知为何,这黑渠岭竟主动惹上了三生门。

再看两方的激战情况,向来功夫自诩武林第一的三生门,今日竟是入于劣势,且看那黑渠岭的门人,却是个个勇猛,而三生门这一边,那些人虽是功夫精妙,但看他们的出招速度及步伐腾挪,却是既慢且杂,人人皆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江篱已大约猜出了事情的经过,此刻心中有数,她便不再畏手畏脚,一言不发,突然腾空而起,蹿上一边的大树,又从那树上一跃而下,冲入那激战的人群中,对着那黑渠岭的弟子刺去。她曾与叶白宣手下留情,饶过几个黑渠岭的门人,今日她却不再手软,每出一招,必取一人性命,场上的局势似乎在顷刻间,便被扭转了过来。

那些三生门的弟子正在苦苦支撑,忽见江篱从来而降,将黑渠岭的人如砍瓜切菜般,尽皆除去,不禁喜从中来,手上的力气便好似又回来了一些。

江篱身体向前倒去,手中的剑却刺向外面,在半空划了半个圆,四五个冲上来的黑渠岭弟子皆是小腿中剑,难以支撑,倒了下来。

江篱一眼瞥见丰元,便提剑跑至他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傅叔呢?”

丰元脸露悲意,焦急道:“傅叔在大厅内,被那黑渠岭岭主及手下围攻,只怕快要支持不住。小姐,快,快去救他。”

江篱不待他将话说完,一个箭步蹿进了大厅,果见傅闻鹰与几个手下,已被人团团围住,手中的剑虽不停挥出,却一看便无甚力道。而那黑渠岭岭主丛千正却是立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手下与傅闻鹰打斗,嘴中不时发出喝彩之声。

再看傅闻鹰,身上已中数剑,血流不止,眼看便要支持不住。江篱依旧不说话,如鬼魅一般进到厅内,那丛千正只觉眼前闪过一个黑影,便听手下弟子接连惨叫,纷纷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爬起。待着他回过神来时,一把明晃晃的剑已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再看江篱的脸,已要自己面前,嘴角微微带笑,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丛千正心知不妙,想要脚底抹油,已是痴人说梦。江篱虽从未当过三生门的掌门,但是在江湖上,人人都知,她的功夫远高于现任掌门傅闻鹰,便是颜碧槐,也未见得是她的对手。自己不过是个三流货色,凭些下三滥的手段,才能在今日血洗三生门,若是单打独斗,莫说江篱,便是傅闻鹰,自己也绝对敌不过。

想到此处,丛千正已是吓得肝胆俱裂,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两腿一软,竟突然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不住地嗑头,嘴里则不停地大喊“饶命”。

假借位

江篱看到丛千正那副软骨头的怕死样,才算真正明白,为何黑渠岭内都是一批乌合之众,只会做些不光彩的事情。

她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回头去看傅闻鹰。只见傅闻鹰脸色发白,满身是血,已然快支撑不住,靠着几个门人扶着,勉强站立着。

江篱转而又对丛正千道:“留不留你性命,得看傅掌门的意思。”

丛千正领会了江篱的意思,整个人迅速地爬向傅闻鹰,几乎是声泪涕下道:“傅掌门,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你就当我是一条狗,一条丧家狗,将我打出去吧。”那丛千正说这些话时|Qī+shū+ωǎng|,脸上竟毫无羞愧之意,仿佛这便是些家常之话,脱口而出,无须思考。

傅闻鹰懒得与他多罗嗦,自己也实在无力支持下去,只得挥挥手道:“带着你的手下,快滚吧。”

那丛千正便如得了特赦令一般,欣喜若狂,从地上一跃而起,满口道谢,也不招呼手下众人,撒开丫子,飞也似地奔向外面,几下腾跳,人便没了踪影。

江篱看他的轻功,不禁暗自佩服,这个人虽是个无赖,功夫也差劲得紧,这一身轻功倒是不赖,颇有几分真功夫在。想来这人天生爱招惹是非,故这逃命的法门,练得极为熟练。

再看他方才的表现,江篱只觉好笑,堂堂一派掌门,竟会是如此模样,怕死不说,又无义气可言。想到此处,江篱便去看那傅闻鹰,但见他慢慢向自己走来,拱手道:“小姐,今天多亏了你啊,不然,这三生门……”

