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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宣传,骗我修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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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然后就没了?

        沈梧麻木了,捧着那一堆书,告辞了。
        他连自己的居室都没有,书房就更不可能了,因而,这堆书最终被他颤巍巍地捧进了周敛的书房里。
   
        周敛随意地翻了翻:
        “这些都是我看过的,上面还有我做的旁批。”
        他很嫌弃:“师父就不能去买点新书么,这都破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还好吧。
   
        沈梧悄悄地摸了摸泛黄的书页,虽然已经很旧了,但这些书都得到了极佳的保养,未遭风月催,也没被虫蛀过,仅仅是随着岁月的侵蚀,变柔软了而已。
        犹散发着某种神秘的香。
 
        周敛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帮着沈梧把这些书放入了自己的书架里。
        最上面的一排。
     
        是沈梧踩着凳子也够不着的高度。
        
        他扭头问沈梧:
        “你要留下哪一本?”
        沈梧望着那一排书,一时半会不知道该选哪本,犹豫了一下。
    
        周敛面不改色,屈指叩了叩书架。
        这声音极细微,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的沈梧却没错过,不敢再磨蹭,立刻从方才周敛翻过的几本书中选了一本。
        周敛瞥了他一眼,手指落在他要的书上,略一停顿又移开,拿了本《幼学琼林》给他。
        沈梧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接过,乖巧道:
        “多谢大师兄。”
   
        师兄弟两个去书桌前坐下看书。
        沈梧看得很认真,他不好意思多去打扰周敛,碰到不认识的字便先记着,打算存到了一定数量再去请教周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望了望周敛,便见他拿着支笔,眉头紧蹙,稚气尚存的脸上显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沈梧方才升起的念头又打消了。
        要不……还是攒着,去问师父吧。
   
        这时,周敛也抬起头来,视线与他的相撞,神色还是严肃的。沈梧心里有点发怵,略低下头,目光与之错开,落在周敛面前的宣纸上。
       上边的那个小人儿好像他啊。
        
        他心不在焉地想,紧接着,听到了周敛的笑声。
        周敛边笑,边把那张画着小人儿的宣纸推过来,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
        “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沈梧:“……”面容着实跟他一般无二,可……
        周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体贴入微地为他点出这幅画的高明之处:
        “我父亲给我请的夫子是个老学究,年轻时念书把眼睛看坏了,如今他看书就是这个样子。方才我看着你,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他说着说着,浮于表面的矜持就保持不住了,缺德地笑了起来:
   
        “真该让你俩见一面,我猜你跟他一定很投缘。”
        沈梧……沈梧什么反应都没有。没跟着他一起笑,也没生气,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仿佛是被他突然变得“平易近人”的大师兄活生生地惊成了一个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
     
        无人捧场,周敛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嘴角慢慢捋平,最后以一声“呵呵”尴尬地收了尾。
   
        眼底又凝结了一汪浅浅的羞恼。
        沈梧暗叫不妙,脊背禁不住挺直了。
    
        周敛却没发火,冷嘲热讽也没有,一声不吭地就低了头,笔在纸上快速地画着什么。
        少顷,沈梧的书上覆了一层纸,上边画着一个人,身子只得了敷衍的寥寥几笔,简陋得不行,脸却画得传神——每一牙横肉都都刻画得细致入微。
    
        大额头上写了个潦草的“凶”字。
        周敛摁着那张脸,问沈梧:
        “我很凶吗?”
      
        沈梧犹豫再三,觉得师兄跟他画的那个人实在不像,便摇摇头,说:
        “不凶。”
        周敛将那个凶人翻了个面,低头继续作画。
    
        这次是个脑门上写着“丑”的人。
        大概是为了突出“丑”之精髓,他画得很随意,效果也是极佳的:此丑人脑袋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扁圆形,眼睛也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看着不仅像个丑人,还像个非人。
      
        周敛又问:
        “那是我……”他顿了顿,没忍心用“丑”来形容自己,于是换了个委婉些的说法,“那是我不好看吗?”
        
