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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不死病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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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蓦然出现在苏锦之的脑海里,仿佛曾经有谁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对他说过。被爱着的人遗忘的感觉是如此痛苦,更绝望的那个人根本不记得有个人在等着他。
胸腔中激动沸腾的感情,蒸得苏锦之双眸又胀又涩,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君长乐对姜黎山的执念,还是他自己的。
男人最后在他颈侧狠狠咬了一口,但力道却不重,像是怕弄痛他一般,牙齿蹭过那块细嫩的雪皮后,他又用舌尖来来回回地舔舐,高挺的鼻尖不时顶到他的下颌,弄得青年浑身颤抖方才停下。
“怎么不继续了?”苏锦之仰躺在软塌上,张着唇微微喘息,望着画舫顶端男人特地跟着他喜好新挂上的淡妃色纱幔,说着,他还嫌不够似地伸手扯开自己的腰带,指尖触及锁骨那半开牡丹花苞,笑得靡艳,“花还没开全,你不想看看吗?”
他自己还没看过呢,真有那么神奇?要是真的开了他能不能找块镜子来看看?
不过真要他和封九黎上床,恐怕他也不能接受,毕竟封九黎就是姜黎山,他喜欢的人应该是君长乐,而不是他。
其实一号说的对,他应该要控制好自己,不能入戏太深。
在苏锦之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失落的神情。
封九黎忽然开口:“想看。”
苏锦之下意识地抬头,却撞进那双几乎和秦叶舟一模一样的深灰色眼睛里。
他又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和那人也分毫不差:“但可以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
苏锦之睁大眼睛问他:“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封九黎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是化开的一片柔光:“等你愿意的时候我们就成亲,永远在一起。”
“娶一个妓?”青年眼眸先是一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你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我怕什么?你家将军凯旋归朝后得赏黄金美人无数,我却一个都没有享用,连西幽王都在笑我是个天阉。”男人贴着他的耳侧,将自己那些不堪糗事笑着说给他听,“再说……谁说我要娶你了?”
苏锦之怔怔地望着他,带着桃花香气的清风拂过淡妃色的纱幔,将其轻轻撩起,缥荡在男人身后,艳丽绚烂的色彩不断勾花他的视线,恍惚间他似乎变成君长乐,又看到了当年那人,风华正值年少,含着笑深深地望他。
而如今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眉骨眼中皆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糅进了历经风沙磨砺过后的成熟,却依旧是他朝思暮想仿佛隔了半生后才能再次见到的容颜。
画舫轻轻靠岸,长堤畔的无数桃花从枝头纷纷落下,伴着拂过来的清风蹭过他的发丝末梢,更有几片掉在了他的肩上——就像那一夜他在花栖楼外看着他紧阖的南窗站到天明一般,今日也要继续等他。
“为什么要我娶你?你娶我不也可以吗?”男人执起他的手,在他指尖虔诚地落下一吻,不含一丝情欲。
“恭喜宿主成功拯救总目标,他现在已经获得重生啦!”叮地一声,零号啪啪啪地又给他放了一串拍手的录音,苏锦之看着封九黎头顶上100/100的进度值,又看着君长乐那一栏75/100的数值,将自己的手指从男人手里抽出,沉默着低下头。
下船后,两人皆是一言不发,仿佛他们之间有道不可逾越的深堑鸿沟,要想纵身跨过,就必须抱着粉身碎骨的决心。
走着走着,苏锦之就落到封九黎身后。他抬头怔怔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发呆,忽然男人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往自己大氅里拉:“累了?要我背你吗?”
“不累……你要带我去哪?”苏锦之抽了抽自己的手,发现抽不出后便卸了力气由他,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封九黎将他带到了一处宽阔却不熟悉的草地上,不由出声问道。
封九黎道:“带你去干点男人会干的事”
男人会干的事?
