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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_年终-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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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之柱在不断进化,排除对己身不利的一切因素。他未曾有过亲人、同伴和友人。接触到那些扰乱到自己的负面感情,排除自然理所应当。这是利于进化的,这是心跳般的本能。
  ……那么这样就好。
  这样就足够了。
  深渊之底的地面在寸寸崩裂,甚至连上空的封闭黑影都开始剧烈颤动。尼莫在磅礴魔力的助推下,将自己整个人射向尤里瑟斯。他抛弃了防御,抛弃了躲避,任凭那些锋利的肢体和法术削去肌肉和骨头。
  眼前的世界在扭曲,在坍塌。他的探知开始溃散,疼痛让他的骨头融化,血液发冷。可那气势和战意却爆发得愈发不真实,仿佛失去理智的前进过程中,尼莫的速度越来越快。
  只要头颅还完整,只要基本的躯体仍在。
  无数层防御法阵被粉碎,无数层攻击法阵扯走他的血肉和肢体。失去的就用黑影去补,哪怕这看起来是效率极低,愚笨至极的正面进攻——
  尤里瑟斯转动头颅,终于集中全副精力,向自己推测的数个方向布下最强的防御。瞬息之间,尼莫却没有更改方向,他直接冲到那庞大的头颅之间,笨拙将自己撞了上去。
  带有诅咒的鲜血溅入尤里瑟斯的眼睛,那怪物短暂地停顿了不到一秒。
  就在这停滞的一瞬内,无数咒文绕上那根不成形的法杖,尼莫将它高高举起,狠狠刺入了身下那颗头颅——
  “只要证明‘我比你强’。”他嘶哑而平静地说道,那些咒文迅速嚼碎了头颅内的脑髓,随即是剩余的全部躯体。
  “只要证明‘这份感情是有益的进化’。”
  “只要证明我才是更强的那个。”
  尼莫站在崩毁的肢体之间,深渊之底的封闭在散去,尤里瑟斯的尸首在化为漆黑粘稠的液体,渗入地面。
  “无法离开这里无所谓,没有答案无所谓。回归本体后,这份感情会成为我的死因也无所谓。”
  尼莫坐在尤里瑟斯仅剩的头颅上,望向一片黑暗的上空。战斗结束后,盲虫们又开始缓缓地行进,那些巨大的眼睛在这个距离看来,像极了细小的星辰。
  再次将头发在脑后束好,尼莫闭上眼睛,手按上身下的头颅。利用尤里瑟斯的魔力残留,他试探着将一部分意识探入本体。
  没有任何反抗或者清理的迹象。
  很好。
  魔王“每一代”都会进化,之前的每一次都是知识、情报与战斗技巧。这次的情报有点特殊,地表称它为“感情”。
  现在让我来等你,奥利弗·拉蒙。等得到很好,等不到也罢。来的无论是杀意还是爱意,只不过是又一种可能。
  “我相信你。”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尼莫:我给你盒饭,你给我疫苗。
  杰西:可以可以。
  ↑↑↑朴实的交易。


第245章 无人城镇
  深渊之底被寂静淹没。
  之前的战斗中; 尼莫停住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此刻灌入耳朵的是死一般的虚无。不久前; 尤里瑟斯还在这附近游荡,就算有那么几个胆大包天的上级恶魔前来掠食尸体; 也不会愚蠢到惊动那恐怖的杀戮机器。
  无声的黑暗将他彻底掩埋,尼莫熟悉这种感受。他可以自由地窥视近处的浓稠黑暗,也能感知到身周庞大无垠的虚空。只可惜自从将地表分给了杰西·狄伦,他再也无法探知地表的一切。
  没有太大的区别; 尼莫曾经那样想过。