        沈梧对着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听从良心的指示,飞快地摇头:
        “大师兄你好看极了。”
    
        “哦,”周敛自省完毕,搁下笔,理直气壮地诘问道,“那你为何见着我,总是一副耗子见了猫的样子?”
        沈梧反驳他:“我并未躲着大师兄。”
   
        周敛若有所悟:“你当真怕我,为什么?”
        被他这样真心实意地一问,沈梧有那么一瞬间,居然也忍不住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怕他。
  
        爹爹曾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沈梧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心想,师兄的脑子好像没有脸漂亮。
    
        然而他再迟钝也晓得,这种实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周敛饱含困惑的眼睛还凝视着他,他心里一急,便把不住嘴地抖了个机灵:
        “因为大师兄太好看了。”
   
        周敛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冷哼一声,道:
        “莫拍马屁。”
        却不再追问他为什么怕他了,话锋一转,道:
        “我见你方才频频看我,可是遇上什么不认识的字了?”
   
        沈梧道:“是。”说着把书移到周敛面前,向他请教,心里反思一下,他有很频繁地看周敛么?
        好像,就一两次吧。
    
        心里装着别的事,周敛说话时便没能仔细去听,迟了须臾才反应过来。
        周敛“啧”了一声,身体斜倾,隔远了些,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沈梧,道:
        “你怎么傻乎乎的?”
        就连骂他时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跟昨晚毫不相似。
   
        而后周敛把书往他跟前一推,道:
        “我不教你了,你也忒蠢了。”
      
        沈梧年纪虽轻,才只得周敛的一半大,却已在这不到一天的相处中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包容他家师兄这个矫情怪,
因而,周敛三番五次地说他蠢,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忽略了,不仅没被伤着自尊心,还试探道:
        “大师兄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敛就满脸不耐烦地,勉强地把他那尊贵的头颅点了一点:“哪里不会?”
        于是沈梧就悄咪咪地,针对他大师兄,下了定论:果然是个矫情怪。
   
        周敛忽然望向他,眯起眼睛:“小鬼,你莫非是在说我的坏话?”
        沈梧的心猛地一跳,心虚地垂下眼帘,盯着书,正好翻到了花木卷,有言曰:芒刺在背,言恐惧不安。
   
        说出口的却是全不相干的话:“我还以为大师兄不喜欢我。”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周敛脸皮多薄啊,登时就有点别扭,好在小孩儿没有看他,不一会儿他就把这一小把不好意思抛出去了,自矜地道:
        “你想岔了。”
       
        沈梧抬眼看他:“嗯?”
        他把这些时日来的相处,周敛面对他时的言行举止全都掰开揉碎地细细回想了一遍,没从中感受到周敛对他有一丁点的喜欢。
    
        难道是大师兄为人太含蓄了么?
        为人含蓄的大师兄骄傲地扭过头,只赏给他一点余光,道:
        “我不仅这些时日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第7章 一二三
        沈梧扪心自问,他也没有多么喜欢这位大师兄,便很心宽地道:
        “好。”
        还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仿佛定下了什么郑重的约定似的。

        周敛一阵胸闷。

        但还是要捏着鼻子,教沈梧认字。
        教完后,他又想起,晚上还要跟这讨人嫌的小鬼一起睡,心里顿时就像是被人硬塞进了一整块大石头,堵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都红了。

        沈梧不知他这位师兄心里是如何的千回百转,很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大师兄?”
        周敛佯装冷静:“无事。”

        沈梧本着同门师兄弟理应互相关心的原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的面容,确实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便很放心地埋头念书去了。

        周敛好不尴尬地一个人生了会闷气,他那个蠢死了的矮团筋师弟始终无知无觉,磕磕绊绊地读着他的书,还读得津津有味,都没想起来看他一眼。
        一点也不尊重他这个师兄。

        他心里不是滋味极了,但他毕竟比沈梧痴长了六岁,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去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对着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剖白一番,只好忍气吞声。

        且,有了方才那番话,沈梧再跟他说什么时,他都不好再摆脸色了。
        毕竟是个宽容大度的大师兄。
        这都是什么折本买卖。

        周敛微微抿了抿嘴,觉得自己有点亏,在老家时的生意经都念进牛肚子里去了。
        还要给这个小矮子看法术。

        周敛盼着沈梧忘了这茬,可惜,并没有。
    
        用过午饭后,周敛便赶鸭子上架地在纸上三两笔画了一个简略的小人儿,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界剪下来,一回头迎上沈梧好奇的目光,他心里便打了个突,面上却丝毫不显,淡淡道:“等一下。”
    