苏锦之闻言还以为他在讽刺自己现在的身份,等他看到面前朝他喷着热气的白色马驹后却蓦地呆住了,喃喃道:“这就是你说的……男人会干的事?”
“难道不是吗?”封九黎笑着转过头,忽然把苏锦之橫抱起,将他放到马背上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拉住缰绳,环着青年在他颈间啃了一口,“你见过哪家小姐会到这地方来骑马踏春?”
苏锦之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一弄,惊得俯身朝下勾抱着马脖子,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封九黎却大笑着一拉缰绳,带着他骑着马朝城外奔去。
策马驰骋的感觉非常棒,他们迎着灿灿旭日一路朝着东边而去,苏锦之能看到脚下的青青绿草渐渐远去,听到风声在他耳畔呼啸,刮走了身后烨城中初春乍现的燕歌莺啼,彻夜不歇的靡靡之音与街坊游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眼前那道烈阳和底下莽莽无际的瑰丽沙漠,直到他们停下时,苏锦之仍然久久不能从澎湃的情绪中回过来。
封九黎带着他跑到城外的一处沙丘上,拉住缰绳,白马嘶鸣一声铁蹄跃起,苏锦之只能随之往后仰倒,撞进了封九黎怀里。结果封九黎这臭不要脸的就直接抱着他从马上跳下来了,也不松手,就维持了这样一个姿势站在地上。
“好看吗?”封九黎抱着他问道。
苏锦之挑起眉梢,精致地桃花眼斜睨他:“封将军为何不放无艳下来再问话?”
封九黎笑着,还有兴致和他打趣:“此地灰尘甚多,妾身是怕脏了夫君的白鞋。”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封九黎还是将苏锦之放了下来,抬手碰了碰那白马的脖颈,谁知那白马立即低嘶了一声,转身撞了封九黎一下后就撒蹄子跑了。
苏锦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马跑远,见封九黎依旧站在原地像是没发现一般,开口提醒他:“你的马跑了。”
封九黎冷静地回答:“我已经看到了。”
苏锦之问他:“你不去追吗?”
“为何要追,你还在这里我怎么会去追旁人呢?”封九黎牵着他的手,在沙丘上缓行,以为他担心等会如何回去的问题便继续说道,“盖雪就这样,一会它就自己跑回来了,你别担心我们回不去。”
“盖雪?是那白马的名字么?”
“不是。”封九黎顿了顿话音,“它叫乌云盖雪。”
苏锦之闻言笑了一声,问他道:“那不是一种猫儿的名字吗?”
“是啊,不过它的脾性本来就猫儿一样,取这名正好。”封九黎说着话,苏锦之却无心听,垂着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再说盖雪并不是纯白的马匹,它背上确实有块黑斑毛,只是被马鞍遮住了所以你看不到。”
苏锦之回神,抬手看了封九黎一眼,忽地一笑:“也不是没有看到。”
封九黎先前还没回过味来青年这话是什么意思,等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到自己的一身素黑的衣裳后终于明白青年所指为何了。封九黎挑了挑眉梢,一把将苏锦之扯进怀里,压住青年微弱的挣扎抵着他的额低声道:“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嗯?”
苏锦之抬手,稍加用力抵着男人靠近的胸膛道:“我不是一直在和将军说话吗?”
男人闻言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仔细一听甚至还带着些委屈:“可你下船后就一直没有与我说过话。”
苏锦之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出口的声音近乎轻不可闻:“将军,我……”
“又想说什么话来拒绝我?”封九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将他的头扳正,对上自己的目光,“我除了一个‘好’字外什么也不想听。”
苏锦之苦笑:“你和我不一样,我能看到你也已经很开心了。你现在前程似锦,根本没有必要——”
“有没有必要,是我说了算。”封九黎轻轻地笑了一下,“你有千军万马,我孤身难敌,心甘情愿缴械投降做你花无艳的不二臣。”
“可是……这根本不值得……”苏锦之愣愣地与他对望,身体和声音一起颤抖。
“倘若我为了你不值得——”封九黎止了笑,面无表情,目光深深地望着他:“那君长乐为了姜黎山,就值得吗?”
