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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_年终-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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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无视元帅的回应,继续说道。她将视线转向黛丽娅,声音十分认真。
  “而那无疑是国王‘工作’的一部分,事实证明,我的确没有那个资质。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知道艾尔德里克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我还是……会有一点难过。”
  女战士怀抱沾血的猎矛,坐上椅子,抬头望向华丽的天花板。
  她突然觉得这房间有点空旷。
  “黛丽娅……我知道,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国王。你比我冷静,比我擅长谋略。作为一个愚蠢的长辈,我只有一个建议——接下来的几年,我希望你能尽可能走出这里,作为一个曾经背负痛苦的人,去接触这个世界。我相信你会理解的,因为你懂得如何低头去看。”
  “你不是一直想去克莱门学院读书吗?现在我是你的唯一监护人了,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她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像是从一个长长的噩梦里醒来,疲惫与悲哀中掺杂着些许尘埃落定的解脱。
  “至于以后……野狗先生,安德莉娅·阿拉斯泰尔会即位,但是安·萨维奇不会退出风滚草。”
  与此同时,奥尔本首都城外。
  刚从王宫飞出的巴格尔摩鲁不满地站在地上,正用爪子猛刨一个被撕开的信封。
  “她把我当什么了?你们说,她把我当什么了?”
  忙着撕扯厚实纸张的灰鹦鹉不满地叫个不停:“她以为我是只该死的鸽子吗,哪怕让我转述也行!见鬼,这真是耻辱……她就这么让我回来啦!至少也封我个公爵当当啊?我可是大功臣——”
  “因为你会把她十句话的内容扩成一个小时的演讲。”尼莫残酷地指出,“冷静点,安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她要我们等她一个月再汇合,低调行事,尤其是你,尼莫。如果被揪到尾巴,那群反对者可能来挖我们的情报。”奥利弗嘟囔道,合上信,眼神有点空茫。“安真的要变成我们的国王了。”
  “……我知道。”尼莫干巴巴地回答。
  两个奥尔本平民彼此凝视,用力惶恐,随即发现自己实在是惶恐不起来——尤其是奥利弗。
  “看来这世上的确存在准确的预言。”奥利弗虚弱地说道,挥舞包裹起信纸,将它彻底销毁。“老天,我和国王一起冒险过——算了,事到如今……”
  他又看了两眼尼莫,像是试图以此稳定精神。
  尼莫则勉强地笑了笑。
  “……你在考虑和安坦白真相的事?”奥利弗敏锐地抓住了恋人的情绪波动。
  “是的。”尼莫老实地答道,“毕竟那不是……适合用纸面或是纯声音交流的事情。”
  相隔太远,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善意往往难以传达,但消极的猜想会被无数倍放大。
  “一个月。”奥利弗吁了口气,“我们应该来得及去一趟佣兵公会总部,找到戴拉莱涅恩,查清楚过去的事情。按照约定,之后安会赦免我们。到时候我们既拥有自由,又拥有答案——事情在变好,尼莫。”
  他毫不犹豫张开双臂,圈住面前的人。
  是的,他们将不再是黑章。只要这几十年来没有远征,而他们得到的答案又没有糟糕透顶,那么他们或许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
  离开纷乱的战场,不再四处流离,甚至拥有一个家。
  奥利弗的身体温暖,心跳强健有力。紧紧拥住对方,如同抓住希望本身。尼莫压制住心底的焦虑不安,努力放空,享受当下的安宁。
  “换个角度看,我们的运气其实不错。”
  奥利弗的手掌贴紧尼莫的脊背,安抚地慢慢滑下。
  “你看,当初咱俩刚跑进边境森林就遇到了安……如果遇到别的黑章,我们说不准早就变成别人口袋里的三千金币啦。现在安成了王,我们甚至能直接被赦免——从两个逃犯的角度来说,这样已经足够幸运了。”
  “虽然发生了一堆事情,但我们救出了克洛斯先生,也误打误撞治好了我的特伦特枯萎症……最重要的是,我能和你像这样站在一起。”
  尼莫勾起嘴角,正想回应,某种违和感却裹住他的神经,微妙的刺痛感猛然袭来。
  安成为了奥尔本的王,安是他们最初的指引者。
  不,安是奥利弗最初的指引者。
  尼莫突然意识到了这种不知名恐慌的源头——
  【生于死亡与背叛。】
  奥利弗的母亲索尼娅,在诞下奥利弗后便去世了。之后梅德思向先帝告密,使得奥利弗的父亲弗林特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踏过至亲的骸骨。】
  他亲眼见证奥利弗杀死弗林特。
  【粉碎诅咒,拥抱深渊。】
  因为对自己的骑士誓约,奥利弗从特伦特枯萎症的诅咒中逃过一劫。拥抱深渊……或许没有比“魔王”更适合象征深渊的概念了。
  【遵从王的指引,被神所庇佑的骑士啊。他追随星光,寒冬般降临。】
  遵从奥尔本女王的指引,被杰西……字面意思上地帮助。剑术导师是被教皇亲封的‘辉光的启明星’,惯用冰系法术……
  尼莫开始呼吸困难,他加大拥抱奥利弗的力量。手指不小心挠破了对方后背的衣衫。
  【他的剑将带来真正的终结。】
  如果在前方等待他们的真是一个平和而与世无争的结局,那么为什么带来终结的是“他的剑”?