        沈梧配合地露出神往之色。
    
        周敛走到桌案前,把小纸人平平整整地放在上面,道:“这个绝活叫草木皆兵。这两日你所见到的,给咱们做饭的那个,就是这么变出来的。”

        沈梧心情复杂。堂堂第一仙门的绝活,就是用来做饭的?
    
        他莫不是被拐入了第一仙门的膳房吧?
    
        周敛一眼便瞧出他想岔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他好歹在长梧子膝下教养了六七年,见不得自家师门被别人看轻——这不就是在间接地看不起他么!
    
        于是他就勉强自己耐着性子多嘴地解释了一句:“此术法习至大成,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不过,修仙之人,不管将哪样术法习至大成都可轻而易举地抵挡凡间千军万马这件事,他一时没想起来,当然也就没能跟沈梧说了。
    
        沈梧毕竟年龄所限,无甚阅历,人情世故,书上看得再多,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何况他还看得不怎么多。因而,他没想着周敛也许会骗他,而是想到,这个法术好,他学了就可以回去帮助爹爹了。

  周敛看到他眼底跃动的神采,心里的不适淡了些,不再多言,闭上了眼睛,酝酿着什么。

  而后他倏地睁眼,紧紧盯着纸人,连连掐诀,嘴唇微抿,神情前所未有之专注,半大的少年人,本就是十分动人的颜色,此刻看着竟有凛若冰霜之感。
    
        沈梧一晃神,一瞬间在他这个不大靠谱的师兄身上窥到了仙人遗世独立的风姿。
    
        紧跟着就听他有仙人风姿的大师兄喝道:“一二三,木头人!”
    
        沈梧一个趔趄。
    
        周敛不满道:“快过来看!”
   
        纸人被一缕风拂过,飘飘悠悠地离开了桌面,这本是常事。可是……
    
        沈梧瞪大了眼睛,看着它在半空中伸胳膊蹬腿,最后落下来,仍只是一张单薄的纸,却立在了桌案上,双手叉腰,周敛一笔带过的嘴巴也微微开合,道:
        “一二三,木头人!”
    
        这声音颇为耳熟,像……像在模仿他说话。
    
        沈梧有点脸红,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纸人的肚子,听见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然后那纸人就像泄了气的蹴鞠,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梧迷茫地看向周敛:“它?”
    
        周敛轻咳一声,道:“它饿了。”
    
        沈梧一愣,迟疑道:“那要喂它吃饭吗?”
    
        周敛平静道:“哦,不必,已经饿死了。”
        沈梧:“……”
    
        周敛耳垂染了薄薄的一层红,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矜持道:“我修为有限,只能如此了。”
    
        昨天还是从未修行过呢。
        沈梧无言以对。
        周敛又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去随师父修行了。”

        据周敛说,烟萝派对未满十五岁弟子们的安排的传统向来是上午诵读经文以修身养性,下午练习剑术以强身健体……不,排压解躁。

        沈梧还记挂着长梧子坑蒙拐骗的事,不是很愿意去面对他那张苦瓜脸——当然他也不是很想对着周敛的冷脸,但权衡了一下,他还是道:
    
        “师父说,大师兄于剑术上天赋异禀,可由大师兄教我。”
    
        小孩子就是这样,不知羞,给根竹竿就能顺着爬到天上去。周敛有点烦,冷淡道:“我不想教你。”
    
        翻脸无情,果然是很不喜欢他的样子。

        那好罢。

        沈梧也就是一说,不强求,踏出了书房。
 
        恰在此时,长梧子也打开了门,笑着向他招手。
    
        有周敛的冷脸在前,沈梧再看这位师父时顿觉亲切,虽然对他的本事存疑,不过大师兄看起来那样骄傲又厉害的一个人都被他收服了,也许还是有些真功夫的?
    
