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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逼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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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姜夙兴在水里扑腾,大喊:“邬丛莲!你告诉我!白棠哥他……他到底是谁?!”
  那片花海忽然燃烧起来,烧成一片汪洋大火。
  邬丛莲始终没有回头,唯一留下的,只是他转身前的那一抹清浅的笑容。
  姜夙兴感觉一阵窒息,他以为他要被溺死了,挣扎着醒来。
  睁开眼睛,结果眼前一片白花花乱晃。
  “咦?!”耳边传来一人虎头虎脑地惊呼声,不是他那大哥是谁。
  “诶?!你醒啦?”姜昼眠稀奇地看着他。
  姜夙兴眨了眨眼睛,眼睛向下看。
  “嗯?怎么眼睛还痛吗?”姜昼眠凑上来看。
  这时终于有人跑过来,“嗨呀!你快捂死你弟弟了!”
  忙不迭地把姜昼眠堵在姜夙兴鼻口的洗脸帕扯下来,姜夙兴这才张开嘴,猛吸了两大口气,眼睛睁地大大的。
  傅远鸣忙给姜夙兴抚了抚胸口,担忧地问:“咋样?没事儿吧?”
  姜夙兴张了张嘴,无声地道:“水……”
  姜大哥机灵地捧上一杯茶水,傅远鸣用小勺子给喂了两勺,又是抚胸口又是给顺气,好半晌,姜夙兴才长呼出一口气。
  “成了。”嗓子虽然仍然是哑的,但是好歹能说话了,也没之前那么痛了。
  “缓过来了吗?”傅远鸣问。
  姜夙兴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问:“我睡了几天?”
  姜昼眠道:“嘿,你这一觉睡的可久,整整十五天!”
  姜夙兴瞪着他大哥伸过来的两只手掌十个手指头,脑子里一时没转过来到底是十天还是十五天。
  傅远鸣绘声绘色地描述道:“你睡了小半个月了,伤势严重,你不知道,你坐着那天龙直接扑到碧水州里,你哥哥去打捞你上来,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儿完整的皮肤了……哎,那把火太可怕了。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大半个执法宫都没了!”
  “邬丛莲……邬师伯呢?”姜夙兴问道。
  “没了。”傅远鸣叹气道:“师父和霍长老颜长老他们都说,那天晚上意外失火,为了保护几件重要的神物,邬长老以身殉职了。”
  意外失火,保护神物,以身殉职。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胡说八道。
  “最可怜的就是顾白棠了。”傅远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姜夙兴,道:“现在还在那废墟里找邬长老的尸首呢。哎,那火那般厉害,严明堂门前的那两头麒麟柱都烧成灰了,那里还会有尸首留着……”
  姜夙兴目光一闪,沉默了片刻后,道:“傅师兄,劳驾,扶我起来。”
  “你现在要去找他?”傅远鸣道:“劝你还是先别过去。顾白棠这次有点不正常,连霍长老都管不住他。”
  “霍师伯都管不住?那我更得去了。”姜夙兴往起坐,傅远鸣却伸手按住他。
  “先别着急,等我说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过去。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昏迷不醒躺在这里半个月,顾白棠别说来看你,就是问也没有问过你一句。满心满脑子都是要去找他师父。”
  姜夙兴道:“这是正常的。我毕竟还活着,邬长老却去了。白棠哥自七岁入西城,十三年来一直跟着邬丛莲,对待他像父亲一样尊敬。现在邬丛莲去了,白棠哥他悲痛也是应该的。”
  傅远鸣眼神有几分复杂,“你当时坐着伏羲天龙从火力里冲出来,是所有人都看见的。顾白棠也看到了,他看到你活着出来,却没看到他师父,你觉得他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怪你?”