  感知力从来都不是视力,那些在远方蠕动的微小生命不带有任何色彩。从接近太阳; 蜷起本体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阳光。
  接下来是仿佛失聪与失明混合而成的永夜; 自己绝大部分记忆都是以此为背景。如果尼莫乐意; “魔王”的身躯可以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停留百年之久,全部感知只用于思考与计算。
  无边黑暗中的一天、一年或是几十年。在他的感知中,曾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今境况却有了变化——记忆中的黑暗从未如此无趣,时间也从未如此漫长。
  也许这就是“感情”的副作用。
  尼莫重新开始心跳和呼吸。数个光球升起; 为他照亮方圆千米内的空间,同时也照亮了远处的恶魔尸堆。
  这里的气温极低; 尸体腐坏得很是缓慢; 甚至赶不上被深渊之底缓慢吸收的速度。
  和尤里瑟斯长达半日的恶战之后,这一带的地面没能留下多少沙子; 只余下无数深深的坑洞和残缺不全的尸体。尼莫四下张望了一番,走向某个方向。
  他记得这个地方; 他记得每一个地方。
  二十多年前,自己就是在附近遇到了为拖住某只游荡者,与队伍失散的弗林特·洛佩兹。这为他省了不少麻烦,他不需要再考虑用其他办法接触那个人类。
  彼时他牵着弗林特在黑暗中前进,走向远方的远征队伍。
  尼莫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孤零零地前行,冰冷的细沙再次出现,在他的脚趾间流淌。他就这样赤着双足,重新走过自己的记忆。
  弗林特·洛佩兹比奥利弗多话。除去饮水和睡眠的时间,锡兵佣兵团的团长一刻不停地向黑暗倾诉,要么就是哼唱并非天籁、但也称得上顺耳的歌谣——
  【你在我的世界洒满火焰,那痛苦又甜蜜的光辉。我愿追随你而去,踏过废墟与硝烟。桑德拉,桑德拉。墓碑上的露水闪闪发亮,你会为我流泪吗?】
  弗林特·洛佩兹似乎不知道何为恐惧,他的声音平稳而欢快。只不过手心冰凉,被汗水浸湿。
  当初他只觉得那人类态度尚算积极,实力也十分可观,就像审视一件物品。
  【这里太安静啦,安静得让人心慌。】
  弗林特最消极的也不过是这句话,还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出口的。
  现在想来,牵着一只怪物的手,在广袤而荒凉的黑暗中前行。不知道目的地,不知道对方是否可以信任,却不得不为了爱人与责任继续前行。
  那该是怎样的恐惧呢?
  尼莫伸出一只手,属于人类的纤长五指在昏暗的照明术下苍白无比,沾满血迹。他不自觉地轻声叹息,而后继续前进。
  【你不害怕吗?】他曾这样问过弗林特。
  并不是出于同情,一半是认真地想要获得答案,一半是给对方“自己能够共情”的诱导。当时的自己冷酷地收集信息,观察“恐惧”这种情感带来的负面影响,哪怕从未亲自尝过恐惧的味道。
  【我的爱人和同伴还在等我——我如此幸福,我一定会活下来的!】
  当时的弗林特·洛佩兹如此回答,话语中充满自信。
  尼莫抿起嘴唇,望向这通路两侧的畸形尸堆。无数干瘪浑浊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合,结着寒霜的内脏堆叠在沙地上,变形的巨口因为外力裂开,獠牙如同墓碑丛那般参差密集。记忆中的弗林特·洛佩兹已经足够强大,必然也能够探查到这些。
  那个人类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出这样的答案呢?
  过去的他没能理解,而现在那个问题在虚空中飘荡了数十年,又回到了自己这里。
  你不害怕吗,尼莫·莱特?
