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亚特兰大-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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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铮犹豫半晌，抬手拍拍她肩头：“别哭了，进去歇一晚，明天好赶路。”
　　妹子破泣为笑，卫铮帮她擦掉眼泪鼻涕，冲执法队颔首，带她进去，执法队笑着放行。似乎怕被再次丢掉，莳萝紧紧抱住卫铮左臂，如同小鸟依人。
　　森林妖精部族里乐声喧天，霁色荣光，一派欢愉承平。这里树洞参差，简约朴素，但热闹繁荣，集市上珠玑罗绮，琳琅满目，显得很是殷富。
　　“我想去听一会儿吟游诗人的歌唱，可以吗？”莳萝软语央求。
　　卫铮点头，莳萝开心极了，拉着他的手，跑向吟游诗人的摊位。
　　挤开重重人墙，总算听清了那位水泽妖精诗人优美的声音：
　　“水泽流淌之地为我的故乡
　　离开母亲的臂弯，我吟游远方
　　有幸得见奇妙的景象
　　紫色巨人立于树上
　　俊美人类烹饪的美食正飘香
　　朋友啊，你可知道，那人类的魅力更甚美食的芬芳？
　　他的金发，耀眼胜过太阳
　　他的蓝瞳深邃胜过海洋
　　他的面庞熠熠胜过星光
　　他的气息同妖精一样
　　他的优雅如神话中的月亮
　　他的微笑掩盖天际熹光
　　啊，这一切不禁让我遐想
　　最终与他携手之人，是哪位幸运的姑娘？”
　　吟游诗人描述的美男子，勾起了诸多少女的情思，无限憧憬。莳萝倒没去关注诗歌中的美男子，她明显感到了身边男人的狂喜激动，不解地仰面望他。
　　卫铮胸膛起伏，克制着声音的激动：“请问，你是不是见过他？”
　　AI呈现塞巴斯蒂安的全息投影。
　　吟游诗人欣然感叹：“哦，你怎么做到的？是的，就是他。”
　　周围的姑娘们双目泛起异彩，痴迷注视投影。
　　“他在那里？请您告知。”卫铮长长吐出一口气。
　　“格特鲁德山脉西边，西瑞人领地，铁骑部族。”
　　卫铮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白钻陨石，跟吟游诗人换取了最详细的地图，录入AI，带着莳萝空间跳跃赶往铁骑部族。
　　把塞巴斯蒂安送回欧洲后，卫铮带着莳萝回到了林场星317号。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打开舱门，“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了。”
　　“我想好了，我要跟着你。”
　　“你真的确定？”
　　“我真的确定。”
　　卫铮又把舱门给关上了：“那走吧。”
　　莳萝没有天道信念，无法进入天外天，卫铮带着她回到华夏本土，去办移民。
　　政府办事效率很高，又卫铮这个天外天居民做担保人，莳萝很快通过了申请，正式成为华夏公民。
　　但这还没完，移民之后的生活是个大问题。
　　卫铮先带她到医院，让医生为她身体里植入微型高压氧机，以保证她在地球低压环境下的正常供氧，否则她是没有办法在地球生活的。
　　莳萝已经打过麻醉熟睡了，卫铮把她留在医院等着做手术，自己先去联系一家学校的移民班，预约好莳萝的教育事宜。
　　和校长谈妥了以后，他去买了个私人AI，怕莳萝控制不好脑波AI，他买的是北美进口的代码AI，方便她操作。
　　然后卫铮回了天外天，跟爸妈坦白自己捡了个妹子回来的事实。
　　“你自己拿主意，”母亲笑容温婉，“过日子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了太多。改天让我们看看那个女孩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们。”
　　卫爸想得更深远：“你们之间问题还是挺多的，首先，种族不同，繁衍后代会很艰难。而且她很弱，就算生出孩子，恐怕你的战士基因继承到孩子身上也会大打折扣。其次，照你来说，她寿命很短，不可能陪你太久。”
　　“这些……我都知道，”卫铮双手绞在一起，“可是我喜欢她。”
　　卫铮喜欢莳萝，不然他当初不会折回去找她，更不会带她回华夏。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们也就不多说。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你这辈子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妻子，”卫爸叹气，“等她过世，你必然是要再娶的。”