  姜夙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当时……我是想救来着……”
  看他执意如此,傅远鸣一摊手,“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去看看他吧。说老实话,他现在那个样子,我们已经没人能认出他了。”
  当姜夙兴从玉鼎宫走出来,抬眼望了一眼执法宫,顿时明白了何谓大半个执法宫都没了。
  执法宫坐落在祭坛广场的南面,占地广阔,建筑宏伟。
  以往每日姜夙兴从玉鼎宫出来,迎面是耀眼明媚的朝阳日出,稍稍往右边侧侧眼,就能看到巍峨壮阔的执法宫,金光闪烁。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右方远处的那一团黑焦瓦砾,残羹断臂,姜夙兴一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除了在各地执勤的弟子,所有的执法宫弟子都自发的在那里搬砖捡瓦,为重建执法宫而出一份力。
  因为身体还有些不便,姜夙兴是由哥哥搀扶着,一步一步踩着那些焦土和瓦砾朝最里面已经看不清形状的严明堂走去。
  看到姜夙兴,那些执法宫的弟子眼神都莫名有一股杀气。
  长老们的鬼话哄不住人,所有人都看得到,那天晚上,是姜夙兴和邬长老详谈了大半宿,然后失火了。最后姜夙兴从里面坐着天龙逃出来,可是邬长老却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姜昼眠虽然人傻,却不笨。尤其是感知他人恶意的能力,更是十分强。他感受到这些执法宫的弟子一个个眼神不善,便也阴沉着双眸蓄满了浑身的力气准备大干一场。
  姜夙兴拉了他一把,道,“你那个吃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饿了回去找你师父去。”
  姜昼眠一愣,“我不饿啊!我早上吃了一大盆蒸蛋!撒着葱花!滑滑嫩嫩!可好吃了!”
  姜夙兴笑了一下,眼睛一转,看到一个人影,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在残垣断壁的尽头,一个浑身漆黑、头发凌乱的人坐在那里,身上的白衣都被染黑,面容也看不清楚。
  姜夙兴让姜昼眠留在原地,自己慢慢走过去。
  他每走一步,就好像是踩在他自己的心脏上,惴惴不安。
  顾白棠始终没有看过来,低着头。
  姜夙兴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跟前,便立住不动了。
  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雪白的龙纹靴,与这满地焦土格格不入。
  忙碌的执法宫弟子们都停下来,静静地看着这边。
  “白棠哥。”姜夙兴轻声喊了声。
  听到他的声音,顾白棠好似终于能听到人说话一般。抬起头来,一张漆黑的脸上,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十分骇人。
  被顾白棠此刻的面貌吓住,姜夙兴禁不住心里一抖,生生忍住了后退一步的冲动。
  “你来了啊。”顾白棠张了张嘴,这样说道。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来自地底下。
  他没有问姜夙兴这些天怎么样,也没有问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这些都不是姜夙兴在意的,他在意的,是顾白棠此时的神态和语气,完全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白棠哥,对不起,我当时没能救下邬师伯……”姜夙兴开口道歉,他以为顾白棠也跟其他人一样对此事耿耿于怀。
  顾白棠却微微摇了摇头,“不怪你,你能救你自己就很不错了。师父他是自己求死,你是拦不住的。”
  没想到顾白棠竟然想的如此通透,姜夙兴心里顿时就放松了,他蹲下来,伸手搭在顾白棠的膝盖上。
  “白棠哥,你……这些天受苦了。”看到顾白棠这个样子,姜夙兴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白棠低头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师伯他们都在撒谎,骗我。我此生最恨别人蓄意欺瞒我,所以我这些天都没有理他们任何一个人。夙兴,现在你来了,你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夙兴僵硬在原地,呼吸凝固。


第33章 坦诚相见
  一场大火燃烧后;留下的是遍地狼藉。
  空气中都是灰烬的味道,目及之处布满了黑色焦土,还有尚未完全熄灭的白色烟雾。
  姜夙兴身体尚还病着,在这满是灰烬的空气中呆的久了;呼吸便艰难起来。
  而顾白棠始终凝视着他,宛如一尊顽石;固执而坚持。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张被灰烬掩埋过的脸。
  “咳咳……”姜夙兴刚一开口;就是止不住的咳嗽;这空气太呛人了。
  歇了片刻;姜夙兴将声音压低,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白棠哥;我会告诉你那天晚上发生了何事。不过;此地说话不方便,咱们去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说说话。”
  说罢便低下头来,只紧紧握着顾白棠的手;继续咳嗽。
  顾白棠抬起头;周围远处那些执法宫的弟子;还有其他宫殿来帮忙的弟子,虽然看起来这些人都是在认真做事,可是哪一个不是伸长了耳朵在听、眼角的余光在看着这里。
  “好。”顾白棠应道,“那咱们去何处?”
  见他答应肯离开这里,姜夙兴心中稍稍舒缓了些,道:“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姜夙兴在这蹲着的一会儿,起来时使不上力,撑着顾白棠的膝盖往起站。只觉浑身乏力,头晕目眩。
  忽然腰间后背搭上一只有力的臂膀,姜夙兴浑身一软,身体只能随着一股力道往后仰,腿弯处也被人勾住。
  然后他感到自己是在顾白棠的怀里。
  没有管周围人震惊诧异的目光,顾白棠抱着姜夙兴,就这样离开了他静坐了十五日的废墟。
  弟子们诧异不已,窃窃私语。
  “果然不愧是姜夙兴,顾白棠在这儿半个月,霍长老来过,掌教来过,颜长老来过,秋长老来过,哪一个说得动他?这姜夙兴就在这儿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顾白棠就跟他走了?”
