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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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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芒垂着头也没有搭理他,倒是晏海一路将他送到了外面。
“晏海,这样一来,我们小星芒心里八成要恨死你了。”殷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过你可别记恨我,既然你没办法和他一起下山,还是不要让他抱着希望是吧!”
“那就多谢公子了。”晏海淡淡地答道。
公子湛摆了摆手,心情颇好地走了。
晏海倒是站了一会,才回到了院子里头。
星芒定定的瞧着他,一副很多话想问的样子。
不过晏海知道,这孩子不会问的,聪明人都是一样,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任何辩解都会变作了巧言令色。
“我明日就下山。”果然,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星芒对他说:“我也恢复了许多,就不用劳动晏管事照顾了。”
“你还没有恢复,不用急着下山。”晏海夹了块鱼到他碗里:“等时候到了,我会送你下山。”
顿了顿他又说:“若是你觉得不自在,我便去和小染挤挤,你也放心休息就是。”
“不用。”星芒垂着头,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失望难受。
晏海若是被殷湛那厮冤枉了,怎么会不解释?可若是没被冤枉,应该也会分辩两句?还是说,在他心里,现在的自己是连多说几句话都不值了?
最后到晏海收拾碗筷,他碗里头的鱼块也是没有动过一口。
虽然没有第二天就下山,但三天之后星芒还是想办法找了王涛涛过来。
这三天里,晏海待他一如之前,他却是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这位厉少爷怎么了?前几天不还是对你呼前喊后的吗?”王涛涛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留了人手帮忙收拾行李,邱喆凑在旁边问晏海:“这正眼也不看过来的,你做了什么事被嫌弃了?”
晏海摇了摇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邱喆看出他心情不是很好,也就泛泛安慰他:“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这些少爷们在山下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也不用花费太多心思了。”
“我上次让你帮我传信给费远嘉……”
“信我自然传过去了,算算他应该收到了,不过万州离这里也不近,回信还没过来呢!”
晏海看那些仆役们拿东西出来了,也顾不上谢他,连忙走了上去。
“星芒。”他扶住了脚步尚且有些虚软的孩子:“我送你。”
“不……”
“你心里再厌恶我,见到我也不过就这一时半刻了。”晏海直直地望着他:“让我送你下山。”
他素来谦和平淡,星芒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固执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无措,便被他弯腰抱了起来。
坐在下山的骡车里,星芒一路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
他能感觉到晏海一直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骂这人一顿,让对方别这么无礼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受委屈的明明是自己不是吗?
他张了几次嘴,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往后的日子还长,不论遇到什么,要往好处去想。”倒是晏海先对他说:“这一路山长水远,你要好好保重。”
星芒只觉眼眶一酸,这些日子种种委屈突然一股脑的翻腾上来,他用力掐了一下手心,硬生生地把这些情绪压了回去。
“有劳晏管事费心。”他听见自己生硬地说:“今日下了千秋山,你我便是陌路人,再也不需要为我操心了。”
他又觉得不敢看晏海是示了弱,就抬头去看。
晏海的样子有些奇怪。
“陌路不陌路的,和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他神情有些迷惘:“只要心中有了隔阂,便是你我这般近,也不是一样形如陌路吗?”
星芒觉得他下一刻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但最后却听他轻声地叹了口气。
一路的静默之中,骡车很快到了山门。
“星芒!”门帘被从外掀开,料峭的寒意顿时涌了进来,让星芒生生打了个寒颤。
“见过公子。”晏海侧过身,把星芒挡在了里头。
“晏管事。”殷湛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倒是尽心。”
晏海跟着笑了笑,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顺手放下了门帘。
“山中寒气深重,怕星芒受不住。”他解释道,然后站在车前。“此去镇上还有一段路途,公子若是体恤星芒,不若就此告别,免得徒增伤心。”
“我不舒服!不想多说!”星芒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就此别过了!”
刚要开口的殷湛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罢了!”不过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星芒,你多保重,我们总有再见的一日。”
星芒再没回应。
晏海朝殷湛拱手行礼,又回了车上,门帘掀开之时,露出了星芒苍白冷漠的脸庞,殷湛心里这才真正地揪了一下。
不能让那些欺负了他的人好过啊!