一句话未说完,傅闻鹰两眼翻,便晕了过去,三生门此刻已然乱做一团,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全然没了主意,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江篱的身上。

江篱也将自己已出三生门之事抛在脑后,暂时代替傅闻鹰,处理起了正事。

自然有人将傅闻鹰抬回了房中,请了大夫照看。江篱则找来几名伤势较轻的门人,也未及细闻详细经过,便让人将各处的尸体抬去一间偏房内。

丰元走至江篱身边,主动扛下了大部分的事情。江篱拍拍他的肩膀,见手上的事情有人接手,这才往傅闻鹰的房间走去。

到了那里,见了庄内的刘大夫,听他说傅闻鹰并无大碍,只是流血过多,一时难以醒来。江篱放下心来,又见有人守在他房中,整夜照顾,自己便不再久留,出得房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个庄子里,此时人人都忙成一团,谁也没空来管她。江篱只觉自己突然对这里有了些陌生的感觉,便像是个客人,人人都对她客气,却又显得生分。

这个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如今却与客栈没有分别,这个家,似乎已不再是她的家。

江篱略一思考,还是往原先自己住的屋子去。那里空无一人,自己离开的日子不长,房里未积多少灰,东西也未曾移到过。她爬上了床,躺在上面,两眼睁大,目光却没有焦点,她在想事情,她的脑子里,有太多的事情要想。可是她的头脑中又是一片空白,那些杂乱的事情互相纠缠在一起,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网,慢慢地向她扑来,直到将她的整个人,都罩在那个网里。

第二日一大早,江篱便起身,走出房间,碰上个打杂的丫头,名叫莉儿,正端着早饭向她走来,便打发她去傅闻鹰处问一下,若是他人已醒,自己便过去看他。

莉儿自然识得江篱,得了她的吩咐,便应声而去。过不得多时,便回了过来,说傅闻鹰已醒,请江篱过去。

江篱便不再迟疑,连早饭都未吃一口,匆匆赶往傅闻鹰的房间。进得那房,便见傅闻鹰已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正由傅夫人小心地喂着米粥。那傅夫人人到中年,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如今却有了一种为人母的慈善。她见江篱进来,便站起身来,走上前道:“小姐,昨日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家相公,只怕……”傅夫人边说边看向傅闻鹰,脑中满是昨日凶险的景像,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一个女人家,平日里只管治家,丁点功夫也不会,昨日若不是江篱,莫说是她的丈夫,便是她,也绝难活命。

江篱见她哭泣,有些没人主意,她嘴巴笨,又是男子心性,女儿家的温柔,她实则做得出来。倒是傅闻鹰,人虽虚弱,见夫人如此,还是开口道:“好了,事情已过去了。你先出去一下,我同江篱有话说。”

傅夫人收起眼泪,握了握江篱的手,这才走出房间。

江篱走上前去,立在傅闻鹰的床前,开口道:“你身体还未好,昨日的事情,你便说几句予我听吧。”

傅闻鹰笑着摆手道:“我这把老骨头,虽无用,却还死不了。你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江篱依言,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便看傅闻鹰脸上浮起一股怒意,愤愤道:“想不到三生门,竟也有如此的一天,让人欺负到了头上。唉,说来说去,都怪我。”

“我看那黑渠岭的人,功夫皆不高,何以我庄内的弟子,竟都不是他的对手?”江篱疑惑道,“莫非他们使了什么阴毒的招数?”

