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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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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翎道:“话是不错,只是……”

铁奎道:“兄弟,除了宫天鹤,当时楼上没别人,高禄在楼下,听不见咱们的谈话,楼上要是躲的有别人,绝错不过咱们的两对耳朵,可是小秃子无心说中了,我怀疑当时他只是诈死,等咱们走后,在临死之前把咱们抖露出来。”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也许……”

摹地里,外头传进个话声:“李领班在这儿么?”

铁奎一惊道:“这是……”

小秃子闪身就要往外扑。

李玉翎伸手一把拉住了他,转脸向外,沉声道:“是那位,请进来说话!”

庙门口人影一闪,大步进来一个人,李玉翎一见此人脸色就是一变,此人他认得,是高禄那四个护卫中的一个。

李玉翎把小秃子往后一拉,跨前一步挡在几人身前,道:“你们的本事不小啊!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那人道:“李领班跟这位铁爷只顾着跑,把留在地上的车轮印给忘了。”

不错,当时李玉翎跟铁奎谁也没想到这点。

李玉翎道:“既然你们找到这儿来了,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们只管进来就是,我不惜殊死一拼。”

那人笑道:“李领班大半是误会了,其实也难怪李领班误会,在这个时候有我这个人蹑踪而至,的确让人误会……”

顿了顿,又道:“李领班,我是一个人来的,李领班要是不信,可以派那一位出去四下看看去。”

李玉翎一怔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小秃子闪身窜出去,转眼间他又窜了回来,道:“没错,二叔,他真是一个人来的。”

李玉翎疑惑地望着那人道:“你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李领班是问我的来意?”

李玉翎道:“不错。”

那人道:“我叫赵龙标,是高统带的贴身护卫……”

李玉翎道:“这个我知道,我见过你。”

赵龙标道:“我是奉高统带和哈统带二位之命而来……”

李玉翎道:“怎么样?”

赵龙标道:“两位统带让我给李领班送个信儿来,不过他二位有个条件……”

李玉翎道:“是什么要紧的信儿,我还不清楚?”

赵龙标道:“宫天鹤没有死。”

李玉翎一怔。

铁奎霍地站了起来道:“宫天鹤果然没死?”

“看!”小秃子得意了,歪着秃头:“我没说错!明儿个我也能摆卦摊儿了!”

赵龙标面泛诧异之色,道:“怎么,诸位,诸位已知道了?”

铁奎道:“我几个只是这么猜,可没确定,我几个猜当时他也许还剩下一口气……”

赵龙标道:“宫天鹤根本就是好好的,连一点伤都没有。”

铁奎讶然说道:“这话……我明明看见一把匕首插在……”

赵龙标笑笑道:“那是他打马虎眼,那是一把断刀,他早就把锋刃弄断了,只剩下一个把儿往胸前衣襟上一夹,乍看上去就真跟一把刀插在胸口一样。”

铁奎不由为之动容道:“好狡猾的兔崽子……”

李玉翎道:“高禄跟哈善让你把这信儿送来,是什么意思?”

赵龙标道:“您二位不是要杀宫天鹤么?两位统带知道,宫天鹤是您二位师门的叛徒,您二位非杀他不可,怕您二位被他瞒过,所以……”

李玉翎道:“他二位有什么条件?”

赵龙标道:“两位统带说,您二位尽管进城杀宫天鹤去,他们绝对不闻不问,不过您二位杀了宫天鹤之后,不能在京畿一带再停留,马上得走……”

李玉翎道:“他们两个说的是不错,我们非杀宫天鹤不可,或许宫天鹤能瞒过我两个一时,但瞒不了我们一辈子的,只要我们知道宫天鹤他没有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置他于死地……”

赵龙标道:“您的意思是……”

李玉翎道“不必他们告诉我,我迟早会知道的”

“您错了,李领班。”赵龙标笑笑说道:“固然,官天鹤诈死只能瞒人一时,不能瞒人一辈子,可是在您来说,早除宫天鹤应该比晚除宫天鹤好。再说,宫天鹤两条腿伤仍重,现在也正好处在穷途末路的劣境,这时候除他应是易如反掌,如若一旦他两腿伤好,等他掌握大权,到那时候,即使几位发现他是诈死,除他可比现在难得多。”

铁奎道:“阁下这话有理,是不是我们不答应这条件,就除不了宫天鹤?”

