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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蘑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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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领着进入建筑物内安置。
一个男人问士兵:“得避难多久?”
士兵道:“看情况。”
又有一位居民问:“我听说就6区没事,能保证6区一直安全吗?”
士兵道:“没有确切消息,等灯塔出研究报告。”
“那……”有人还想问些什么,但立即被士兵打断:“都跟我走,快。”
杂沓脚步声响起,他们进入了建筑物里。
安折抬头看向楼体右上方的标号,这是55号楼。
陆沨脚步没停,他也没停,再往前走三十米,就来到了56号建筑前。
56号——
安折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抬头望着标号,又望向楼中央黑洞洞的单元门。
这片区域离隔离门口很近,军方已经开始在55号建筑安置人员了,那么很快也会轮到56号。
陆沨的声音响起:“想去?”
安折摇头。
陆沨语气平铺直叙:“想去就去。”
安折:“。”
他怀疑审判者和审判官们受过读心术的训练。
他说:“那走吧。”
陆沨转了方向,朝56号建筑走去,安折和他并肩走着,边走,边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枚ID卡。卡面上印着一串数字:3260563209,代表56号建筑3单元2楼09号房间。
这不是安折的房间,这枚ID卡也不是他的那枚——它属于范斯,那个将他带到北方基地的人。
那一天,范斯的尸体被抬走后,士兵将这枚ID卡作为遗物交给了安折,从那以后他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安折用这枚ID卡刷开了房门——它还没有失效,说明基地尚未把这间屋子的使用权收回。他走了进去,拧开灯,这是个简单的房间,被子随意堆在床上,仿佛主人刚刚起床离开。桌面上放着一些生活用品,水杯、烟盒和打火机——这就是范斯的家了。
距离范斯死去已经有一个月,安折有时会想起他,但也仅限于想起。然而就在今天,目睹那么多人的死亡和恐惧之后,再路过56号建筑时,他忽然明白了范斯为什么说,人们之所以在受伤后仍然抱有侥幸,是因为想回家。
人类想回到一个地方的心情和他们畏惧死亡、想要活着的心情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们会有一些留恋的东西。
安折这样想着,将ID卡轻轻压在了烟盒下——他记得范斯是爱抽烟的。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离开这里,陆沨倚在门框旁等着他。
他的目光仿佛一片下坠的雪花,落在安折身上,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
安折问:“您怎么了?”
“我主观相信你是人类了。”陆沨转身走出去,道。
安折默默跟上,不想吱声——审判者果然一直、持续、时时刻刻在怀疑他不是人。
回到路上的时候,陆沨的通讯器响了,里面传来博士的声音。
“检测仪投入到城门的审判过程了,居民情绪得到一定安抚。明天灯塔还会调来五台仪器,但速度还是有些跟不上,上校,您可能还是得回来。”
“我知道。”陆沨声音冷淡:“白天我会回去。”
“谢谢,您今晚好好休息。”博士顿了顿,又道:“霍华德所长死了,接下来怎么办?外城只剩下您一位有执行权的上校了。城务所的上校是文职,光是紧急物资调配都够让他把头发掉完了。”
“审判庭会临时接管城防所,全部兵力暂时投入救援工作。”陆沨道:“审判日结束后,希望灯塔能协助我们制定重启各处驱散仪的方案。”
博士道:“当然。”
陆沨挂了通讯,开始拨通另外的通讯,向审判庭安排事务,安折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审判者的措辞一如既往简单明了,语气也一如既往冷淡利落。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情,但陆沨好像还是那个陆沨。
安折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听博士的意思,这人明天还是要回到城门,而他本人也默认自己要回去。那位年轻的审判官说,上校对抗着的是一些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或许,陆沨已经习惯了。
他今晚唯一失常的举动,就是转身离开了那里。
等电话打完,117号建筑也到了,陆沨好像比他还认得路,他们两个顺利来到了14号门。开灯后,门内一切如常,只是墙边少了一样东西。
——但就算给安折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问那个人偶被缴获后,现在在哪。
安折问门口的陆沨:“您要进来坐吗?”
