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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明如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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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不住的晦明还是问起了萧长庐，“萧大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一览无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我们要去的不是这里，是下面。”萧长庐带他走到一条路的尽头，眼神往下看，好像真能穿过似的。
晦明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下面明明是能直接把人烫熟的岩浆，光是挨点边就得掉一层皮，可他还没放松半刻，就见萧长庐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回去的迹象，心一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
“萧、萧大哥，”晦明手脚已经开始发凉，“其实，人生还是很美好的，有什么想不开你可以说出来，心里面就肯定好受些了，而且我们不但要对自己好，还要对别人好，夫子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虽然很重要，但是独虐虐就够了，众虐可不好啊，再说了，萧大哥您修为法力无边，干什么肯定没事，我就不行，从我未成仙说起吧，小时候我就体弱多病，只要刮风下雨天就躺在床上头疼脑热……”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长庐被他叨叨的不厌其烦。
“我想说，我活这么大，不容易。”晦明这话说的十分的可怜劲，他其实血腥残暴之类的场景还能忍受，让他自己掉一层皮的痛楚却是万般不能忍的，本来还想逞逞英雄，这下可好，连个狗熊都比不上了，至少狗熊比他皮厚多了。
萧长庐听到他这么煽情的话后，一脸的无动于衷，反而双手结印，口中叽里呱啦的念着晦明听不懂的法决，然后一层光就笼在了晦明的身上，冰冰凉凉的，让晦明不由自主的清爽起来。
“萧大哥，”晦明以为他放弃了原先那个念头，刚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就感觉屁股一疼，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踹了下去。
“啊……”晦明大声的喊了起来，而且关键的时候他还不忘捂住了自己的脸，尽管他知道，要是真的被烫着了，别说脸了，就是这身子骨也得化成水了。
但在惊慌惶恐之中，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临，反而他感到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被一阵风托起般的轻盈，慢慢悠悠的在往下落在，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晦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直到感觉自己尘埃落地，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眼皮，看到自己一身完好无损，一口大气终于出了出来。
这时，晦明突然想到曾经自己和萧长庐一起到地狱时的对话，当时自己还问过他十八层之下是什么？萧长庐似乎说的是……
无尽！
晦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到了十九层地狱，因为这里确实让人深切的体会到了无尽这个两个字。倒不是想象中的无穷无尽的恐怕残暴的震撼画面，也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阴沉、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反而，这里面是光明。
从他脚下从站的地方，到眼睛能够看到的远方，全部都是一片光明，而且是让人如沐春光，全身都舒服透了，晦明没想到地狱的最底层居然是比天宫还要明亮的地方，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刚才的表现也不至于那么怂了，必定会选择一个优雅的姿势进来的。
晦明在一旁心旷神怡完了之后，才发现萧长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脸上没有愉悦的表情，皱起的眉头，隐忍的眼神，紧绷的嘴角，这一切都说明了他现在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过程，像是与什么力量艰难的做着对抗。