  恐惧从未离开过,他回答自己。如今尼莫担忧自己的信任落空,抵触死亡的到来,恐惧于奥利弗·拉蒙在再次相见前逝去。
  他怕极了。
  可他依旧决定相信奥利弗·拉蒙,这个决定不会改变。眼下尼莫很是确信,如果一个决定甚至不能让自己感到恐惧,这个决定本身不会有太大的价值。
  信任同样如此,这原本就是他亲自选择背负的重量。
  恐惧不是坏事,他心想。恐惧意味着他还拥有能够失去的珍惜之物,他还有值得守护的事物。
  说到底,感情无非是武器的一种,只是看那刀刃朝向的是自己还是敌人。
  细沙中的骸骨已经无法刺破他的皮肤,可尼莫还是能用脚底感受到它们。不知走了多久,在抵达某个地势和缓的沙坡后,尼莫停住脚步。回忆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看到队伍的亮光啦!十分感谢您,好心的游荡者。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要不给你这个——如果你有机会去地面,你可以凭这个找到我,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聊聊。】
  弗林特·洛佩兹将那黄金吊坠交给自己,尼莫也的确将它带上了地表。可他们终究在地表错过。弗林特把他带进路标镇,而后他们没再有太多交集。
  除去弗林特去世的那一日,尼莫关于那位旅店老板最后的回忆,是在那间带着纸卷气味的小型图书馆。
  【不用找钱啦,多出来的给莱特家的小家伙们买点糖果吧。】
  他们始终对彼此一无所知。
  有点遗憾。
  尼莫左手下意识摸上因为失去吊坠而显得空荡荡的胸口,沾满血迹的法杖末端戳进细沙。几千米外,便是回忆的终点——
  自己在这里亲手将锡兵佣兵团毁灭,杀死了安的兄长,杀死了自己曾经憧憬的英雄。
  尼莫垂下视线。
  悲哀与歉意的情绪仍在,但在洞悉一切之后,之前那仿佛要将他压垮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漫长的记忆将它们统统裹住,最终化为肃穆与安静的敬意。
  这里不再是个单纯的情报来源,感情使他的计算变得复杂而不稳定。
  毕竟人世间除去立场与目的,仍有不少值得驻足的事物。苍白的人形魔王微微低头,认真地冲那荒废已久的战场行了个战礼。
  敬对手,敬自己。敬不可逆转的过去,敬不再重复的未来。
  行完礼后,尼莫半蹲下身,一只手按上地面。
  先是一点点亮光,而后是整个碧蓝的天空——顶级幻术再次启动。一个充满阳光,却空无一人的路标镇出现在深渊之底,将那荒凉的战场尽数吞噬。而他自己正站在那间熟悉的图书馆内,古旧的木桌旁,虚假的阳光穿过门前的枝条,在深色的木头桌面上投出一片片光斑。
  拉开幻境中的高脚椅,尼莫将法杖靠墙搁好,在桌旁坐稳。桌边还堆着不少没来得及归位的书本,他随手挑了本,上面的文字与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只不过没有人声。
  这次尼莫没有创造虚假的行人。不是因为不想这样做,只是单纯的因为做不到——他第二次伸出手,一个酷似奥利弗·拉蒙的幻象出现在图书馆门口,可惜只有体型类似,面目模糊至极。
  他当然记得奥利弗的五官样貌,违和感却始终存在,他总觉得自身创造的幻象少了些什么关键的东西。尼莫收回手,将手中的书页再次翻过一页。那幻象兀自扭曲片刻,渐渐散去。
  幻影消散之后,尼莫的视线在那虚空中无意义地停留了几秒。
  不知为何,面前溢满阳光的景色比骇人的尸堆更让他难过。
  尼莫无法命名此时堵在胸口的情绪,它温暖而沉重,长着尖锐的刺,让他的呼吸变得快而急。沉思片刻,他努力拉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人能看见的微笑。
  没有让人无法喘息的痛苦,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可有几滴透明的液体落上书页。他看到它们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是湿润的。
  漫长而安静的前行中,尼莫认真考虑了会儿直接前往地面的可能性。可若自己推倒那栅栏,数不清的上级恶魔绝对会趁机侵入地表,将地表的一切彻底破坏。但要是使用老办法,他首先得借助外力封闭认知,可是这一回,不会再有人将他的头颅带离。
  解法至今没有出现,每一条路都通往错过与毁灭。
  在他的记忆之中,奥利弗一直在给他带来惊喜。或许用上自己所有的计算能力,他也猜不透这个平凡恋人的下一步棋。正如他算不出,地面之上的奥利弗此刻正带着怎样的表情。
  ……请你再让我惊喜一次吧,奥利。
  魔王没有施放清洁咒,他用手帕擦净手上的血渍,袖口抹去书页上的眼泪,继续读那本啰啰嗦嗦描述林中草药的书。若忽视那无人的寂静,这景象温暖而平凡。
  弗林特的那首歌,后半段是什么来着?
