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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_年终-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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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该不会想说……”
  “是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是了不起的巴格尔摩鲁大人。”灰鹦鹉强调,“葡萄还有吗?”
  “……”
  “所以现在就算有一队军队从天而降,也不用太过担心。”
  “不,我开始担心了。”加拉赫元帅脸色惨白。“狄伦先生和克洛斯先生真的顶得住吗?是我判断失误,我必须立刻——”
  “哦。别担心,狄伦虽然不靠谱,大事上他还没出过问题。”安松开里抓着的鹦鹉。
  “您确定?这是他向我讨的东西,都写在上面,我留了个备份。”加拉赫没好气地站起身,双递上一个羊皮纸卷,并努力躲开安油乎乎的爪子。
  安满不在乎地展开纸卷,随着她的目光移动,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好吧,我也开始担心了。”她干巴巴地说,“一起祈祷吧,索尔特。”


第201章 遗失的未来
  凌晨四点。
  就算熟知杰西·狄伦的古怪性格;艾德里安还是对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深感荒谬。
  明明离预计的战场还远,杰西还是大半夜晃醒了他——与其说晃醒,不如说在他胸口暧昧地摸了把。狄伦的爪子刚打算向下移动,就被金属弓的弓尖抵住喉咙。
  “哎哟;你醒啦。”金发青年笑嘻嘻地说,似乎对前任骑士长的反应毫不意外。“我们该动身了,艾德。”
  富勒山羊明显也是杰西·狄伦古怪计划的受害者。山羊背上背满了大包小包;看上去明显超载的杂物,正恨恨地啃着帐篷边的硬草。本该守卫在帐篷外的士兵已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不用想也知道谁搞的鬼。
  “其实我一个人也足够的。但你看,我说好了不瞒你任何计划。”察觉到艾德里安脸上的无奈,杰西的笑容愈发灿烂。
  骑士长没有多问;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弓和箭袋背好。
  临走前;杰西·狄伦向加拉赫元帅一口气讨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直到东西都被运来,艾德里安才意识到为什么杰西要富勒山羊跟着。
  这混球准是不想自己搬运这堆杂物。
  就算没见到加拉赫的脸;艾德里安也能透过这堆东西瞧见元帅茫然的表情;看看狄伦都讨了些什么——
  结实的金属丝、麻绳、小铁珠、草编陷阱、信号弹、用于润滑车轮轴的混合油脂、演习用的简单卷轴等物品塞满布袋,活像抢劫了哪个乡下杂货铺。
  甚至还有一捆品质不错的胡萝卜和一袋蜂蜜点心。骑士长不太确定它们的归宿是战场还是狄伦的胃——尤其是那袋子点心。
  “自己去买这些东西很麻烦的。”检查完山羊背上的物品情况,杰西嘟嘟囔囔地说道。“我们是在帮我们的小狗元帅办事;我可不想花我自己的钱。”
  艾德里安麻木地看着杰西往嘴里塞了块蜂蜜点心。不堪重负的富勒山羊窒息地咩了声;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他们利用简易传送卷轴传送到了战场附近。天空还是暗蓝色;缀满繁星。杰西牵着羊向一处树林走去。
  “先布置好这里;然后我们再去草坪那边。”杰西打了个响指;山羊背上的布袋应声而落。
  “您打算做什么?”骑士长终于开了口。
  “赢下这一仗。”杰西搓搓,将点心袋子塞进艾德里安怀里。“现在还不需要你动,艾德,你看着就行。”
  说罢他挥舞双,如同在指挥黑暗一支看不见的乐队。
  金属丝和麻绳蛇一般从布袋游出,钻入黑暗的草丛。有几段绕上胡萝卜,将它们拖上树枝。一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拂过灌木丛,穿过树枝,钻进泥土。