“萧大哥，你没事吧。”晦明关心的问道：“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些被针扎的样子啊。”
“我没事，”萧长庐忽略他不恰当的比喻，语气依旧保持很平静，“闭上眼睛，按照之前找地精珠的方法，来找寻同它相似的一个珠子。”
“啊，这里吗？”晦明诧异道：“我们好像是走进了一个无边无尽的大白箱子，什么一眼都看到了，怎么找啊。”
萧长庐此时却闭上了眼，似乎正在调息。
晦明无奈，只能按照之前的方法感受，幸好他没忘记带着那个已经放上了地精珠的盘子，所以不费多时，他居然感受了，那感觉虽然有些薄弱，可是大致的方向完全可以判断出来了。
“萧大哥，往东南方向走。”晦明高兴的告诉他。这时萧长庐才睁开眼，步履沉重的开始往他指的方向走。
晦明倒是身轻如燕，没有丝毫的负重感，但他还是安分的在萧长庐身后跟着，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在下一步他整个身体就要支撑不住，感觉有十座大山在他身上压着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晦明对此感到很疑惑，可是在这时他看萧长庐时，突然发现这里面的世界虽洁白如雪，可是萧长庐却隐隐的不在这个世界里面。
他一身黑衣，像是一个外来者，无声的对抗着。
第36章 断袖之举
这一路走的很是无声，虽然这雪白的地狱让人初见时叹为观止，但看久了，只觉得东南西北、天地四方都是一个颜色，头上没有白云，脚下没有泥土，甚至于一株花、一棵草都找不到，单调到一定境界，谁都会感到无聊的。
晦明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不对劲，他使劲跺了跺脚下踩的地方，感觉上没有那么的坚硬，就狠下心来，一拳用力的打在了地上，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软软的就真的打下去了一寸，可还没等晦明高兴，地面又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一丝裂痕也没有，还是那么洁白如雪。
之后晦明使出浑身解数，又在地上打了几个坑，但都如前例，无一意外。现在晦明觉得这是地狱里，连让一丝的疼痛感都体会不到，每天望着这白花花的一片，迟早得崩溃，问题是崩溃过后连堵撞头的墙都找不到。
当然，晦明的体会还是太过肤浅，与之相比，萧长庐一头冷汗的狼狈样子显得真实了许多，他现在每挪动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白色地面留下短暂的印记，终于，他的腿有些抬不动了，咬着牙向前又走了两步，自嘲的一笑后，停下来主动盘腿打坐休息。
“萧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晦明看着他一脸发白的样子，关切的问道，不过他知道萧长庐爱面子，也没期待他会说自己不行的话，自顾自的又说道：“没事，我正好也有些累了，咱们歇一会再走。”说着，挨在萧长庐旁边坐了起来。
这一坐，就是彻底无聊了，晦明睁开眼是一片白花花，闭上眼，是一片黑乎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黑白各半，就是时间久了容易对眼。大约过了一段时间，晦明眼中全是黑白交错的小格子，脑袋一晃，就成了一团浆糊。
头是有点晕了，晦明的手就开始摸摸索索有些闲不住了，他一开始还在地上扣，企图能从这地面上扣出什么东西来，但发现手指根本使不出劲后，就转移了目标，他发现了萧长庐的衣服上居然有个线头。
晦明鼓起胆子，趁着萧长庐闭目养息的空档，用两个手指轻轻的拽了一下，把这个线头扯出来一点出来，然后又轻轻的继续拽出来一点，这个线头已经被拉伸成一条线了，在这个过程中间，不知怎么的，晦明感到一种全身上下莫名而来的舒爽，也许是真的太无聊了，有这么一点事情干，就让他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
之后为了更好的扯线头，晦明匍匐下身子，趴在萧长庐的手边，十分小心翼翼的在轻轻扯动着，他尽量动作不敢太大，为了避免发出声音，但有时难免手抖，发出了一些嘶嘶的扯开的声音，听着就让晦明快活，就在他已经把萧长庐的袖子上的线快要拆完时，心里想到，完了，完了，萧大哥这下肯定会生气，唉，我怎么这么手欠，扯线头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他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萧长庐运功完毕，冷眼看着晦明时，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手。
“你……”萧长庐看着自己短了半截的袖口，差一点没有直接走火入魔，这个人简直！要不是他现在身体虚弱，真想用这线拆下来的线勒晦明的脖子。
“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晦明一脸抱歉的说道：“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实在看这里看得太无聊了。”