  “美丽的桑德拉,我心爱的人。”
  似乎想要打破这寂静,回忆着弗林特·洛佩兹的声音。尼莫漫不经心地轻声哼唱道。
  “你是否在路的尽头等候,注视着我燃烧的灵魂。我愿舍弃这余生,再看你一眼。”
  圣地哈特菲尔德,中心教堂。
  哈姆林·埃尔默睁开眼睛,震惊地望向许久不见的阳光。他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挣扎着爬下床,将自己在浮空椅上固定好。再三确定这里是一楼后,哈姆林直接从窗户冲了出去。
  两条龙瘫在院子里。蓝龙看起来虚弱至极,它整个儿趴伏在地上,用力翻着白眼,但没有动弹的意思。红龙将长脖子搭在蓝龙背上,睡得直打呼。
  龙族的成员还没离开,哈姆林咕咚咽了口唾沫,望向另一边——
  壮硕的黑马温顺地垂着头,一动不动。风滚草的团长正在独自一人给马备鞍,背对着他。虽然气息虚弱了不少,哈姆林非常肯定,那位骑士就是奥利弗·拉蒙。
  一直伴随他的另一个气息不知所踪。
  “拉蒙先生!”哈姆林驱使椅子上前,扯开沙哑的嗓子。“我——”
  那背影凝固了会儿,随后,奥利弗·拉蒙转过脸来。
  哈姆林硬是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半句话憋了回去。
  风滚草的团长状况很不好。
  在这所教堂里,哈姆林见过无数负面感情。可他此刻甚至不敢确定对方的情绪是否消极。那不是绝望导致的万念俱灰,也不是懊悔、悲痛或举棋不定。奥利弗·拉蒙看上去仿佛与这世界割裂开来,那双绿色的眼睛的确正注视着自己,却又像在观望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
  哈姆林看不懂对方的情绪。太多东西混在在一起,他只能勉强分离出一种自己较为熟悉的感情。
  拉蒙先生正礼貌地微笑,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孤独感。
  “哈姆林。”对方的语调十分柔和,“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们出来后,狂信徒们想要为难克洛斯先生。后来似乎发生了什么,那会儿我不太清醒。克洛斯先生他还好吗?”