  怪异的准备活动。
  艾德里安抱着双臂,倚上树林边缘的一棵树,凝视着哼歌的杰西。
  把一堆绳子藏进树林,胡萝卜吊上树枝。杰西拍拍双,指挥山羊换个地方——富勒山羊咬住袋口,乖顺地将剩下的袋子向草地上拖。经过艾德里安时,杰西伸出,从他提在的袋子里拿出一块蜂蜜点心。
  “你不饿吗,艾德?大半夜的,吃点甜食有好处。”
  “不怎么饿。”骑士长皱起眉,“比起这个,您……”
  话音未落,甜到腻人的点心就被塞进了嘴巴。杰西的动作太快,直到舌头尝到甜味,艾德里安才反应过来——而就在他打算把点心从嘴边拿下来时,杰西的脸飞快地凑近,咬走了半块。
  “既然你不饿,我就分一点走啦。”杰西含混地说道,脸上透出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艾德里安这下扔也不是,放回袋子也不是,只得皱着眉吃完了那半块点心。
  “您为什么要做这些?”小心地拂去自己嘴角的点心渣,骑士长望向正在用法术挖坑的杰西。
  “为了赢呀。我猜你不喜欢血肉飞溅的战场,所以我决定用更干净点的方式。”杰西理所当然地说道,“现在你看到我做的所有事情了——放心,等到明天,你就清楚啦。艾德,到时候我需要你来合作。”
  “……可您没有布下任何法阵,面对全副武装的军队,这种程度的东西起不到太大作用。”
  杰西设下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放置的地方也很是零散。艾德里安想不通对方打算靠这些粗糙的陷阱达成什么效果——按粗糙程度来看,它们甚至称不上陷阱,更像是某种恶作剧。
  “惊喜总是伴随着悬念的。”杰西哼着小调。
  一个多小时后,杰西用光了布袋里的所有道具。
  金发青年将羊拴在一颗细瘦的树上,在草坪最松软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随后含情脉脉地拍拍自己的大腿:“成了,准备工作就这些。艾德,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他把大腿拍得山响。
  艾德里安幽幽地瞄了他一眼,莫名觉得杰西这动作活像在召唤家里的宠物。他没有理会啪啪拍腿、一脸期待的狄伦先生,径自选了块草坪躺下,警惕地缩起身子,开始小憩。
  杰西悲伤地抽抽鼻子,把自己挪过去,然后强行将大腿塞到了骑士长脑袋底下。
  艾德里安:“……”
  “这样软一点。”杰西的语气很是诚恳,“别跑,好吗?”
  这语气像极了哄猫。骑士长好笑地发出一声轻叹,他本想起身离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却阻止了他。
  杰西·狄伦身上有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和他浮夸的外貌不同,金发青年没有用过呛鼻子的香水。靠得够近时,那股细细的香气便会出现。极淡的香气,甜美而温暖——如同刚熟透的浆果,温水冲过的蜂蜜,或者带有肌肤温度的丝绸。
  让人莫名地……怀念。
  克莱门大教堂的那一晚他虽然也有察觉,可那淡薄的香味很快被汗水的暧昧气息遮掩了去。而此时此刻,在这静谧的凌晨,它幽灵般出现,变得分外真实。
  温热的指伸进他的头发,轻轻按摩着头皮,艾德里安终于还是闭上眼睛,没有离开。
  “这没有意义。”他小声说道,“您是占卜师,您看得到未来,不是吗?”
  杰西的动作一顿。
  “这就是最有的事情啦。”漂亮的金发青年垂下头,喃喃自语。微凉的发梢扫过艾德里安的脸——骑士长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他睡着了,睡得很熟。
  而杰西只是注视着对方的睡脸,冰蓝色的瞳孔在夜色变得晦暗不明。
  “你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没有未来了,艾德里安·克洛斯。”
  第二天傍晚,加拉赫的军队到达了可能爆发冲突的战场附近。就算两个被指派的黑章半夜失踪,士兵们也不会因此停住前进的步伐。
  目标城市就在不远处,他们已经能看清那高高的石墙。敌人正在接近,尘土与旗帜一同飞扬。马跑过树木稀疏的树林,前方广阔的草地很适合交战——
  只不过草地上有两个人,外加一只白色的山羊。
  那两个黑章在那里搞什么?