  “嘿呀呀,顾白棠平日里最怕他舅舅,可是这一回,秋长老来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气冲冲地离开。顾白棠呢?连头都不抬起来一下。几个大弟子要去强行将他带走,他还跟人打起来。秦尊前段时期好不容易养好的伤,这回又躺下了。温玉无端受牵连,鼻子都给打歪了,十多天都没出过司仪院了。我还当他顾白棠要在这里当孝子贤孙给邬师叔守孝三年呢,这样就离开了啊?!啧啧啧,看来传言是真的,这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嚯,他顾白棠要给邬丛莲当孝子贤孙,有个屁用啊。你看邬丛莲死了连个正式的灵堂都不给设,长老们遮遮掩掩欲盖弥彰,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我听人说,邬丛莲这次其实是畏罪自杀,顾白棠这回肯定要受牵连。他舅舅虽然厉害,可是达摩堂的长老,手伸不到执法宫来。依我看,这执法宫首席的位置,要换人了……”
  说这话的人口气太酸,且话语难听,立刻就有人警告。
  “诸位,顾师兄是执法宫首席大弟子,他如何如何,还轮不到尔等在背后评说!”说话的是执法宫的另外一位名望颇高的弟子,名唤卓溪年。此人生的样貌硬朗,身高八尺,平时为人说一不二,铁骨铮铮。论修为、地位,在执法宫都与顾白棠不相上下。
  卓溪年出生于一户普通人家,父母经商,家境一般。十四岁因叛逆冲动不听管教不受约束,而被父母赶出家门。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受了一番苦之后,在一次意外的机会中,卓溪年结识了一位游侠道士,因仰慕崇拜其侠肝义胆而甘愿跟随其走南闯北。
  那道士见卓溪年一片赤诚之心,又颇有灵根,便将其送上西城,嘱其潜心修道。
  彼时卓溪年已经二十岁,一身的江湖气息,流氓,土匪。他平日里走南闯北,哪里受得了执法宫的条条框框。是以时常跟人打架、冒犯规矩,经常被罚。却也因此,给平日里总是肃穆森然的执法宫添加了几丝江湖的热血沸腾。无形之中,竟然有许多人对卓溪年刮目相看,从而亲近很多。
  顾白棠也是其中之一。卓溪年比顾白棠长三岁,因看中顾白棠的秉直和纯粹,是以甘于屈居其下,不仅尊顾白棠为师兄,还处处帮扶顾白棠一起管理执法宫。
  “奉劝诸位,既然掌教和霍大长老都已经发了话,咱们这些做弟子的,就不该再去妄自猜测,妄议师长。至于顾白棠——我卓溪年今日在此把话放下,如果今后再让我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讨论这件事情时提到顾白棠三个字,我不管你家世背景如何,你尽管试试,看看你还能不能在西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诸位都知道我卓溪年的黑历史,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怕告诉你,我下起黑手来连我自己都害怕!有本事你们来个人把我搞死,不然老子让你们永无宁日!”