  尼莫抑制不住地抖了下,但他立刻压下了自己的异常。阳光正洒在两人身上,他能嗅到奥利弗的喜悦与幸福。面对将要到来的答案,他的恋人在竭尽全力地保持乐观,试图让他开心一点。
  那么就等到日落吧。日落之后,他会和那个擅长预言的吵闹家伙好好确认……如果有必要,他将告诉奥利弗这件残酷的事情。
  但至少现在……
  “嗯。”尼莫将鼻尖埋进奥利弗的肩膀,深深吸了口气。“你说得对,奥利。事情在变好……我们真的非常、非常幸运。”


第212章 第一次争吵
  “她真的没事了?”
  梅德思站在古墓之下的石室中; 骷髅眼中的红光亮了几分。得到艾德里安肯定的答案后; 亡灵法师用手骨摩挲着胸口的锡兵徽章; 发出嘶哑难听的低笑。
  “我去把这个药方记下来。”那具活着的骸骨坐回堆积成山的羊皮纸团中; 羽毛笔沾沾墨水瓶中的血; 奋笔疾书。
  “个人看来,黛丽娅殿下的健康状况没有任何问题。梅德思先生; 您这边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事情——”
  “没有了,危险期已过; 她的身体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梅德思的声音轻而坚定。仔细完成了记录; 他将血迹未干的羊皮纸小心地拎起,放在桌边最厚的那一沓羊皮纸堆上。
  骨手轻轻挥动; 结实防水的油纸裹住纸垛; 随即一条布绳蛇一样游上石桌,将被包好的羊皮纸捆得整齐又结实。被丢在地上的羊皮纸团被荧蓝的火焰吞噬; 只留下细细的灰色粉末。
  “克洛斯先生; 我有个请求。”梅德思双手捧起那摞包裹好的纸,“希望您能将这些知识带到外界去,署名‘锡兵’。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将它们送到克莱门学院或者类似的研究机构……等他们确认过这些理论; 它应该能救到不少人。”
  “这些是?”艾德里安眉头微蹙,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这些年的研究成果。”梅德思的语调十分平静,“我这里还留有几块龙息石; 我会将它们作为酬金支付给风滚草。考虑到我的身份; 委托就不走佣兵公会那边了。”
  骑士长没有接过那沓沉重的羊皮纸。
  “您为什么不亲自去呢?”艾德里安礼貌地发问; 望向不远处的那口大缸。
  “我的确可以恢复我的肉身。”察觉到对方的意思,梅德思轻轻叹息。“但那没有必要。治好了一位特伦特枯萎症病患,彻底解明了这种该死的病,还见到了……”
  梅德思停顿片刻,骷髅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艾德里安莫名感觉他在笑。
  “已经足够了。”亡灵法师摇摇头。
  前任审判骑士长抿紧嘴唇,还是没有接过那摞纸的意思。
  “狄伦先生应该在外头?那我送送您吧。”见对方没有动作,梅德思倒也没有着急。他絮絮叨叨地念叨,声音轻得如同风拂过的残灰。
  艾德里安没有拒绝。
  亡灵法师扫了眼石室内的摆设。沉默片刻后,他做了个手势——盘旋在石室上空的照明颅骨纷纷落下,整齐地停在石桌内侧,活像某种没有翅膀的古怪鸟类。
  走过长长的墓道,钻出还堆着尸体烂肉的入口,避开险恶的机关。两人一言不发,一路上行。那个纸包还被梅德思牢牢抱在怀里。
  直到他们看到了光。
  狄伦先生显然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就在前不久,风滚草这两位成员刚抵达古墓时,杰西便收到了尼莫那边的联络。确定那是一场私人谈话,骑士长非常主动地独自进入墓室——就算失去魔力,一个来过一次的古墓可拦不住前任审判骑士长。
  而现在艾德里安和梅德思非常接近古墓最外面的入口,石质大门就这样大大敞开,任由阳光入侵。或许杰西和尼莫的交流还没结束,但无论如何……
  艾德里安停住脚步。
  入口处的苔藓遇到阳光,已经变得枯黄卷曲,踩上去会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第一个机关里还躺着那具骇人的尸体,温暖的光并没有成功驱散这份阴森。
  “如果您想要结束这一切,我不会阻止您。”骑士长轻声说道,“通过那只痛苦之锁的是我。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我让我的挚友在痛苦中绝望地挣扎了数年,最终导致他和他的母亲都……我曾想过,如果尊重他的意志,让他有尊严地离开,事情会不会有另一个结局呢?”
