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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_年终-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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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这张要改回原来的样子。”
  “可那毫无意义。”
  “……您看我现在的情况。”弗吉尔的眼睛因为笑意微微弯起,“像是在追求什么‘意义’吗?我只是喜欢绘画。”
  恶魔安静地注视着他,左手中的生肉还在缓缓地滴血。
  “我追求了一辈子‘人生的意义’,科莱西。”弗吉尔的语调十分温柔,“按部就班工作,按照长辈的期望活着。可我到现在才发现……他人的‘意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我不明白。”科莱斯托罗声音平板。“你很痛苦,你忍受痛苦总得有个目的。”
  “没有。”弗吉尔摇摇头,“自然地活着,自然地死去。这样就很好。”
  尼莫忍住了继续待下去的欲望,他扯着奥利弗继续前进,将两人的幻影抛在身后。
  下一段回忆中的弗吉尔看起来更加虚弱,他蜷缩起高大的身子,因为病痛而颤抖。而科莱斯托罗依旧沉默地站在他身边,脸色不太好看。
  夏季的森林生机勃勃,蝉鸣声吵得人头疼。弗吉尔依旧捏着画笔,一笔笔画着拙劣的画作。
  “你没有什么愿望吗,杜里?”科莱斯托罗问道。他的手里拎着一块带骨头的肉,这次那块肉烤得焦黑。“想要谈谈吗?”
  “……是杜兰。”弗吉尔的低笑中带着难听的痰音。“愿望吗?有很多。这个世界很漂亮,不是吗?如果说最想要的……我想去世界尽头看看冰川,在一个城市闷了一辈子,真是亏大了。”
  “哦。”白色的恶魔陷入沉思。“我不觉得漂亮。”
  “你不需要和我的看法一致。”弗吉尔目光扫过那块肉,消瘦的脸上笑意愈发浓重。“科莱西,你的愿望呢?”
  科莱斯托罗移开了目光,差点将手中的骨头捏成粉末。“我想要毫无痛苦地解脱。”他说,竭力压制住声音里的仇恨。
  尼莫听到身后的奥利弗发出一声叹息。他们离法术源头很近了,回忆片段掠过的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的回忆大概是一个秋日。郁郁葱葱的森林大半化为金色和红色。但这次没有立好的画架,它倒在一边,被落叶掩埋了大半截。弗吉尔半躺着,几乎只剩骨架的身体倚在一棵树下,皮肤透着不正常的青灰。他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死去。
  “科莱西。”他喃喃说道,“你还在吗?我看不到你了。”
  恶魔从附近的树上跳下,脸上仍然不带任何表情。他依旧拎着肉,它看起来被烤得刚刚好。可他将它随手扔在了一边。
  “唔。”他草率地回应。
  弗吉尔无力地笑了笑,他脸上的皮肉皱缩塌陷,那笑容看起来甚至有点恐怖。
  “你要死了。”科莱斯托罗平静地评价道。
  “是的。”
  “那么许愿吧。”白色的恶魔说道,“我是上级恶魔,我可以让你活下去——杜里,你还有机会去看世界尽头的冰川。”
  “我知道。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我的确一直缩在一个小地方,整理资料和样本——作为驱魔人的助手。”弗吉尔叹息般地说道,“科莱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科莱斯托罗在弗吉尔的正对面坐下,弗吉尔的双眼却只能凝视着虚空。扩散的深渊毒素已经夺走了他的视力。“但你没有离开。”恶魔的语速非常慢,“你知道我在这里,你没有去报信。”
  “是啊,我是个卑劣的小人。”弗吉尔说道,“如果要做有‘意义’的事……我应该装作不知情,离开你的活动区域并通知最近的军队。然后他们会……解决你这个隐患。”
  科莱斯托罗静静地看着他。
  “可我知道您遭遇了什么,峭壁魇豹先生。”枯瘦的男人沉重地咳嗽着,唇角溢出的血丝接近紫黑色。“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而我知道被困在将死的身体里有多么绝望。”
  “……我不需要人类的怜悯。”
  “没办法,可能是我过于多愁善感。”弗吉尔的声音很低,“自作主张地自我感动,自作主张地出走等死,自作主张地喜欢……”
  不知道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他停住了话头,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向你许愿。”再次开口时,弗吉尔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要向你许愿。”
  “而那个愿望……你一定能够实现。”他说,“很抱歉,我有作为人类的立场。但是我还能做到一件事情……我的愿望是,‘请你不要滥杀无辜’。”
