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爷就是这样的鸟儿-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季玉山愣了下,疑惑的扭头看他。
  严楚直视殷成澜:“正好最终的解药我还没炼制出来,你总要回来取药。”
  殷成澜道了声多谢,放下门帘。
  连按歌跃上车辕,冲严楚二人微微点头,扬鞭冲进了雨里。
  车轮在烂红泥里飞溅雨水,严楚拉着季玉山闪躲到一旁。
  季玉山接过他手里的纸伞,他比严楚高些,刚好将人搂进怀里,二人躲在一柄伞下,踩着水洼往回走。
  “那只猫不是野的吗?”季玉山问。
  严楚看见他外侧的肩膀湿了一半,伞往他那边倾斜,他勾唇,不明显的笑了一下。
  “嗯,再过不久,那枚蛋估计就孵出来了。”严楚道:“你不想亲眼看看那蛋里是什么玩意儿。”
  季玉山道:“不是玩意儿,里面可是灵江的小小鸟。”他停下脚步看着严楚:“你是为了我才故意让他们亲自把猫送回来的?”
  严楚道:“不然你以为呢。”将手垂进袖中,负到身后,示意他天冷赶紧回去。
  季玉山笑起来,忽然从身后搂住严楚,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吻在他精致俊美的额头。
  严楚一怔,迅速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与他在雨中缠绵亲吻起来。
  温热相贴的唇瓣有着春雨的微凉和草木的清香,严楚与他额头相抵,在雨中喃喃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季玉山把他抱的更紧:“嗯。”
  马车疾驰,不时有雨飘进来,靠窗的位置有些潮湿。
  猫本性怕冷喜暖,在马车里寻找热源,没一会就挪到了殷成澜腿边,紧紧贴着他的大腿,还伸出两只胖乎乎的肉爪扒了上去,将肚子脖子都跟他热乎乎的挨着。
  世间竟有如此厚脸皮的猫,殷成澜想。
  撩开一点被子,黑漆漆的毯子里面,鹌鹑蛋正陪橘猫睡觉,小黄鸟百无聊赖的把脑袋搁在柔软的猫毛里发呆,见有光亮,就抬眼去看。
  殷成澜看着小黑眼里熟悉的眸光,喜道:“灵江,你认得我。”
  这次不再是疑问的语气。
  灵江小嘴张了张,想说话,又想起什么,重新抿住了。
  殷成澜道:“为何生气?”
  灵江瞪他,这次为何生气,心里依旧没数吗!
  殷成澜想了想,试探说:“我……并不想死,可我更不想你受伤。”
  他把小黄鸟摸了出来,放在手心,微微抬起,让自己能和小黄鸟面对面交谈。
  小黄鸟看见他就糟心,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他。
  并非这个原因。
  小黄鸟冬天拔掉的尾翼现在已经生了出来,他并不像有的飞禽拖着一把艳丽的大羽尾,而更像一柄巴掌大的细细绒绒的小扇子,微微翘起,摆动的时候会扇起小小的风。
  ‘小扇子’下藏着一朵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菊花。
  殷成澜看着小菊花,心里一动,不等动完,就连忙惊慌遏止住了自己放飞的想法。
  小黄鸟忽觉小屁股发凉,扭头看了眼神色深沉脸皮却微微泛红的殷大阁主。
  见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小黄鸟冷哼一声,跳下他的手心,钻进了毯子下面。
  烦死鸟了。
  深宫内院,绿瓦朱甍的礼佛大殿里,一个清秀年轻的僧人坐在大殿门口,身前摆着垫着手帕的木鱼,细白的手腕缠着一串殷红的佛珠,一手握着木槌,另一手持一卷经书,正在诵经念禅。
  念了一会,就扬起头,望着斜风细雨落进皇宫。
  他的的容貌极为年轻,约莫正处于少年时期,看雨的时候,脸上还能瞧出几分清稚和纯真。
  正是山月禅师收的名唤一玄的小和尚。
  “咳。”一声咳嗽从礼佛殿外的回字廊里响起。
  一玄飞快的收起方才懵懂的神色,握着手里的佛珠站起来,故作镇定的看向来人。
  一看之下,愣住了。
  来的那个人比他大不了多少,穿着一身青色朴素的僧袍,手里没有拿佛珠,自然闲适的垂在身侧。得到一玄的注意,来人眉眼含笑,双手合十,向他微微颔首。
  他的面相很眼熟,但一玄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微讶问道:“你是?”