　　“我……我明白了，”卫铮起身，“我还要去医院接莳萝，先走了。”
　　医院里，医生正在哄着莳萝，可她依旧哭个不停，到处找卫铮，弄得医生哭笑不得。
　　卫铮一出现，娇小纤细的身影带着香风，扑进他怀里哭：“我以为你又把我丢掉了……”
　　太没安全感了，这不行啊。
　　卫铮向医生表示抱歉，一手轻轻拍着莳萝的背。
　　医生表示没关系，把病例发给他。
　　“谢谢，麻烦您了。”
　　“不谢。你最好给她买身衣服，总不能一直男孩子打扮，而且不合身。”
　　卫铮采纳了医生的建议，把AI往莳萝手背上一贴，带她去商场买衣服。
　　莳萝负责挑选，卫铮跟在后面负责掏钱。
　　之后卫铮带她办了银行账户，买了个随身空间给她，飞行器要过两年等她十八了才能买。
　　“卫，你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丢掉我了？”莳萝开心地晃着他的手，笑容懵懂天真。
　　卫铮压了压军帽：“嗯，走吧，去吃饭。”
　　莳萝乖巧地随他上了飞行器。
　　卫铮带她去了有名的宝葫芦小吃店，这里生意常年火爆，现在照例挤满了人。
　　小店不大，装潢古色古香，带着徽派式古朴素雅。客人虽多，但AI服务员将小店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洁清新。
　　卫铮带着莳萝跟几个客人拼桌，她有点害怕，极力往卫铮身边缩。
　　看了看她的尖耳朵，同桌客人好奇：“这小姑娘是外星文明的？很漂亮。”
　　“是啊，”卫铮笑了笑，“出去玩时捡回来的。”
　　莳萝闻言，一脸委屈，感觉要哭的样子，卫铮赶紧闭嘴。
　　吃饱喝足后，卫铮带莳萝去学校报到。移民班学生并不多，老师由其他班兼任，对学生成绩也不像平行班那么高，一切课程都是出于让移民适应华夏生活的目的。
　　卫铮平时没空照顾莳萝，所以给她办了寄宿制，平时住在学校，每个月月底放三天假。
　　他把莳萝留在学校，自己准备回部队，莳萝抱着他的腰不让走，哭得稀里哗啦，活像幼儿园小朋友。
　　最后莳萝终于被生活老师哄走了，去熟悉新环境。
　　卫铮松了口气，空间跳跃回天外天。
　　莳萝惶然无措，频频回头望向校门口，试图看见卫铮的身影。
　　温柔美丽的生活老师带她逛了一遍校园，介绍各处，然后带她去她的宿舍。宿舍是二人间，宽敞明亮，设施齐备，她的舍友是位清秀的华夏女孩，约莫十岁，平行班学生，此时正在上课，不在宿舍。
　　生活老师耐心教她使用这些现代科技，以及在校要遵守的校规。莳萝还不认字，只能先听着，成文资料待以后再看。
　　“老师。”莳萝立欲语还休，看着老师。
　　生活老师受不了这小眼神：“你是想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卫将军吧？”
　　莳萝点头，双颊生娇云，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中文：“是的，我们、我们是恋人。”
　　“他有工作，而你也要上学，每个月最后三天是假期，到时候他会接你回家。”
　　莳萝垂目，有点小委屈，一个月呀，时间好长哦。
　　下午就开始上课了，莳萝认真听课，但是卫铮不在身边总让她有种焦灼感。
　　移民班下午五点就结束了课程，莳萝有两个选择一是去食堂领政府免费提供的盒饭，二是回寝室，让寝室里的家务AI做饭，当然，菜钱自己出。
　　卫铮走之前特意叮嘱过她，让她回寝室吃，他们不差这点钱，别占政府小便宜。
　　莳萝当然听卫铮的，回寝室。每间寝室都有一厨一卫一阳台，配一个家务AI，莳萝跟家务AI说她要吃晚饭，家务AI列出菜单，它只会做这些菜，厨房大冰箱里也只有这些材料。
　　莳萝想给卫铮省点钱，只让AI热了一下腌沙丁鱼，就着白饭吃了。
　　AI正在收拾碗筷，莳萝去洗澡，换上质地柔软的睡裙，然后不知道该干嘛了。


第142章　番外一：卫铮的小妖精（六）
　　指纹锁一响，门开了，素未谋面的室友进来，看到莳萝，小女孩笑容开朗：“你好，姐姐，我叫白蔹。”
　　莳萝尖耳朵局促不安地晃动：“我、我叫莳萝。”
　　白蔹刚从图书馆回来，还没吃饭，吩咐家务AI去做红烧竹笋和大盘鸡，显然也是不差钱的。
　　等饭的过程中，白蔹跟莳萝有一拉没一拉聊天，得知她的来历，很是惊奇：“华夏本土现在很少接受移民的，因为其他国家之前战乱，有太多人想移民过来，政府不得不严格把关。幸亏你担保人是天外天的。”