        这么想着,便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到了长梧子跟前。
    
        堂屋内设有神龛,上方燃着几柱香,地面铺着两个蒲团。长梧子领着他入内,示意他跪下,摸着他脑袋,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

        “虽然身处异地,收徒还是要问过祖师。沈梧,我且问你,你可愿拜我为师么?”
    
        沈梧手持三炷香,乖巧道:“愿。”语毕向烟萝派的列祖列宗磕了三个头,心里却有点奇怪,收徒这件事,就算问也应是问活着的长辈,拜祖师是应该的,可让祖师拿主意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拜完祖宗又拜师父,长梧子露出一个笑模样:“好,以后你就是我烟萝派第一百六十九代弟子了。”

        沈梧的头堪堪挨着地面,闻言震惊道:“不是第一百六十代弟子么?”怎么又跟师兄说的不一样!
    
        长梧子一愣,随即慢慢皱起眉。

        他本就是忧郁严肃的长相,皱眉时更显得不好亲近,沈梧虽然觉得只一夜过去,自己应该不会记错,可是,万一呢。
    
        忐忑中就听他不好亲近的师父不确定道:“是吗?”






第8章 烟萝剑
        沈梧:“……”我也不知道啊师父。
    
        师父不拘小节地大手一挥,洒脱道:“那便是第一百六十代弟子吧。”
    
        沈梧道阻且长地拜完师,来到小院子里,便见周敛正在舞剑。

        少年的身躯尚且单薄,然而胜在挺拔,初见时近乎暮气的懒散此刻已踪迹难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蓬勃的生气,如春日里刚刚退下笋衣的一竿翠竹,昂然着向上,一动一静皆可入画。
    
        其实这时的周敛经脉内是一点灵气也无,也未曾修习与之相佐的心法,连剑法的皮毛都没参透,不过大概是无知有无知的好处,他舞起剑来居然还很是流畅。沈梧又是个实打实的门外汉,误打误撞地就叫他给唬住了。
    
        人性慕强,何况这一幕,还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唯一破坏美感的一点,是周敛手持的,乃是一把木剑。
    
        木剑也就罢了,还是一把尊容有碍观瞻的木剑,剑柄和剑格都是一个瞧不出形状的木疙瘩,剑身则是一根方方正正的长条,猛一看根本看不出何处是剑锋,仔细一看……大约也还是看不出。
    
        做工也忒粗糙了。
    
        好歹给自己安上了第一仙门的名头,怎么就不能干点符合身份的事呢?
    
        沈梧虽对那把剑有点意见,但还是渐渐看得入迷,对这个骄傲得像个花孔雀的师兄,有了那么一点仰慕。

        沉迷到了半途,他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分明是他第一次看周敛舞剑,他为何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好像过去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周敛挽了个剑花,做了个收剑入鞘的姿势,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神情淡漠得看不出丝毫窘迫,仿佛他手里拿的是把神兵利器,而不是一个长条状的木疙瘩。

        长梧子殷勤而理所当然地给他倒了杯茶,心疼不已:“快喝杯茶缓缓。”
    
        而后扭头看向沈梧,亲切道:“阿梧可看明白了?”

  周敛压根没把他师父拐来的这个师弟放在心上,又岂会因为他在旁边看着就有意放慢速度,把招式拆给他看。沈梧看了半晌,也就看了个热闹而已。

  他大大方方地摇摇头,长梧子就慈爱地瞧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杯茶,整整仪容,站起来道:

  “不明白也不要紧,不明白才是正常的,想当初你师兄学这个,也学了三个月呢。不怕,师父教你。”

  沈梧顿觉惊异,他虽未曾习过武,借着沈父的光,却也见过一定的世面,无形中就养出了那么一丝半点的眼力。这点眼力当然不足以让他品出这套剑术的妙处,可他直觉也没有很难才是。

  师兄却学了三个月……

  这样的念头才冒了个泡,便被他挑破了——同时意识到自己对待长梧子未免太不庄重,立时自我反省了一下,用一种全新的,敬畏的目光去看长梧子。

  长梧子被小徒弟满是崇敬的眼神一激,背都挺直了几分,向周敛彬彬有礼道:“敛儿可否把宝剑借为师使用一二?”