苏锦之拽着他的前襟眨了眨眼,眼泪簌地落下,却被男人轻手指拂去,随后被他揽进怀里,这个怀抱是如此宽厚和温暖,几乎一瞬间就将过去深埋在隆冬风雪底下的温柔与情深尽数唤醒。
“你不肯跟我回去,那我只能带你来到这里。”封九黎环着他转了个方向,指着沙丘对面的那一片黄沙,声音低沉,“这里一眼看不到尽头,但你想家的时候,可以站在城墙上往这边看。”
苏锦之当然知道封九黎所指的家是哪个家——大漠的尽头是崇洛,需他逾沙轶漠,才能到达的家乡。
“我知道……”青年的声音似乎被漠里来的黄风吹颤了,没了往日强撑的平静,因为在花栖楼他房间的窗子便是朝这边开的——开向他挚爱的人,和思念着的家。
封九黎却在这时抬手覆上了他的眼,感受到手心的温热后低低笑道:“沙漠里风太大,沙子进了眼?”
“嗯……我们回去吧。”青年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声音,却没有拉下男人遮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
封九黎用大氅和斗篷遮着自己和苏锦之的脸,带着他在烨城内郊边游玩,直到日落西山才把他送回花栖楼。
之后数十日内也是如此,封九黎或带他出去玩耍,或留在花栖楼内帮他种的牡丹除草修剪,缠着苏锦之教他斟茶温酒,只要苏锦之一提那日在牡丹阁,男人说他是个粗人不喜这些风雅之事的事,封九黎就会扑上来把他压到在地,吻乱他的呼吸,叫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够唔……够了!”苏锦之别过头倒向一旁,不住地喘息着,散落在脑后乌黑的发丝缀满淡青色的竹席,从右肩胛蔓延至锁骨一旁的牡丹花苞也因着两人几番热烈动作全然盛开,艳红地绽在青年如雪的皮肤上。
封九黎眸色一暗,俯身舔去青年从唇角流到脖颈后的口涎后骤然起身,伸手把苏锦之松开的衣领拉好,又细细整理他凌乱的衣衫,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哑声道:“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这几天苏锦之吃好睡好,面色红润,再上成功拯救云梦尘和封九黎这两个失足少年,肺痨病好了好大一截不说,连腰上都长了一小丢丢的肉。喜乐一直担心着他的身体,发现云梦尘走了后也没来问苏锦之是何缘故,生怕他难堪,如今见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先前一直停滞在“90/100”的进度值一下子就满了,让苏锦之不得不感叹这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但旁人的进度值都这样满了,君长乐的却还是一点儿变动都没有。
他到底想要什么?
难道非要灵与肉的结合才行?苏锦之深思。
所以当男人转身欲走时,他抬手拉住了他的袖角:“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封九黎闻言顿住,沉默半晌后转身在青年面前半跪下,轻抚着他的脸哑声反问道:“你想要我留下来陪你?”
青年这时却别开了头,垂眸敛目不语。
到底要不要?
“好,我留下来陪你,我记得你的卧房是往这边走吧?”封九黎笑了一声,将他从地上橫抱起朝他卧房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哪?”苏锦之听到他的话后一愣,被抱起后连忙揽住他的脖颈以防自己摔下地去。
“我看到过。”封九黎俯身亲了他一口,抬脚直接踹开了苏锦之卧房原本紧阖的木门。
苏锦之:“……”
封九黎笑了笑,进屋后才将他放下地:“要妾身服侍夫君更衣吗?”
苏锦之闻言也笑了,然而他没笑多久,就听到“滴”的一声提示音,而面板上君长乐拯救总进度值竟然开始以规律的速度开始往下掉,惊得零号立即出声提醒他:“宿主大人!君长乐的进度值开始掉了!”