  卓溪年撩下狠话,周围那些原本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又说这边,姜夙兴说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再详谈,一边是为了安抚顾白棠的情绪,怕他方才当着众人闹出些事来。另一方面,再看到顾白棠现在这副模样之后,姜夙兴已经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准备队顾白棠坦诚以待。既然如此,便需十分小心,这个天大的秘密,不论真假,不该再让旁人听了去。
  这一个安静而安全的地方,既不能是眼下人满为患的执法宫,也不能是玉鼎宫,那里人多眼杂,且心眼多的人不在少数。
  思来想去,姜夙兴还没想出个绝对安全又安静的地方时,就发现他们现在已经在去御膳房的路上了。
  是了,御膳房。在御宿的地盘,不用担心有宵小来偷听。
  此刻是正午时分,御膳房的弟子们都还在忙碌。姜昼眠领着顾白棠,走山路,一路绕过山茶花地,走到山上那一处偏远却僻静的雅芳斋。
  顾白棠将姜夙兴放下后,就立在屋子中间不动。姜夙兴托他哥哥打来一盆水,也不说话,将顾白棠按坐在椅子上,拿那雪白的帕子湿润了温水,伸手去要擦拭顾白棠的面颊。
  顾白棠先是闪躲了一下,看向姜夙兴,眼神里颇有几分警惕和抗拒。
  姜夙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回望着他,眼里是柔情和心疼。
  顾白棠垂下眼,眨了眨眼,神情有几分不自在。长长地睫毛搭下来,纤长浓密,却与满脸的黑灰融在一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但是他终于肯老实下来,让姜夙兴握着的湿润棉布落在他脸颊上。
  姜夙兴露出一个轻微的笑颜,“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生气,不理我呢。”
  一点点温柔地擦拭,很快,原本雪白的帕子被染的漆黑。丢进盆子里,晕染开一团团墨迹。
  顾白棠终于有点不好意思,抢过帕子,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地,听起来敦厚温润,宛如一弯平静地水流入人心底。
  窗外山峦叠嶂,僻静幽深,院中有飞鸟偶尔流连嬉戏,又很快离开。
  盛午的阳光游走在窗棂的边沿,送来青草的气息,和几声晚蝉的啼鸣。
  姜夙兴将那一盆水端去院外倒了,又重新冲木桶里舀了一盆热水过来。他身子单薄,看起来十分孱弱。面色苍白,虽然面颊有着淡淡的红晕,唇角也挂着笑意。他挽着衣袖,头发也没束,只松散地挽了一个马尾。在他低头放下盆子的时候,有一束头发滑落下来。
  顾白棠伸出手去,很自然地将那一束头发扶起,重新别在姜夙兴耳后。
  姜夙兴抬起头来望着他,目光如水一般缱绻。
  顾白棠又突然惊醒一般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刻意要保持着生疏。
  “你坐下歇着吧。”顾白棠道,“此处清幽,也只有你我两人,你该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姜夙兴道,“白棠,你放松些。这些天来你都太紧张了,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你先沐浴,休息一下。”
  “不行,你必须现在告诉我。”顾白棠坚持道。
  见他始终这般,想来不告诉他,他只会横加猜测,姜夙兴在椅子上坐下来。
  从楚纨捡到一个天柱峰上的灵修小雅开始讲,从一开始的湖心亭三弟子命案开始讲。
  顾白棠皱眉,“这些我都知道,跟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姜夙兴叹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若果真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我讲与你听。”
  听他这般说,顾白棠也坐下来,拧着眉听他讲。
  当姜夙兴讲到那湖心亭三弟子喝的茶水里有罂粟制成的毒时,顾白棠的神色明显变化了,欲要反驳,可是他看着姜夙兴不急不缓的样子,又生生忍耐了下来。
  姜夙兴继续讲。
  讲那一场场招魂,讲生灵演示,讲凰曦公主,讲周辉,讲那天晚上三位长老带着姜夙兴前去质问邬丛莲。
  讲三百年前的真相。
  刚开始时,顾白棠几次有反驳说话的冲动,师父怎么会给伏魔堂三个弟子投毒呢?又怎么会跟周辉有关系呢?更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般狠毒、蛇蝎之人呢?如何做得出来将凰曦公主压在天柱峰下三百年这种可怕的事情呢?
  可是越听到后面,顾白棠越是沉默,越是张不开口去反驳,去质问。
  他由始至终,只是静静地听着,犹如在听一场天方夜谭。
  尤其是在听到最后,邬丛莲与姜夙兴独处时,说的那一番话。
  什么周辉的转世,什么魔王之种。
  都像是,别人的故事。
  从正午时分,姜夙兴一五一十地将这些事情全部道来,已是明月高悬。
  “……你的意思是,我……是周辉的转世?”听姜夙兴讲完后,顾白棠这般问了一句。
  姜夙兴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师父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他看了一眼顾白棠的神色,顿了一会儿,才道:“我的意思是,这些事听起来太荒唐了不是吗?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不过是他空口一说罢了。”
  “可是……”顾白棠的眼睛睁地大大的,声若梦呓,“只有这样,才解释得了,师父他对我的态度不是吗?……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他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而且你和你师父,不是也在「生灵演示」里看到了……周辉他,和我长的很像吗?”