他嘴巴里说着别人听不清的喃喃自语,骡车却是已经擦身过去了。
第9章
一路无话,晏海和星芒在沉默之中到了千秋镇上的驿站,而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
星芒默默地下了骡车,一转身却见晏海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递到他的面前。
“此去路途遥远,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里面有一套新的里衣和一些零碎吃食,还有一样东西。”他把收拾好的包袱交给了星芒。“若是有了什么变故,那个家里你也呆不下去了,就往南去漳州,找一个叫卫恒的大夫,他医术高明,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你把那件东西给他,他自然会想法子安置你。”
星芒刚要伸手推拒,却被牢牢的抓住了手腕,那个包裹被直接按到了他的怀里。
“那东西十分要紧,你一定要贴身放着,切不可随意丢了!也不要在人前取出来!”晏海几乎是在他耳边说道:“我并非是为讨好谁,在我心里星芒是个很好的孩子,我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无数的委屈被这句话诱了出来,星芒身子一颤,眼眶顿时酸得厉害。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晏海便放开了他。
“骗子!”他还是没忍住流了眼泪。“你哪里对我好了,你都不要我了!”
“抱歉。”晏海摸了摸他的头。“这时候与你太亲近了,反而不好。”
他说的不好,指的是对谁都不好。
朝暮阁非但和这世上其他地方一样,甚至还要险恶许多。
“晏海,你能不能……”
“不能。”他还没有说完,晏海便开口打断了他:“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但是,我能够与你订个约。”
在星芒不解的目光中,晏海环顾四周,然后指着一旁那颗应是活了几百年的榕树说道:“五年之后,我与你在此处相见,若是你意愿未变,我便跟你一起走了。”
哭得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星芒,重重地点了点头。
“来接我的时候,可别像如今这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了。”
星芒坐在辚辚前行的马车中,虽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但是心情与方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有了一个约定,五年……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星芒打开了晏海郑重交给自己的包袱,在衣衫和吃食之间,看到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件样式特别的发饰,形似飞扬翠羽,下方用金丝缀着数颗明珠,在阳光里闪烁出细碎的光晕。
这发饰异常华美,非但价值不菲,而且这么张扬的样式寻常人也不宜佩戴,显然不是晏海自用之物。
星芒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晏海说的等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晏海他等的……是不是就是这发饰的主人?
反正这么多年也等不到,五年而已,那人也不会来找他了!
嗯!五年!
晏海送别了星芒,便坐着骡车慢慢往回走。
待回到了山门处,却被依然守在那处的殷湛拦了下来。
“星芒少爷已经启程。”他自然只能从骡车上下来。“待平安到了家中,阁中应有回报。”
“我最近一直在想。”殷湛没有应他,反而绕着他转了一圈。“晏管事和这阁里的其他管事……不,应该说和这阁里的人颇有不同之处啊!”
“不知公子此话何意?”晏海半垂着头,完全就是一副恭恭敬敬,挑不出差错的样子。
“自然是……”
殷湛正要同他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回禀公子!”那人是从晏海身后来的,显然是殷湛的手下:“十二爷这就到了!”
晏海这才知道,原来他大冬天的带了一班人马杵在这里并非是为了送星芒下山或者等自己回来,全因在此处等人罢了。
“今日我有一位长辈远道而来拜望阁主,这就要到了。”果然殷湛朝他说道:“我本来还想着没办法送星芒,他定然很伤心,全赖晏管事替我辛苦了。”
晏海已经知道他惯是红口白牙,内心倒也是佩服他这信口而来的本事。
不过当然他也恭恭敬敬地告辞,坐回了骡车往下院去了。
倒是殷湛望着那晃晃悠悠的骡车,从胸腔深处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来。
“公子,来了。”侍从过来禀报。
殷湛收拾心情,整了整衣冠,朝着那列缓缓而来的车队迎了过去。
待到近前,那样式华贵的车队停了下来。
殷湛走到了最大的那辆马车前,隔着厚厚的门帘作了个揖:“十二皇叔一路舟车劳顿,不知可还安好?”