屋内没有点烛,仅有些许来自夜市的灯火透过南窗的纸洒进屋内,明明灭灭得如同人心中千丝万缕的愁绪,白日烧尽,黑夜降临后又疯狂生长。
苏锦之余光扫过铜镜,镜中一人身形孱弱,年纪轻轻却鬓角带白;而另一人高大俊朗,风华正盛,权势金钱美人唾手可得。
这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盼相逢,却又不敢相逢。
这恐怕就是君长乐的进度值迟迟不动,如今还反跌的缘故。
苏锦之恍神这段时间里,封九黎已经为他除了衣服,将他塞进柔软的锦被里,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拥住青年,在他耳畔柔声道:“睡吧,我在这陪你。”
“我……很想你。”苏锦之闭上眼睛,靠在封九黎的怀里轻喃道。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和你在一起了,但这份思念,想让你知道。
封九黎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拥紧了他。
夜里落了一场雨。
苏锦之在梦里依稀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醒来后却发现封九黎不见了,长街外湿气氤氲,屋内却温暖舒适。
苏锦之走下床榻,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用茶杯镇着。
第27章 失忆将军痴情老鸨15
信是封九黎留下的; 他说昨夜老皇帝病重; 朝中不稳; 要他火速赶回崇洛去,等他办完一切事后就马上回来,叫苏锦之不要多想。
苏锦之当然不会多想; 只是封九黎走了君长乐的进度值就不好刷了; 他也不方便直接出楼跑到君长舞面前拯救她; 那个北幽三皇子至今更是连个影儿都没有,不知从何救起; 而秋弈的进度值一直涨得很迷,所以苏锦之就只能待在花栖楼里和夏季的雨一起发霉。
今日花栖楼外,长街依旧霂霡。
“好无聊啊。”苏锦之趴在牡丹阁里; 左手持黑子; 右手持白子与自己对弈,“我可以打麻将吗?”
零号认真道:“可是宿主大人; 就算带上一号哥哥,我们也是三缺一啊。”
一号“呵”了一声冷冷道:“工作期间,严禁赌博。”
零号马上就不敢说话了。
苏锦之从棋桌上起身; 正准备劝说一号也来一起放松一下; 喜乐忽然就推门进来了; 面色震惊又焦急,“普通”一声跪坐到苏锦之面前:“公、公子!”
苏锦之递给他一杯茶,柔声道:“怎么了喜乐?别急,慢点儿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
喜乐抬手指着门外,睁大眼睛道:“国主派人送来了整整十二箱大礼!邀请您到宫中去唱一出戏曲,金公公现在就在楼下等您呢!”
苏锦之微微瞠目,双眉蹙起,起身朝花栖楼下走去,喜乐也赶紧从地上爬起跟在他身后。
花栖楼大厅中,身着绛红色宫服的金公公站在十二个礼箱前,有个宫女站在他身后为他摇着小扇,看见苏锦之出来,金公公马上笑起来,用阉人特有的尖利嗓音唤他:“无艳公子——”
苏锦之揖首行礼,看向那十二个礼箱:“金公公,这是……”
金公公高高仰着下巴,神情倨傲,唇角朝一旁勾起,示意他带来的近侍依次打开那十二个礼箱:黄金绸缎,瓷器珍品,珍珠翡翠,古玩字画,珍稀药材依次出现——这十二宝箱中,几乎装进了这世间人艳羡的,做梦都想拥有的东西。
“无艳公子,奴家今日是奉国主之命来的,至于目的,想必你的近侍都与你说清了罢?”金公公笑着走到苏锦之身边,靠近他的耳侧,眼睛睨向十二个礼箱,“陛下知道公子不喜这些身外之物,但只要公子去宫中赴了这一场宴会,便会让人除了公子身上的贱籍。公子只需随意去唱一支曲儿,再跳几步舞即可,何乐而不为呢?”