  一把要费十分力气才能看出点样子的木疙瘩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宝剑。周敛有点受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脸朝地把剑递给他,尊师重道又眼不见心不烦,道:“师父请便。”

  长梧子持着剑,向前几步走到了空地,道:

  “此剑术名为烟萝剑,乃我烟萝派创始人烟萝子所创,是我烟萝派的镇派之术,也是立业之基,为师先给你演练一遍,阿梧,你看好了。”

  语毕他一招一式地比划了起来,动作极慢,极清晰,沈梧心里那阵熟悉感也愈发强烈。长梧子比划到半途,他终于弄明白了这种感觉的来源——这套剑法,不就是长梧子给村民做法事那天比划的吗!

  这可真是……

  沈梧默默想道,若他的师门果真是第一仙门,旁的不说,不拘小节肯定是第一的。

  不管师门是不是第一仙门,此剑法既然号称镇派之术,想必也是长梧子能拿出手的比较好的术法了,震惊了片刻,他便连忙收敛心神,认真地看了起来。

  哎,别的不说,师兄的小木剑,拿在师父手里,还怪相衬的。

        看着看着,眼角余光忽然掠过一道黑影,沈梧不由得偏头去看,却什么也没见着。
        只有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开了一条缝。

        沈梧扭头望向周敛,犹豫着问:“大师兄,方才是……”
        周敛口吻冷漠,简洁道:“师叔。”

         “啊。”沈梧恍悟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师叔是谁呀?”

        周敛:“师父的师弟。”
        沈梧:“……”
        他再没有眼色,此刻也明白过来,周敛现在无心理他。
    
        他绝不愿意见识一下发怒的大师兄与小师叔哪个更可怕,因此,尽管那黑衣少年惊鸿一现的场景仍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也只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看剑。

        长梧子约摸是沉浸在剑意里,无暇他顾。演练完毕才停下来,很是喘了一阵,问:“阿梧,你可看明白了?”

   师兄学了三个月才学会的,如今他才看了两遍,长梧子居然就指望他看明白了。

   虽然说起来,用眼睛看,和真上手,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可这待遇未免也太不一致了。

  沈梧深感受不起长梧子如此厚爱,遂为难道:“弟子愚钝。”

  长梧子便松了口气似的:“没明白就好。”

  沈梧:“……”





第9章 第一把剑
        长梧子还拿着周敛的小木剑,伸手招呼他:“来,你过来。”

  沈梧一头雾水,周敛却已反应过来,茶都不喝了,恼怒道:“师父!”

  师父耳朵聋,没听见,神情自若地向沈梧展示手里的木剑,道:“阿梧可看出此剑有何特色了么?”

  沈梧顶着的一头雾水大有往下蔓延把他整个人淹了的趋势,他本就是凡胎肉眼,被这雾水一遮,愈发看不分明,灼灼目光快把木剑洞穿了也没瞧出什么特色来,除了一点:

  “特别……”千钧一发之际他想到了此剑的主人还在一边虎视眈眈,赶紧悬崖勒马地把即将出口的“丑”字吞了回去,改口道,“弟子愚钝,没看出来。 ”

  他以为长梧子要说“看不出来便好”,然而长梧子就像是忽然耳鸣了似的,自顾自地道:

  “正是,此剑特别稚拙,乃是,你师兄赤诚之作。”

  周敛猝不及防惨遭公开处刑,羞得耳畔红了一片,再次打断:“师父!”

  长梧子终于看了他一眼,安抚道:“敛儿莫闹。”

  沈梧惊得忘了形,目光不加掩饰地就落在了周敛身上。

  周敛与他对视,面色平静,眼底寒意阵阵。

  沈梧小脸一白,别开眼。

  长梧子对自己一手挑起的矛盾视而不见,继续道:

  “虽然我烟萝派并非专精剑术,但历代先辈上下求索,也摸出了一套法子。本派弟子入门,拿的第一把剑,均是自己削成。”

  他低头看剑,眼神慈爱:“你师兄削这把剑的时候,也才七岁呢。”