  “克洛斯先生还在休息,他会好的。”奥利弗点点头,“至于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去询问戒律主教大人。我不久前提交了任务报告,现在他应该已经读完了。”
  说着他从一个小口袋里掏出块马点心,小心地喂食黑马。那点心略嫌干燥,形状算不得精巧,像是自制的。那黑马小口小口地啃着,响鼻都打得小心翼翼。
  “呃,好的。”哈姆林将目光收回。“我……我一直没机会好好说,现在我的眼睛回来啦,算不得唱诗班的人了。我想向您道谢,向风滚草道谢——”
  “我的团员告诉我,在紧要关头,你给克洛斯先生提供了魔力。我们该感谢你才对。”
  奥利弗笑着摇摇头。
  “关于你的腿……我的团员表示,因为它们没存在过,他无法给你一双新的。不过你可以去找一个名叫‘梅德思’的亡灵法师,他或许会有别的办法。地址我已经写好了,在您的桌子上,那个黑色的信封。”
  “谢谢您,我一定会去看看的!话说回来,您要去哪儿呢?”哈姆林扯扯身上的睡袍,这打扮完全不适合正式谈话,他有点无措地垂下目光。失去视力太久,哪怕想要掩饰尴尬,他也几乎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如果不忙的话,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做客?我想兄长一定也会欢迎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观察过他人,奥利弗·拉蒙再次笑了笑,明明阳光如此灿烂,那笑容却黯淡而疲惫。
  “十分抱歉,哈姆林,改天吧。”
  黑色铠甲的骑士收起马点心,眼睛看向大门的方向,像在等待什么。
  哈姆林下意识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
  一个身穿制服长袍的中年人踏进后院,胸口带着珠宝商特里斯坦家的徽记。他瞥了眼院子里的两条巨龙,修建整齐的胡须抽了抽,勉强维持住了表情的平稳。
  “您的订单,拉蒙先生。”中年人微微鞠了一躬,从眼角瞥着几步外的哈姆林。
  “没关系,我不介意。”奥利弗冲他点点头。
  中年人先是从口袋里取出叠得平平整整的羊皮纸卷和羽毛笔,随即又从胸口掏出一个设计精巧的小盒。他将戒指印上盒顶的机关,又在空中画了个颇为复杂的小法阵,盒子这才咔哒打开。
  “您的订单,婚戒一对。”那人的语调中有着训练有素的礼貌。“账单已经付清了,这是特里斯坦家的反馈契约。接下来的十天,您可以随便找人鉴定宝石和材质。确定没问题后,请您在这里签名。”
  奥利弗定定望向那对镶嵌着黑色宝石,造型古朴大方的戒指。数分钟后,他直接接过纸卷,干脆利落地签上了名字。
  “感谢您的信任。”中年人颇为意外的扬扬眉,继续训练有素地念叨感谢语。
  奥利弗礼貌地颔首示意,随后再也没有看向对方。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哈姆林和中年人,甚至于那两条巨龙。风滚草的年轻团长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对戒指,动作轻得要命,活像它们会被他的体温弄化。
  将近半小时后,他才想起了院子里其他人的存在。
  “……十分抱歉,哈姆林。”奥利弗重复了一遍。他将那盒子小心地放进腰包,封上了一大串法阵。“改天吧,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好的。”哈姆林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用力点头。他将黏在那对戒指上的目光撕回来,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好奇。看来拉蒙先生准备在近期求婚,既然怀抱着这样甜蜜的期望,那些环绕他的孤独与疲惫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祝您成功,我、我是说求婚。”他小声补充道,偷偷瞄了眼中心教堂的尖顶。“兄长告诉过我,莱特先生对吧?谮尼在上。呃,虽然在这里提不太恰当,但……但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奥利弗翻身上马,捏紧缰绳。过度用力使他的指节略微发白,失去血色。
  “我们会的。”他答道,依然笑着。“……不过首先,我需要将他正式介绍给我的同伴们。”
  这次不是错觉,哈姆林怔怔地想道。
  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悲伤至极。


第246章 神明与野兽
  艾德里安·克洛斯坚信自己已经死去。
  他见过的死亡太多; 以至于胸口的疼痛和麻木顺着神经刺进大脑的那个瞬间; 他就看清了自己的未来。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他没有半分难以置信的情绪,或是无谓的希望。
  人生就此结束。
  作为审判骑士长; 在血与火中艰难前行,艾德里安曾预想过很多次自己的死亡,他早有准备。
  只是有一点与他预想的不同,任务结束似的解脱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舍。倒不是留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他只是有些在意——杰西·狄伦之后会怎样呢?