萧长庐现在这个状况，就是想计较也得日后再说，他皱了皱眉，一甩光秃秃的袖子，表示这事就算过去了。
晦明舒了一口气，不过又不甘心的问道：“萧大哥，那个反正你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的，也不太好看能不能把这个袖子截下来也给我啊。”
这是典型的得寸进尺，给根竿子就要上房，给个竹筐就要下蛋，这种人往往下场会很惨，但有时候机会抓对了，还真的就能上房了。
萧长庐断袖了，准备的来说，是撕断了另一截袖子扔给了晦明，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本想甩手来表示自己的不屑，可是想着两个手腕露在外面，甩起来一定很不好看，就哼了一声作罢了。
二人继续走着，只是这情景让人看起来有一点奇怪了，前面那个没有袖子，后面那个捧着一截袖子，幸好这第十九层地狱连个鬼都没有，否则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侧目。
“萧大哥！”晦明突然大叫一声，指着前方的一团黑影说：“有，有鬼！”
萧长庐不慌不忙道：“难道这里还有人吗？十九层地狱，非九世作恶者不能入，能够来这里的，都……”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都是世间最为嗜恶之人。”
“可是，你看那个鬼，”晦明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住了，那个黑影在苍白的天地中，竟然正在逐渐的被分解，不，是他身上的黑气开始被抽走，尽管可以看出他拼命护着这些，但这力量犹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随着黑气渐渐消散，他的面貌开始变的清晰，可是还没有让晦明看清楚他的长相，突然从他的嘴里发生痛苦至极的吼叫声，随后他整个躯体扭曲的发生了变形，居然，居然变得透明起来，慢慢的，就像一缕在洒下的烟尘一般，完美的融合到了这个世界中。
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晦明这一口老气还没有喘上来，却看到有一缕还没有消散的黑气竟然直直冲着萧长庐而来，萧长庐面不改色，掌心对外，一层结界生了出来，将那黑气抵挡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可是偏偏那黑气的渗透力很强，竟然能够从结界中找到缝隙，慢慢的沿着缝隙钻到萧长庐的手心中去，而此时的萧长庐，俨然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再次运气企图能将这黑气驱逐出去。
晦明看着他们这样相持，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想着不就一缕气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拽出来也就没事了，于是他飞身上前，全身功力凝聚在手指，然后真的伸出手去拽这个黑气，那姿势像极了他拽线头的样子，不过这黑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手指，居然有些畏惧起来，拼命的向着萧长庐的手中钻。
“呲”的一声，晦明的手指碰到黑气，然后它居然就这么的消失了，完全的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这可让晦明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他打算跟萧长庐邀功时，却发现萧长庐居然用一种很奇怪的样子看着他。
那眼神不同于以往，以前萧长庐很少这么认真的看他，不是随便瞟一眼，就是冷冰冰的瞥一下，这么专注的，怔怔的看着他，一时让晦明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晦明居然有些害羞了，第一次被别人这么“深情”注视，让他有些很不适应，“萧大哥，我就帮你点小忙，你不用想着怎么感激我，”说着他低下头，双手有些紧张的拆着线头，“其实你没事多笑笑就行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萧长庐听完他的话，用最后的力气把晦明踹出了三丈远。
第37章 抱入怀中
“这是身上的邪气，恶念汇聚而成，杀戮积攒而生，也就是你们一直认为的魔气。”过了一段后，萧长庐还是选择没有和晦明计较，还难得的回答起了他的问题。
“刚才那个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九世作恶的鬼，既然他身上的黑气都是恶念，那么我看刚才那股黑气明明是慢慢散去啊，既然都散了，那他就没有恶念了，应该就没事了啊，为什么突然就没了？”晦明对此表示很疑惑。
“世上有一种人是容不下光明的。”萧长庐仅做了一句解释，便继续艰难的向前走了。
晦明当然没有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自己琢磨了好几遍了，终于想通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瞎子呗。”他完美的说服了自己。