　　莳萝又开始多想：“那、那我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既然他是天外天的，应该不会有麻烦，”白蔹眨眼，“你看起来应该还没满十八吧？你在这里有监护人吗？”
　　莳萝：“好像就是他。”
　　“哦，这也正常。”
　　饭上来了，白蔹吃饭，得了空的家务AI去帮莳萝洗衣服。
　　白蔹看到莳萝的长裙，讶异：“姐姐，你监护人是做什么的？”
　　“是，唔，是战士。”莳萝好不容易在中文里找到合适的词。
　　“哦，难怪。他们当兵的收入都很高，这也正常，毕竟那么辛苦，还危险，”白蔹羡慕，“你家长可真大方，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我家里人都不让我多花钱，一个月才给我五千的额度。”
　　“啊？”莳萝要哭了，“那、那裙子很贵吗？”
　　“你不知道？”白蔹挑眉，“这裙子至少两万多，快抵上我半年生活费了。”
　　莳萝惶然，她可买了不少，卫铮一声不吭都给她付了，也没跟她说多少钱。
　　卫铮其实无所谓，当兵的平时除了买烟不怎么花钱，积蓄攒了不少，花出去正好给国家涨点税收。那些裙子虽然贵了点，但质量好又漂亮，一分钱一分货，莳萝既然喜欢，他当然就要给她买回来。
　　莳萝知道自己花了卫铮这么多钱，正处于要哭不哭的状态，AI通讯提示音响起，把她的眼泪憋了回去。
　　“接、接通。”莳萝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卫铮走在路上，训练刚结束，大汗淋漓，但心情还不错，带着笑意：“睡了吗？”
　　“没、没有。
　　“在学校感觉怎么样？老师同学都还好吗？”卫铮进了宿舍，带上门。
　　“都很好，”莳萝踟蹰，“卫，那些衣服是不是很贵？”
　　“还好，”卫铮坐在马扎上解鞋带，“你喜欢就行，钱不是大事，早点睡，明天你们七点半就上课了。”
　　“卫，我、我很想你，”莳萝怯生生对着屏幕。
　　“快了，离月底还有两个礼拜，”卫铮目光柔和，“到时候我去接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莳萝落落寡欢，断掉通讯。
　　白蔹只能听见莳萝说话，好奇：“姐姐，那是你谁？”
　　莳萝羞赧：“我家长，也是、也是我恋人。”
　　小姑娘笑得鬼精灵的样子：“哦，那很棒啊！”
　　终于熬到了月底，莳萝飞快跑出校门。
　　卫铮的飞行器停在停机坪上，他坐在舷梯上抽烟。
　　莳萝扑进他怀里，搂住他脖子，激动得直掉眼泪。
　　“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卫铮失笑，揽了她的束素纤腰，抱进机舱，“不怕丢人啊？”
　　“我、我想你嘛。”莳萝可怜兮兮地揉眼睛。
　　卫铮用指腹揩去她的泪水：“每天一个通讯，还想？”
　　“想。”莳萝小意委屈，柔润的双唇嘟起。
　　“那怎么办？”卫铮对飞行器下达指令，嘴上逗她，“到时候我出任务了，或者基因升级了，连通讯都没。”
　　“啊？”莳萝被吓到了，嘴巴一撇就要哭。
　　一逗就哭啊，这么经不起逗弄？
　　卫铮赶紧补救，拉她下了飞行器，进入他早年在华夏本土买的单身公寓：“放心，出任务频率不高，基因升级也不多的。”
　　莳萝轻轻松口气，抱住他的腰。
　　卫铮抚了一下她柔顺的长发：“我看你不应该是森林妖精，而是水泽妖精才对，这么爱哭，真是水做的。”
　　莳萝抿唇一笑，两个小梨涡明艳晃眼。
　　卫铮今天累了一天，没心思做饭，，让家务AI煮了两碗挂面，弄了盘韭菜盒子了事。
　　饭后AI收拾东西，卫铮把浴室留给莳萝，让莳萝先去洗漱，自己处理一些公务，直接叫纳米清洁机器人清理身上，然后换上睡衣。
　　莳萝从浴室出来后，挨挨蹭蹭到卫铮旁边：“我明年就可以从移民班结业了。”
　　卫铮关掉AI：“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是重新读平行班然后升初中，还是直接上中专？”
　　“我想去中专学艺术，”莳萝不安，“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你想学什么都行，到时候需要乐器什么的跟我说。”
　　莳萝甜甜笑了，在卫铮下巴上啾了一下，拿出一把竖琴：“这是我借来的，我弹一首给你听好不好？”
　　卫铮鼓励地笑了笑：“你弹。”
　　莳萝的音乐风格像妖精吟游诗人，抚起竖琴，吟咏诗歌。
　　一曲毕，卫铮很给面子地鼓掌：“明天带你去买你自己的乐器。后天我要去部队，你待在家里，我让我母亲和弟弟妹妹来看你，行不行？”