  他的躯体抽搐了几下,喘息了好一会儿。“你可以直接拿走这具身体,之后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去深渊自我了断……你只需要向我发誓……”
  “我知道了。”科莱斯托罗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
  弗吉尔的手臂动了动,似乎想做一个抬手的动作,最终却没有成功。他低下头,认命般地垂下头,陷入弥留的昏睡。
  而科莱斯托罗又一次带着血肉靠近,只不过那紫黑色的肉块还在搏动。
  是他自己的血肉。
  白色的恶魔紧抿嘴唇,缓慢地涂画着法阵。另一边,那块搏动的血肉仿佛获得了生命——它缠上弗吉尔的脖子,生生钻入他的后颈。颜色暗沉的血液缓缓流下。
  “你应该继续画下去。”他冲昏迷的人类说道,“你画得太糟糕了。”
  科莱斯托罗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站了会儿。然后扭转身体,头也不回地向自己本体的骸骨走去。尼莫能看清恶魔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耗损了这块血肉,他的力量不再能压制疼痛。如今它们卷土重来。
  “欧罗瑞大人。”白色的恶魔激活通讯水晶,“我改主意了。”
  “封印我吧……越快越好。”
  “……他做了什么?”奥利弗的声音从尼莫身后传来,听起来很不是滋味。
  “奥利,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理论上恶魔术士的产生还有一种十分少见的情况。”尼莫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无比干涩。“上级恶魔放弃契约,自愿赠予力量。”
  他们将自由赠送给彼此,但没有人真正成功。考虑到侵蚀符咒的复杂和晦涩,教堂地下被偷偷破开的古旧通路,弗吉尔对寂静教堂了如指掌的程度——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杜兰·弗吉尔并没有获得过真正的自由。
  “他在实现科莱斯托罗的愿望。”奥利弗声音很轻,“我们真的要插手吗?对于弗吉尔先生来说,会不会有些失礼?”
  “我不知道。”尼莫说,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但理论上……的确还有更好的办法。”
  常理来说,弗吉尔的选择或许是最合理的。尼莫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尽量冷静地思考。如果他的猜想没有出错,如果他真的拥有那份令人恐惧的未知力量——
  那么另一个选择的确存在。




第112章 离别之时
  离目的地越近; 四周色彩鲜艳的景色凋败得越快。空间在用一种奇异的方式溶解,边缘如同发霉腐烂的碎布边缘。声音也开始模糊,仿佛隔着厚厚的墙壁。他们再也无法从破碎的景象中辨别出有效信息; 只能集中精神前进。
  那感觉十分奇妙; 前一脚还踏在绵软的厚草地; 后一脚就可能踩上坚硬的石砖。临近梦魇的源头时,四下已经变得非常安静; 安静到整个空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脚步声。
  所以晶体碎裂的声音格外响亮。
  深渊教会的长袍样式简单; 尼莫将弗吉尔事先分来的水晶片放在了唯一的口袋里。就算奥利弗正站在他身边; 还有安在外面接应。认知干扰对尼莫没有效果; 他小心地计算着进来的时间——现在绝对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为了防止暴露,按道理安也不应该主动来联系。
  水晶片不是通讯水晶,一旦联系开始,由不得人决定接不接收。
  尼莫手忙脚乱地将它掏出来,迅速用法术隔离; 省得它被这里的监测魔法碾成齑粉。
  “我知道这样不太合适,抱歉。”伴随着水晶碎裂的咯啦声,女战士的声音从水晶片中传来,语速快得只允许他们勉强听清内容。“其他地表宗教的军队会插手; 你们小心; 不要多管太多闲事——势头不对立刻给我撤退。他们想捡个漏子; 不止这座教堂; 这附近全部都会被封……”
  她没来得及说完; 水晶还是裂成了碎末。
  尼莫所拥有的水晶片只剩一片; 还有三片在弗吉尔身上,短时间内无法借过来。两人屏住呼吸,注视着仅剩的那片——
  但安没有再次通讯。
  “她应该是考虑到保留最后的手段。”奥利弗开口说道,“别担心。”
  “我知道。”尼莫松开了攥着奥利弗的手,“我们得尽快把事情办完,离开这里。”如果说尼莫目前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碰到什么,其他宗教的军队绝对名列第一位。
  “更好的办法……你打算怎么办?”奥利弗握紧手中的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有。”尼莫飞快地思考着计划细节,“一会儿我们得分头行动。你将那两个人带离这里,去跟安会和,尽可能远离寂静教堂。我去……呃,”他卡住几秒,努力找了个相对缓和的说法。“我去处理科莱斯托罗的本体。”
  “好的。”奥利弗果断地点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会有危险吗?”