二人慢慢的接近了目标，晦明的感应也愈发的强烈，他怀中的盘子也隐隐的开始有些嗡嗡发了出来，似乎是遇到了同类，这个迹象让晦明更加确定他们所要找的珠子就在不远处，可是前后左右依旧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别说一个珠子，就是一粒尘土落在这里也会看的一清二楚的。
“萧大哥，我感觉就在这里啊，”晦明挠挠头，他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觉，但现在的处境又让他不敢妄下判断。
“这里吗？”萧长庐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和晦明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其实要不是他有肯定的消息，也从不敢相信阴结珠居然会在这里！
但就在他们两人无言以对之时，就在那么一刹那，一股黑色之气一闪即逝，若不是萧长庐眼尖，几乎就无法让人发现。
“它转移了。”晦明此时的感觉也出现了变化，你别说，在这么单调无聊的环境里，他的注意力反而比以前集中了不少，没费多少气力就带着萧长庐再次找到了能够感应到珠子的地方。
而这回，就如同上回一样，又是那股黑气莫名而出，又飞快即逝。但速度似乎是慢了许多。
“这东西还会跑？”晦明这次看的一清二楚，没想到在这么白璧无瑕、纤尘不染的环境里，竟然还有东西要跟他们玩捉迷藏，这下不待萧长庐催促，他自己就迫不及待率先追去了。
在一次次的追逐中，那股黑气的速度似乎是越来越慢，本来以为这样会耗死它，但没想到，突然之间它又恢复了速度，嗖的一声直直从眼前消失了。
“你…不按套路来！”以为被耍的晦明竟然内心难得的有了点小愤恨，大声呵斥道，但在这地方别说有人给您应答了，连个回声都没有。
“别追了，”体力已然耗尽的萧长庐似乎有些发现的说道：“这股气息，我很熟悉。”
“啊，熟悉，萧大哥难道你以前在这里待过啊。”晦明这话一说出就后悔了，这里面待过的都是非同一般的恶人，萧大哥人这么好，怎么可能在这里待过啊！
“没错，我待过。”萧长庐出乎意料的承认，他眉眼低垂，面上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当时在我危难之际，他帮过我，我觉得他舍不得我死。”
“你在说什么？”尽管晦明不知道萧长庐此话何意，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彻底的让他慌了神。
只见萧长庐突然之间全身放松了下来，一点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神情紧绷，他眉头舒展，长呼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抵抗，而就在他这么做的事情，雪白的世界仿佛被撕开了无数的口子，然后一缕缕的黑气从那口子中被拉了进来，它们就像是长了鼻子一样，而萧长庐则是一块惹人垂涎的肥肉，吸引着它们奋不顾身的朝着他的身体而来。
就在接触他身体的一刻，几乎毫无障碍的融合了进去，晦明都能够看到那一丝丝的黑气在渐渐的沿着他的经脉而上，而萧长庐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起来，像极了那次他走火入魔的样子。
“萧大哥，”晦明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他赶紧喊道：“萧大哥你不能这样，快点停止下来。”但萧长庐眼中的冷漠早已告诉晦明，他现在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
情急之下，晦明不顾一切，勇敢的走了上去，用自己的双手拼命的开始撕扯着那些黑气，虽然跟之前一样，那些黑气有些畏惧晦明本身，但是它们数量庞大，源源不断的从这方天地中涌出来，仗着自身无穷无尽，居然不怕晦明，拼着就是消失也要扑向萧长庐。
晦明的双手慢慢的开始挥舞不动，他硬是撑着这一口气，将这些黑气驱散出一丈远，然后咬破自己的双手，星星点点的血一下子向着四周溅去，沾上黑气之后瞬间化作一团焰火，烧了一大片。
这个转折给了晦明喘息两口的机会，等他歇过劲来，看着又重新聚集、甚至于规模更加庞大的一股股黑气，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恨没有学到像千手观音那样的本事，以至于弄得现在这样狼狈。
“萧大哥，你会没事的。”晦明看着毫无回应的萧长庐，本无期冀他会说些什么，但突然看见他眼光似乎闪了一下，竟然有了恢复神智的痕迹。
“你会没事的。”晦明安慰着萧长庐，不管他能不能听见，自己直接将他抱住，凭着自己并不伟岸身躯，将萧长庐紧紧的拥在了怀中。
而身后，犹如漫天乌云的黑气，渐渐而近。
第38章 心魔已生
想象中被吞噬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晦明急迫的呼吸声渐渐的平缓下来，刚才一阵汗如雨下，已经完全打湿了他的衣背，现在突然风平浪静，晦明反而觉得浑身开始凉嗖嗖的，只有胸口处，滚烫的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说起胸口处，咦，萧长庐人呢？