　　“嗯。”莳萝不舍，但仍乖巧点头，亲了亲卫铮的脸颊。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又亲了亲卫铮的嘴唇，舍不得离开，伸出小舌舔舐。
　　卫铮手臂勒住她的腰，一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拂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带着艾烟沉重肃穆的香气，跟她唇齿交缠。
　　这并不是生理上的欲望，毕竟卫铮一般情况下是性冷淡：），但是他从心理上想要回应这个女孩，亲吻她，抚摸她。
　　卫铮的抚摸真是纯洁得不得了，仅限脸颊，莳萝却亲出感觉了，摸索着解开他睡衣扣子，小手伸进去，一路往下。
　　等卫铮察觉出她想做什么时，已经晚了。
　　卫铮：……我现在硬还来得及吗？
　　莳萝摸到卫铮裤子里那软趴趴毫无反应的一团，委屈的眼泪就上来了：“卫，你是不是……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你根本不喜欢我是不是？你只是看我可怜……”
　　卫铮：冤枉，我身体现在的状态对谁都没感觉。
　　虽然当初可以跟塞·老司机·布一本正经讨论为什么硬不起来的话题，但这不代表卫铮也能在妹子面前面不改色说出那种话。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教你的？”卫铮眉头一皱，一本正经岔开话题。
　　“这是血脉里的传承呀，繁衍是我们的本性，难道不是天生就知道的吗？”莳萝一脸无辜。
　　卧槽！对妖精这种族大写一个服字！
　　“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卫铮只能继续一本正经，把自己的扣子扣好，“你还小，我不想伤害你。”
　　莳萝：“我已经成年了！”
　　“在这里，你还没有成年，”卫铮摇了摇头，把她抱进房间，放到床上，“现在，睡觉。”
　　卫铮买的单身公寓是一室两厅一厨一卫一阳台，他把被子往莳萝身上一盖，自己抱着毯子到客厅睡沙发。
　　躺下没几分钟，卧室门打开，莳萝出来蹲在沙发边：“我睡不着。”
　　“被子床单是干净的，今天刚洗，我没睡过。”卫铮以为是爱干净的妖精嫌弃房间。
　　莳萝摇头：“我、我不敢一个人睡。”
　　他妈的都是借口，说白了就是想做完刚才的事，卫铮表示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
　　但他真的对未成年下不去手啊！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
　　AI：“没错，你好棒棒哦。”
　　卫铮：“卧槽你不是关机了吗？”
　　AI：“你只戳了关掉页面，并没有戳关机键。”
　　卫铮：“……”我可以考虑换个AI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额角：“行，我陪你。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莳萝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
　　“嘘，”卫铮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话。”
　　家务AI把卧室地板擦干净，卫铮毯子一铺就躺下了。
　　莳萝侧躺在床上看他，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卫铮带着她去买乐器，晚上带她去饭店跟家里人碰头，把莳萝介绍给爸爸妈妈弟弟妹妹。
　　莳萝怯生生缩在卫铮身边，乖巧地跟着叫人，大家对她印象都蛮好。卫小妹还是不愿意给卫铮抱，但是跟莳萝玩得很好，细声细气喊着嫂嫂。
　　卫铮转头就把自己的小姑娘留给爸妈照看，自己回部队办事去了。莳萝眼泪汪汪目送卫铮走，看得人失笑。
　　莳萝融入了华夏的生活，次年结业去了中专学音乐，成绩优异，被选入圣咏乐团做小提琴手。
　　她的第一次登台是十九岁。
　　“卫，你会来吗？”莳萝趴在枕头上，跟卫铮煲通讯粥。
　　“会的，”卫铮看起来有点疲倦，“正好是星期天。”
　　“你很累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卫铮挂掉通讯后，接起了另一个通讯：“你好。”


第143章　番外一：卫铮的小妖精（完）