车队停下之后,不论车夫或者侍从,皆是低头肃立毫无声息。
“你个小皮猴子,如今倒是会装老实了啊!”车内悠悠传来说话之声,接着门帘便被掀开了一些,露出了一张略微苍白的面庞来。
“十二皇叔怎么这么说我?”殷湛一副乖巧的模样:“若是被父亲听到了,指不定怎么罚我呢!”
他本名玉堂,封号为承,排行十二,故而殷湛才如此称呼。
“那怎的一走四五年杳无音信的?”殷玉堂曲起手指敲了敲身旁的小几,示意殷湛上车。“回头我还真得问问你父亲,这儿子丢在外头不管不问的,他倒也是省心。”
殷湛一脸苦笑,踩着踏脚上了车去。
“这些年你在朝暮阁里,可探听出了什么?”
殷湛没想到他突然就问这个,愣了一下,看向跪坐在车门处的侍女。
殷玉堂笑了一声:“你父亲看重你,倒不是没有道理,光是这份谨慎小心,你家那些娇养惯了的兄弟们也是及不上的。”
“皇叔你也知道,这朝暮阁不是什么寻常地方;我这样的身份纵然能得不少便利,但想要探听隐秘,终归不是容易的事情。”殷湛有些讪讪地说:“而且这阁里上上下下,皆是世间俊彦,我不得愈加小心一些。”
“是啊!世间俊彦……”殷玉堂敛了笑容,面上显露出一丝阴霾来:“朝暮阁已将世间俊彦尽收囊中,比起上京都更是人才济济,所以我才需要不远万里跋涉而来。”
“朝暮阁这些年来所为种种的确耐人寻味,而且就连赤琏公主她……”
“赤琏那丫头!”殷玉堂皱起了眉头:“你可莫要与她起了冲突,她那个脾气太过棘手。”
“侄儿省得。”
“你是个聪明孩子,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先前给你传的讯息里也都交代清楚了。”殷玉堂自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在手中摩挲了一下,递给了他:“我这次来千秋山,除了寻访治病之方,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
“这是……”殷湛接到手中,一时间极为诧异。
并非因为那物件极为贵重,而是因为太普通。
那只是一枚用红绳串起的灰色鱼鳞。
第10章
虽然那鱼鳞比寻常鱼鳞略大一些,但也只能说明这只是一条略大一些的鱼的鳞片。
但是殷玉堂的珍而重之,却说明这并不是一片寻常的鱼鳞。
“我要寻一个人。”殷玉堂垂下目光,盯着那枚鳞片:“我已经寻了他多年,最近终于得到消息,他极有可能隐匿于朝暮阁中。”
“那这鱼鳞?”
“那人精于易容改音之术,寻常根本无法看出端倪。”殷玉堂的面庞有一瞬扭曲:“但是他只要同这鳞片靠近,便会使得鳞片发热,并且变作鲜红之色。”
“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事。”殷湛嘴上赞叹,但暗中却仔细观察。
殷湛的这位十二皇叔,素来城府深沉手段狠辣,不论在朝在野,人皆畏惮,父亲每每对他说起,会再三叮嘱于这位面前千万不可造次。
“这算什么神奇?”殷玉堂嗤笑了一声:“阿湛,这世上你无法想象的事情还有许多。”
“皇叔说的是。”殷湛想了想:“如果寻到了这样的人,是先通知皇叔还是……”
“千万不可妄动。”殷玉堂一脸慎重地叮嘱:“此人本领非凡,性情难测,万万不可轻易惊动于他。”
“是!”他将那片鱼鳞郑重地藏到了贴身的内袋之中。“不知除了这一样,是否还有其他可供辨识之处?”