  黑暗紧接而来; 吞没了他的意识。
  或许过了几秒,或许过了无数年; 眼前的黑暗透出些橙红色的暖意; 如同午睡时透过眼皮的阳光。
  身躯仿佛在漂浮,艾德里安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这样朦胧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一点点温暖从遥远的地方沁过来。
  某个冰冷湿润的未知事物正贴着自己的面颊,温暖的气流急促地拍打着他的脸。
  为什么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虽然信奉谮尼; 艾德里安本人对狂信徒口中的理想乡一直持中立态度。他不相信身为人类的统治者有那样的能力——道德与法律飞快变幻,区区几个人类定下的“善”与“恶”; 真的能够将逝者送入神所在的理想乡吗?
  退一步; 就算理想乡存在,他也不需要它。艾德里安早就忘记心中还有什么“只属于自己”、“会带来幸福”的愿望。
  再退一步; 哪怕他真的怀有几个潜意识的愿望,硬是被扯进理想乡。他的愿望也绝对不可能包括“被凉飕飕的东西拱脸”这一项。
  还没能成功睁开眼; 艾德里安的手便挥了出去,动作虚弱却果断。
  然后他抓住了一大把毛。
  如同猛地被人泼了盆冰水,艾德里安强迫自己睁开眼。
  一个硕大而湿润的黑鼻头挡住了他大部分视野,它喷出温暖的吐息,像是在嗅闻自己的脸。艾德里安偏偏头,看到了硕大的野兽头颅——
  冰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蛇一样的竖瞳微微缩起,金色的怪角差点戳上天花板。巨大的野兽蜷起身,将平躺着的自己半裹在毛皮中。
  艾德里安用手拨开云雾般柔软的白色长毛,直直盯着那双眼睛。
  这一回,那双兽瞳中除了戏谑,多了点他看不懂的情绪。
  “狄伦先生。”艾德里安的喉咙干得可怕,他几乎用气声呼唤道,“您要把床铺压塌了。”
  如今艾德里安彻底接受了现实——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成功死去。尽管自己正赤。裸地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中央,身周的一切豪华精美得如同梦境,这里也绝不是理想乡。
  因为狄伦先生咬住被子,不怀好意地将它向下扯了扯,而后用一只巨大的爪子按上他的胸口。
  巨兽没有用力,爪子盖住大半艾德里安裸露在外的胸膛。前任骑士长很是肯定,如果对方用上那么一点点力气,都足以将自己的胸膛踩为肉泥。
  可他这会儿只能感到那只爪子下柔软的肉垫,以及搔刮过皮肤的指甲尖。
  艾德里安无奈地抬起头,继续看向俯视着自己的巨大野兽。他的鼻腔中填满浆果与牛奶混合的淡淡香气,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气味。
  “狄伦先生……我们需要谈谈。”清了清干涩的喉咙,艾德里安尽量清晰地说道。
  那野兽只是沉默地望着他,用鲜红的舌头舔舔鼻尖。嘴巴张合间,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
  十分奇妙,艾德里安没有感受到半分恐惧。
  尽管杰西·狄伦用爪子先一步盖住了自己的胸口,艾德里安还是来得及投去一瞥。他胸膛左侧的皮肤平整光滑,没有残留下疤痕,光洁得如同从没有受过伤。
  但记忆中洞穿心脏的攻击绝不是错觉。
  哪怕是最为疯狂的教条,也从未明示过神会将逝去的生命从死亡中带回。
  艾德里安能感受到心脏在肋骨下狂跳,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攥紧了手中的长毛。
  “杰西。”这次他换了个称呼。
  巨兽咂咂嘴,阳光充足的房间中腾起一阵闪烁微光的烟雾。数秒后,烟雾散尽,他所熟悉的那个杰西·狄伦再次出现。
  杰西的右手还按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则撑在他的枕边。蓝眼睛中的兽瞳尚未恢复人类的样子,金色的长发则完全披散下来,滑过那张漂亮的面庞,发梢在艾德里安胸口的皮肤上扫来扫去。
  显而易见,杰西懒得为自己变化出太复杂的衣服。薄薄的白色睡袍随便搭在他的身上,此刻大敞着,露出前胸大片雪白的肌肤。
  没了那只巨大的爪子和长毛的遮掩,此刻艾德里安的上身彻底暴露在外。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泛出些蜂蜜的金色,单看画面,气氛暧昧至极。
  艾德里安第一反应却是皱眉——杰西·狄伦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杰西,你……”他还没说完,就被一根微凉的手指按住嘴唇。
  “克洛斯,你醒——”熟悉的女声响起,门被猛地踹开,随即其中的兴奋很快变为尴尬。
  “……了没?”安嘟哝着,拉下脸,勉强将卡住几秒的问句吐了出来。“好吧,看来你醒啦。法阵没出错,但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喂,狄伦,你疯了吗?”