  艾德里安·克洛斯抬起右手,用手掌挡住了墓穴外刺眼的阳光。
  “所以我不会阻止您,梅德思先生。”他看起来依旧没有接过那摞羊皮纸的打算。“我无权评判您的痛苦,并且我也曾经在那条路上犹豫——将我的赎罪奉于世间,直到生命终结。若有幸提前得到心灵上的平静,那么就用这条命来偿还最后的罪过。”
  “某几个瞬间,我曾那么想过。”
  亡灵法师沉默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现在我不会再那么想。”艾德里安转过身,背对那片光。“拉蒙先生没有追究您的意思,国王桑普森已死,当初的洛佩兹先生也试图阻止过您伤害自己。我希望您稍微……多思考几分钟。”
  “既然深知这份痛苦,您为什么会改变想法?”梅德思一只手抱紧纸包,另一只手攥紧胸口的锡兵徽章。
  “我曾以为我再也无法单纯地感到开心,可我错了。”艾德里安垂下目光,“哪怕只有短短一瞬的喜悦,但那……也很好。”
  他礼貌地冲梅德思伸出双手。
  “如果您确定这样可以获得最终的平静,那么把它给我吧,梅德思先生。如果您还有一丝留恋,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能离开这片泥沼。我希望有朝一日,您能把更全面的记录交到外界——亲手交到外界。”
  梅德思静静地站在原地。而骑士长耐心地注视着他,没有丝毫不耐。
  “一天。”骷髅眼中的红光明明灭灭,似乎在经历一场挣扎。“一天后的黄昏,请您到这里来……如果古墓门关着,那么您就来门里拿走这些资料吧,我不会再出现了。”
  “如果古墓门开着……”梅德思发出一声低笑,“或许它会再被完善一下。”
  梅德思目送艾德里安·克洛斯离开。
  艾德里安那位金发同伴正在古墓外等他,刚一见面就大呼小叫地整个人挂了上来。两人简单道别后,十分放松地离开——杰西·狄伦依旧吵闹着,而梅德思能看清骑士长嘴角那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亡灵法师在久违的外界站了很久。
  然而一切归于沉寂后,那份仅剩的温暖也渐渐消失。寂静再次袭来,他所在的地狱没有分毫变化。梅德思苦笑着摇摇头,心底那丝冲动的热血再次被痛苦侵蚀和冷却。
  黄昏即将结束,夜晚将要降临。
  可这次他刚踏进古墓就发现了位不速之客——一个脏兮兮,瘦巴巴的小男孩正窝在石门内侧,被突然出现的亡灵法师吓得一动不敢动,可那恐惧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敌意和不甘。
  这不是少见的情况。
  古墓地处偏僻,周围的村庄大多不富裕,不少穷人家会把得了病或者养不起的幼儿遗弃在这附近,贵族们也会丢掉些奴隶所生的病弱孩童。通常四处转悠的野兽会帮他们解决掉这些麻烦的累赘。
  梅德思通常只能见到被嚼碎的骨头渣,还有两口气的倒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半边脸生满毒疮,看起来马上就要饿死了,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虫壳。
  或许被那位骑士长影响,再或者他现在的头脑根本就不清醒。梅德思提着记满毕生心血的羊皮纸,凑上前去——
  “你想活吗?”