的确,这世上多的是愿意为花无艳挥洒千金的豪客,但能为他除去贱籍的人,却是不多。
当年梨风口口声声说拿走了他的玉佩,非要他留下才行,然而实际上他就算带着玉佩离开也没什么用,身带贱籍的人,不仅一生卑微入土,子子孙孙也是一生做奴为婢,与尘埃土泥为伴。梨风从来不提这件事,不过是不愿他们哀愁多想。
况且……苏锦之抬眸,看向站在十二个礼箱后铁甲铮然的宫中禁军,在心底不屑地冷笑一声——这场宫宴,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喜乐担忧地看着他:“公子……”
“好,我去。”苏锦之转身看向金公公,脸上带着笑,“宫宴何时开始?”
金公公闻言,眼角的笑纹愈发深了,他将拂尘一甩,拍手赞道:“好!无艳公子果然识趣,这几箱薄礼还请公子收下,好好养养这身子骨。”他说着,抬手在苏锦之脸上抚了两下,“可瘦得奴家都心疼了唷~”
苏锦之唇边勾着笑,一动不动地让他摸。
“三月后,宫中自会派香车来接公子的,还望公子好好准备。”金公公见他神色不变,便觉得没了趣,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公子!”喜乐拽住他的袖子,眼眶微红,“您为何要答应金公公?这、这根本……”
“我又哪有拒绝的权利?”苏锦之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到装有绫罗绸缎的一个箱子前,抬手抚着一匹墨绿色的锦缎开口道:“这匹布成色不错,你把箱东西送到兰汶那儿,请她用这匹锦缎在三个月内为我绣出一套衣裳来,剩下的布匹,全部予她作为酬金。”
这场宫宴他当然要去,而且非去不可。
不是因为诸华国国主之名,而是为了那个一直没出现的拯救支目标——北幽三皇子,宴辉。
零号刚刚告诉他,这场宫宴的主人不是诸华国国主,而是宴辉。封九黎刚走,宴辉就来到了诸华国,恐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封九黎刚结束的那一场战役是崇洛和北幽的边境之战,以北幽战败而结束。但即便如此,北幽国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五国之中,崇洛最强,北幽居二,而诸华国最为弱小。
金公公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就如同宴辉站在诸华国国主面前一样——仅有一座城池的弱国,有什么资格拒绝北幽国三皇子的要求呢?
三月后,深秋至。
宫宴开始那日,恰好是中秋节。
也确实如金公公所言,宫中派了一亮宝马香车来接他。
那马车四角皆置鎏金香炉,里头燃的是珍贵的银叶清香片,马车四周绯锦粉纱交织成幔随风飘荡,马车顶边垂着数盏精致的宫灯,散发出莹莹的光晕,宫女们提着装满花瓣的花篮,一路飞花,将苏锦之从花栖楼迎出,而宫里地位低下的小公公就跪在马车边上,作为人凳等候着青年上车。
正值中秋,长街上本来就热闹,夜幕上月明星隐,无数升空的璀璨烟火纷纷坠地,照亮半片天宇。而在宫中来人弄出这么弘大的阵势后,长街两旁更是挤挤挨挨站满了百姓,被禁卫用长枪拦开,这一向只有天潢贵胄出行能享有的风光场景,如今竟全给了一个伶人妓子。
“啊,万恶的封建社会。”苏锦之向零号感叹道,“难怪那么多人想做皇帝,零号小宝贝,你有空帮我问问一号呗,让他也给我弄个皇位坐坐看。”
零号连声答应:“零号一定会为宿主大人努力争取该福利的!”