“不用了。”陆沨道:“你休息吧。”
安折迟疑了一会儿,问:“那……您去哪?”
陆沨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在思索。
短暂的思索后,他道:“不知道。”
通讯器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安折数了数时间,得出一个结论,上校可能已经快要四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他知道今天事发紧急,很多东西都是陆沨和霍华德的临时安排,他们尽力把居民安排进入6区,但是其余的——像士兵、审判庭和城防所的工作人员,可能一时间还没有办公室和住所,又或者也只是简单安排在城门附近的居民区休息过夜。
但他觉得,现在的陆沨,可能并不想回去城门。
安折很纠结。
他手指不自觉的扣紧了,抿了抿嘴唇。
陆沨:“怎么了?”
他声音有点低,走廊的灯很暗,或许是光线的作用,他的轮廓也没有平时那么凌厉迫人了。
安折横下心来。
就算只是为了孢子,他也得和上校建立好一点的关系。
“如果……如果您没地方去的话。”安折仰头看着陆沨:“也可以住在我这里。”
第24章
对于人类来说; 说出去的话是很难收回来的。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五楼公用的盥洗室里; 布满棕色水锈痕迹的水槽旁; 一排水龙头前,安折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牙刷; 认真洗漱。人类的起居习惯他是了解的,并且每天都在认真履行,但是今天; 他的态度比平时还要慎重一些; 因为上校就在他身边。
结束后,他继续审慎地将东西收好; 看向陆沨。
陆沨刚用冷水洗了把脸,发梢湿漉漉缀了几颗晶莹的水滴; 刚融化的雪珠一样。
安折默默把毛巾递给了他。
陆沨接过,简短道:“谢谢。”
“不客气。”安折道。
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情符合人类的礼仪; 共享一些东西是人类经常出现的动作。
他把自己的杯子往陆沨那边一递。
“你要用吗?”他道:“但是只有一个。”
基地物资紧张,分配给每一个人的生活用品有限,如果有额外需要的话; 要去黑市自己买。安折只有一个杯子和一支牙刷; 并且,黑市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地方去买。
陆沨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看了大概五六秒,才有了动作。
安折低头; 盥洗室昏暗的黄色灯光在杯沿投下淡金的色泽,陆沨修长的手指握住瓷白的杯柄,将杯子从他手里拿了过去,右手是拿枪的那只手,他指腹有一层薄茧,安折松手时,手指被轻轻擦了一下。
陆沨没有用他的牙刷,只用杯子接水简单漱了口。然后收起杯子,两人朝外面走去。
深夜十一点,如果是在平时,盥洗室和走廊已经按照基地的规则断水断电,但今天全6区进入紧急收容状态,用水用电的限制都取消了。并且,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不少人都没有睡着觉。也因为这个,即使是深夜,盥洗室里也还有别人在——那几个人一边洗漱或洗衣服,一边偷偷用眼睛瞧他们两个,安折发现了,他知道陆沨肯定也发现了,但是上校好像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安折走在前面,盥洗室地板潮湿,地板上有几滩水渍,他得低头走路避开那些地方。
走到门口的时候,冷不防,面前转弯处撞过来一道黑影。安折抬头。
“你——”是乔西的声音。
安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撞上了陆沨的胸膛,他看见乔西望着他,想说些什么——然而目光一转,就凝固在了那里。
安折也处于半凝固的状态了,乔西正好堵着门,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就在这时,他肩膀微微一沉,陆沨的手指搭在了那上面。
乔西眼眶都睁大了,安折几乎看见他瞳孔的震颤,下一刻乔西闪躲地低下头,后退一步侧过身体,用一个恭敬的姿态让出了门口。
陆沨搭住安折肩头的手微微使力,把安折带出门去才放下。
这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安折的心脏咚咚狂跳,他整个人都绷紧了,生怕乔西当着审判者的面,喊出一声“安泽”或者说出一些“他不像安泽了”那样的话。
然而直到他们往外走出十几步,乔西也没有说一个字。
安折回头看的乔西侧脸,这人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揪住衣服,嘴角紧绷着。