  尼莫想回给他一个微笑,但不小心在其中混了点苦味。他当然不会有危险,他极有可能是这世上最大的“危险”本身。“不会,”他柔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保证。”
  “要一个人护卫他们……看来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东西啦。”似乎是察觉到尼莫笑容中的苦涩,奥利弗拍了两下头盔。他的声音听起来开朗又轻松,带着一如既往的乐观气息。“这是好事。”
  数分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梦魇的源头。
  科莱斯托罗正躺在一个敞口的石棺里面,半透明的石棺直接放置在地面上,看起来被摆在巨大的法阵正中。沉睡的恶魔身上缠绕着不少闪着黯淡光芒的符文锁链,它们来自于这片空间的四面八方,末端隐入黑暗,将他牢牢固定在石棺当中。
  弗吉尔正半跪在石棺旁边,原本背在后背的包袱被随意丢在一旁,背后两只巨大的手骨袒露在外。画笔散落一地,他的准备显然已经完成——无数黑色的法阵正在石棺上方盘旋,还没有来得及落下去。他专注地凝视着石棺中的人,对两人的接近毫无察觉。
  杜兰·弗吉尔有预感,这一次他会成功。
  而他不知道是否该为此感到欣喜。自从六百余年前独自在森林中醒来,他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努力。而这一天终于来到,他却开始该死的犹豫——明明就算睡梦也不会让痛苦消失,他要实现的也并非自己的臆想,而是对方确实的愿望。这是最合情的,也是最合理的。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弗吉尔相信自己早已准备好了。
  可是他没有。
  黑色的法阵在空气中浮动,恍若在腐肉附近盘旋的乌鸦。弗吉尔伸出右手,捻起对方散落的白色长发,放在唇边吻了吻。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科莱西。”他小声说道,像是怕吵醒棺材中的人。“如果死后的世界真的存在该多好。那样我可以让你等等我……就等我那么一会儿。其实我一直……”
  “算了。”他的声音更小了,“你知道吗?现在我画得比你好多啦。”
  弗吉尔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漫长的旅途即将结束——正如狂欢之后,人们开始拆掉临时搭起的舞台。音乐彻底消散,精美的布景化为碎布和木片。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他创造的侵蚀符文会迅速破坏石棺中的人身,恶魔的人身被破坏后,意识回归本体需要一段时间。在科莱斯托罗的意识回归本体之前,他能确保这座“教堂”也会在侵蚀符咒的作用下灰飞烟灭。
  弗吉尔研究了数百年,他清楚侵蚀的强度。它会病毒般地沿着法则裂缝侵入,杀死深渊那边的部分。而在那段时间里——那段意识无所凭依的短暂时间内,不会再有疼痛。
  致命的法阵越降越低。孤单的驱魔人俯下身,吻了吻恶魔的前额。“晚安。”
  但是侵蚀符文并没有落下。
  身为创造者的弗吉尔能够感受到,它被一股外力在刹那间彻底破坏。弗吉尔蓦地抬起头——那位脾气古怪的恶魔信徒正站在几步之外,而他控制的缄默骑士跟在他的身边……不对,那不是缄默骑士。风滚草的团长,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奥利弗·拉蒙正同他站在一起。
  而弗吉尔丝毫没有感知到两人的气息,他甚至没来得及藏起背后的扭曲。
  尼莫没拿法杖的那只手还保持着一个施法的手势。
  弗吉尔迅速后退两步,下意识给石棺中的恶魔加了个防护法阵,随后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敌意。他身后的两只手骨像正常双手那样舞动起来,一圈圈黑色的攻击符咒蓄势待发。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既然对方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抵达这里,弗吉尔不打算多问废话。
  “涨价。”奥利弗爽快地说道,冲尼莫挑挑眉毛。
  “没错。”尼莫被奥利弗的笑意感染了些。他的话语再出口时,心事重重的味道没有那么浓了。“附加服务,只要再加一个金币。”
  弗吉尔冷笑两声,没有露出任何松懈的意思。尼莫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他走上前两步,捏住束缚着科莱斯托罗的锁链。