  来人长身玉立,笑道:“和你一样,出家人。”
  一玄摇摇头:“我不认识你,我在宫中没见过你。”
  眼里警觉起来,目光探向来人身后,暗中寻找山月留下来保护他的影卫。
  来人施施然,笑道:“他们不会拦我。”
  一玄皱眉:“为何?”
  他问出来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一双眼睛微微瞪大,显得虎头虎脑的,有几分可爱。
  “你是我师父的人?”
  睿思心里摇摇头,这小和尚也太单纯了,他走了两步,靠近大殿门口,垂眼看着一玄摆在地上的一套东西,有意引导的问:“是谁让你在木鱼下摆一方帕子的?”
  帕子的一角绣着浅粉的梅花。
  一玄老实道:“我不能告诉你。”
  睿思好笑,怀疑这个小家伙是否真的能接替山月禅师,完成义父的复仇计划。
  他道:“虽然你没见过我,但你应该能认出来我的,一玄,你再好好看看我的脸。”
  刚一见面,一玄就觉得他眼熟的很,他的眉眼之间,微卷起的唇角都像极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在一玄心里呼之欲出,可他就是猛然想不起来。
  睿思只好收敛笑意,双手背到身后,眼角垂下来,眼底发沉,看人的微微一瞥,神情之间就流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色。
  一玄脱口而出:“皇上……”
  睿思一笑,是大荆皇帝固有的,傲慢自负而又故作随和亲近的笑容,他竟已把未曾见过面的皇帝老子模仿的惟妙惟肖了。
  一玄这才恍然迷过来,这个人便是皇帝流落在外,被那位十九王爷收养身前,只等将来他们偷天换日,改换山河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一慌,垂下头,不知该怎么向睿思行礼问候。
  睿思在他手臂上虚虚一扶:“我不曾年长你多少,就不必行虚礼了,况且我自幼在民间长大,你给我行礼,我还不晓得怎么还呢。”
  一玄呐呐:“公子怎么会进宫?”
  睿思将帕子从木鱼下抽出来,摩挲着上面的桃花:“毕竟计划里你我是一同在寺里长大的师兄弟,我来和你培养培养感情,省的将来见面不相识,再漏了馅。”
  一玄以为他责怪自己方才没有认出他了,将头低的更深,心里惭愧起来。
  睿思拉着他坐到蒲垫上,笑着说:“山月师父曾说过你是他见过最有灵气的人,将来必将成为一代高僧,我之前在黎州时,也曾入佛门念过几年的经书,但终不得要领,想来是资质愚钝,佛祖不收我这样的人。”
  一玄眼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认真说:“公子妄自菲薄,我师父也说过,公子在佛理中颇有自己的见解,还曾与我讲过公子的禅言。”
  睿思失笑:“给我讲讲你在看什么经书吧。”
  大荆夜雨,肃穆孤冷不近人情的深宫之处,烛火微冥,低沉的木鱼声里少年清朗纯粹的念禅声随风幽幽飘入睿思的耳中。
  他从烛火中看着少年清澈专注的目光,唇角的笑意一夜未消。
  何时才能这般一心清净,不问世俗,藏入唯有山水风雨的静世里,就像此刻在夜下专心致志念禅的少年一样。
  睿思淡淡笑着,他知道今生今世都不再有可能了。
  第二日,雨依旧。
  一只不起眼的麻雀落在了大殿的飞檐上。
  睿思接了信,对身后打着哈欠的小和尚道:“义父到长安寺了。”
  一玄好像受了惊吓,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站了起来,整了整袈裟,对睿思道:“那便到时候了。”
  一玄:“师父交代我桃花盛开后,每日都在要在桃林之前设台讲经,你来吗?”