“萧大哥，你现在没事了吧。”晦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长庐早已挣脱了他的怀抱，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
完了，不会傻了吧，晦明看着萧长庐没有反应的样子，生怕他心智受损，朝他伸出五根手指，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这是几？”
“哼，”萧长庐的这不屑的一声，一下子让晦明放了心，但随后萧长庐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你在对我做什么？”萧长庐本来是想用这个方法来逼出那神秘之人，没想到晦明倒是一往无前、堪当神勇，竟然不顾一切想要保护他，仅仅是单纯的保护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萧长庐总觉得自己有些被占了便宜的意思呢，他面色越来越沉，心中的这一口气就没下去过。
晦明提心吊胆的看着萧长庐这风云莫测的脸色，猜测他可能觉得自己刚才面子受挫，这一路上以来，哪会不是晦明拼尽全力的拖着后腿，最后需要萧长庐拉一把的，这回二人突然之间角色对调，想来萧长庐心里也不会太舒服。
“没什么，萧大哥，刚才什么也发生，就是你一下没有站稳，撞到我怀里了。”晦明决定还是不要提刚才的事，想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把这事给揭过去。
可是这里连个石子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站不稳呢？
萧长庐对于这毫不修饰的谎言很是不满，但他知道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都出手了，何必继续掩藏呢？”他对着身后空旷无人的地方说道。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事，除了晦明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影出现。
“不管你是敌是友，此次要是找不到你，我就不配是萧长庐。”他身体有些虚弱，但说这话时掷地有声，眼神中的狠劲说明了此话非假，他萧长庐一旦倔起来了，也是十头牛拉不回来的主。
“你还是如此这般，当年我教你的，大概早已抛之脑后。”有一团黑影渐渐的虚无之中浮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的面貌清晰的浮现在他们的面前。
“啊！”晦明没有忍住的惊讶了一声，倒不是这男子长得面目可憎，他很儒雅，甚至可以说比寻常的仙家还要有风度，只是太奇怪了，他的身子一半白的发亮，一半黑的闪光，仿佛他的身子从头的中央划了一条线，彻底的分成了两部分，就像被卡在了黎明的那一刹那，永远的拥有了白天和黑夜。
萧长庐这次的情绪难得的比晦明还要激动，其实从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冰山固然很坚硬，消逝也不过一瞬间，过去虽然能够被尘封，可有朝一日翻起来的时候，往往会发现它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你，”萧长庐胸口起伏，竟然激动的有些说不出来话，“师父！”
“难得你一直还记得我，也不枉当年我对你衷衷教诲了，”那人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就像这黑白分明的身体一样，让人分辨不出真正的情绪来。
“十九层地狱，从来没有关过天庭之人，当年我一直以为你是跟魔教一战而身死，怎么，怎么会到了这里？”萧长庐急切的追问道。
“想知道吗？”那人不慌不忙，慢慢踱步到了萧长庐的身边，让他更加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样子，用调侃的口气说道：“我这样，全是因这天地之大，无我容身之处啊。”
“你贵为天帝之子，不也是这样吗？”他缓缓说道。
此时作为吃瓜群众的晦明一下子被这中年大叔的话给惊着了，天帝之子，传说中已经在千年仙魔大战中力竭战死了，怎么会是萧大哥，而且即便就是萧大哥，他怎么被扔到地狱里面呢？带着一肚子好奇的晦明赶紧竖起耳朵继续听起来。
“从打你出身那一刻起，整个九天血红之色而起，人间大旱三年，洪水三年，地府万鬼嚎哭，怨气四起，天庭灵气突弱，诸仙圆寂，你带着一股煞气而生，自有万夫不当之勇，却也有嗜杀生灵之心，因此，天帝给你取名弑字，可这一切本不怪你，你当时只是一个孩子，却早早被扔到苦寒之地，人间父母尚知疼爱孩儿，你却从小遭人疏远，他们本不善啊。”那人的语气充满着诱导的意味，萧长庐听着他的话，没有吭声，表情很是凝重。
“后来你长大了，他们没有把你召回，反而更加惧怕你，将你发落在妖魔出没的边缘，那时我看着你一人，心疼你这般境遇，便抽空就过去，教你仙术，授你法物，给你讲这三界的故事，当时给你念了一句人间的诗词‘结庐在人间’时，你说你要叫长庐，以后也能长在安稳处，结庐话桑麻，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无权欲之心，却有是非之辨，但他们却因为一个小小的不详迹象而如此的排斥你，最可笑的是，在仙魔大战时，被遗忘在角落中的你被叫回来充当前锋，在你一人冲锋上前的时候，他们在又在干什么？”那人的话语一句句的打进了萧长庐的心里，他无法再一声不吭，出生阻止道：