安折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这个地方,审判者所掌控的是每个人的生死威权。所以,基地中的绝大部分人,包括乔西在内,是连话都不敢和审判者说一句的。
穿过走廊,他们回到房间。陆沨并没有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人,以及他和乔西间究竟有什么纠葛。严格来讲,他和陆沨除了相互借宿的关系外,毕竟还只能算两个陌生人。
回房后,陆沨坐在了安折书桌前,打开工作手册开始记录,他写得很快,在6。18这一栏上写下:审判日,击毙无数。
安折站在旁边看着,再次思考一个问题——这样的一本工作手册,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道:“你写得好少。”
陆沨合上手册:“应付检查。”
他的语气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折:“哦。”
然后,他道:“我换衣服。”
陆沨淡淡道:“嗯。”
安折就把白天的衣服换下来了,他有一件很软的白色棉睡衣,换好后,他钻进被子里,睡在了床的里面——基地的房间只有一张制式单人床,但床并不窄,他甚至可以在上面打个滚,安折猜想这可能是因为基地有很多体型魁梧的佣兵。
所以,在他躺下后,这张床容纳另一个人也算绰绰有余。
躺好后,他看向陆沨说:“我好了。”
他发现陆沨在看他桌子上那本供给站考核手册。
陆沨道:“你想去供给站?”
安折:“嗯。”
可惜好像永远都去不了了——如果外城一直被虫子占领的话。
“明天下午去城务所。”陆沨道:“最近几年新生儿很多,主城人手不够,委托城防所在外城招人。”
说着,他从椅子上起身,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朝安折走过来,安折知道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打量着他。
就听陆沨继续道:“你虽然没什么用,但可以去照顾孩子。”
安折想反驳他的前一句话,但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他感到很丢脸,拿被子把自己蒙住了。
就听陆沨笑了一声,床侧一沉,陆沨躺进来了。
冷冷气息离得很近,他能听见陆沨的呼吸声。今天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样,他身为一个异种,要和审判者一起度过一个晚上了。
“所以,”安折从被子里露出眼睛来,小声道:“您现在还在怀疑我客观上不是人吗?”
“基因检测通过,三十天观察期通过。”陆沨面无表情:“你客观上也是一个人类了。”
“观察期是什么?”
“被感染后,三十天之内,被感染者一定会失去人类神智,没有例外。”陆沨道。
“那……会不会有异种没有丧失理智?”安折试探问:“虽然是异种,但还有人类的样子和思想。它只是多了一种能力,能变成其它生物。”
他知道自己是个异种,但也知道自己还挺清醒。
“你觉得人类的意志很强大么?”陆沨道。
安折不知道怎么回答,但陆沨好像也不需要他回答。
“其实不值一提,灯塔做过很多实验。”陆沨淡淡道:“人类的意志克服不了异种的生存本能。反而是异种逐渐消化人的思维能力,用于自己生存。比如今天的虫子,灯塔的调查报告还没出来,但我单方面认为它们是蓄谋进攻。”
安折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陆沨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而他话里的分量也很重。
他说,人类作为人类特有的那种意志,在基因融合面前不值一提,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孱弱的生物。
“我觉得不对,”被审判者认为主观客观都是人类后,安折安心了很多,至少他敢和陆沨多说几句话了:“如果意志力很强的话……”
陆沨:“没有如果。”
安折蹙眉,认真想了想:“比如,如果是您被感染的话——”
——他直接被陆沨用被子盖在最里面了。
“我会立刻自杀。”陆沨冷淡道:“睡觉。”
安折觉得上校可能是困了,不愿意和他废话——其实他自己也困了,算起来,陆沨有四十小时没有休息,而他也只是昨天凌晨在陆沨房间里多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几乎是闭上眼的一瞬间,他就昏睡过去了。
安折醒来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是几点。他从床上坐起来,整个房间仍然像晚上一样,只有一线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来,像微弱的阳光透过深渊里层层堆叠的植物枝干和树叶。拉开窗帘后,房间依然很暗,外面阴天了。
他拿出通讯器看了一眼,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