  “……”小男孩满脸莫名其妙地点点头,翻翻眼睛,那神气分明是认为他问了句废话。
  “想变得更强大吗?”梅德思凑得更近了些。
  “想。”小男孩嘶哑地说道,咽了口唾沫。“你、你是恶魔吧?我要许愿,我要复仇!你要什么代价,灵魂吗?我什么都可以……”
  梅德思用一只骨手捂住脸,突然发出一串大笑。
  “是的,我要代价。”
  梅德思啪地将那摞羊皮纸按到小男孩面前:“我会治好你,给你食物,教给你一切——而你需要答应我,要用这些东西救人。唔,我想想,至少一百条命吧。”
  “没有契约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背叛你?”小男孩使劲瞄着那摞羊皮纸,壮着胆子发问。
  “我不知道。”
  梅德思回过头,再次望了眼燃火似的夕阳。
  “……但在你背叛我之前,我愿意相信你。这样如何?”
  夕阳彻底沉没。
  尼莫扯紧马的缰绳,和奥利弗一同走在回营地的路上。
  都城附近的树林茂密。黄昏与夜晚交接的天空映着初秋金绿交杂的叶子,景色有着和战火完全不搭的美丽,但尼莫没有心情去看。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他避开奥利弗,先向杰西求证了下勇者预言的事情,而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尼莫倒是能理解杰西不告诉他们的理由——别说之前的他们,就算是现在的他,也不能很好地消化这个事实。
  奥利弗九成九,不,应该说绝对是那个终结一切的剑士。
  而他自己约等于即将被终结的“一切”。如果他不知道杰西·狄伦的身份,或者杰西·狄伦的确在预言方面的确出过错……那该多好。
  可逃避改变不了事实。考虑到他们可能的情绪失控,当下的环境反而刚好合适。
  他们正路过最茂密的树丛,奥利弗就在他前方几步,打量树根上新奇的蘑菇。安息之剑插在他背后的四弦琴中,没有散出半分武器应有的戾气。
  他的奥利弗。
  尼莫停住脚步。
  意识到对方踩踏落叶的声音消失,奥利弗迅速把视线从蘑菇上收回来:“怎么了,尼莫?”
  “奥利。”尼莫闭上双眼,竭尽全力让自己听上去更平静些。“还记得那个预言吗?”
  奥利弗张张嘴,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风滚草的团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回答。
  “记得它的内容吗?”
  “尼莫……”沉默片刻后,奥利弗显然也考虑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我向杰西求证过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尼莫轻声补充道。
  夕阳消失后,秋天的天色暗得很快。奥利弗沉默了很久,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尼莫对面,而当他再开口时,整个树林已经被夜色浸透。
  “我知道了。”他艰难地说道,尼莫能够听出来,他的恋人在尽量让自己显得欢快一点。可很明显,奥利弗并没有成功。
  “天快黑了,今晚就在这扎营吧。”尼莫声音干涩,试图用别的话题先冲淡一下逐渐冰冷的气氛。“我去把马拴好,布个法阵。你生下火,奥利,我们可以……好好聊聊这个。”
  “好。”奥利弗飞快地答道,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别担心,我们会解决这个。”
  尼莫抿抿嘴唇,他本该感到安心,胸口却有点莫名的堵。
  坚信自己的法阵不会被任何野兽摧毁,为了让马匹的味道淡点,尼莫将那匹目光奇怪的马牵远了些,牢牢拴在附近最高的树上。布下防护阵法后,他特地用法术加固了缰绳。
  这一切并未像他想的那样花费太多时间,不远处的黑暗被火光照亮,奥利弗也应该成功把篝火燃起来了。
  尼莫无声地穿过林子,向火光靠近。
  而后他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奥利弗正坐在火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之间。结实的青年将自己缩成一团,气息有点乱,看起来悲伤而无助。火焰的光辉在他身上扫过,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停留。尼莫清楚,纯按力量来说,现在的奥利弗可以称得上地表数一数二的强者——
  可就在这几秒内,他看起来那样脆弱而痛苦。
  “奥利。”尼莫清清嗓子。
  察觉恋人回来,奥利弗迅速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平静的:“你回来啦,尼莫,刚刚那个预言……你不用担心,我不会——”
  可尼莫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回他的身边。
  “……尼莫?”