  “艾德。”杰西没管身后靠近的友军,“是时候啦,瞄准那个萝卜……我是说,瞄准那个萝卜上的绳子,我给你看个有的演出。”
  艾德里安无奈地摇摇头,拉满弓——杰西指的那个萝卜几乎远到看不见,就算是前任审判骑士长,也得借助简易法阵才能看到。
  利箭破开空气,准确地射断了那根脆弱的麻绳。
  新鲜的胡萝卜从树梢落下,在简易监视法阵的帮助下,骑士长能看清远处发生的一切细节——
  敌方骑士正驱马向这边冲,从天而降的胡萝卜让一匹马停住了。
  从这一刻开始,整场战斗都变了味道。
  加拉赫元帅的军队已经摆好阵型,准备等敌方骑士冲出树林,便立刻向前——可半天过去,没有一个骑士冲出来。
  “怎么回事?”负责指挥的将领皱起眉头。
  “您……您自己看。”斥候将附有监视法阵的单片眼镜递给将领。
  敌军正在崩溃。
  一切滑稽又诡异。
  对面一个骑士因为马匹的反常被身后的队友撞了个正着——那位置十分巧合,正好在两棵树之间。他身后的同伴无法转向,马匹直接撞在一起。
  紧接着是一串连锁反应。
  两位骑士似乎摔断了骨头,随军的治疗师和护士匆忙赶上。结果两位跑得太急,不知道被什么绊飞了出去,脑袋刚好磕上石头,直接晕了个彻底。旁边的士兵赶忙去取治疗卷轴,结果发现卷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摔脱到附近的石坑——而在那可怜人试图带着卷轴爬上来时,坑边的石块刚好松脱,士兵卷轴没取上来,自己倒是又摔昏在坑底。
  而这仅仅是一处。
  马匹受惊,摔断了不知道几条腿。骑兵相撞,被友军的武器戳伤。治疗似乎卷入了某种命运迷宫,总是在感到前出现乱八糟的事故。在最后的治疗师勉强赶到伤者最多的地方时,一根枯朽的大树突然倒下,直接砸傻了一串。
  突发事件让对面的阵营开始混乱,在遇到真刀真枪的拼杀前,他们率先遇到了另一个强敌——莫名其妙的厄运萦绕不去。
  冲出树林的敌军足足少了分之二。从他们的阵型可以看出,对面的骑士明显也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惊疑不定。
  而等待他们的却也不是正常的战场。
  马腿戳进土坑,骑士被甩飞。盾兵不知道为什么滑倒在地,被重盾砸断肋骨。同出一辙的滑稽悲剧在重演,剩下寥寥无几的敌兵反而开始后撤,不愿意冲到“荒原狂犬”的军队前贸然送死。
  “这是诅咒……不,这是邪术。”加拉赫元帅的将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们的军队还没动,对面就率先自我毁灭。他跟随加拉赫元帅不少年头,从未见过这么荒谬的战斗。
  最后一个敌人的身影逃进树林时,夕阳刚好触到地平线。
  “这……这是人为的吗?”副将咽了口唾沫,“不,这是人类能做到的程度吗?”
  没有任何引导法阵爆发的迹象,那应该是纯粹的物理陷阱。可是就算是凭借计算,靠连锁反应将它们触发,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没有突然刺出的钢刺,或者精密的械关。只看陷阱的材料,对方受到的干扰说实话不该太大。
  通常就算率先设下这种程度的绊子,也最多能使得对面一两个人受伤。没有哪个脑袋正常的人会采取这样碰运气的对敌方式——如同将错综复杂的因果作为武器,将命运作为利刃一般。
  所有因素的随性强到可怕,这早已不是人类的计算范畴。
  两位将领看着草坪央两位黑章的背影。
  这场闹剧的起因只是一箭而已,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
  奔向树林的最后一个盾兵被绊倒在地,他像是触发了什么关,一排信号弹升上天空,在逐渐暗下的天色炸开一片金色的光屑。光屑像戏剧谢幕时落下的纸碎那样,一时间飞满夕阳染红的天穹。
  艾德里安沉默地望向面前的金发青年。
  “你看,几袋子破烂能解决的问题,我才不要用力量呢。没人死掉,你喜欢这样,不是吗艾德?”