忽然,安折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先是望向床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房间也是。
随即,他发现桌面上平铺了一张纸,纸的旁边放了一只圆珠笔。
安折下床来到桌边,将它拿起来——是那张“反对审判者暴行”的传单,被翻了一个面,在背面用黑色的笔迹写了几个字。
走了。
有事打电话。
陆
不知道为什么,安折笑了笑,他觉得陆沨的留言和这人的工作手册一样措辞简单。
放下留言纸,他来到衣柜旁,开始选去城务所的衣服——他思考了很久,最后从里面拿出一件灰毛衣换上。
灰色——安折抬头望向外面。
天空和天空的光都是灰白的,很低,堪堪悬在建筑群的顶端,浓灰的云一团团拥簇着,蔓延到城市和地平线尽头,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安折感到很快乐,蘑菇喜欢下雨天,更何况,陆沨昨天告诉了他那个消息,假如能通过城防所的招人,他就能去主城——而灯塔就在主城。他好像又离找回孢子近了一步。
他决定不计较陆沨挖走他孢子那件事了。
第25章
街道电线杆的顶端; 广播装置循环放着机械女声的播报。
“目前6区物资充足; 水电正常供应。城防所已实现超声驱散仪实时全方位严密保护。”
“气象台讯息; 天气转阴,降雨概率大,请居民紧闭门窗; 减少出行。”
“城务所面向全城的人员筛选已经开始,请符合要求的居民尽快前往城务所,下面重复待选人员要求……”
——这是整条街上除去安折的脚步声外唯一的声音。基地出事后; 城门封闭不允许进出; 各个区域瘫痪,6区的气氛同样紧张。去城务所的路上; 到处空空荡荡,只有楼壁上零星贴着的“反对《审判者》法案”的传单被风吹落; 在地面飘荡。再多走一会儿,他注意到路上时不时有军方的装甲车经过; 速度极快,都是开往门口方向的。
基地总共划分为8个区域,由驱散中心、城防所、审判庭共同确保城中安全; 城务所和供给站管理城中事务。就像审判庭位于城门; 城防所总部位于5区,驱散中心位于1区那样,城务所的总部建在6区——幸好是这样,城务所没有任何伤亡,维持正常运转; 甚至还能招人。
城务所位于6区的中枢,背靠列车站点,旁边是警报塔 主体建筑是一栋七层大楼,中央是宽阔的办事大厅。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阴下来了,明明是中午,气氛却像傍晚五六点一样昏沉,黑压压的云仿佛下一刻就要倾泻在城务所的建筑上。
直到走进大厅后,安折才终于感受到活人的气息,这里足有五六百人,分成两条长队,都是一些年轻面孔。
他们招人的要求一直在广播里重复,安折也听见了——年龄必须在18…25岁之间,无疾病、无残疾,无犯罪记录,无言论不当记录。
满足基础条件后,又有附加要求:应聘文职者,至少完成过三门基地基础教育,非文职者,必须以佣兵身份获得过五千以上基地货币的奖励。
——光这两条要求,就能筛掉基地里绝大多数年轻人了,譬如乔西,他十几岁的时候没有选择学习基地的基础课程,而是跟着佣兵团训练,然而他身为佣兵的成绩也很平庸,功勋直到现在也没能到五千。
安折走进去,排在文职的队伍末尾,他可能来晚了,也可能天气太差,后面没再有别人了。
原本队伍末尾的那人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望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
安折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下一刻,安折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墙壁,而那年轻人也迅速把头撇开了。
原因无他,他们也算得上是熟人——这就是最开始拉着安折去游行,喊他“战友”的那个男孩,就在昨天,城门处,他混在反对审判者的示威人群里,还和安折打了招呼。
然而,安折当场就披着审判者的衣服,和审判者一起离开了。
他不想搭理安折,安折也并不想搭理他。他们就这样沉默排队,面试官是个带着银边细框眼镜,五官精致薄冷的男人,一看就不好接触。但奇怪的是,队伍的缩短速度很快,每个人只被简单询问几个问题,就被引入了大厅后的另一个通道,偶尔有几个被请离的,但数量极少。
不过一个半小时,队伍就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轮到安折面前那男孩了。
面试官却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拿起了通讯器。
“麻烦转告陆上校,请他务必来一趟,以最快的速度,最多五分钟。”安折听见他道:“将这些人送往主城已经是破例。主城安全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出任何差错,审判者必须到场。”
“主城?”安折前面那男孩惊讶道:“去主城?不是城务所招人吗?”