  “那是欧罗瑞的封印。”弗吉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您最好把手拿开。我不清楚您到底是什么人,可它一定会——”
  尼莫握紧五指,锁链不但没有反噬,反而应声而碎。
  碎裂的不止他手握的那一条,整个空间内的锁链都在同一时间化为碎光。碎光焰火般熄灭,短短几秒过后,昏暗的空间中连一点残渣都不剩——活像尼莫捏碎的只是雪花堆起的松软雪雕。而碎裂被完美地隔绝在这个空间内部,没有泄露出哪怕一丝能量波动。
  棺中的科莱斯托罗原本就紧皱的眉头开始微微抽搐,有了些微醒转的迹象。
  “你……”弗吉尔这会儿忘了危险,直接冲回石棺边。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恶魔相关的一切。现在看来,他之前无法探查对方的气息绝对不是因为“恶魔信徒”太过弱小,而是因为对方实在强大得离谱。不提数百年没有成功解除封印的深渊教会和与之交好的其他上级恶魔,尼莫·莱特显然比这封印的施加者还要强大——那意味着他的实力在传闻中的古老恶魔欧罗瑞之上。
  能做到这个地步,除了另一只处于实力巅峰的上级恶魔,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如果尼莫·莱特是这个水准,那么他的恋人……
  弗吉尔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我会在路上跟您慢慢解释。”仿佛察觉了对方的视线,奥利弗非常直接地走到了石棺旁边。“我们的时间有限,而您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是吗?您带好科莱斯托罗先生,我护卫你们离开。”
  弗吉尔没有动。
  他们的委托人看上去没有之前那样紧绷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态度还是因为察觉到实力差距,认定反抗无用。但都无所谓,尼莫无力地扯扯嘴角。“我知道,没完成的契约会将科莱斯托罗先生束缚在本体附近。您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奥利,剩下的事情拜托你啦,我去去就回。”
  “记得通知狄伦和克洛斯先生。”
  “当然。”
  “你那边还有一片水晶,我和安碰头后会联系你。”像是执意要让尼莫安心,奥利弗脸上还带着笑意。“说真的,弗吉尔先生。我能把你俩打晕了一起拖出去——让我们省点事,好吗?”
  弗吉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成功地将科莱斯托罗抱出石棺。恶魔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四周的梦魇开始烟尘般消散。弗吉尔原地呆立几秒,努力地消化着现实。最终眼底燃起一点小小的火光。
  “我们能离开。”他沙哑地说道,声音戴上了一点颤抖。
  “只要您带路,”奥利弗耸耸肩,“我们接了您的任务,肯定要负责到底。”
  “对于深渊气息的监测消失了。”尼莫伸出手,“吊坠还给我吧,奥利。”
  “我还想多留会儿呢,”奥利弗有点不满地说道,“有个刻印也挺浪漫的。”
  “别开玩笑,一会儿万一碰到其他地表宗教的人……”
  “我知道啦。”奥利弗做出副不太情愿地样子,将黄金吊坠抛向尼莫,后者稳稳接住。“你等着瞧,我可绝对不会收回送你的东西——”
  “唉,刻印消失啦,我能感觉到。”他冲尼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会儿见。”
  尼莫一直很喜欢奥利弗充满笑意的眼睛。就算在最绝望的时刻,里面的希望也从来没有彻底消散过。奥利弗·拉蒙的笑容永远带着种普通人所独有的快乐,某种纯粹的无忧无虑。它总能让尼莫感到双脚还踏实地踩着地面,而自己也不是冰原上的孤兽。他的一部分被这份笑意牢牢钉在那个遥远的边境小镇,始终能感受到回忆里那质朴而平凡的温暖。
  可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奥利弗露出这样的笑容。
  很多年后尼莫依旧会想起这个瞬间——此时此刻他们坚信,这只是一次极为普通的短暂离别。不知为何,他们都怀有莫名其妙的自信,相信自己很快就会与对方团聚,如同之前冒险中的每一次分离。
  可惜无论他有怎样强大的实力,都无法真正地倒转时间。
  如果他可以,他绝对不会在此时放开对方的手。哪怕是把所有人都带在身边,哪怕计划会因此变得多么复杂。他不会放开——他不该放开的。