  睿思自然知道原因,那满天飞舞的桃花瓣曾是他娘亲一生里做的最好的梦。
  “下雨也要去吗。”
  一玄点点头。
  睿思道:“辛苦你了。


第76章 佛火小凤凰(五)
  细雨如丝; 残红满地,碧波微漾。
  淡雾朦胧的桃林里,佛台就设在一地湿漉漉的桃花瓣上。
  佛台上有青色绸伞,小和尚一身素色僧袍坐在伞下。
  他结跏趺坐,膝前摆着一樽木鱼; 木鱼下面依旧铺着那方帕子,斜飞的雨打湿他的肩头; 在他身前积起了一层浅浅的水洼。
  手帕浸在里面; 上面绣的几片花瓣在水中起伏,绣工逼真; 好像一缕清香氤氲着就要从雨雾中幽幽飘出。
  睿思是不能亲自去听他讲禅的; 他还不能露面。
  他躲在皇宫的暗处,看着一玄安安静静的坐在佛台上,只身一人; 闭目诵经; 神情虔诚而专注。
  威严的皇宫里,人烟罕见; 入目只能看见青灰色的宫墙和十步之外披甲执锐宛如铜像的侍卫,墙是冷的,人也是冷冰冰的,在这人心皆冷漠的华丽囚笼里; 两列身着水粉色衣裙的宫女撑着青色油纸伞从远处威仪的蟠龙大殿袅袅婷婷而来; 后面跟着身披玄甲的带刀侍卫。
  睿思就是在这时; 看见了那个他从未谋面过的皇帝老子。
  皇帝眉头紧锁; 大步走在前面,身旁的太监公公迈着小碎步,奴颜婢膝低声说着话,他不知说了什么,皇帝脚步一顿,太监公公立刻扑通跪了下来,浑身发抖。
  皇帝脸色阴沉,目光宛如要在他身上剐下一层肉,继而冷冷一甩袖子,踢开太监,走了。
  皇帝一直走到桃林前,在能望见佛台的地方站住,随意往四周瞥了一眼,微微抬起下巴,张开手臂,身侧的宫女上前给他整了整衣襟和袍角,漫不经心道:“他在那里多久了?”
  跟上来的太监公公道:“回皇上,已有两个时辰了。”
  皇帝眉梢一瞬间拢起厌烦之色,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抚摸着自己的衣角,说:“朕要感激他们。”
  公公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会不住的点头。
  皇帝知道他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抬步向佛台走去,而方才不耐的神色好像变戏法般,倏地换成了一副虔诚向佛的表情。
  睿思在暗处目送皇帝走向佛台,抬头望向礼佛大殿的地方,阴雨连绵的天空看不见义父说的那颗高照宫殿的祥瑞星。
  他勾起唇角,露出笑容,感激神佛,镇压死而复生的怀远王爷吗。
  他的这个老子,莫非也太可笑了。
  听见脚步声,一玄抬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合十双手向他行礼。
  皇帝回礼,站在下人撑起的伞下,道:“有劳小师父不辞辛苦为我大荆诵经祈福。”
  一玄微笑摇头,重新捧起搭在木鱼上的帕子,拧干雨水,铺回木鱼下面。
  皇帝一瞥之下看见小和尚帕子上的桃花,好奇问及铺垫手帕的原因。
  一玄道:“为寺中师兄所赠之物。”
  皇帝朗声笑道:“前几日朕就瞧着了,还当是眼花呢,今日再一看这分明是个姑娘家的东西嘛,上面还秀着招蝶的桃花瓣。小师父可否愿意让朕仔细瞧瞧?”
  一玄心里一动,他默不作声的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将帕子递给来接的太监,然后手缩进袖子里,抹掉了上面的汗水。
  他在桃林前设台讲经,木鱼下的帕子终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躲在暗处的睿思盯着皇帝接过了手帕。
  一春江水,十里红妆,桃林有鹿,佳人难得。
  手帕丝滑如水映着两朵绣工高超,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桃花,皇帝看着诗句,一愣,想起几个月前山月似乎也曾说过这两句诗。
  陛下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皇帝隐隐察觉出异样,警觉的扫了一眼佛台上的僧人,念道:“……桃林有鹿,佳人难得。”
  身旁的太监公公脸色暗中一变,将头低了下去。
  皇帝瞧见,严声道:“你知道什么?”