赵龙标摇头说道:“我不敢这么说,当然了,两位若是不答应这条件,两位统带是不会让两位恣意进去内城杀害宫天鹤的,不过凭两位的身手,要拦二位也不是易事,可是二位不知道宫天鹤藏身何处,内城地方不小,找起来……”

铁奎道:“一天找不着还有第二天!”

赵龙标道:“那当然,可是两位统带若是在宫天鹤的住处布上几支火枪,那可比他二位不闻不问难多了。”

铁奎道:“设若我二人擒下你,逼出宫天鹤的藏处呢?”

赵龙标笑了,谈淡地道:铁爷,我们统带待我不错,土为知己者死,为友两胁可以插刀,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再说,我明知道像二位这种顶尖儿的人物,是不屑为此的。”

铁奎道:“你是个人物,也挺会给人戴高帽子。”

赵龙标道:“其实我不妨实告二位,两位统带已经在宫天鹤的住处四周布上了防卫,虽不敢说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可是火枪的威力也够瞧的,我要是不带满意的答复回去,他二位是不会撤人的。”

铁奎道:“照这么说,我兄弟只有答应这一条件了!”

多伦突然开口说道:“高禄跟哈善这是什么意思,听口气好像他们俩也不愿让宫天鹤活着?”

赵龙标微一欠身道:“回格格,这您问李领班就明白了。”

多伦一震道:“你认识我?”

赵龙标道:“小的见过格格。”

多伦不安地望向李玉翎。

李玉翎双眉微扬道:“高禄跟哈善的条件我答应!”

赵龙标道:“那我的任务便算达成了,至于格格的事,您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江湖上来的,事不关我,我不会多嘴的。”

李玉翎道:“宫天鹤躲在那儿?”

赵龙标道:“景山有座‘万福阁’……”

李玉翎道:“宫天鹤躲在‘万福阁,里?”

赵龙标道:“正是,景山是大内之镇,他自信躲在那儿安全。”

铁奎道:“我问一句,诱李领班进内城,高禄带着‘侍卫营’好手包围西城,可是宫天鹤出的主意?”

赵龙标道:“铁爷,您料对了!”

铁奎道:“我能提出条件么?”

赵龙标道:“您请说,只要能答应的,我随时随地可以作主!”

铁奎道:“我要向你们统带要几具尸体。”

赵龙标截口说道:“我明白了,行,一句话,我可以代他二位作主,那几位也在原处,您尽管去抬……”

铁奎摇头说道:“这辆马车我还要派别的用场,再说我一个百姓提那么多具尸体出城也不方便,我看不如这样,为表示两位统带的诚意,麻烦那位给我送到这儿来,我们哥儿俩等到尸体送到,再进城上景山去找宫天鹤。”

赵龙标一点头道:“也行,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命他们给铁爷送来。”

铁奎道:“那就先谢谢了,最后一句话,还望阁下带回去给两位统带,双方既属互惠,就该以诚相待,最好别施诈玩花招,要嘛最好一下把兄弟留下,我兄弟只走脱一个,这笔帐总要算的。”

赵龙标道:“这个您放心,赵某人愿以这条还不太贱的命担保。”

李玉翎道:“那么阁下请回吧!我兄弟只等几个罹难的弟兄送到,马上就进城去。”

赵龙标没再多说,一抱拳,转身大步出庙而去。

铁奎一嘟嘴,小秃子灵巧地跟了出去。

多伦道:“没想到,他们也会勾心斗角。”

芸姑道:“那儿都一样,官场中尤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背地里争权夺利的厉害,只有利害而没有道义,别看他们是自己人,一旦自相残杀起来,比对外人还厉害。”

多伦道:“高禄跟哈善,能相信么?”