  骑士长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用波澜不惊的表情掩盖住心底的惊涛骇浪——这是他第一次彻底领教杰西·狄伦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那是与尼莫·莱特完全不同的恐怖。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半点都怕不起来。在飘荡的光屑,杰西张开双臂,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却纯粹至极的笑容。
  “献给你的喜剧,我的星辰。”金发青年抬高音调,听起来很是愉快。“喜欢吗?”
  “我们回去吧。”骑士长做了几个深呼吸,又一次扫了眼厄运缠绕的树林,努力压下因为震惊而加快的心跳。
  “喜欢吗?”杰西没有动,他不满地鼓起脸,像个没讨到糖果的恶劣男孩。
  “……嗯,我很高兴这不是我熟悉的战争。”骑士长转过身去,开始向加拉赫元帅的军队那边前进。
  “那么今天呢?你今天更喜欢我一点了吗?”杰西依旧没有动。
  艾德里安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杰西·狄伦站在原地,长长的金发被风微微吹起。夕阳正停留在他身后,那张没有瑕疵的脸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真实。他脸上满是笑意——狡黠又满足,还带着一点点期待。
  艾德里安无法理解对方的执着。
  他自认是个无至极的人,甚至没有多少特殊的“性格”可言。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这世上有的是比自己更为优秀有的人。之前他还能凭借力量立于地表之巅,可如今他连那份力量也失去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为赎罪和承诺游荡的幽魂,艾德里安对这样的命运并无怨言。却有人硬要把他往血肉里塞,提醒他,他还作为一个“人类”活着。
  那是个蛮不讲理、自我至极、固执、幼稚却又强大到恐怖的人。
  骑士长本以为对方是怀着猎奇的心态接近自己,那么那一晚后,达成目的的杰西·狄伦本该开始丧失兴——可对方的兴明显越来越大。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果狄伦想要的是一段发自真心的感情,艾德里安坚信对方会失败。
  他没有一颗会因为恋情和爱意热烈跳动的心脏,又怎么可能把它给出去呢?
  “不。”于是骑士长一如既往地回答道。
  “噢。”杰西看起来并不气馁。
  “那你笑一笑吧,不然作为一个喜剧剧本作家,我会很受伤的。”金发青年随意地说道。
  杰西一拽着山羊的缰绳,一勾上艾德里安的脖子。他们踏过没有鲜血的草地,用剩的小铁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像是遗落在草丛间的珍珠。
  对方的体温贴过来,陌生而真实。
  艾德里安下意识僵了僵身子,偏过头,看向对方嘴角无忧无虑的笑容。他的心脏突然一阵发酸,那不是挫败,而是某种……更接近空虚和茫然的疼痛。陌生的情绪攫住了他,它缠绕上他的舌头,让他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但我不讨厌你,狄伦。”
  他说。


第202章 一骑绝尘
  此刻;恶魔信徒特纳的内心充满喜悦。
  奥尔本对于恶魔信徒的态度一向严厉至极,动辄处以极刑。但考虑到部分恶魔的特殊能力;还是有不少信仰不算稳固的人偷偷和低级或级恶魔合作——他们将深渊魔法用于管理农场和处理废弃材料等毫无魄力的方面;干点正事都要和防贼似的;恨不得把恶魔饲养在自家卧室床底。
  特纳可从来看不上这群人;他坚信恶魔被称之为恶魔自有它的原因。
  它们是武器。
  既然人们可以向刀刃上涂抹剧毒;那么使用恶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拉德教的老顽固们为了狗屁教义和稳固统治才如此坚持,图的只是信徒口袋里那几个代表虔诚的银币。