“爱你,么么哒。”苏锦之闻言终于笑了,抬步上了马车。
来接他的公公见他先前一直面无表情,心中不由惴惴,生怕苏锦之突然跑掉,或是要弄出其他幺蛾子,此时见他露了笑便松了一口气,拉长嗓子道:“启程——”
苏锦之被他这尖利的声音激得一抖,继续和零号提要求:“也不要给我弄这样侍卫,古人这制度真是太残忍了,我是文明人。”
零号继续连声答应:“是!是!零号一定满足宿主大人的愿望!”
苏锦之听着零号这么乖,“嘶”了一声打算正打算试试他能有多少福利,就听到一号冷冷的一声呵呵:“宿主大人这么想做皇帝啊?”
苏锦之马上怂了:“不强求,不强求,一切随缘。”
三言两语间马车驶得极快,没一会就到诸华国的宫门处了,似乎是不想让宫中那人多等。马车穿过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朱色宫墙,直到那琉璃屋檐的宫殿前停下。
大殿金碧辉煌,诸华国国主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却像坐在一片荆棘坐立不安,额上冷汗津津,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向一旁布置得精细舒适的客座上的人小心问道:“三皇子不开心?莫非是怪这些舞姬的舞姿不够美?”
客座上的男子身着华服,束高玉冠,丰神俊逸,乌黑深邃的眼眸百无聊赖地望着底下穿着暴露的舞姬,听到诸华国国主这么一问后立即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不屑道:“这也叫美?简直庸俗至极,不堪入目。”
闻言,诸华国国主面色立即就青了半截,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正是焦急之时,却听到了他派人去接花无艳的马车上的铃声在殿外响起,随即拉长了脖子朝外望去,扯着站在他身边服侍的金公公连声问道:“可是花无艳来了?快让他进殿来!”
说完这些,他又马上笑着看向客座:“三皇子莫气,还有一人,三皇子一定有兴趣见上一面!”
宴辉也听到了那马车铃声,更是知道来者何人,但闻言还是看向了诸华国国主,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了今日赴宴以来第一个笑容。
诸华国国主立即拍了金公公的背一下,急道:“还不快让无艳公子进来!”语尽,他便直起了一直曲弓着的脊背望向大殿门口,面露傲色,似乎那头来的是什么比他还尊贵的人一般。
宴辉主见他如此,忽地扬起头哈哈哈大笑起来——这诸华国国主竟以一位贫贱低贱的伶人为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比那些贱婢舞姬更能令他想笑。还有那即将进殿的什么花无艳也是,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叫封九黎宁愿冒着崇洛王震怒的危险,拒绝赐婚,交出兵符也要与他相守。
思至此处,宴辉停了笑,半眯着眼睛朝座下来人看去。
那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精致华服,将一身雪白的皮肉遮得严严实实,墨色的衣裳领襟间绣纹繁复,下摆和袖角绣着重重盛绽的冠世墨玉与莹白的昆山夜光,一头青丝未冠,直直垂下散在身后,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微微扬动。
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奴颜婢色、卑躬屈膝全无脊骨一般只会跪在他脚边阿谀谄媚的奴婢全然不同,青年微微扬着细白下巴,目不斜视,神色淡漠,脊背挺得板直,宛如藏了一截绝世傲骨,见了他们这些高座之上的天潢贵胄也只是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仿佛他与他们一般,身上流着尊贵无匹的血液。
青年浑身上下一点艳色都无,却叫他看了满眼绝艳。
刹那间,宴辉竟是怔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封九黎为何会对他倾心至那般地步。
如果苏锦之能够知道宴辉此刻在想些什么,也会像刚才他笑诸华国国主那样对他哈哈哈大笑三声,给他流利通顺地畅念一番《人权宣言》以示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傻狍子别想了,你又不是外星人,咱们俩最多血型不同。