铁奎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防不能不防,我怕他们施的是一石两鸟之计,借咱们之手除去宫天鹤,然后就近埋伏对付咱们,其实,倒不怕他们的人,怕的是他们的火器,那东西可真霸道……”

芸姑道:“以宫天鹤引咱们入毅,心腹大患除了,咱们也上了当,这倒是一着很好的计,狠而且毒。”

多伦道:“那别去,等机会再来,反正已经知道宫天鹤没有死,他这个人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李玉翎突然说道:“铁大哥,待会儿他们把老三几个送来之后,车有两辆,你护着芸姑跟雁霜,带着小秃子先走。”

铁奎道:“你一个人进去?”

李玉翎道:“不错,总不能全待在这儿等他们包抄去。”

铁奎道:“话是正理,主意也不错,只是不行,要去,咱们俩一块儿去。”

李玉翎道:“铁大哥,要知道你帮不了我的忙,而且很可能成为我一个累赘。”

铁奎道:“你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是去定了,非去不可。”

人影一闪,小秃子进来了,道:“上那儿去,我也去。”

铁奎道:“偷东西去。”

“好啊!”小秃子叫道:“那是我的本行,我最拿手,上那儿偷,偷什么?”

芸姑寒着脸道:“别胡扯了,人呢?”

小秃子道:“走了,真走了,我跟了他老远,没错,只他一个人。”

铁奎道:“看来高禄跟哈善倒挺有诚意的。”

芸姑道:“当然有,等着你上钩呢!还能没诚意么?”

多伦道:“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李玉翎道:“雁霜,这险是值得冒的。”

铁奎道:“玉翎说的不错,宫天鹤是师门叛徒中一个巨孽,对整个武林来说,他是个枭雄,留不得。”

多伦道:“可是您的伤这么重,他一个人……”

铁奎道:“谁说他一个人去了?”

李玉翎目光一凝,望着铁奎道:“大哥真要去?”

铁奎道:“这还假得了么?”

李玉翎道:“你带着伤连番折腾,元气未复怎么能跟我一块去?要去也可以,等我助你运运功恢复元气再说。”

铁奎道:“那好办,来吧!”

猛地上一坐,盘膝闭上了眼。

李玉翎走过去一指点出,铁奎倏觉指风所点的部位不对,两眼猛一睁,就要说话,可是已经迟了,李玉翎一指点实,他眼前一黑便躺在草堆上。

芸姑道:“玉翎,你这是……”

李玉翎道:“我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去,不这样没法子拦他,他要是好好儿的,我也不会拦他,待会他醒来后,让小秃子驾车,另一头拴在后头,等出了二十里再解开他的穴道。”

只听一阵辘辘车声跟得得蹄声传了过来。

小秃子道:“别是他们来了?”

闪身扑了出去,随听他在庙外叫道:“二叔,没错,他们来了!”

李玉翎举步行了出去。

出庙一看,只见一个黑衣汉子赶着一辆单套马车疾驰而来,那赶车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侍卫营”的人。

李玉翎道:“小秃子,提防车里藏着活人,进庙去。”

小秃子还真听话,转身进了庙。

那辆单套马车疾驰而至,庙门口停稳,那黑衣汉子跳下车辕一抱拳道:“李领班,赵龙标赵爷命我送人来……”

李玉翎走到车旁掀开车蓬一看,唇边闪过一丝抽搐,随即放下车蓬道:“谢谢您了,还得麻烦您先回去。”

那黑衣汉子道:“不要紧,赵爷本是这么交待的,李领班要是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李玉翎道:“你请吧,见了赵爷请告诉他一声,我马上进城去。”

那黑衣汉子答应一声,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李玉翎喊道:“小秃子。”

小秃子一阵风般到了跟前。

李玉翎道:“把树林里那辆车赶出来。”

小秃子应声如飞而去。

小秃子去赶车了,庙里走出芸姑跟多伦,她两个架着铁奎。

小秃子赶来了马车,芸姑跟多伦把铁奎扶上了车,然后芸姑又转身进庙把宫无双抱了出来。

李玉翎心中一惨,把脸转向一旁。

一切都妥当了,小秃子把拉尸的那辆车拴在坐了人的这辆车后,随即跳上了车辕,道:

“两位姑娘请上车吧!”