  民众真是蠢极了;各国的上层纷纷嚷嚷着不许和恶魔合作,自家的武器里还不是存着一两枚骨玉炸弹——那可是最了不得的深渊魔法。
  深渊魔法在毁灭和伤害的效果上独树一帜;消耗一样的力量;往往能收获比同等的地表魔法好得多的效果。它们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战斗又极难对付;没有比这更适合暴徒的武器。
  既然有捷径;傻瓜才不走呢。阳奉阴违的人那么多;又不差自己一个。
  作为一名臭名昭著的强盗,特纳不认为自己会被所谓的“道德”困扰。
  这不,一直和自己的恶魔勤勤恳恳干傻事的蠢蛋们没了会。为了根除不知好歹的叛军;奥尔本的皇帝颁布临时特赦令,允许他们这些“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加入军队。用深渊魔法彻底消解泔水可不算战斗技能;军队明摆着要会“真正使用”深渊魔法的人。
  只不过皇帝埃忒拉姆一向作风古板;这道风格骤变的特赦令注定引起轩然大波。
  拉德教的人闹出的动静十分大;大到特纳都听到不少风声。艾尔德里克亲王甚至还出面帮拉德教说话;指望规劝自己“脑袋不对劲”的兄长。
  皇帝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但这和他一个匪徒无关;只要有人肯给金子,就算对面是魔王本人,他也敢把那些金灿灿的小宝贝儿们塞进口袋。
  恶魔信徒好找,特纳从未想过,自己所在的这支军队里居然还有一位名副其实的恶魔术士。看残存的人类部分,那宿主应该有个五六十。
  人类老者的干瘪躯体上伸出无数鼓胀粗壮的肉管,藤缠树似的绕着老人——那恶魔术士甚至连衣服都不用穿,黑红色的肉管将他的身体缠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套了件怪模怪样的重甲。
  数十根肉藤末端开着长满细小利齿的花状器官,粘稠的液体顺着利齿滴下,发出让人脊背发麻的吸气声。
  光看异化程度和气势,这位恶魔术士绝对称得上强者。
  老人平素沉默寡言,懒得与他们这些出身匪寇的恶魔信徒交谈。之前还有不信邪的恶魔信徒前去挑衅,结果被古怪的肉藤刺头颅,直接吸干了脑髓,连他的下级恶魔都未能幸免。
  透过那具死状可怖的尸体,特纳却看到了金币的闪光。有这样的怪物相助,只要愉快地杀光那个什么狗元帅的军队就好,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合法杀人会——
  这将是场狂欢。
  直到踏上战场,他依旧是这么想的。盾兵打头阵,众多恶魔信徒拥着唯一的恶魔术士向前,全副武装的骑兵团和法师团则跟在最后。
  他们将用深渊的力量给对面来一次毫无慈悲的覆盖式打击,接下来让身后的军队清扫一番残党即可。
  就算加拉赫·索尔特的军队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惊人,在特纳的眼里,他们和处理好准备上烤架的肉没什么本质区别。越是这样规整的军队,越不会灵活应对和深渊相关的敌人。
  得到指令后,恶魔信徒们率先出。洋溢着不祥光辉的咒术和腐毒向对面扑去——
  然后没了。
  特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像是被一面无形的墙壁吞噬,五花八门的群体咒语在眨眼间消失。恶魔信徒们面面相觑,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算对面用龙息石防具来阻挡,至少也该有场冲击带来的大爆炸,然而……
  “真的没有颜色。干得漂亮,尼莫。”奥利弗悄悄鼓了几下掌。
  他正骑在一匹马上,跟在将领身边。将领显然没有真的让他们上战场的打算,比起让他们战斗,更像是看在安的面子上给他们留了个最安全的位置。
  将领甚至只给他俩留了一匹马。
  但尼莫并不会为此感到不满,反正他本来就不会骑马。
  魔王大人正紧张兮兮地坐在奥利弗身后,一条胳膊紧紧箍着奥利弗的腰,另一只紧张地伸着法杖。与其说他在为了本应充满整个视野的影盾集精神,还不如说他在为了控制它的颜色费神。
  “其实我本来想把它变成白色。”尼莫有点失落地嘟囔道,“看起来还行吧?”