　　医生把病例发给他：“结果出来了，莳萝小姐预计最长寿命是三百五十年，再提升。”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卫铮揉着眉心。
　　“很难，天外天或许有办法，但在华夏本土，没有可能了。”
　　“麻烦你们了，谢谢。”
　　周日，卫铮准时坐在礼堂，尽管他不懂音乐，但这不妨碍他满足莳萝的愿望。
　　莳萝一眼找到了他，在台上媛媛一笑，卫铮抬了抬手回应。
　　云里雾里听了两个多小时，卫铮接莳萝回家。
　　“我报告打上去了。”卫铮蹲身解鞋带。
　　“啊？什么报告？”莳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说呢？”卫铮反问，走进厨房，把菜拿出来。
　　莳萝跟进厨房，帮他洗菜，素面微红：“是……结婚？”
　　“嗯。”卫铮没什么高兴的神色。
　　“可是，你为什么看上去不开心？”莳萝沾了水的手摸摸他的下巴。
　　卫铮动作一顿：“报告被上面驳回了。”
　　莳萝愕然，眼里泛起泪花。
　　“我们现在结不了婚，”卫铮抱住她，“对不起。”
　　莳萝勉强笑了一下：“没关系呀，过几年再申请一次嘛。”
　　卫铮沉默片刻：“寿命。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能活多久？”
　　“只有三百五十年。”
　　“够了，够长了。”莳萝甜甜一笑，眼泪却串珠似的往下掉。
　　卫铮收紧了手臂，莳萝偎在他怀里，轻轻哼唱一段越剧，卫铮静默听着。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顿饭吃得极其压抑，两个人全程一句话没说。
　　夜半时分，卫铮睡在地上，模糊中感受到嘴唇上的温热。
　　他睁开眼，莳萝跪坐在旁边的地板上，正在流着眼泪亲吻他。
　　卫铮坐起身，抱住她：“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一定要跟着你。”莳萝还在哭。
　　“别哭了。”卫铮把她抱到床上，帮她擦眼泪。
　　莳萝抽抽搭搭，抬头亲他的鼻梁。
　　卫铮含住她的嘴唇。
　　莳萝太过柔弱娇嫩，又是第一次，卫铮不敢像当初和塞巴斯蒂安的那回一样狠做，他温柔而节制，占有了他的小妖精。
　　第二天华苒找来了。
　　“铮哥，你还要坚持吗？”华苒气势依旧很足，英姿飒爽，“上面不会同意的，她没有天道信念！而且你在浪费你的基因！”
　　“没有天道信念，不意味着坏，至于基因，我早说过，我不是战士制造机，”卫铮摸了摸小妖精的脑袋，“我坚持这件事，如果还是朋友，我希望你祝福我们。”
　　“去他妈的祝福——”华苒咬牙，“我喜欢你十几年了！”
　　莳萝看着眼前这个女强人，有些害怕，缩进卫铮怀里。
　　华苒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有点不屑：“你看她哪里好了？遇到个事情就畏畏缩缩！”
　　“不管怎么样，我喜欢她，”卫铮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苒苒，你很好，值得更好的人，不要做无用功。”
　　“我们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感情！”华苒在咆哮，但是眼泪开始溢出眼眶。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卫铮冷淡下来，“你走吧，我不想我妻子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起身送客：“以后也不要联系了。”
　　“好，但是她总归是要死的，”华苒扬起下巴，“我会等。”
　　华苒抹掉眼泪，摔门离开，步履有些狼狈。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莳萝拽拽卫铮袖子：“真的没关系吗？”
　　“我不想让任何人造成我们之间的裂痕，”卫铮反握住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她不是，就这样。”
　　之后华苒果然没有再联系卫铮，不在同一个军区，不是特意根本很难见到。
　　天外天的人不会去做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华苒没有打扰他们的生活。