芸姑望着李玉翎道:“让雁霜先走,我跟你去。”

李玉翎道:“你?”

芸姑双眉一耸道:“不行么,我可不比你差多少?”

李玉翎摇头道:“芸姑,这不是你的事。”

芸姑睁大美目道:“那你说是谁的事?”

李玉翎道:“我的事,你跟雁霜等着做少奶奶吧!”

芸姑一怔,红了脸,旋即低下了头,当她要抬起时,李玉翎一指点在她“睡甜穴”上,她应指而倒,李玉翎扶着她,把她扶上马车,道:“小秃子,不过二十里不许解穴,听见了么?”

小秃子忙道:“二叔,我知道。”

李玉翎转过身来道:“雁霜,你也上车吧!”

多伦流了泪,道:“玉翎,你……”

李玉翎伸手扶了扶香肩,道:“放心,雁霜,我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上车吧!”

连扶带拉的把多伦扶上了车。

多伦车里探出螓首,满脸是泪,道:“玉翎,我帮不了你的忙,你可千万小心。”

李玉翎一边点头,一边示意小秃子赶车。

小秃子一声强笑道:“二叔,您可快来,别让大伙儿为您牵肠挂肚。”

挥起一鞭,赶着马车驰去。

李玉翎的神色,跟着那如飞驰去的马车,渐渐的阴沉,阴沉,就好像他的欢乐被马车带走了,越带越远的离开他一样……

…………………………

第四十章

天黑了,夜空如云,碎星闪烁。

今夜月升的较迟,在月亮还没有升上来之前,大地上就跟泼了墨一般,黑漆漆的。

“景山”黑黝黝的一堆,座落在夜空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就连虫走蚁闹之声都听不见。

“景山”在“神武门”北,距宫城不过百步之遥,又称煤山,因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而家喻户晓。

后山上广植树木,殿台阁榭,无一不备。

山上之正门,叫“北上门”,门内有倚望阁之胜。

山后之东,叫“山左里门”,西叫“山右里门”,中南向着,是“寿皇殿”、“观德阁”、“倚望阁”跟“万福阁”,地处左右里门之间,广九间。

如今,在这黝黑的“景山”之上,只有“万福阁”透着一点灯光,灯光不算明亮,由于这一带楼阁广九间,四周又遍植树木,灯光也不虞外泄。

在那“万福阁”里,有一个黑袍老者,两腿裹着布,胁下一双拐杖,正在灯下练习走路,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看上去相当艰难。

他每走一步便皱一下眉头,看样子两条腿很痛。

一双拐杖落地有声,卜卜地直响。

走着走着,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起自“万福阁”外,跟他这拐杖落地声相吻合,他每走一步,阁外那声音也是小小两响。

起先,阁外这卜卜声音为拐杖柱地声所遮,黑袍老者一直没注意,可是走没几步之后,他听见了,马上停了步,凝神倾听。

就在他听的时候,那阁外卜卜之声也停止了,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就跟他拐杖柱地的回音一样,不走,那阁外之声也随之寂然。

他听了一阵,旋即神色微松,摇头笑了,笑得有点凄凉,也有点悲惨:“人到困时,便连自己走路声听来都有草木皆兵之感,得意多少年,以往何尝如此,看来人不能有困时,否则不如早死了好。”

“好”字方落,阁外突然传进一个冰冷话声:“不错,你算是看破了看透了!”