“好颜色。”
“什么?”殷湛不能明白。
“此人最好容色,纵然易容改扮,也是绝不肯长久装作丑陋粗鄙之人,你便从模样好的年轻人找起。”殷玉堂脸上的表情,除却嘲讽,还糅合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还极爱奢华靡丽,锦绣膏粱,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这么说来,倒也不难找。”虽然朝暮阁人数众多,但是能够符合这些的,也不过就是上阁中的那几位出身世家的亲传弟子。
“难的不是找他,而是找到之后如何才能……”殷玉堂皱了皱眉,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此时,马车放缓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待客碑到了。”殷湛再次向他表明诚意:“这几日适逢清明大祭,倒是方便与人近身,侄儿定会好好替承叔奔走效力。”
“你有心了。”殷玉堂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客到。”传讯烟花直上云间而去。
清明与重阳,在朝暮阁里是极为重要的两个节令。
一年一度的清明大祭,三年一次的重阳文会。
重阳文会是为选拔弟子入上阁,而清明大祭的祖先却不只是朝暮阁的先辈,而是祭奠在朝代更迭之时,为今朝慷慨赴死的同道先人,久而久之,也便成了朝暮阁与武林同道们,往来交谊的日子。
因事涉朝庭,每年上京都会选派高官前来参与,但今年却是由当今圣上的亲弟,承王殷玉堂亲自前来。
这消息一传出去,那些已经渐渐聚集到了千秋山内外的江湖人士们多少为之震动。
要知道,承王殷玉堂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当今圣上得以继位颇得承王助力,故而现今承王在朝中言行皆重,他亲自来到千秋山参与朝暮阁的清明大祭,显然其中别有寓意。
要说这千秋山上,可是有许多贵胄世家的子弟啊……
“这千秋山上,可真是有我认识的许多熟人呢!”殷玉堂放下手边的酒杯,意有所指地看向下首席间。“林长老,你说是不是啊!”
他身旁的林致安看了那边一眼,略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
殷玉堂便站了起来,施施然地走下席间。
一时间,目光便都集中到了这一处来。
“赤琏啊!”他笑着说道:“这些年不见,你长成大姑娘了。”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袭火红的裘衣,五官明艳张扬,却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
“承王爷。”她甚至没有站起来行礼,只是颇为敷衍地叫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呢!”殷玉堂倒也不以为忤,脸色话语都格外温和:“回头等得了空,我们叔侄倒是要好好叙叙,免得太生分了,回了上京我都没办法同你舅父交代。”
“有劳承王关怀。”殷赤琏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半笑不笑地说道:“不过您有那么多个侄儿侄女,我这样的山野草民,就不劳您挂心了。”
“这话我可不爱听。”殷玉堂笑容微敛:“你身上流着皇家血脉,是我殷氏嫡嫡亲亲的公主,怎么就成了山野草民了?我倒是要问问云阁主,这话可是他教了你的?”
“怎么我不过晚来一会,就有人在这里编排我的不是了?”
厚厚的门帘被掀开,有一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过阁主。”席间众人纷纷站立起来,朝着来人行礼问候。
“云阁主。”殷玉堂也朝他拱手笑道:“我就是逗逗家中小辈,你可千万不能放在心上啊!”
待到来人拉开挡雪的风帽,殷玉堂也是愣了一愣。
他其实并未见过云寂,但朝中对朝暮阁素来重视,自然少不了关于这位阁主的种种消息。
只是他却没想到,所谓的貌伟而妍,竟然是如此超凡脱俗。
云寂容貌非但生得极好,似乎还有些许异族血脉,故而长眉深目,鼻梁高挺,尤其较常人白皙许多,愈发显得发黑如墨,整个人灼灼生光。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人物,简直就不像是真的……难不成……
他刚刚念及,但立即又否了自己……他虽然对殷湛说了任何人皆有可能,但唯有扮作朝暮阁主云寂,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殷玉堂心中念头一瞬转过千百,云寂已经站到了面前。
从近看那慑人容光,竟让他生出了些许陌生却又熟悉的拘束来。
就好像是在他尚且少年之时,曾经……
“师父。”殷赤琏的强横娇蛮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见着了长辈却不知礼数,说出去也是我管教无方。”
“师父!”殷赤琏抿着嘴角,略有些委屈。“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明知道……”
“他什么?一口一个他,真是没规矩!”云寂垂眸望着她:“我念你年幼失怙,平时对你多有纵容,如今看来倒是害了你。”
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如此呵斥,可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赤琏的脸色顿时白了。
厅里其实人并不多,也就是两位长老,外加几名弟子罢了,但赤琏仗着云寂宠爱,平日里在上阁之中无人敢捋其锋芒,大家也是惯了避着她走,于是个个装聋作哑之余,心里倒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却不想,云寂并没有就此止住。
“之前有许多人与我说你性情骄纵,我也只当是你不谙世事之故,却不想将你教养成了这样混账的性子。”云寂皱起眉头:“待大祭之后,你便去望远居里住上一段时日,好好修身养性一番。”
赤琏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云寂也不去看她,转向殷玉堂说道:“还望承王见谅,往后我会好好管教赤琏,定不会负了故人所托。”
他一挥袖子,避开了赤琏伸过来的手,请殷玉堂一同往上席走去。
赤琏推开过来搀扶的静婵,直挺挺的坐了回去。
殷玉堂与云寂寒暄了几句,方才进了正题。
“实在不敢隐瞒阁主,我此次向皇兄请命前来,也是有自己一份私心。”
“王爷但说无妨。”
殷玉堂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我的王妃,她得了一种奇症。”他面上忧虑深重:“宫中的医者皆是束手无策,我实在无法可想,只能将她带来求助于阁主,但求朝暮阁中诸多圣手,能为王妃解除病痛之苦。”
“承王何需如此客气,我朝暮阁上下能为王爷分忧解劳也是荣幸之事。”云寂转向林致安说道:“明日你安排下,让不易和邹老去为承王妃诊治一番。”
“那我就先谢过阁主了。”
“怎当得王爷这个谢字?”