傅闻鹰点头道:“你猜的没错,确是如此。你走后不多时,那个丛千正,便来到三生门,说要与我联亲,让他的独子丛敏取我们家薇儿。我本听说他这人在江湖上风平不佳,却不料初次见面时,他竟装得人模人样,既谦虚又有礼,便像个君子一般。我听他提起此事,不便当面回绝,便说要先问过薇儿的意思。哪知他竟是极为客气,回去后又几次差人送礼过来,我便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请他来此处喝酒,顺便将两个孩子的婚事谈妥。”

“只怕这丛千正,打从一开始,便心怀鬼胎,想打三生门的主意。”

“没有错。”傅闻鹰发出一声长叹,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道:“想不到颜碧槐死后,你又出走三生门,江湖上的枭小匪类也开始打起三生门的主意来。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无能,轻信于他人,自己本事也不济,这才让人在酒菜里下了毒,累了不少兄弟。”

江篱看傅闻鹰的样子,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两鬓的头发,竟有些许的发白。他在三生门这么些年,一直只是二当家。江群山在世时是如此,后来颜碧槐当家,依旧如此。他似乎永远都被他人压在脚下,一旦自己坐上掌门之位,便开始有些自大轻狂。论功夫,他虽敌不上前任掌门,但对付丛千正,还是绰绰有余,可他太过掉以轻心,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江篱对他,没有怨言,只有同情。如今见他如此悔恨,更是不忍再说重话,只是道:“你放走了丛千正,不怕他再次相逼?”

傅闻鹰苦笑一声道:“他见你回来,必定不敢再次来犯。江篱,这掌门之位,还是由你来坐吧。”

江篱听了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傅叔,这些事情,莫要再提,你应该早日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可是,如今三生门内,只有你,才有足够的能力掌管整个门派。便是江湖之人,若听得有你在三生门,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将坏心思动到此处来。”

江篱听了他的话,心思突然有了些活动。她此次前来,本是想借着三生门的力量,帮她将方西渊找出来。可是这世上人海茫茫,要找一个居无定所之人,谈何容易。

她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傅闻鹰正色道:“傅叔,我此次前来,是有事求你。”

傅闻鹰一心要劝江篱接手三生门,此刻听她如此说,倒是有些好奇,便示意她讲下去。

“我要接手三生门,做新一任的掌门,我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我江篱又回到了三生门。”

傅闻鹰是个聪明人,他听江篱前后矛盾的话语,便知她必定另有目的,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你便不问我,为何要如此做?为何如此前后不一?”傅闻鹰答应地如此爽快,便是连问都不问一句,这让江篱有些疑惑。

傅闻鹰却是一脸笑意,道:“我本就有意将三生门交还予你,又有何可多问。”

江篱向他一拱手,正色道:“不,我如此做,并非要接管三生门,我只是向你借它一段日子,最多半月,我便会将它交还给你。”

傅闻鹰点头道:“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小姐,从现在起,你便是三生门的新任掌门。”

江篱听他叫自己“小姐”,略感不惯,她见事情已办完,便再说了几句话,让傅闻鹰好好休息,自己则出了房门。

要找一个居无定所的人,自然困难。但若是让那人来找一个有居所的人,却不是一件难事。她便是要如此,要让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她江篱便在三生门内。若是方西渊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便会前来找她。

江篱一想到此处,心情便变得大好,连走路回房的时候,步子都变得比往日轻盈许多。

傅闻鹰办事效率极高,答应了江篱之后,便将庄内几位管事的当家请了过来,宣布了此事。虽然那些人,嘴上说着“万万不可”的话,心里却各有打算。有人早已不服傅闻鹰,见他让位,自然高兴。有人却是觉得靠山突然倒了,心里既失落又愤怒,只恨自己瞎了眼,投错了人,没想到傅闻鹰才当掌门没几天,便要将位子让予他人。

傅闻鹰却是一副主意已决的样子,任凭他人说破了嘴,也不改变想法。那些人见无法说动傅闻鹰,只得默默接受这件事情。江篱的功夫,他们自然清楚,她又是江群山的女儿,来接管三生门,名正言顺,谁也敢半个“不”字。若是他们知道,江篱本是丁莫言这恶魔的孩子,不知心中会有何感想。