黑袍老者突然一惊,冲口喝问道:“什么人?”

阁外那冰冷话声道:“老爷岭上的同门。”

黑衣老者机伶一颤,脸色大变,他想熄灯,由于停身处距灯太远,他无法如愿,匆忙间扬手将一把拐杖掷出,电一般的射向桌上孤灯。

就在这时候,一阵劲风从门缝里吹进,正迎着那把直奔桌上孤灯的拐杖,“叭”地一声,拐杖中断倏飞,落在数尺以外。

黑袍老者机伶再颤,失声说道:“小接引?”

“不错!”阁外那冰冷的话声说道:“你毕竟还认得师门神功。”

黑袍老者趁阁外那人说话分神,扬左手便要掷左拐。

阁外冰冷的话声适时又道:“没用的宫天鹤,就是你把灯熄了;我也看得见你,何况你不能再掷左拐……”

黑袍老者身躯摇晃,连忙以拐柱地,稳往身躯。

那两扇门的门闩,“叭”地一声断了,两扇门跟着开了,李玉翎缓步走进来。

宫天鹤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李玉翎道:“宫天鹤,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神情一松,倏然而笑道:“不错,我已经无路可退了,索性站挺点吧……”顿了顿,接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玉翎冷冷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是高禄跟哈善告诉我的。”

宫天鹤笑道:“我没料错,果然是他们俩告诉你的,他们俩竟出卖了我,这倒是我始料未及了,孰可忍,孰不可忍,这笔帐我要好好跟他们算算。”

李玉翎道:“你还有机会么?”

宫天鹤道:“我这个人向来是不死心的,除非我咽下最后一口气,要不然我绝不相信我会死。”

李玉翎道:“这回我不容许你再施诈了。”

宫天鹤哈哈笑道:“我那一着不错吧!把一柄断刀往前襟一夹,看起来就跟真没胸及柄一样,按理我应该先杀严玉华再自绝的,可是我没有,我怕我杀了严玉华招你悲痛愤恨补我一下,那样我就死定了,果然我没杀严玉华,你也没补我一下,而且还拦住了高禄,你不该不让高禄砍我一刀的。”

李玉翎道:“你错了,我庆幸没让高禄砍你一刀。”

宫天鹤哦地一声道:“那是为什么?”

李玉翎道:“我要让高禄砍你那一刀,今夜我就没办法手刃你了。”

宫天鹤先是一怔,继而哈哈笑道:“说得是,说得是,要是让高禄砍我那一刀,我早就死了……”

目光一凝,接道:“九师弟……”

李玉翎道:“你不配!”

宫天鹤道:“好吧!我不配,那么我叫你一声李玉翎,李玉翎,你一定要杀我么?”

李玉翎道:“师令不敢违,师恩不能辜负。”

宫天鹤道:“今夜你非杀我不可?”

李玉翎道:“那是当然,不然我早就走了!”

宫天鹤道:“为什么,怕我一旦伤势痊愈,夺得大权,到那时再杀我就不容易了?”

李玉翎道:“可以这么说。”

宫天鹤笑道:“你这个心跟高禄、哈善两个,倒是不谋而合,好吧!既然今夜我是死定了,我就不必罗嗦什么了,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严玉华死了么?”

李玉翎双眉一扬道:“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宫天鹤笑笑说道:“你带走了严玉华之后,一定会急不可待地解她的穴道,那知穴道不解还好,穴道一解,严玉华立即就口喷鲜血,香消玉殒了,是不是?”

李玉翎两目之中射出威棱,道:“这么说,是你……”

宫天鹤笑道:“傻子,我是个什么人,我得不到的岂容落人别人怀抱?没杀她,那是借她解我一次危厄,我绝不会让她逃出我手中。”

李玉翎机伶暴颤,目射威棱:“宫天鹤,这是真的?”