  公公膝盖不要钱似得噗通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结巴道:“这诗……这诗好像是皇上当年写给慕妃的,不知怎么、怎么流传出去了呢。”
  皇帝恍然,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个女子,生自江南绣坊大家,有一手比绣娘还妙的针法,当年他下江南时偶遇,曾与其有过一段缠绵的恩情。
  他还亲自封了她妃,后来,再后来发生什么了,十几年岁月荏苒,后宫佳人三千,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他早就记不得了。
  皇帝将帕子还了回去,没再多说什么。
  躲在暗处的睿思手心一疼,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用力过大,把房檐下的横梁掰掉一片木茬,木茬扎伤了他的手。
  他看着手心流出殷红的血,勉强笑了笑,接着,脸色一冷,阴郁的想,他还期待什么?
  长安寺里收到殷成澜等人的消息,已经提前备好了卧房,他们一行人抵达寺里时,帝都的雨已经下了半月有余了。
  天不太冷,但一下雨就有点风,连按歌推着殷成澜刚进屋中,盘踞在他腿上的野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了铺好的被窝里。
  此猫在吃和睡的上极有天赋,前者天赋表现在它胖乎乎的肚子上,后者在它总能随时随地寻到更加暖和舒服的地方,并且脸皮很厚,胆子很大,不管是殷成澜的被窝,还是他的腿上,此喵都能睡得心安理得。
  殷成澜还不敢拒绝,挟鸟蛋以令阁主,真是很操蛋了。
  橘猫在被窝里踩出一块软绵绵的地方,钻出被子,跑到殷成澜面前,仰起头瞅着他腿上抱着蛋的小黄鸟喵喵的叫。
  小黄鸟不咸不淡瞥了眼身后的男人,将蛋举起来,小翅膀一松,鸟蛋便直勾勾掉了下去。
  殷成澜心里一惊,伸手去捞,一道橘影快速闪过,只见那喵轻盈跃起,踩住殷成澜的手背,一伸脖子,就将鸟蛋接住了,橘猫嘴里含着漂亮的蛋蛋,得意的冲殷成澜含糊一喵,钻进被窝里孵蛋去了,简直比身边两个蛋他爹还敬业。
  见一鸟一猫配合的如此默契,殷成澜醋意生了一肚子。
  小黄鸟骄傲的站在他腿上,百无聊赖的踢着爪爪,却不跟着一起进窝,显然是在等某个大猪蹄子。
  殷成澜更加确定灵江认得他,只是大概心里有气不想搭理他。
  屋外传来敲门声,连按歌去开了门,来人是睿思的娘亲司慕诗。来送水和食物。
  连按歌接了东西送进去,不多会儿又出来,笑眯眯道:“夫人,许久不见了,这边请,爷换件衣裳稍后就来。”
  反手带上了屋门。
  司慕诗往他身后看一眼,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卧房的窗户外有一棵老槐树,树叶鲜绿欲滴,在雨中婆娑,殷成澜挥袖将窗户关严,把小黄鸟放到桌上,倒了杯水给他。
  灵江就一边啄水梳理羽毛,一边用小豆眼瞄他。
  男人脱了上衣,露出精悍的上身,他常年坐在轮椅上,腰腹之间竟也没一点肥肉,肌理匀称紧致,强悍,充满力量。
  灵江知道这副胸膛压在他身上的滋味,让他一想起,就会浑身发热紧绷,男人与生俱来的霸道和不容抗拒钉进他身体里,温柔而强横的不许他逃走。
  殷成澜换了衣裳,一抬头,就看见小黄鸟痴痴站在杯子边,尖尖的小嘴挂着一丝银线,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茶水,就这么亮晶晶的往下淌。
  殷成澜:“……”
  他们家英挺逼人俊美不凡的灵江少侠呢。
  小黄鸟长长吸溜一下,回过了神,心里酸里吧唧的想,他亏大发了,他还没睡过殷十九,没撕开他的衣裳,掰开他的腿,尝过他哭泣求饶呻吟的眼泪呢。
  殷成澜道:“我去见慕诗,你来吗?”