  见他这个样子,姜夙兴站起身来,走到顾白棠跟前蹲下,手握住顾白棠冰凉刺骨的双手,抬起头望着他。
  “你和周辉的面貌并不相识,但的确在某一些神态上,让我看着有几分熟悉。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三百年的时间,周辉的魂即使转世,也早就是另外一个人了。依我看,这事就是邬丛莲故布疑阵,他知道我的厉害,怕我追查出周辉的下落。所以在我面前故弄玄虚,让我不敢下手去查。”
  “可是,师父他的确很会炼魂。你说会不会是他当年把周辉的魂扣下来,再送去转世轮回,然后……然后三百年后变成了我……”顾白棠越说越玄,自己开始想很多。
  姜夙兴扶正他的头,让两人的目光紧紧粘合在一起。用一种十分坚定,而又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顾白棠,你必须记住,你是顾白棠。你跟周辉,没有任何关系,跟魔王之种,更没有任何关系。你听到了吗?”
  顾白棠望着他,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空洞而吓人:“你这样说,是你真的相信我不是周辉,还是只是你也在自欺欺人?如果我真的是周辉,我身上有魔王之种,到将来的某一天,你是否会对我执剑相向?”
  姜夙兴怔然,一笑,道:“白棠哥,你傻了。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你我不会走到那一天的。”
  顾白棠道:“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就不怕师伯他们怪罪你吗?”
  姜夙兴将脸颊贴在顾白棠的手背上,道:“在我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外在的。我不希望你我之间有任何隔阂。况且这个事情太大,如果我这时候欺瞒了你,将来也难免会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这一个。我不想费那个脑子去对你撒谎,因为我早已下定了决心要与你共度一生,与你顾白棠共度一生。我早已与你融为一体,你的过去我全盘接纳,未来若有风雨,你我当一力承担。”
  这一番表白,可谓淋漓尽致,顾白棠即使再有任何担忧和烦恼,此刻也只剩下满腔柔情。
  “那你……就不怕我承受不住,不怕我出问题吗?”顾白棠又问道。
  姜夙兴弯起唇角,望向顾白棠的目光如火如朝阳,流光溢彩,令人目眩。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我相信你能承受得住,也相信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出问题。”
  顾白棠终于笑了,“你还真是迷之自信。”
  却将手掌轻轻落在姜夙兴的肩膀上,轻轻抚摸那柔顺而滑下来的头发。
  “这些日子我都没来看你一眼,可曾怨我?”
  “怨。”姜夙兴直接地说道,眉眼娇嗔,却是唇角含笑:“我听人说,不仅没来看,连问也不曾问过我一句。”
  顾白棠用拇指轻抚姜夙兴唇角的笑,道:“你怨我是应该的。”
  “可是我知道你并非心里不想我,你只是在跟师伯他们置气。”姜夙兴握住顾白棠的手,柔声道:“邬师伯纵有万般不是,好歹是养育你十三年的师父。你身为他唯一的弟子,却没能见上他临终一面,连他死的真相都不能得知。若我是你,我也会坐在那里,十五天不说一句话。”
  顾白棠听了,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轻声道:“姜夙兴,你这般善解人意,让我如何是好?”
  姜夙兴问:“我说得不对?”
  顾白棠笑,有几分释然,“非也,你说的全都对。我……我不善言辞,说的不如你好。但是我心里怨恨师伯他们是真,我想你、担忧你,也是真。”
  姜夙兴俯在他膝上,“不善言辞就不说,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顾白棠仰起头长叹了一声,沉重而又悠长,仿佛把这些天来的一切,尽数都散在这一声叹息里。
  片刻后姜夙兴抬头去看,顾白棠歪着头靠在椅子上,竟就这般姿势松散地睡着了。
  顾白棠作为一个金丹中期修士,睡眠已经是少之又少。即使休憩,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或躺着,姿势标准,僵硬地像一尊雕像。
  他此刻能这般睡着,一是对姜夙兴全无戒备,二来,也是这些天来,诸多的事情让他实在疲累至极。
  姜夙兴十分心疼,想让他就这样睡去。可是眼下顾白棠尚未洗漱,浑身上下脏兮兮地跟一个乞丐差不多。而且这么睡着对脖子也不好。
  纠结了一番,姜夙兴还是伸手将他推醒。
  “白棠哥,你倒是先去沐浴啊。”
  顾白棠微微睁开眼来,又闭上,声音囫囵地,仿佛已经进入了梦境。
  “小醒,我好累,你让我睡会儿……”
  姜夙兴立时眼眶红了。
  前世,顾白棠只在十五岁之前喊他小醒。到了后来,都是直呼其名了。他曾开过一句玩笑话,道他一直等着顾白棠再叫他一声乳名。
  谁曾想他等这一声小醒,竟等了两生两世。
  好一会儿不见动静,顾白棠又睁开眼,恍惚间见眼前的人泪眼朦胧。便笑叹一声,挣扎着坐起身来。
  “你哭什么?我去洗便是了。瞧你,我偶尔懒一把你就哭了,还说什么做好了准备要与我共度一生。你别看我这样,我这人其实小毛病很多的……”
  姜夙兴将仍在说着话的顾白棠推到屏风后,那后面是一个装满了温水的木桶,自己则退到外面来,去准备给顾白棠换洗的衣服。
  他去前面御膳房找大哥姜昼眠,要了一套全新的干净的衣裳,又去取了中衣与外袍。
  回来时,只听里面水声潺潺,看来顾白棠在听话的沐浴。姜夙兴嘴角禁不住上扬,他特意朝屏风望了一眼。
  大概刚好这个方向,月光从那个方向照进来,那深蓝色的屏风上正投下一道清晰的人影。
  姜夙兴脸一红,随后就走过去拉上了帘子。
  当是听到声音,里面传出喊声,“夙兴?”