宫天鹤笑笑道:“这还假得了么?还是因为今夜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要不然我是不会说的,我既然要死了,总该让你明白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下辈子要再碰上,你最好别再动我的禁脔。”

李玉翎神色怕人,道:“宫天鹤,我希望你有十条命。”

宫天鹤笑道:“可惜我只有一条,只能死一次,其实,我现在是两腿带伤,行动不便,否则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

李玉翎道:“那是你恶贯满盈,报应当头。”

宫天鹤道:“恶贯满盈也好,报应当头也好,反正总是一个死,好死是死,坏死也是死,随你怎么说吧!”

李玉翎吸了一口气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宫天鹤道:“你要动手了?”

李玉翎一点头道:“不错!”

宫天鹤道:“不能容我再说几句么?”

李玉翎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不成?”

宫天鹤道:“那倒不是,我一无子嗣,二无亲朋,还要留什么遗言,又留遗言给谁?我只是告诉你,李玉翎,我死并不寂寞,虽然你是来杀我的,可是这‘万福阁’中将要埋尸两具……”

李玉翎道:“你打算背水一战,殊死一拼?”

宫天鹤道:“我确有此心,但却无能为力,我要有此力,这‘万福阁’中的埋尸就不止两具了,你可知道高禄跟哈善为什么要假你的手杀我么?”

李玉翎道:“你死在我之手,跟他们无干。”

宫天鹤道:“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主要的原因并不在这儿,你可愿意知道那主要原因在那儿么?”

李玉翎道:“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宫天鹤似是不信,讶然道:“你知道么?”

李玉翎道:“不错,我知道。”

宫天鹤道:“能说说看么?”

李玉翎道:“你不信?”

宫天鹤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怕你弄错了……”

李玉翎冷笑道:“我要是弄错,那不正遂你的心,合你的意么?”

宫天鹤道:“话说得是不错,可是在临死之前我得拖上几个垫背的,我已经不能杀他们两个了,但是我又不愿放过他们,任他们活在人世逍遥,所以我只希望借你之手杀了他们俩。”

李玉翎道:“原来你有这么一个打算,好吧!让我告诉你,高禄跟哈善一计未成,又告二计,这一着叫一石两鸟……”

宫天鹤一呆道:“你真的知道?”

李玉翎道:“我还不算太糊涂。”

宫天鹤道:“你既然知道你还来?要知道那火枪的威力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只你进了这‘万福阁’,你就必死无疑。”

李玉翎点头道:“我知道这一趟相当险恶,能活着下‘景山’的机会只有十比一,可是你我不能不除,只要达成恩师所交付的使命,我认为冒这个险值得……”

宫天鹤道:“要知道,你这一趟不只是冒险,简直是送死。”

李玉翎道:“眼前这京畿一带,只剩我一个,其余的人都撤走了,我不惜死,只能达成恩师交付的使命,虽死也值。”

宫天鹤睁大了眼道:“我没想到你竟……”

忽然一叹,接道:“从这些话里,也可以看出你杀我的决心,你有这个胆,有这份豪气,为达成使命,上报恩师不惜杀身,同门师兄弟九人,应该以你为最,死在你这个人手里,虽死何憾……”

李玉翎道:“你应该往东面两拜……”

宫天鹤道:“我应该往东面两拜?为什么?”

李玉翎道:“先皇帝自绝在‘景山’东麓殉国,这头一拜……”

宫天鹤哦地一声叫道:“我明白了,只是我不能作这一拜。”

李玉翎道:“那么,第二拜你总该……”

宫天鹤道:“这第二拜是……”

李玉翎道:“恩师花五年心血造就你……”

宫天鹤笑道:“这第二拜我也不能拜,我已经不是老爷岭门下了,不必拜,也无颜拜,我要是你的大师兄,你也就不必杀我了,是不是?”

李玉翎微一点头道:“说得有理,那么准备吧!我给你个放手一拼的机会。”他缓缓拔出了长剑。

宫天鹤摇头笑道:“我现在跟个残废人没有什么两样,还谈什么放手一拼,算了我放弃了,你动手吧!”