  安烦躁地挠挠短发。她还穿着平民时的普通布制袍子,没带猎矛。除了气质更沉稳了些,风滚草的女战士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
  “先不说这还是白天。”她半开玩笑地揪住杰西的睡袍后领,将他从艾德里安身上拽开。“克洛斯还是伤员,你给我离他远点。”
  看这房间的奢华程度和装修风格,以及窗户外的壮观风景。清醒过来的艾德里安能猜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是奥尔本首都,奥尔本王族所居住的皇家城堡。
  安·萨维奇能够在这里自由行走,只能说明一件事——
  “没关系。”艾德里安撑起上身,拿起床头的玻璃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没有别的意思,国王陛下。”
  “嗯哼。”安扬起眉毛,把手一松,手里拽着的杰西十分自然地扑回床上。“如果你再叫我一声‘国王陛下’,我就要光明正大地向你收房费了,来自加兰的客人。说真的,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萨维奇女士。”艾德里安下意识用手按住左侧胸口。
  岂止是很好。
  蓬勃的力量在血管中涌动,带来饱胀的酸意,和充盈的轻快感。艾德里安用力吸了口气,伸出双手,一团乳白色的光晕在他双手间燃起。
  “哎哟。”安摸摸下巴,“这可是意外之喜,我没有感觉到精神牺牲的气息,这是你自己的力量?”
  “不。”艾德里安诚实地答道,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床边的杰西一眼,熄灭了那团光。“……这比我之前的力量要强。萨维奇女士,能请您转下身吗?我需要换下衣服。”
  “我觉得某个人更需要转身,不过行吧。”安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话说回来,你们谁知道奥利弗出了什么事情吗?”
  艾德里安的手指在扣子上停留半秒,他再次看向杰西·狄伦。杰西的脸上依旧没有笑意,看上去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抱歉,我不清楚。”艾德里安只得如此回答,“我的记忆到狂信徒的挑衅为止。”
  “哦,那件事,我听说了。”
  确定对方已经穿好裤子,安扭过头来,脸上的轻松表情消散了不少。
  “戒律主教亲自来信致歉,但说实话……上面全是拉德教惯用的说辞,我猜只有‘艾德里安·克洛斯受了重伤’那句话是真话。那群狂热的疯子,刚好在深渊中沾染上致命的诅咒,攻击完克洛斯后又刚好发作?这封信更像是写给那群贵族们看的。”
  不,实际上连那句话都不是真的,艾德里安心想。他的的确确被杀死了,就在深渊的入口处。
  “毕竟他在信尾特地强调,‘详情可以询问您的同伴’。”
  安抱起双臂,锐利的眼神扫向沉默不语的杰西。
  “听说你们返回地表,我特地委派两拨人去接应。结果只接到了巴格尔摩鲁和你们两个,奥利弗和尼莫去哪里了?我试图找过奥利弗,但那小子没带通讯水晶。穆 尼教先不提,拉德教那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意思,地平线那边又联系不上。现在看来,可能知情的只有一位啦——狄伦,你应该清楚吧?”
  见杰西·狄伦一反常态的没有回话,女战士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紧张。
  “那两个家伙强得和怪物似的。”她咬牙继续道,“那只倒霉的羊都没事,他们两个……别卖关子了,狄伦。我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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