  周敛已经快要绷不住脸色,嘴角直往下撇。

  长梧子及时收了他那缺德的嘴,话锋一转:“于本派内有从别处移植的神树一株,性情凶了点,人止辄死,鸟过必坠,从前也是一方祸害。不过木材是真的好,祖先施法困住它后,本派新弟子铸剑,就只从上面取材了。”

  他顿了顿,叹道:“可惜了,如今我们是在外边,只能便宜行事,用石榴木将就一下了。”
  
  沈梧眼睛瞟向庭院角落里那株孱弱的石榴树,心生不忍:“师父……”

  他也不太想给自己来一把丑丑的木剑。

  长梧子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柴刀,毋庸置疑道:“去罢。”

  沈梧的神色,顿时便直追周敛而去。

  偏偏长梧子看他犹豫,还把柴刀往他跟前递了递,鼓励道:“乖,不要怕,师父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哪家修仙是从做樵夫开始的!

  沈梧捏着鼻子接过了刀,入手便觉双手一沉,身子一坠,整个人都被拖着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柴刀脱手而出,哐叽一声掉到地上,长梧子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才叫他没有一脚踩在刀上。

  周敛把他不中用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平衡了不少,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沈梧瞬间红了脸。

  他虽然对自家门派是第一仙门这一点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但见识过周敛展现出来的“仙法”后,还是想跟他这个师父学几分本事,可他,可他竟连这一把刀都提不起来!

  长梧子眼盲到底,什么都没说,把刀又捡起来递给他:“方才是为师疏忽,忘了提醒阿梧,这刀挺沉的。”

  有了防备,沈梧不敢再轻敌,暗中蓄力,这一回终于没有再丢脸了。

  真沉,沈梧想,他可算是明白周敛的那把木剑为何如此……独具一格了。

  长梧子扬手挥出一道剑气,削下一截石榴木枝,愁眉苦脸地看了沈梧一眼,道:

  “铸剑时小心些,切莫一心图快伤了自身。对本派弟子而言,铸剑便是感悟大道的第一步,故而阿梧大可以慢慢来,慢工出细活。你师兄也削了半个月呢。”

  一个没看住就被他那不着调的师父出卖了个底朝天的周敛,眼里的寒意已经凝成实质,化作数把小刀子,一刀一刀地往沈梧身上割。

  小孩子对他人喜恶的感知本就有着天然的敏锐,且在周敛的对比下,长梧子的脸难免显得有些伤眼,因此沈梧是不是就要瞄一眼周敛来洗洗眼睛,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周敛的眼刀子,当下便觉得眼睛微微一疼。

  他忙垂下眼帘,寻隙走了个神,想,这便是爹爹说的挑拨离间吗?

  可是这对师父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时候要如何,像爹爹说的那样,主动去消解矛盾吗?

  长梧子摸摸他的脑袋,不再多言,转而对周敛道:

  “今日便不必再练剑了,你且随我来。”

  这是照顾那小屁孩的面子,怕他放不开呢。

  周敛气还没消,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出于作为大人的自觉才没发作,保持了面上的平静,一声不吭地跟着长梧子走。

  进了书房,长梧子回首一看,乐了:

  “怎么板着个脸,跟菜市卖牛肉的老伯似的,谁惹你了?”

  听听,听听,这是多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一句话啊。

  周敛不悦极了,偏长梧子还没有半点自觉,一边说着还要上手来掐他的脸,美其名曰帮他活化一下面部皮肉,周敛又惊又怒,他都是个大人了,牙都换完了,怎么还能像个小孩似的被摸脸。

  他闪躲得颇快,长梧子没提防之下还真掐了个空,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开始说教:

  “阿梧初来乍到,家里也没旁人,为师作为长辈,同他总归是有隔阂,敛儿平日里便对他好些,可好?”毕竟是收了人家那么多钱的

  周敛波澜不惊地移开视线,淡声道:“嗯。”

  长梧子听这话便知道是“不好”的意思了,大徒弟对小徒弟的观感这样不好,他心里也很苦恼,主要是他收了沈家那么一大笔钱,不管教一下周敛,叫他欺负了沈梧,未免良心有亏,可若是管教周敛……他自认并未教周敛什么东西,又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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