  但眼下,他对此一无所知。
  尼莫不打算再做任何无谓的实力掩饰。他确定了下自己标好的坐标,直接切开空间,露出空间另一侧的华丽囚牢。
  “一会儿见。”尼莫扭过头,努力回了个微笑。
  他不喜欢破坏事物,比起破坏,尼莫更喜欢修修补补。之前在路标镇的时候,哪怕是小煮锅被烧漏,他也要想尽办法将它补好。而现在他确切地怀着破坏的念头。破坏这座教堂,破坏这个法则裂缝——
  最终破坏掉那个尚不完整的契约。
  他在那个所谓滴水不漏的囚室中站定,捏起一片饼干。尼莫能察觉到黑根·英格拉姆正在向这里靠近,按照她的速度,那位深渊主教还有十来分钟就会抵达这里。无论她的打算是什么,和他谈判还是将他迷惑,用他献祭……
  尼莫沉默地咬了口饼干。
  他必须成为祭品。




第113章 欧罗瑞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尼莫将灰鹦鹉塞进那个饼干罐时便考虑到了这个可能。对外界通讯法术的控制和监测并没有因为教堂的庞大而出现疏漏; 但他和巴格尔摩鲁可以无视这一点。
  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契约多么牢不可破。巴格尔摩鲁在他身上损失的力量如同河水汇入海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追踪契约人位置绝对出于巴格尔摩鲁单方面的明确意志——按照法则来说,这份契约已经名存实亡。就算他的力量高于巴格尔摩鲁; 他也不该知道灰鹦鹉的位置。
  可尼莫就是知道。巴格尔摩鲁的存在像颗黯淡的星星; 在昏暗天空的一角闪烁。
  眼下他已经懒得去思考其中的原理。再次确定灰鹦鹉的位置后; 尼莫直接切蛋糕似的将空间切开,然后毫不意外地在另一边看到了杰西·狄伦那张漂亮到惹人厌的脸。
  看周围的景象; 狄伦和克洛斯先生应该正在关押祭品的地牢附近。饼干罐正在杰西的手里; 盖子正敞着——巴格尔摩鲁缓慢地伸出头瞟了尼莫一眼; 然后更加缓慢地将头缩了回去。
  “怎么啦; 莱特先生?”杰西的语调轻松愉快。活像他们几个不是在深渊教会的大本营执行任务,而是在某个风景优美的景区野餐。
  他对尼莫切开空间的行为毫不惊讶。
  “这里要塌了。”尼莫可不打算和对方来番长篇大论,“把那些祭品全部送到安全的地方,你需要多长时间?”
  尼莫透过空间的裂口,非常直接地与杰西·狄伦对视。
  “哦; 关于这件事——没几分钟的事情。”杰西热切地答道,“您不需要帮我争取时间,亲爱的……”
  “那么请你现在行动。”尼莫干脆地打断金发青年的话,“越快越好。”
  然后他不客气地封闭了空间裂口。裂口合上前; 尼莫很确定自己听到了杰西·狄伦委屈的哼唧声。而当被强行撑开的空间裂缝彻底闭合; 华丽的囚牢之中再次变得安静至极。
  为了给灰鹦鹉腾罐子; 被倒出来的饼干散了满桌。尼莫松开法杖; 将一只手按上木桌; 另一只手开始将那堆饼干徒劳地摞整齐。木桌温暖过头; 甚至有点烫——可见他的手冰凉得不太正常。
  不能紧张。
  胃酸在胃中涌动,尼莫不喜欢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本能地探手抓了数颗沙角梅,一口气全塞进嘴里。不能紧张。尼莫皱着脸思考道,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饼干塔上——接下来的交涉很重要,他得摆出副足够高深莫测的架势……
  黑根打开了门,动作优雅,姿态无可挑剔。她到得比他想象的要早。
  而尼莫一只手还没有从饼干塔上撤下来,脸上还带着过量的酸味带来的冲击,皱得有点面目狰狞的意思。饶是深渊主教也原地愣了几秒。她转动着面孔,狐疑地打量着地上的法杖,然后是饼干塔,最后是尼莫的脸。一步也没有踏进房间。
  尼莫:“……”
  他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将手从饼干塔上挪开,同时咕嘟咽下了嘴里的梅子。
  “巴格尔摩鲁大人呢?”这次没有缄默骑士跟着她。
  “吃了。”鼻腔里充满饼干的甜香味道,尼莫下意识回答。
  “……”黑根的脸隐藏在纱帽之下,尼莫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个足够好的谈判开头。
  “玩笑到此为止。”深渊主教依旧停留在门外,宽大的黑色裙摆没有一丝一毫越过门槛。“怀特先生,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您。您是否是‘守门人’那边的人?”