“花、无、艳。”宴辉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细细品味后轻轻念出,杵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朝座下望去。
诸华国国主见他面色稍霁,连忙轻咳两声,示意苏锦之开始跳舞唱曲。
苏锦之淡淡地瞥了眼肥到像是怀孕的诸华国国主,在心底呕了一下,随后把身体交给零号控制,随着奏起的弦乐声终于开始舞动,先是扬起衣袖,露出墨色锦服下一截如雪的手腕,而后重重压下,踏着渐渐急促起的乐声旋舞起来。
然而看着看着,诸华国国主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
因为苏锦之跳的崇洛国的将士凯旋而归时的破阵曲,此曲由男女和演,男舞剑女扬扇,舞者却不能是普通的伶人舞姬,男须选自世家子弟中年岁正好的斐然子弟,而女子自然也得是身份显贵的名门之后。
苏锦之跳得当然是男步,他手中虽无剑,扬袖踏步间的狂气却难隐,倘若给他一柄长剑,定能划出惊世的剑影虹光。
这支舞跳得无话可说,可苏锦之舞步间脸上无一丝笑容,妃色的双唇轻轻抿着,再联想一下他的身份,这简直比没笑之前的宴辉还要不给人面子。
更何况北幽刚刚战败于崇洛,苏锦之如今当着北幽三皇子的面跳这支破阵曲,其用意诸华国国主简直不敢细想,他张口正欲喊停,宴辉却立即抬手止住了他。
诸华国国主转头朝宴辉看去,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下那道墨绿色身影,眼底兴味盎然,未有半点怒意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乐停,舞尽。
但大殿里却寂静无声。
苏锦之脊背挺直地站在大殿中央,目不斜视地望着高座上的人们,胸膛不断起伏,张着口微微喘息,心中暗暗庆幸道:还好他把身体交给了零号,这要是让真正的他来跳,恐怕能跳出一整套广播体操。
“啪啪啪——”几道拍掌声响起,苏锦之顺着声源望去,发现那首先鼓掌的人竟是宴辉。
这场宫宴明面上是诸华国国主坐得最高,但一切却都是由宴辉掌控,他一鼓掌,诸华国国主与其余大臣便也纷纷摆出笑脸假意惺惺地鼓掌起来。
“宿主大人!宴辉进度值涨啦!”零号兴高采烈地提醒他,“涨了30点呢!”
“别太急着兴奋,宫宴还没结束呢,说不定等下还能涨更多。”苏锦之在脑海里与零号对话,脸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
“无艳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宴辉见他这样,笑着问他,“只是无艳公子——为何不肯笑呢?”
苏锦之没有看他,而是直直与诸华国国主对视,问他道:“国主可希望我笑?”
诸华国国主在心底暗骂苏锦之眼瞎,三皇子问他他不答,反而回问自己,连忙转头看向宴辉,在望见男人骤然睨来的眼底的阴鸷后更是骇得满头大汗,随手抄起金桌上的一个酒樽朝苏锦之掷去,怒道:“三皇子让你笑,你为何不笑?!”
那酒樽好死不死,正砸在苏锦之额上。
苏锦之躲闪不急,只觉脑袋上“咣”地一声,他也随即倒下,手肘及地半撑着,捂着额角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苏锦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努力稳住身形,放下捂着额角的手掌,只见额角那处被酒樽的锋角划开了一道口子,正有艳色的液体从中汩汩流出,光是瞧上一眼,仿佛都能让人感受到那份痛楚。
然而青年却果真如国主所言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如同冬雪消融,春色重回,使那人眼角眉梢的艳丽全然露了出来,和着从他脸侧蜿蜒而下的血线,艳美到了极致。
“笑,无艳怎么会不笑?”苏锦之扬起下颌,勾着唇角斜睨高座上的那些人,“无艳乃是贱籍之身,不过一妓子伶人,卑微低贱,国主肯屈尊降贵以重金聘无艳来宫中一舞,无艳若是不能让国主尽兴,那便是无艳的错了。”
诸华国国主闻言,却是被吓得浑身颤抖,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苏锦之这话明里听着卑顺恭敬至极,暗地里却是在嘲笑宴辉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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