  “说实话,奥利。”
  “什么实话?”奥利弗舔舔嘴唇,呼了口气,语速非常快。“我只是想让你不要担心。我向你保证过,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就算是狄伦认可的预言,也、也应该会有回转的余地——”
  “……说你很痛苦。”尼莫走近了几步,近乎残忍地继续。“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需要你知道——如果你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可能是‘之前的我’计划的一部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甚至可能袭击你。从现在开始,你要对我保持警惕。”
  “放心,我没事。”奥利弗勉强地笑笑,脸色有点苍白。他站起身来,试图抓尼莫的手臂。“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尼莫,我知道你现在很……”
  尼莫一反常态地挥开了那只手。
  他颤抖着吐了口气,伸出右手,不轻不重地将奥利弗压在树上。没有伤害的意思,但也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我现在很生气。”尼莫嘶声说。
  “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奥利弗紧盯着那双漂亮的银灰色双眼,坚定地重复。“尼莫,我不明白——”
  “每一次。”尼莫的声音有点颤抖,“每一次都是你拉着我,告诉我你没关系,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是的,我们可以解决这些问题,我们总能解决这些问题……可是你呢?”
  奥利弗刚打算张嘴,尼莫就干脆利落地截断他的后路:“不许说你没事。”
  “我们在同一个该死的镇长大,就算不熟,我也知道你我是什么程度的人。阿拉斯泰尔家的事情,你父母的真相,凋零城堡……以及‘魔王’和‘预言’。看着我的眼睛,奥利弗·拉蒙,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痛苦。”
  奥利弗的呼吸急促起来。
  刚才尼莫所感到的那丝悲伤,终于在火光中回归。
  “我不想失去你,好吗?”奥利弗眼圈有点发红,咬紧牙根。“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想和他一起走下去。这不是个过分的愿望,对吧?可是我不够强,我永远不够强。尽管你和克洛斯先生一直在教我,可我还是……不是你的对手,我知道。”
  “所以你就拼命安抚我——哪怕自己痛苦至极,也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尼莫声音里的颤抖愈发明显。
  “因为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在同一个该死的镇长大的!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感受过失控的力量!”奥利弗提高了音量,“我本应和你分担,可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尼莫,听着,在你要窒息的时候,我还要给你再加上一部分重量吗?我——”
  “我看上去那么脆弱吗?”两个人同时对彼此吼道。
  时间静止了几秒。
  他们头一次出于愤怒和悲哀注视对方。
  “……我也不想失去你。”尼莫闭上眼睛,“奥利,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让我清楚地知道你一直被梦魇折磨,知道你难过得快要崩溃,就算我们对此做不了任何事。”
  “你可能毁灭地表,和这个比起来,我的压力……”
  “而你很可能注定杀死我。”尼莫颤抖着嘴唇,“如果我们的感情类似,那么我很难分清‘毁灭地表’和‘杀死你’哪个更让我痛苦。”
  奥利弗一只手盖住眼睛,发出两声难听的笑。
  “或许你表达你的痛苦,我会因为给你带来这些痛苦而自责。但是奥利,强撑的你更让我难过。别瞒着我好吗?我们会解决这些问题,但你的痛苦……答应我,不要把伤口藏得太深。”
  “我答应你。不过说真的,我们差不了多少。”奥利弗勉强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毁灭锡兵,杀死阿巴斯,行走于地表的魔王先生,您藏起的伤口估计也够一打了。我们真是……”
  “像傻瓜一样。”尼莫嘶哑地补充道。
  “挺好的。”奥利弗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看起来悲伤至极,但那悲伤中夹杂着一丝解脱。“我们也算吵过一架啦,人们都说吵过架的情侣更容易长久。”
  “偶尔分享绝望也不错,不是吗?”尼莫也不再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我的……勇者先生。”
  奥利弗突然拥住了他,前所未有的用力。
  “我很难过,尼莫。”他说,“你是对的,我……”
  他哽住了,只是竭尽全力拥抱着自己的恋人,如同将要淹死的人捉住最后一根稻草。
  夜色彻底笼罩了树林,篝火在两人身后哔啵作响。尼莫伸出一只手,摸过恋人略微湿润的眼角,而后毫不犹豫地咬住了奥利弗的肩膀。他的力道有点大,伤口渗出一点点血珠。
  或许他们都需要一点疼痛……一点疼痛,以及一点温暖。
  然后这个夜晚会结束,紧接着的还会是清晨。
  “尼莫。”奥利弗这次没有强打起精神,可他听起来有种奇异的平静。“你在做什么?”