“旁人或许当不得,但阁主可是绝对当得起的,毕竟我们……”殷玉堂似是不经意,却又语焉不详。
云寂与他对视了片刻,端起茶杯。
殷玉堂举杯回敬。
第11章
“晏管事!晏管事!”
晏海抬起头,看着小染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说慌慌张张只是动作,他脸上倒是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出什么事了?”晏海放下了手上的笔。
“大事情!”小染压低了声音:“那位大小姐被阁主训斥了,还说在大祭之后,就要把她赶到后山反省呢!”
“是吗?”听到这个消息,晏海倒真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阁主那么疼爱赤琏小姐,许是吓唬她一下罢了!”
“阁主说什么是什么,怎么会唬人啊!”小染不信。
“怎么不会,他……”晏海突然打住话头,拿起画笔:“不管是不是真的,大祭过后便能知晓了。”
“是啊!”小染犹自兴奋:“大家都在说,承王这么一来,这次大祭肯定很热闹的。”
他在晏海身边蹦来蹦去。
晏海慢慢描绘着纹样,落笔稳定轻盈。
“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都约好了。”想到能下山去玩,小染高兴得脸都红了:“大祭那天晚上大家就一起去山下的镇上玩,管事你也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开心些。”
“喔!”小染知道他不爱热闹,被拒绝也不意外。
“对了管事,我听丁宁说,就是那个天风楼里当差的丁宁。”他叽叽喳喳的继续唠叨:“他说那天他去怜宝轩看到承王妃了呢!承王妃长得可漂亮了,就是得了一种怪病,要么就一直睡觉,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停地吃东西,吃完了睡睡完了吃,可奇怪了!”
晏海的笔突然一顿,这一笔就粗了半分。
“可惜我们在下院里,也看不到王爷王妃什么的……”小染叹了口气:“要是我能和丁宁一样机灵就好了,那样阿志他们也不会总欺负我了。”
晏海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笔。
“你说,承王妃她不时昏睡,醒来便要不断进食?”
“丁宁是这么跟我说的。”小染挠了挠头:“好像是裴先生和邹大夫都去看过了,不过就是不知道看的怎么样了。”
“倒是挺奇怪的……”晏海将有些冻木了的手指交错着插进了袖中。
天色已然昏暗下来,他背对窗栊站着,面目突然模糊起来。
“怎么突然就天黑啦!我……我去拿盏灯来。”不知为什么小染突然就觉得天太暗了,暗得有些吓人。
“小心些!”晏海温和的声音响起:“我给你留了点心,在灶上放着,先去吃了吧!”