  姜夙兴应了一声。
  顾白棠问道,“你去哪儿了?”
  “去给你取衣服了,放在屏风后,你洗好了就用吧。”说完后姜夙兴便转身走了出去,好一会儿又才回来。
  “你又去作甚?”顾白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
  姜夙兴道:“去找茶叶。”
  顾白棠便问:“找到了么?”
  姜夙兴答:“嗯,找到了。”
  顾白棠又问:“可还要找别的什么物件?”
  姜夙兴答:“不找了,茶都泡好了。”
  顾白棠便道:“那就留在那里,别动,等我。”
  姜夙兴掩嘴而笑,扶椅而坐。


第34章 不忘初心
  这夜,两人宿在雅芳斋。
  月华当空,夜色寂静。 
  顾白棠沐浴出来,走出两步,不闻人声。
  “夙兴?”他轻声喊道,不见应答。
  步入内堂,床前一盏红烛已快燃尽了。
  软榻上斜靠着一个人影,隔着珠帘玉碎,那身形像极了邬丛莲。顾白棠心中一顿,慢慢掀开那帘子,果然那软榻上的人其实是姜夙兴。
  顾白棠微微叹了一口气,怔愣在原地。
  突然遭此变故,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即便是现在,他也仍旧觉得这就像是一场噩梦。可是他又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梦。师父去了,没有留给他只言片语。
  其实细细想来,这些天来他难以接受的,并不是师父突然去了这个事情。而是师父去了,他却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连师父是怎么死的、为何而死,全部都要被人刻意隐瞒。
  灵堂也不给设,连个正式的仪式都没有。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执法宫的长老名册上已经将师父给除名。包括玉鼎宫书香阁里、古剑书阁的人物志——一切有关邬丛莲的资料竟都被尽数销毁了!
  一夕之间,仿佛就将邬丛莲这个人彻底从西城的历史上抹去了。
  长老们欲盖弥彰,遮遮掩掩。顾白棠心里一直憋着一口郁气,无处发泄,也不想发泄。他一直压抑着,克制着,看着周围的人因为自己这样而难受不好过,自己便仿佛有了一种发泄的渠道。
  通过折磨自己,来折磨他人;通过观察他人的痛苦,来使自己获得奇异的快乐。
  顾白棠沉浸在这种病态的痛快里,直到姜夙兴出现在他眼前。
  当他看到姜夙兴时,第一个反应,是放松,仿佛这些天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挪动了些;还好,姜夙兴没事,好好的站在这里。
  第二个反应,是心疼。他看到姜夙兴身体单薄,面色苍白,想着他这些天是怎么渡过来的,心里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
  第三个反应,便是负罪感。他想到姜夙兴这十五天可能是躺在床上重伤昏迷,而自己却没有去看他一眼,甚至没有去打探他的消息;
  自己为什么固执地不肯去看他呢?方才在沐浴时,这也是顾白棠再思考的问题。
  他想事情发生时,姜夙兴身边众星环绕,有他哥哥,有御宿长老,有明正掌教……这么多的人,并不缺他一个顾白棠。他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明明知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却固执地不肯去看、去问、甚至不愿去打听他的消息;
  鬼知道他这十五日都是这么过下来的,一开始他是为师父鸣不平,想要跟师伯他们置气,可是到了后面,几乎每时每刻,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姜夙兴。
  他明明那样思念他,担忧他,却固执地不肯去看望他;他以为他是在跟师伯置气,以为是在折磨师伯他们。
  可是当今日姜夙兴来执法宫找他时,他无法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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