  “袭击你。”尼莫答道,伸出双手,直接探入对方的衣衫,感受恋人后背紧绷的肌肉。
  被紧紧拥抱着,他看不清奥利弗的脸。不过没关系,尼莫心想。至少这一回,他知道那不会是一个过于勉强的微笑,并且对此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平和。
  “现在反击吧,勇者先生。”
  “……是,陛下。”


第213章 最初的教皇
  金红的秋叶不比厚实的窗帘,清晨的阳光早早便洒了下来。
  尼莫有点费力地睁开眼睛; 他正躺在厚厚的落叶上; 灰黑色法袍早已变成散落在四处的大片碎布。
  树林静谧无声; 尼莫不清楚他们折腾到凌晨几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当时他疲倦到懒得抬动指头; 草草扔了个清洁咒了事; 甚至都没来得及将衣服补好。
  但没补好也有没补好的好处。
  奥利弗的头正枕在他的胸口; 人还在熟睡。对方压上来的体重令人安心,干燥温暖的皮肤紧紧相贴的感觉相当不错。尼莫右手轻轻抚过恋人的后背——奥利弗背后残余的抓挠伤口早已不再流血; 此刻只是微微红肿,痕迹正中凸出一线干透的棕褐色血痂。
  尼莫不打算治疗它们。
  目前奥利弗还没有办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但尼莫却十分热衷于此。吻痕、咬痕、失控时指甲划出的轻微伤口。他希望它们能把凋零城堡留下的丑陋伤疤盖过,以此驱散那些残留下来的黑暗。
  和以往不同; 之前就算是在最疯狂的时刻,尼莫也能感受到奥利弗的微不可查的拘束与小心翼翼。而在昨夜,漫长的黑暗之中——因为这环境过于荒唐; 抑或预言带来的绝望真的刺穿了他的情绪。两个人下手都偏重了些,同时抛却了最后的矜持。
  一开始; 比起温存,他们更像是在发泄。如同在即将爆炸的情绪上撕出裂口; 让有毒的脓血溢出来。
  随即愤怒与绝望渐渐转为眷恋和悲伤,最后化作抛弃理性的互相索求。
  苦涩而厚重的情绪混入饱含爱意的抚摸,如同未加过糖的苦艾酒; 直到现在; 那种独特的麻痹感也未散去。尼莫本应对自己的身体拥有完全控制权; 可昨晚他甚至做不到控制自己的呼吸。
  奥利弗的学习能力相当惊人。曾经让他不适的微小动作,这回一个都没有出现。
  看来自己的拟态十分到位——肉体没有受伤或失血,单纯只是持续的刺痛与快感就让他大脑一片灼热的空白,几近晕眩。
  这种解压方式或许不错,尼莫用掌心缓缓摩挲奥利弗后颈的皮肤,严肃地考虑道。
  在愈发明亮的晨曦中,奥利弗发出声舒适的咕哝,终于醒了过来。他擦擦眼睛,而后撑起上身,顺着尼莫胸口一路吻上,并轻轻咬了咬恋人的咽喉。
  “早安,尼莫。”他有点含混不清地低声说道。
  “早安。”尼莫抓住对方后脑柔软的发丝,啄吻了下对方的唇瓣。“奥利,昨晚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对你发火。”
  “我也是。”奥利弗微笑道,“我倒希望能这样和你一直吵下去。”
  尼莫失笑,他松开攥住奥利头发的手,轻快地拍了下恋人的后脑:“行了,快起来。”
  “其实我仔细想了想。”
  尼莫用黑影补好衣服,利落穿上后。穿戴整齐的奥利弗再次开口,语气很是认真:“如果预言真的是在描述最后的勇者,而那刚好是我……最后杀死你的人注定是我,或许这样也不坏。”
  尼莫的动作顿了下。
  “那意味着我最后追上了你,失去了你,并亲手践行了我对你的承诺。”奥利弗轻声说道,扣上了黑色轻甲上最后一个搭扣。
  晨间的森林弥漫着少许雾气,柔和的阳光洒在那身不祥的黑甲上,地龙颅骨改造的头盔被朝阳的光辉刷成金红。奥利弗脸上的笑容这次是发自真心——苦涩而柔软,没有分毫僵硬勉强。
  “如果我们之中注定要有一个人被独自留下,是我也不错。”
  森林中混杂着木香和湿气的空气充满肺部,尼莫只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湿润的清晨之中。他半晌才找回呼吸,并回给对方一个相近的笑容。“……在那之前我不会离开,奥利。”
  说罢他迈开步子,随后表情略微扭曲了下。奥利弗扬起眉毛。
  “哦,我补充两点。”尼莫干巴巴地说,揉了揉自己的腰。“首先,你的技术及格了——比起吵架,我更倾向于选择这种方式舒缓压力。其次,我有点腰酸,别介意。”
  这次奥利弗不小心笑出了声,只不过脸还是有点发红。
  只不过等两人收拾好东西,赶到马旁边的时候,他们谁也笑不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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