  灵江咽了咽口水。
  殷成澜不明所以:“饿了?我身上还有——”
  话还没说完,小黄鸟忽然跳到他胸口,暴风骤雨一般在他胸口疯狂啄了起来,就像勤快的啄木鸟,嘚嘚嘚嘚嘚嘚一阵怒啄。
  那小鸟的尖嘴啄到身上真的疼,殷成澜不敢吭声,把肌肉绷成一块木桩,任由灵江恶狠狠撒了一顿气。
  不用看,殷成澜就知道自己胸膛一定是星星点点一片殷红。
  啄完,小黄鸟飞到了他肩头,把爪爪揣进肚子下面,一甩脑袋,呆毛飘扬:“啾!”
  起驾!
  殷成澜苦哈哈揉了揉胸口,操纵轮椅离开房间。
  他们前脚走,后脚一只猫头就从被窝里冒了出来,瞅了瞅外面没人,胖橘猫把肚子下面的鹌鹑蛋扒拉出来,一爪按住,张嘴往蛋上啃,啃不动,再换一边大牙继续啃,嘴里发出咕噜声,跟它偷到了鱼时一模一样。
  就在胖橘猫啃不裂蛋壳,打算继续把蛋重新揣回去时,那枚一直坚硬无比皮实无比的鹌鹑蛋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胖橘猫被吓了一大跳,其实它也没打算吃来着,就是嘴馋想舔两口,谁知鸟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裂了。
  它如临大敌,退到被窝外面,发出低沉的喵喵声,而窗外的雨停了。
  隔壁房间里,殷成澜摸着手里的小黄鸟,淡淡道:“去信吧,我们该进宫了。”
  一只雪白的飞鹄从长安寺里展翅高飞,越过三十里长的护城河,钻进了大荆帝都巍峨的皇宫里。
  飞鹄所经之青山绿水处,一声悠长沉静的钟声响了起来,紧接着,远近十座古刹的钟声一同回荡在幽静的山林里。
  浑厚的钟声如同浪潮此起彼伏,几乎在同一时间响遍了整个大荆国度。
  帝都里,皇帝从午后小憩中醒过来,听见远处近处古钟鸣响,便差人来问,一玄披青裟而来,布鞋还带着残花红泥,他向皇帝深深一拜,“千钟同奏,佛音悲鸣,陛下,山月禅师圆寂了。”
  皇帝惊讶,“这不可能。”
  一玄低眉敛目,“如若不是,何人能使千座庙宇同时钟响。”
  皇帝立刻派人去询问,却得到回报来说,庙宇佛刹不知为何响起了钟声,皇帝惊疑,多方打听,却终得统一回答,不得不相信,唯有山月圆寂才能让数万古钟为其悲鸣。
  随着千钟送终而来的,是一封来自山月禅师的绝笔。
  长安寺里,殷成澜与灵江正欲暗中入宫与一玄碰面,临走前,灵江多瞅了被窝里的蛋蛋一眼。
  这一眼,却让它顿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那枚坚强的鹌鹑蛋上多了个洞。
  一个小小的小奶嘴正在啄蛋壳,然后吧唧吧唧往嘴里咽。


第77章 佛火小凤凰(六)
  灵江站在被窝边,瞅着里头埋着的鹌鹑蛋有点愣神。
  橘猫浑身炸毛; 在被窝边上走来走去; 看起来挺着急的,跟那产房前就要当爹的男人一样。
  反而是灵江这个亲生的爹没什么大的反应; 扭头对屋门边的殷成澜道:“啾!”
  啾完才想起他听不懂。
  殷成澜察觉到不对; 看着灵江呆愣的表情,心头慌急起来; 他连忙操纵轮椅过去; 几步的距离; 是撞着桌角擦过去的,连轻功都忘了用。
  从小到大,殷成澜见过无数次幼鸟破壳; 唯有这次让他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他有些狼狈的撞到床边; 只见被窝团成的一个圈里,他家那枚鹌鹑蛋上有一粒绿豆大的小洞; 就在他刚过去的瞬间; 有什么从小洞里一闪而过。
  殷成澜忍不住扯着灵江的小翅膀,激动道:“那是我儿子吗?”