“谢谢晏管事!”小染一听有吃的,顿时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晏海转过身去,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看着那副就要完成的工笔。
牡丹怒放,层层叠叠,妖娆万方。
仆役们从门内鱼贯而出,手中皆是空置的碗盏杯碟。
最后走出来的两个人,一老者一青年,皆是面色凝重。
殷玉堂坐在花厅里,手中摩挲着腰间玉佩。
“王爷。”那老者先上来见礼。
“怎么样了?”他嘴上问,眼睛却是去看那青年。
若是旁人看来,那真是个有些奇怪的青年。
时人皆以装饰华贵为美,虽然朝暮阁中并不宣扬奢靡之风,但衣饰装扮也皆有讲究,这面目平凡的青年却是一袭深蓝布衣,看着比之身旁的仆役们都要寒酸。
可是在场的人中,却没有敢轻视他的。
“怪。”那青年只说了一个字。
“裴先生。”殷玉堂轻轻蹙起眉头:“这看了五六次了,你来来回回就这一个字,让本王好生忧虑啊!”
那青年没有接口,也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王爷,我与裴先生这几日轮流为王妃诊脉观病,在摘星阁中也翻遍典籍。”那老者倒是说:“但是直到如今,虽然略有头绪,但总有不通之处。”
“什么头绪?”
老者看了看青年,那青年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观王妃多寐,许是五内阴气太盛,但如此多食,却又无积郁之相,实在奇哉怪也。”
“若非太过怪异,我又怎会将她千里迢迢带来求医?”
“但是裴先生方才却同我商讨,说会不会是某种罕见的药物所致。”老者说这话时,有些犹豫。
“哦?”殷玉堂露出惊疑之色:“裴先生,可否同我说说,你何以如此觉得?”
问的是裴不易,老者自然不能替他回答。
裴不易有些不耐烦,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开口:“生机旺盛,必有奇药。”
“这世上还有这种药吗?”
“王爷有所不知,化外之地多奇事,我曾经得遇一人,便有一种奇特的药物。”老者回答道:“那种药物名唤傀儡枝,能够让人在十二个时辰内,自脏腑至发肤慢慢化作木石模样,此时纵然用刀剖开血脉也无鲜血喷涌,直至再过十二个时辰,便又能恢复如初,除非损毁肢体之伤,便连伤痕都不得见。”
“听来好似障眼戏法。”
“这等事在老夫面前也做不得假,只可惜无论如何要求,他也不肯将那傀儡枝让我研看,实乃人生憾事。”老者叹了口气:“裴先生的意思是,王妃体内生机旺盛非凡,故而食欲异于常人,脏腑也能够承受得住,这自然不是毫无缘故的,必定是某种异常药物所致。”
“那可有医治之方?”
“先前我也说了,王妃这多寐之症,应是源于五内阴气太盛,而生机旺盛,却是阳气异常充足之相。”老者面色又凝重了几分:“按理说,这两种情况绝不可能存于一体。”
殷玉堂正要开口,裴不易却上前一步。
“药!”他对着殷玉堂说道:“需对症。”
殷玉堂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自然会彻查清楚。”殷玉堂眯起了眼睛:“但两位的意思,是不是说,王妃其实是被人下了毒?”
“世间何来毒物良药,不过都是药物罢了!用的得当,良药亦能致命,毒物也可救人。”老者想了想:“王妃纵有异常,但如今气血强健,五脏皆受药力浸润,若有办法解去昏睡及暴食之症,往后必定受益匪浅。”
“我对医药一窍不通,还是要劳烦两位。”殷玉堂诚恳地说道:“纵然如两位所说,王妃不至有性命之忧,但现在这样也太受苦了,还请两位妙手回春,救她一救。”
早就不想跟他废话的裴不易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老者见状也匆忙告退了。
殷玉堂望着两人离去之处,半晌没有动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殷湛过来寻他。
“皇叔。”殷湛朝他行礼。
“怎么样了?”
殷湛脸带愧色。
殷玉堂也不意外,以他的身份本领,尚且十数年间毫无头绪,也没有指望这三两天的能够从半大的侄子处得了什么惊喜。
“不急。”他语带安抚,但话锋一转问道:“你对那个邹长青可有了解?”
“邹老乃是摘星阁的主事大夫,医术极为高明。”殷湛想了想:“他家中世代为医,入了朝暮阁之前便名声响亮,但我觉得他能当上主事,也是因为他性情宽厚,能够忍得了裴不易那样的怪性子。”
殷玉堂点了点头。
“不知道皇叔怎么会对他感兴趣?难不成他就是……”
“不!”殷玉堂笑了一笑:“他并非我要你寻找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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