“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我们不想看到的,天气的剧烈变化没有被预测到,驱散中心收复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为了保证主城安全,审判者必须和我们一起撤离,人类利益高于一切,请你们记住这句话。”
说罢,他搁下通讯器,看了安折前面那男孩一眼。
男孩把ID卡放在感应器上,屏幕跳出信息。
姓名:柯林
年龄:21
ID:3260070412
面试官面前另有一块屏幕,安折想这应该是更加详细的信息。
柯林主动道:“我完成了数学、物理、生物的基础课程。”
面试官微一颔首,将ID卡还给他,道:“右转出去。”
下一个轮到安折。
他刷过卡片后,依照安泽以前的经历回答:“我完成了文学、语言和经济课程。”
“成绩不错。”面试官道。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浩大的雨声。
面试官将卡片塞回他手里,语速极快:“快去!”
安折快步跟上柯林走进右边的过道,过道后是一道玻璃廊桥,此时已经被硕大又密集的雨滴溅出密密麻麻的水花,完全看不出外面的情形。他们快步往前,却见这条廊桥所连接着的是列车站的站台,站台旁有个黑色衣服的地面交通指挥员。
“我爸还不知道呢!”柯林问他道:“现在就要去主城吗!”
指挥员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塞进车厢内,说:“别废话!”
安折随即也被塞了进去,列车里坐的满满当当,柯林在疯狂拨通讯器,但没打通,他们一路到了最后一节车厢——这里倒是空的。
安折在最角落处坐下,他后面就是列车的后车窗,能清晰看见后方景象,铁轨被淹没在茫茫雨雾里。柯林则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一边不停拨通讯,一边自言自语道:“不对,肯定有问题,我得回去——”
他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随之而来的却是整条列车上所有车门同时紧闭的声音。
柯林狠狠锤了几下车门,却根本锤不动,反而引来了列车上的工作人员。
“好好坐下!”列车员是个强壮的男人:“马上就能去主城了,闹什么?”
“我爸还不知道呢。”柯林道:“我不能突然就走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列车员沉默了三秒,道:“你爸会替你高兴的。”
柯林在座位上大口喘着气:“不对,不对……”
但他“不对”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任何所以然来,只能转而继续捣鼓通讯器。
安折在角落安静等着,五分钟后远处传来车门响和几声说话声,大约十分钟过后,整节车厢忽然静了静。
“审判者来检查了。”他前面有人小声道。
随之而来的是脚步声,两个人,军靴特有的那种声响,很容易能认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抬起头来。
——然后正对上陆沨的眼睛。
“我的天。”陆沨身后的年轻审判官也看着他,道:“我们以为你没在。”
“我……在的。”安折看着陆沨的眼睛,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安,低声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他第一次在陆沨的神态里看到那种东西,虽然这人的外表看起来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不是寒冷,很……沉。
陆沨道:“没事。”
他的通讯器传来声音:“情况怎样?”
陆沨:“确认安全。”
“收到。”
安折的不安逐渐放大,他仰头看着陆沨,陆沨也看他,但没说话。
就在这时,柯林忽然语声颤抖嘶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列车员:“驱散仪还是失效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学过物理,超声波,超声波是声波,声波传递要介质,现在大雨,空气温度密度气压全变了,介质变了,要重新调频率参数——但是,但是——”他扑过去,死死拽着列车员的胳膊,眼睛发红,浑身颤抖:“但是驱散中心没了,没办法调频了,是不是?原来的频率在大雨里失效了,是不是?”