  灵江瞅了他一眼; 抽回自己的翅膀; 淡然道:“啾。”
  不然呢。
  殷成澜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个崽; 还他娘的是鸟生的; 还他娘的生出来是只鸟; 内心彭拜一时不知言语。
  他一贯自持稳重; 如今给喜的眉飞色舞,咧嘴笑的像个傻子,不停的戳着小黄鸟,问:“刚刚是它的小嘴吗,它在啄壳?它现在怎么不啄了,我方才没看清楚它的小嘴巴。”
  灵江:“……”
  鸟喙就是鸟喙,嘴什么嘴,还小。
  鸟窝上只余下那枚边缘波浪起伏的小洞,刚才吧唧吧唧啃蛋壳的小嘴约莫是累了,收了回去,就没再露出来。
  殷成澜探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失望的叹了口气。
  站在被窝边上的小黄鸟无聊的用爪子挠着屁股,心想,不然他把蛋蛋敲开算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贸然从外面撬开蛋壳,很容易弄伤幼鸟。
  破壳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然而外面低沉亘远的钟声却连绵起伏,回荡在长安寺里,灵江见殷成澜直勾勾看着鹌鹑蛋,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就飞到他脸上,踩住高挺的鼻尖,眯起小黑眼,严厉道:“啾。”
  催促他先去干自己的事。
  殷成澜欸了一声,捏住小黄鸟的翅膀将他摘了下来:“挡住了。”
  灵江只好飞到他背后,叼住他的衣领,将他往门外揪。
  领口勒住喉咙,呼吸出现凝滞,一直眼巴巴等着看小嘴巴的殷大阁主这才回神,听见窗外古钟的声音,他心里竟生出一种感觉,哪怕外面刀光剑影,兵临城下,还是唾手可得的江山万里,风光旖旎,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眼前这枚鹌鹑蛋含羞欲露的一点动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底疯狂的雀跃,用手揉了揉脸,这才苦笑着说:“好。”
  灵江便连翅膀带爪子的比划,让他先行去皇宫,自己留下来等鸟蛋破壳,一旦鸟崽子出来,殷成澜还未回,他就背着崽崽去见他,让他一解思蛋之苦。
  殷成澜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临走时,恋恋不舍的看了鹌鹑蛋一眼,还在期待他儿子啄壳。
  他道:“千梵的绝笔信里已经向皇帝暴露了睿思的下落,再过几日,皇帝极有可能会出兵包围长安寺,来找他信中所说之人,不过官兵寻不到这幢院子,你只管安心待在此处。”
  灵江抓住他的手指,点了点脑袋,飞扑到殷成澜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目送他离开长安寺。
  盘踞山巅的古寺,站在悬崖边能望见远处隔着三十里护城河的京城,钟鸣鼎食,极尽奢华繁盛,一辆不打眼的车马从宁静的世外山水走向枕戈待旦玄冰冷甲的权谋之处。
  十年之前猝不及防失去的东西,如今殷成澜要悉数拿回来,可等得到万里江山之后呢,之前他身怀必死之心,要将自己得不到的江山从皇帝手里夺走,交到他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手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仅此而已。但如今殷成澜恶毒已解,往后还有百年的光景可活,他是如何谋划,如何打算的?
  灵江对此一点都猜不透殷成澜的心。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这个人而已,但殷成澜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可否愿意放下心头意难平的万千沟壑,离开至尊无上的帝都,与他山水纵横,走街串巷,养花逗鸟,过平静的生活。
  灵江想,若是殷成澜还想当皇帝,他也只能将他打晕绑走了。
  帝都皇宫里,皇帝握着山月禅师的绝笔信,眉眼之间风云雷动,神情似怒似喜似惊似疑,情绪错综复杂难辨,竟有几分谲诡狰狞。
  一玄站在一旁,一袭青裟,身形瘦削,他的手里握着殷红的佛珠,在皇帝诡秘莫辩的神色中一如往常的平静,像极了他那位风雨不惊淡定自若的师父。
  他年纪尚轻,胸膛单薄,时不时还会流露出单纯和懵懂,然而此时此刻,天子威压之前,他却有着不属于这份年纪的沉着。
  皇帝眼底似有血色,说不清高兴还是愠怒,用诡异的语气说:“山月的信你可曾看过?”