三生门接连出了两件大事,一是被区区黑渠岭的匪类血洗,伤亡不少。那些江湖上的大小门派,只将这事儿当笑话看,背地里则暗暗动起了歪脑筋,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打倒三生门,将这武林第一的招牌抢过来。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第二件事,却又让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思散得无影无踪。那便是,江篱又回了三生门,坐上了掌门之位。

这武林中人,对江篱的名字自然熟知,她那把剑,也杀过不少他们的门人弟子。如今她重新回来,又岂会轻易让人欺到头上来。莫说打三生门的主意,他们只求江篱手下留情,奇Qīsūu。сom书莫要再将他们欺得无还手之力。

江篱对这些事情,这些想法,自然一无所知。她留在三生门,只为引方西渊出来,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她要将方西渊救回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陷越深,越走越错。若是有一天,他变成像自己的父亲丁莫言这样的人,只怕她也难以推卸责任。虽然很多时候,许多事情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可是那些事情,却总是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江篱让人将消息放了出去,自己则待在庄内,整日里只是等待,她给自己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方西渊真的在乎她,必定会前来找她。

只是她未曾料到,她如此费尽心思布下的一个局,竟会引来一个难以想到的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都睡着了,又爬上来更了一章,今天怎么就这么困呢?

万鸟鸣

江篱坐在房中,莉儿将晚饭端了进来,嘴里依旧改不了口,叫道:“小姐,吃饭了。”

江篱微笑道:“让你叫我江篱便好,怎还是改不过来?”

莉儿满脸天真道:“叫了这么些年,怎能说改便改呀。便是脑中想改,嘴也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便是‘小姐’二字了。”

是啊,多年的习惯又怎能在片刻间改过来呢。江篱不再与她纠缠称呼之事,只要她不要像外面的那些人那般,张口闭口叫她“江掌门”,她便已是谢天谢地,心无所求了。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过得几日,待事情办完后,她便会将掌门之位还给傅闻鹰,待她离开这个地方后,想必无人还会记得,三生门曾有江篱这位掌门。

她回来已有五日,虽挂着掌门之名,却从管理庄中事务,大大小小的事情,各有诸位管事的处理。便是连一日三餐,她也未去大厅,只是让莉儿将饭菜送来房内,一个人慢慢吃。

她所有的任务,便只有一件,那就是:等。不分白天黑夜的等。傅闻鹰已帮着江篱,在庄内各处布置了人手,只待方西渊一来,便要洒下天罗地网,将他捉将起来。

江篱将自己做成了一个诱饵,用方西渊对她的情意当成筹码,这一局,究竟何时开,全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一心便想着这些事情,手中捧着饭碗,筷子无意识地在碗中乱戳,却始终未将饭粒送进嘴里。一旁的莉儿看得心急,上前拍拍的肩膀道:“小姐,别再想了,快吃饭吧,这饭菜都快凉了。”

江篱被她给拍回了神智,虽是食不知味,还是多少吃了一点,便让莉儿将饭菜端了出去。她知道,若方西渊真要来见自己,也必得是她一人在房中之时,若是莉儿总待在自己身边,方西渊必然不会现身。

送走了莉儿,江篱的神经又崩紧了起来,她那对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只要有人出现在屋外十米内,她必定便能即刻发现。

可她等了许久,夜色越来越深沉,可是却依旧未见方西渊的身影,便是连人,也未有一个从她屋前经过。

江篱不禁有些焦急,时间已过去五日,今日只怕也是白等一场。若再这般拖下去,只怕她还未等到方西渊,他已为了云庭刀上的秘密,做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来。江篱在屋内来回地踱着步,心情烦燥,她觉得,自己只怕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拿起刀上剑,盘算着是走是留,究竟是留在此处继续等待,还是出门去寻找方西渊的下落。她越是挣扎,便越是难不定主意。

突然间,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虽不像是人走动的声音,却也有别于一般的风声或是鸟声。江篱跑至窗边,悄悄推开一条细缝,将耳朵贴了过去,仔细地聆听起来。

那声音慢慢地从远处传了过来,越来越大声,也让人听得越发清晰。江篱明白了过来,这是笛声,悠扬的笛声。可是这安静的夜晚,会是谁,在三生门内独自吹笛?