  “我能看到一点,但对面的人应该看不到。这样足够啦,至少它不是粉红色的。”
  奥利弗左握紧缰绳,右将安息之剑从四弦琴抽了出来——出于某种甜蜜的小心思,他不愿再给这把剑配剑鞘。风滚草的团长大人在盔甲后加了个暗槽,直接将四弦琴背在背后,作为剑鞘的代替品。
  不过现在尼莫正贴在他的背后,奥利弗索性把四弦琴挂在马鞍上。
  “如果是白色,搞不好他们还能误会这边有什么强大的地表法术……这样效果上差点事。”尼莫嘴里不住念叨,明显还在计较影盾的配色问题。
  将领一言难尽地看了这位重点不对的法师一眼。
  经验老到的将领被这突然的变故冲击得有点懵,在对面的法术冲击到来之前,他们其实已经让前排的盾兵同时燃烧防护卷轴——结果羊皮纸卷轴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堆不祥的法术刚飞到一半,就像落入水的火星似的噗地消失。
  要命了。
  将领自诩看人很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对公主这两位年轻跟班还是颇有好感的。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没有靠着身后的奥尔本公主狐假虎威,颐气指使。反而乖巧礼貌,教养良好,没给军队添上任何麻烦。
  元帅没提风滚草的事情,但知道了安·萨维奇的真实身份后,大家也大多把那些传闻当障眼法,没有把这几个年轻人往怪物的方向想。将领压根没打算让这两个漂亮的年轻人上战场吃瘪,他直接将他俩安排在自己身后,方便随军的护卫顺护着。
  现在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在保护两个什么东西了,刚刚年轻法师的那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懂。
  公主背后的靠山究竟是什么人?
  “你放出点气势怎么样?挫挫他们的锐气应该有用……呃,你能定点投放气势吗?”奥利弗扯了扯缰绳,压低声音。
  “如果对面没有恶魔术士的话。”注意到将领投过来的震惊眼神,尼莫也谨慎地压低音量。“我不太清楚他的知识储备如何……如果太早被认出上级恶魔的身份,消息传出去,只会给加拉赫元帅添麻烦。”
  “好,你来确保深渊魔法不会搅局,军队这边由我来。”在这个角度,尼莫看不清奥利弗的脸,但他能从对方的声音听出紧张——那紧张还掺着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尼莫微微偏头,看向对面密密麻麻的敌军。他抽了口气,决定还是让奥利弗的脑袋继续挡住自己的视野,再给自己留几分钟的冷静时间。
  就算深渊之底的远征军队比对面的人数多得多,至少远征军的大部分人被黑暗掩藏住了,感知到和看到毕竟还是两回事。尼莫的心跳一瞬间因为紧张而加快,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要上啦。”奥利弗小声说道,“到时候我可能需要你的协助,尼莫。”
  “随时。”尼莫说道,把脸埋进奥利弗的盔甲。
  “你们俩要干什么?”察觉到奥利弗马匹的躁动,将领的声音有点破音。
  “我们去把对面赶走。”奥利弗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谢您的照顾,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们留个半小时吗?”