  一玄道:“不曾。”
  皇帝将信扔到他面前,一玄捡了起来。
  写了什么,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封绝笔,亦是先兆之书,上书皇恩浩荡,佛法昌盛,下书九死未悔,真佛入世,真龙之子,临邸长安,奉天承命,诏以东宫,当保大荆百世太平,彪炳千古明君。
  往明白了说,便是山月临死之前,告诉皇帝如今天下海晏河清,佛门子弟众多,他以得道高僧的身份窥的天机,不得不告诉皇帝,长安寺中有皇帝的血脉,此人生有天命,需陛下诏之为太子,才可佑大荆百年太平,而后他也会以明君的身份名留青史。
  那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逼皇帝主动立睿思为太子,名正言顺的太子,文臣武将无人能驳,无人能反。
  一玄虽以知晓,却不故作惊讶,也无大惊失色,而是仔细看过师父的亲笔,从熟悉的字迹上品到了藏匿在字里行间的淡然,一玄借低头叠起书信的间隙,弯唇笑了一下,抬起眼,面对着皇帝,说道:“长安寺确有其人,便是赠我巾帕的师兄,我那师兄慈悲肃穆,博施济众,常有古僧活佛称其为菩萨低眉,宝相庄严,为普渡众人而生。”
  皇帝垂着眼,眼角的皱纹绷着,眼里别有深意,缓缓念道:“……普渡众生,如何渡?”
  一玄道:“惩恶劝善是渡,救苦救难是渡。”
  他仰起头,直直看着皇帝:“海晏河清应天受命也是渡,前着渡佛门子弟,后者渡天下苍生!”
  皇帝瞳仁一缩,身体震了震,指着一玄,从齿缝里逼出几个字:“大荆江山,岂是尔等胡言乱语!”
  话音落下,殿外的侍卫忽然冲了进来,数把银刀扣到一玄的肩头,将他逼跪到青石大殿上。
  他直直跪下去,清瘦的骨头撞在冷硬的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古旧的木红珠磕到宽面厚背的银刀上,雪亮的刀光一闪,佛珠顷刻之间散了一地。
  皇帝抬眼,看见滚动的红佛珠像是殷红的鲜血从那一身青裟的僧人身上流了出来,铺开如刺目的血泊。
  大殿见血,焉是不详。
  皇帝在这里断送了无数人的性命,却从未有血溅出来。
  如今这象征着慈悲清净的佛珠像鲜血一样流到了皇帝的脚边。
  龙靴碰到佛珠,蓦地收了起来。
  一玄跪在地上瞥见,心到天助他也,立刻朗声道:“陛下,顺应真佛天命则保往世太平,不然风起于青萍之末,而后烽烟四起,不详将降大荆!”
  皇帝雷霆大怒,将御案上的奏折一扫而落,侍卫的刀逼向一玄的脖子,紧紧贴在他细薄的肌肤上。
  皇帝撑着桌子,冷冷盯着地上的僧人,眼里尽是嘲讽,嘶声说:“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一玄跪在地上,肩膀伏下,额头贴着地面,他感觉到脖子一疼,一道细细的血珠从脖颈流了下来,他按在地上的手隐隐发颤,直到现在才着急起来。
  皇帝不相信这件事,他该怎么办,他如何让皇帝将睿思公子迎进宫里,立诏为太子,完成十九爷的计划……
  一玄额头终于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他垂着头,目光慌乱的看了一下周围,看见那串师父留给他的佛珠,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他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将额头的汗蹭在袖子上,想到如果是师父在这里会怎么做,他会像自己一样没出息的跪在地上惊慌吗,会害怕皇帝的怒意和骂声吗。
  师父不会的,他的心像磐石一样坚定,绝不会惊惧形势之变,他会怎么做,如果是师父的话,他会怎么说服皇帝。
  一玄慢慢静了下来,他想起来了,师父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说,如今在皇帝盛怒之下,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徒劳,于其多费唇舌,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