  尼莫挺直脊背,不置可否。
  “如果您是,我们没有必要如此对立。而看您的举动,我想不到别的可能。”黑根说道,显然把对方的表现理解为一个“是”。“尽管我们的理念有所不同——毕竟我也是守门人出身,我了解。某种意义上,我们同样在为真理而奋斗。”
  “如果我没记错。”尼莫努力从脑海里翻找“守门人”相关的资料,语气有点不善。“守门人们的信条是‘超越真理’。”
  “您生气了?啊,您有足够理由生气。”黑根放软了口气。“我不得不按照深渊教会的规矩办事,而现在我独自前来——我只需要您的一个小小的契约,一个交易刻印。只要您承诺不对深渊教会做出任何威胁的举动,我可以代表深渊教会无视这次不太礼貌的入侵。”
  “唔。”尼莫说道,垂下目光。教堂外的监视虫群闪过他的脑海,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关于欧罗瑞与深渊教会即将到来的那场战斗,旁观的看客可能不止一方。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怀念那段时光的。”黑根的声音中多了些笑意,“您瞧,影响能被控制到最小。您如果做出承诺,我相信其他大人也不会太过追究。”
  她在拉拢他,尼莫想道。不得不说,如果他真的是一只普通的上级恶魔,他的确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自身有被献祭的风险,外加其他上级恶魔的压力。对于希望在地表肆意生活的上级恶魔来说,保留下力量才是最实在的选择。
  可惜他不是什么“普通的上级恶魔”。
  “您知道这教堂是活的。”他没有正面回应黑根的提议,“您一直都知道,那些献祭……几乎等同于‘喂食’。你们在强迫他活下去,并不是在向魔王献祭。”
  “您在意这个?”黑根很好地隐藏了声音中的惊诧。“明明还有复仇的机会,有谁会想死呢?”
  “你们问过他吗?”尼莫叹了口气,“如果你们真的想,应该是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的。”
  “瞧您说的,如果他不想合作,这座教堂就不会因为献祭而张开保护阵……哎呀,不好意思,我不该向您这样解释。”黑根耸耸肩,“那么让我们作为守门人对话——那又怎样呢?”
  “他想死,那又如何?科莱斯托罗大人已经成为一个‘象征’,他不能倒下。”黑根的声音开始变得冷酷。“实际点来说,他只不过是一只峭壁魇豹。”
  “我以为你们信仰深渊。”尼莫差点把桌子捏碎,但他忍住了。
  “我们当然信仰深渊,可那不是盲信。我们真正信奉的只有深渊之底的那一位。您不是很清楚吗?不管是我们,还是上级恶魔——对于那一位来说都是蝼蚁而已。”
  “……那只是您的想象。”
  “我理解,我理解。毕竟我也是从那个时期走过来的,可我真的近距离目睹过那一位之后,我察觉了自己的愚蠢和渺小。”她的声音带上了些狂热的气息。“那次讨伐中有一只上级恶魔打算趁乱捞点好处。啊,就像那些可爱的伪神教会一样。”她随意地向头顶的地表方向指了指,声音愈发柔软甜蜜。“您猜发生了什么?我们的神明甚至没有真的出手。”
  “他只是朝那只上级恶魔——完整的上级恶魔,我的朋友啊——瞧了一眼,它便化作了灰烬。他会死于地表种族之手才是最大的笑话。如果这不是神的怜悯,什么才是呢?”
  “很抱歉,我决定好好当我的蝼蚁,不去考虑那一位的想法。”尼莫思索片刻,挤出一个有些冰冷的微笑。“我不打算和您合作。”
  巴格尔摩鲁的位置在向教堂外迅速移动,很好。
  “您就这么关着我吧。”然后发现自己的祭品逃脱一空,到时黑根·英格拉姆的选项只剩一个。
  黑根整整纱帽,叹了口气。紧接着她的动作僵了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球状的黑水晶,似乎在注视上面闪烁的文字。
  “好的,”深渊主教平静地说道,“只不过得请您换个地方。”
  她脱下蕾丝手套,手指在门口勾了勾。侵蚀符咒从房间各处活动起来,缠上尼莫的身体。它们缠得很紧,紧紧勒入他的皮肤——尼莫象征性地挣扎几下,不再动作。
  好极了,他想。
  奥利弗在焦黑一片的森林中停住脚步。弗吉尔抱着科莱斯托罗,小心翼翼地停住了步子。他仍然对这支古怪队伍的目的有所怀疑,可他们的队员实力过于骇人,他不认为对方能从自己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或许一个金币?他无力地弯弯嘴角。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弗吉尔已经完全看不懂事情的发展方向了,他不喜欢这种节奏脱离掌握的感觉。
  “我们等。”奥利弗说道,他开始在附近快速涂画隐匿法阵,其中溢出的力量让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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