江篱按捺住内心的疑问,不动声色地留在房中,继续听那笛声。她虽对乐理一窍不通,却依旧能从那清丽的笛声中,感受到吹笛人内心的想法。那声音,既悲且长,蹿入人的耳中,便如一记重锤,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人的心上。

江篱猛得惊醒过来,她被那笛声中传达的含义惊了一跳。只因那里,饱含着杀气。那吹笛之人,竟是要置人于死地。

这一下子,江篱陷入了被动之中,她不知是否该出门去寻找那吹笛之人。如今她自己便担着重要的事情,若是出去,与人交手,错过了方西渊,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等到他。可那人在三生门中吹笛,只怕要对门人不利,自己若袖手旁观,又怎对得起那些与她交情菲浅的同门子弟?

便在她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时,空气中除了那笛声,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那声音却不似笛声般清净透明,显得极为嘈杂,像是许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规律的胡乱响起,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密密麻麻,吵得江篱头痛。

她推开窗户,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天空中,在月色的映照下,不无处竟有一团巨大的黑色事物,慢慢地向三生门的方向冲来。江篱起初只道是乌云飘来,但细细一看,却发现,那团黑影并非云朵,而是成千上百知鸟鹊,集结在一处,像是受着某种指挥,齐齐地向三生门的宅院而来。那嘈杂的声音,便是那些鸟鹊的叫声。

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些鸟已飞入庄内,便如漫天的蝗虫一般,扑到那屋子上,屋顶上,窗户上,门上,便连那砖块上,都不放过。江篱见状,赶忙关起窗户。那些鸟,看来受了控制,若是飞进屋内,只怕会伤人。

可她在屋中等了许久,却未见有鸟飞上自己的屋子,屋外虽鸟叫不断,可她却感到屋子有任何异常的情况。江篱又小心地推开窗户,透过那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对面及两边的房子,已是看不分明,那鸟儿铺天盖地而来,将那屋子紧紧包围。可她看看自己所住的屋子,却是干干净净,未见一只鸟儿的踪迹。那些鸟,明明便在不远处,却像是未见到那屋子一般,没有一只飞过来。

江篱正在疑惑间,便看那些鸟,如中了魔障一般,疯狂地开始往那些屋子上啄去,便似是要将那些屋子统统进肚中。江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她站在窗边,隐约听到有人大喊大叫,间或有砍杀的声音。整个三生门里,顿时乱成一团,她甚至听到了莉儿的哭喊之声。

江篱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多想,提起剑便冲出了屋子。她大声地叫喊着莉儿的名字,却未听到她的回应。那些鸟,正在一顾一切地啄着屋子,瓦片、石砖和木材,一样也未放过。许多鸟已是啄得满嘴是血,却依旧停不下来,甚至用头往墙上撞去。而那清扬的笛声,在这片嘈杂中竟显得格外清晰,此刻听来,既尖利又刺耳,毫无动听之感。

夜色中的三生门,显得极为惨烈。虽然江篱一直未见到门内弟子出没,但从眼前的景象来看,那些鸟,非但会啄食屋子,便是人,只怕也不会放过。她抽出剑来,往对面的屋子冲去,此时便是死,她也无法再向后退。

一个身影从来而降,突然落在了江篱的面前,一支玉笛横在江篱的脖子前,逼得她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剑尖一闪,已向那人砍去。

那人挥动玉笛,挡下了江篱的一剑,笑声在空中响起:“江姑娘,多日不见,你出手依旧是如此忆哪。”

江篱听那声音,只觉耳熟,手中的剑不禁停了下来,向那人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红叶的男子,正手拿玉笛立在原地,满脸笑意地望着她。

“是你,伍梓杉?”江篱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口气变得有些吃惊。

伍梓杉生就一张女人脸孔,此刻一身红叶,更添几分女子的娇媚,倒是江篱,依旧是男子打扮,这两个人,真让人分辨不出,何人为男,何人是女。

他见江篱认出了她,便也不再客气,竟直直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江篱,将云庭刀交给我,我便解了这万鸟阵法。”