他颤抖的话音活下,前面车厢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砰!”安折旁边的玻璃也猛地被撞了一下。
一只黑色的飞虫混着雨珠狠狠拍在了列车的玻璃上,安折看向窗外,飞虫六对血红色的复眼死死盯着他,他与这只有人的头颅那么大,胳膊那么长的虫子对视,然后目视着它在雨中飞起,撞向另一边窗户。
乒乒乓乓的撞击声连续不断在整个列车外响起,一声尖锐的鸣笛后,安折看见车窗外面,荧光色制服的地面指挥员猛地打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震颤声和轰鸣声一起响起来,几声“哐当”声响过后,列车缓缓启动,向前驶去。
柯林大叫一声,握着通讯器昏倒过去。
而那个地面指挥员,则被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虫子一拥而上,雨幕里这些虫子也变成了模糊的影子。仅仅是五六秒过后,他的躯体就在这些影子的包围下,轰然向前倒在了地面上,溅起一片带血的水花。
列车的速度逐渐加快,转过一个弯后,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安折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他站起来,对着后面的车窗。
黑影。
铺天盖地的黑影,圆形的,长的,不规则的,地面上蜿蜒着的巨大蠕虫,和能够快速移动跳跃的,有巨大镰刀的昆虫。它们什么时候来的?或许就在大雨开始的那一秒。
车顶哐当作响,车窗的外玻璃出现几道裂缝,内玻璃还在。
列车速度加快,向前飞驰而去,安折抬头望整个城市。
天上下的并不是雨。那些铺天盖地的东西——是混了血液的红色和绿色的雨滴、怪物、怪物的肢体、人的肢体的混合物,车窗隔绝了一部分声音,他仍然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惨叫,还有车厢里面其它人干呕或颤抖的声响。大雨开始后,他在车里待了十分钟,他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一场什么样的屠杀,现在他能想象到了。
有多少人活着,多少人会死?
他想象不出,他看不见整座城市,
“基地昨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年轻审判官低声道:“转移年轻有效人员是应急手段的一种,只是我们没有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
他声音有点哑:“抱歉。如果多给我们几天,军队或许就能够收回驱散中心,但是……”
但是没有时间了,谁都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安折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像在深渊里,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将手贴在车玻璃上,车玻璃被血染了一层红色,混着一些组织的残屑,他看着外面,呼吸微微急促。
就这样,列车飞速驶离6区,血水渐渐淡了,车窗也被冲洗干净,变回透明。
在深渊里,他见过无数怪物的撕咬、挣扎、受伤和死亡。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这样单方面的屠杀,顷刻间的沦亡。
他前面那人声音颤抖断续道:“就……这样,就……没了?”
就没了。
只需要一场雨。
安折看见成群黑色的飞鸟从视线最上方的边缘朝6区飞过去了。
又过几秒,他才注意到那些飞鸟的翼翅平展不动,向前直线行进,不是飞鸟,而是人类的战机——它们从主城的方向来,朝6区去,不出一分钟,已经悬停在6区警报塔的正上方。
他想这或许是主城对卫城的援助。
于是他问:“要救人吗?”
“人类基因不能被怪物获取。”他听见陆沨道。
陆沨的声线平稳中带着一丝冰冷,几声脚步声响起,他也来到后窗前,站在了安折背后,安折能听见他的呼吸,很近的距离,他只要往后稍稍一退,肩膀就会碰到陆沨的胸膛。
他听见陆沨对通讯器说了一句:“准备。”
是的,人类的基因不能被怪物获得,每当多一个人死去,世界上就会多一个或很多个具有高级智慧的异种。因此,无论是在野外还是基地,一旦出现感染,必须立刻击毙,即尸体也要在焚化炉里销毁。所以,此时主城要派出兵力尽可能从外城救人,避免更多人被虫子感染——安折这样想。
他道:“。。。。。。嗯。”
诗人和肖老板都在里面,希望他们能被救出来。
耳畔忽然响起轻轻的衣料摩擦声,陆沨伸出了手。安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看着前方的画面,列车驶出了建筑区,进入到外城和主城间空旷巨大的缓冲带。6、7、8区林立的建筑在他视野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在雨雾中变成一片灰色的丛林。
一团刺眼的白光忽然从那里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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