李玉翎道:“这是你自愿放弃的,怪不得我。”

长剑平举,缓步逼了过去。

宫天鹤站立处本离李玉翎没多远,李玉翎不过迈了五步便逼到宫天鹤身前。

宫天鹤突然说道:“李玉翎,你会杀一个不还手,而且带着伤的人么?”

李玉翎道:“我本不愿意在这时候杀你,可是我不能不杀你。”

宫天鹤道:“不能给我个自新的机会么?”

李玉翎道:“你要有自新之心,你就不会把我和盘托给高禄他们,也不会献计把我诱进内城,残杀我那些热血的好兄弟了。”

宫天鹤倏然一笑道:“看来不能有一次谎诈……”

话声突然颤抖,道:“好吧!李玉翎,希望你能留给我一个全尸。”

跟着阖上了两眼。

李玉翎长剑平举,缓缓递出,道:“以你的所作所为,虽碎尸万段,挫骨伤灰也不为过,还求什么全尸?”

宫天鹤没睁眼,脸色却突一变,道:“李玉翎,你太狠了,反正都是死,你何不留我个全尸。”

李玉翎道:“我只递一剑,绝不递第二剑就是,想想惨死的严玉华跟多少忠义之士,你应该知足了。”

宫天鹤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道:“说的也是。”

说话间,李玉翎手中长剑剑尖已递进宫天鹤咽喉。

宫大鹤突然睁开眼,道:“李玉翎,你可能把剑收回几寸,听我说一句话。”

李王翎道:“你说吧!”当即把剑往回一收。

就在他掌中长剑往后一退的当儿,宫天鹤突然瞑目大喝,举起那仅剩的一根拐杖,猛然点出,直戮李玉翎心窝。

李玉翎双眉一扬道:“宫天鹤,我早就防着你了!”

身形微退半步,长剑猛然递出。

宫天鹤狞笑一声,身躯往前一倾,化戮为扫,拐杖拦腰横扫,力道千钧,快捷无伦。

李玉翎之所以往后微退半步,就是为怕宫天鹤点中,可是他没想到他掌中长剑往前猛递的情形下,宫天鹤会来个身躯前倾。

他想躲,可是在时间上已经不容他躲,只听“噗”,“砰”两声,李玉翎一个身躯踉跄左冲,喷了一口鲜血,坐在地上。

再看宫天鹤,他咽喉上一个血洞直通后脑,血往外喷,人挺立不动,两眼似睁得老大,脸色狰狞可怕。

李玉翎一咬牙关,以剑撑地缓缓站起,可是刚站一半却身躯一晃,砰然又坐了下去,他点了点头道:“宫天鹤,我明白你的用心,能同归于尽则同归于尽,不能同归于尽,则伤得我重一点,不让我逃出高禄跟哈善之手去……”

宫天鹤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两眼一闭,砰然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万福阁”外传来了一个冷冷的话声道:“李玉翎,宫天鹤已经死了,是不?”

李玉翎双眉扬起,猛挥一剑,剑气所及,桌上孤灯倏然而灭。

只听那冰冷的话声又说道:“没有别的,李玉翎,你的命就跟那盏灯一样,马上就要熄灭了。”

李玉翎咬紧了牙关,支撑着站起来,站稳了身形之后,他勉强提气说道:“是高禄么?”

外面那冰冷的话声道:“不错,是本统带。”

李玉翎道:“哈善也来了么?”

只听哈善的声音在“万福阁”外响起:“当然来了,我怎么能不来?”

李玉翎道:“你两个言而无信。”

高禄道:“谁说的?我只说不闻不问,让你进来杀宫天鹤,可没说宫天鹤死了之后还放了你。”

李玉翎道:“这么说我上当了?”

哈善道:“恐怕你早已料到。”

李玉翎道:“毕竟你有心智。”

哈善道:“既然你早就料到了,那就不能说什么上当,说言而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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