  “你在说什么,对面已经开始攻击了——”
  风滚草的年轻团长露出一个略显拘束但足够灿烂的笑容,直接冲破了前方护卫的卫兵,马匹越过盾兵的重盾,直直向对面奔去。
  恶魔信徒特纳几乎要以为加拉赫的军队疯了——就算是让强者打前锋,也不是这个打法。
  那匹马上甚至骑着两个人,完全看不出是来打架的还是来投奔的。
  “动!”身后的指挥不满地命令道,明显对这群恶魔信徒的毫无作为十分不满。就算皇帝的赦免令在前,习惯旧时光的奥尔本的将领们一时间也很难接受这群与恶魔牵扯不清的家伙。
  为了金币,特纳爽快地再次出——
  又一次法术断,只不过断的距离比起上次近了不少。
  是马上的那两个人弄的。
  正操控坐骑的人看起来是个剑士,而他身后带着个举着法杖的法师。尽管没有看到任何魔法的光辉,但事到如今,是个人都能猜出那法师有鬼。
  恶魔信徒们的魔法刹那间有了明确目标。奇形怪状的级恶魔们掉转方向,开始集进攻孤零零奔过来的马匹。这挑衅太过狂妄,就算是平素嚣张惯了的恶魔信徒们此时也有点窝火。然而——
  无效,无效,还是无效。
  特纳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他下意识向背后看去。终于,被他们簇拥在正的恶魔术士冷笑一声,抬起双,摆好了施法的姿势。
  事实上,他们的目标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势。
  “太快啦!”尼莫大叫,“奥利,奥利,让这马慢一点——我要被颠吐了!”
  “它失控了!”奥利弗在运动而起的狂风绝望地喊道,“忍住,尼莫,你不会为这点小事吐的——敌人就在前面了!我的天啊。”
  “我们会撞上对面的盾!”尼莫虽然还举着法杖,眼睛已经死死闭上了。他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庆幸,眼前这忙脚乱的阵仗让他完全对不上尤里瑟斯记忆的战场。
  “我们不会!”奥利弗紧握着剑,双抱住马脖子。“朋友,求你了,冷静点——”
  晦暗的光芒闪过,马匹莫名冷静了下来。它的速度渐渐减慢,在敌方盾兵面前堪堪停住,大眼睛里还带着点疑惑。
  奥利弗颤抖着吐了口气,刚好和敌人的盾兵大眼瞪小眼。
  “呃。”奥利弗甩了下的安息之剑,表情有点尴尬。“午好?”
  尼莫则搂紧奥利弗的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呕吐感压下去,差点把恋人的腰给勒断。
  两人离得太近,恶魔信徒们大多不敢继续出,唯恐伤到友军。只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他们出了——
  黑光大盛。
  恶魔术士靠肉藤支着身体,长脚昆虫似的移动到阵前。法术裹挟着利箭向两人冲去,眼看那两个不算壮硕的身影就要被吞没。
  特纳精神一震,其他陷入困惑和迷茫的恶魔信徒同样抬起了头——是了,就算对方真的用了什么奇怪的防护道具,也抵抗不住货真价实的上级恶魔血肉。他们的王牌虽然人不讨喜,但毁灭一个城市绰绰有余,更别提两个脱离大部队的年轻小子。
  新的变故突生。
  诡异的灰雾弥漫开来,法术不知所踪,利箭则发出嘶嘶的声响,化作碎片掉落在地。那灰雾彻底塞住军队前行的道路,非常干脆地隔开了两军。
  “我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合适,但请诸位撤军吧。”
  无视正在接近的恶魔术士,奥利弗抬高声音,灰雾绕上安息之剑:“你们现在效忠的根本不是奥尔本的皇帝——皇帝已经去世了!”
  他很清楚这没什么用,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狂妄的小子。”年迈的恶魔术士毫不在意地击飞己方盾兵,给自己制造出一片空地。“该退下的是你们,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也没有退下的必要了。”
  一截肉藤向奥利弗激射而去,被在奥利弗身后的尼莫啪地伸捉住。
  “军队交给你。”尼莫扯了扯的肉藤,跳下马,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这个交给我。”
  “不要轻敌!”敌军的指挥扬起剑,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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