又是云庭刀。江篱暗暗道。想不到这天下,真有如此多执着的人,为了一个二十多年前的传言,争斗至今。

“想不到,你竟也会信那‘得云庭得天下’的传言。”江篱语带讥讽道。

伍梓杉丝毫没有怒意,依旧笑道:“那传言于我,便如粪土一般。这天下归属于谁,我也毫不在意。但是江篱,你最好还是将它给我。”

“那刀早已被人抢走,不在我这里。”江篱实话实说道。事到如今,任何欺瞒,都无意义。

伍梓杉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微微皱起眉头道:“你的话,不知该信与否。我听说,你曾说过,再也不回这三生门。可是,你却又回来当上了掌门。江篱,你说,我是否该信你?”

江篱冷哼一声道:“信与不信,都随你。今日你若得不到云庭刀,便要毁了三生门,也随你。”不愿再与他多话,江篱转而往屋里走。

伍梓杉上前拦下她,颇有玩味道:“好,我便信你一回。”说罢,又吹起手中的玉笛。那些鸟鹊听得笛声,便如得了指令一般,即刻住嘴,扑扇着翅膀,纷纷往天下飞去。一时之间,那天上的月亮,也被那鸟鹊组成的黑影给遮住了光彩,天色变得更为晦暗。

江篱见此情景,脸上虽有不悦之色,心中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伍梓杉会此妖法,懂得用笛声控制鸟鹊伤人,若有一天,他真与三生门为敌,只怕是凶多吉少。

伍梓杉却走上前来,拉起江篱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坏笑,道:“江姑娘,今日我卖你一个面子,那你是否也该帮我一回才是?”

江篱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略带怒意道:“你要如何,说吧。”

“痛快!”伍梓杉拍着道,“江姑娘真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

他话未说完,便见有几名男子匆匆向此处跑来,便收起话语,连道别的话都未说,转身便走,那身形轻如烟纱,竟好似叶子在风上飞过一般,飘至了一旁的屋顶上,眨眼间,便已没入夜色之中。

江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莫名,但也无心再去理会。庄内的几大管事已跑了过来,脸上身上皆带有血迹,见到江篱,便直叫道:“掌门,不好了,方才不知从何处飞来上万只鸟,凶恶无比,伤了庄里不少人哪。”

江篱点头道:“此事我已看到,兄弟们伤势如何?”

傅闻鹰伤未痊愈,此事脸色依旧不佳,拱手向江篱道:“兄弟们方才奋力抵抗,多少都有被那些鸟鹊啄伤,所幸都无大碍。幸好掌门无甚大碍,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啊。”

三生门前几日刚遭黑渠岭暗算,元气大伤,还未恢复过来,却又不知从何处来了群怪鸟,到处伤人,真是乌云罩顶,倒霉到了极处。便连那往日一向乐观开朗不拘小节的四当家周回英,都是一脸愤恨的表情。他听傅闻鹰如此说,再看看江篱,突然有些吃惊道:“说也奇怪,掌门身上竟无一处伤,这院子里,也无死伤的鸟鹊,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丰元在一旁,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小声道:“方才这里,似乎有个人……”

江篱扫了在场的诸人一眼,清着嗓子道:“没错,方才在这边的那个男子,便是用笛声招来鸟鹊之人。他的名字,叫做伍梓杉。”

“伍梓杉!”傅闻鹰一听这名字,即刻叫了起来,转而蹙眉道,“为何竟会惹上了他?”

群雄聚

江篱听傅闻鹰如此说,心下好奇,便问道:“傅叔,此话怎讲?这个伍梓杉,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这等的本事?”

丰元却是满脸不屑,愤然道:“哼,不过就是会耍些刁虫小计,玩些阴谋手段罢了,有甚了不起。”

“话不可如此说,且见他今日只是略施计谋,便已将三生门搅得没了太平,若是他日有心与我们做对,只怕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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