“师父，你不要再说了！”
“你拼命逃避的一些事情，最后都要更加血淋淋的面对它，长庐，你和魔界教主交战的时候，他们竟然启用三杀境，丝毫不管你的死活，幸运的是，你活下来了，但身中魔气，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他们知道杀不了你，就让你去这十九层地狱中，企图让这来抽走你的魔气，让你自生自灭，但你在这里竟然能从这一片光明生生的将这黑暗抽取出来，你身上的魔气更盛了，你的父皇终于怕了，将你接了出来，他应该告诉你只要找回三杀镜上的三颗当时被打散的珠子，就能拯救你对吗？长庐，你告诉我，你信吗？”那人面对面的看着萧长庐，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信吗？”
其实这三个字萧长庐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但是每一遍的最后他都会告诉自己，我信，我必须信，我的使命如此，即便是天下人负我，我却不能有负于天下人。
“其实你已经有所怀疑了，长庐，你心魔已生。”那人看着他，身上的黑白之色好像慢慢的开始融合，却又在萧长庐凝神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又重新分开。
你心魔已生！这句话听起来太熟悉了，在萧长庐和魔界教主生死之战的那一刻，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就是：
“逃不了的，你心魔已生！”
萧长庐猛然睁大眼看着自己的师父，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是魔界教主，当日与我对战的就是你吗？”
那人笑笑，继续开始慢慢叙述道。
第39章 黑白之花
“是不是，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他笑着说：“我当你师父时，毫无保留的传授你，当你对手时，毫无犹豫的对战你，我坦坦荡荡，从来不有愧于任何一个人，也从来不悔于所做的每一件事，他们都说我十恶不赦，杀戮滔天，企图这世间最无耻、最不堪的事全部都归咎到我头上，但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双手沾满再多的鲜血，也抵不过那些人肮脏的内心。”
“你不要为自己辩解了，”萧长庐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是非正邪，我心中自有定论，魔界之人手段残忍、生性嗜杀，在三界之内做出诸多惨案，这些事你怎么解释也掩盖不了，千年之前仙魔大战，就是最好的证明。纵然曾经是我的师父，但，那也只是你居心叵测，目的不纯。”
那人听完萧长庐的话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我魔衍率领魔界众生多年，一开始隐忍避世，像是落难狗一般被追来逐去，当时只觉得可能我们确实是怪物，就该受人排挤驱逐，忍着点也就过去了，可是后来，仙界居然以捕杀我们为已任，这世间之大，再无我们容身之处，其实无论是什么身份，正和邪都并同时并存在心中，恰好这日与夜，黑与白，明与暗，他们说我们毫无人性，但他们难道就表里如一，光明磊落吗？”
“后来，我魔界再无去处，我只能带领他们反抗，哼，可笑的是，我们还没有怎么着，仙界人间就开始视我们为心腹大患，恨不得将我们一网打尽，为了不至于灭族，我修炼出了一种法术，将身上的善与恶完全的剥除，化成了两个本体，一个留在魔界继续统领，一个留在天界打探消息。而就在那时，我遇见了你。虽然你也是仙界之人，但在那里，你还不如我们，众人对你又惧又厌，竟无一人敢接近你，只有我，一个大魔王，每日过去陪你，悉心教导着你，甚至在最后对决之时我替你挡下了三杀镜的一击，长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魔衍说到这里，语气有些痛苦起来，苦笑着道：
“魔界众生已经被封入结界了，他们会慢慢在里面消逝，这世间再无魔族之人了，只是你们心中的魔，会慢慢的滋生，到时候，你们自以为的正义、天道、善恶，全部都会崩塌。”
“我很难相信你说的，”萧长庐没有被他打动，继续说道：“这世间所有的对错，都会在沧海桑田中印证，天地正道，远在三界之上，我所知道的，就是顺应天意，秉持本心，谁也逃不了报应两个字，我最后叫你一声师父，师父，你放下执念吧，纵然仙界有错，魔界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站在你的立场，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并无不妥之处，你是个坦荡的人，纵然仙魔有分，在我萧长庐眼中，你是唯一让我敬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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