　　没名没分的日子过了十几年，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种族，一直也没孩子，上面也不批准他们合成后代。
　　卫铮每年递交一次结婚报告，终于在第十六次被批准了。
　　莳萝依然很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卫铮知道，岁月是骗不了人的，过一天少一天，卫铮感觉每一天跟妻子待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偷来的。
　　她除了胆子小又爱哭，其他的什么都好，两个人平平淡淡就这么过着，直到她面颊爬上细纹，乌发染了白霜。
　　参加完塞巴斯蒂安的葬礼，卫铮情绪低落，回到家就紧紧抱住莳萝。
　　“怎么了呀？”莳萝的声音带着年老的低沉。
　　卫铮松开她，手指摩挲她脸上的每一丝褶皱。
　　她也是个两百岁的老人了，但是被卫铮保护得太好，眼睛依然清亮。
　　“我爱你。”
　　卫铮第一次说这句话，“爱”这个词对于华夏人来说，过于沉重，也过于露骨热烈，他们很少会用这个词表达情感。
　　“我也爱你呀，”莳萝高兴地亲亲卫铮的嘴唇，又低落下来，“可是我没有以前好看哩。”
　　“是的。”卫铮笑了。
　　你没有以前好看了，但我依然愿意给你一个深吻。
　　经历了塞巴斯蒂安的去世，卫铮第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也更加珍惜注定离开自己的莳萝。
　　但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人的一瞬间，于另一些人则是一生。
　　无根星舰，无穷繁星，无垠宇宙。
　　卫铮带队会师，圆满完成任务，同时他也摸到了一个门槛，四百级大关指日可待。
　　他已经是七星中将了，可以申请到更长的假期，好好陪陪莳萝。
　　空间跳跃回九天军区，通讯屏蔽解除，小妹的未接通讯疯了一样刷屏。
　　卫铮回拨过去：“囡囡，有事？”
　　“哥，”卫小妹哽咽，“嫂子在市医院紧急冬眠，你赶紧回来。”
　　卫铮瞳孔一缩：“怎么可能？她才三百二十岁，还有三十年！”
　　“那只是估计，有误差的，你快来啊，这是最后一面了。三年了，你离家三年没有音讯，嫂子有多想你你知道吗？”
　　的确，这场战争时间太长了。
　　卫铮立即空间跳跃到华夏本土市医院，去见妻子最后一面。
　　家人都在，看到他来，都退了出去，带上门。
　　莳萝冬眠被解除，睁眼，冲卫铮微笑：“你来了呀。”
　　“嗯。”一向刚强的卫铮热泪滚落。
　　“我要走了，”莳萝捏了捏卫铮的手指，“可惜我们没有孩子呢。”
　　“对不起。”卫铮额头抵在她布满皱纹的手背上。
　　“不用对不起，你对我太好了，”莳萝眨眨眼，有些俏皮，“还好当年死死赖着你不放。”
　　卫铮不敢抬头，他现在表情太过难看了。
　　“卫，你抱着我好不好，”莳萝目光温柔，“我想唱歌给你听。”
　　卫铮抱着她，像年轻时一样，听她唱歌。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越发虚弱了，但是目光明亮：“这样很好呀，卫，我比你先死，那我不用忍受分离的难过……”
　　卫铮把莳萝带进天外天下葬，她生前没法看到那里的美景，死后了她一个愿望。
　　“我等你三百多年了，”时隔多年，华苒终于出现，“现在可以看看我了吗？”
　　卫铮沉默地站着，眼睛像是在看莳萝的墓碑，又像是发呆。
　　“一辈子太长了，而且你没有孩子，你必然是要再娶的，”华苒继续说，“考虑一下我不行吗？”
　　卫铮抬手摩挲了一下墓碑：“我要为她守孝。”
　　华苒：“多久？”
　　“不知道，”卫铮目光低垂，“我不知道。”
　　“那好，我继续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忌辰，卫铮挨着墓碑坐下。
　　“莳萝，我要结婚了，”卫铮靠在碑上，“是华苒。”
　　卫铮坐了一整天，说了很多话，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走了，”卫铮戴上帽子，“再见。”
　　而后起身，慢慢走回家，他的生命还有很长。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下一篇写塞巴斯蒂安和卫铮少年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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