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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亿万次之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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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细胞都在得到增强,每个细胞都仿佛在发出喜悦的欢呼。雀跃非常。
  ——直到这一刻,赛拉才隐约模糊地捕捉到为什么阿尔茨矿会被称之为“上帝之泉”。
  神创世人,那么能够赋予世人新生与进化的……
  自然也只有神!
  阿尔茨,便是如同神明对人类的馈赠!
  这个念头一掠而过,赛拉在白蒙蒙的光中看到了青年着军装的身影。
  出人意料,他的速度并不快。
  ——他其实处于受伤状态。
  赛拉反应过来,怪不得刚刚光者001击退他们之后,没有彻底下死手。
  双刀豁然斩出,绯红的刀光浩浩掠过。


第29章 手中刀刃
  刀光斜擦着,斩进了废原之中。一栋建了一半的废楼随着刀了下去。砖石砸在地上发出闷响,积水飞溅。
  赛拉提着刀,站在废墟之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江戈微微低头,看着一眼身边地面上两条深深的,还带着红色火焰的裂缝。那是属于赛拉的天赋能力,无视物理的“毁灭”。
  这两刀,在刚刚本该凌厉果决,毫不犹豫地落到江戈身上,就算江戈计算出刀的轨迹,也会不能够完全地避让过去——赛拉的判断没有错,江戈的确是处于受伤状态。
  伤到江戈的不是叶队长的盾牌,而是刚刚副官发出的那枚及温燃烧弹。
  在对战恩西他们的时候,受微型高能原子爆炸装置地影响,江戈就差点已经过载过热自爆而死。极温到让他之前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机器人壳子内部温度又开始有了不好的变化。如果有办法,江戈自然会将副官他们这些后患解决。
  但是那个时候,如果他再不撤走,死的就会是他了。
  液态金属在军装之下不规则地流动着,如同随时可能滴落的熔浆。内里的金属零件中,电流流经的速度不断地在提醒江戈,这是个随时可能损坏的机器制物。全部的计数都用在了平衡体内的能量。
  在刚才,以江戈的情况,其实他不能完全避开那两道刀光。
  然而在出刀之后,挥刀的人手腕顿了一刹那,最终刀锋侧转从他身边偏了过去。
  耸立在废原上的启明塔透出雪白的光,光落在废原中,天上落下的大雨就成了一片银色的珠线。
  提着银箱子,左手液态金属就像人类流血一样滴落的青年站在雨中,他的面容已经不能很好地维持在人类的模样,半张脸上银色的金属若隐若现。数据掠过的眼瞳昭告他机器人的身份。
  他看着挥出那两刀的人。
  提着两把绯红色的长刀,红发在雨水中像火一样的赛拉沉默地站着,刀尖下垂。隔着雨幕,她看着机器人光者001……或者说妄鸦,那张在机械与人类之间切换的脸,却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个青年。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长,又好像过去了很短。
  最终,江戈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打破了死一样僵持着的沉默。
  “真令人费解,您这是什么意思?赛拉小姐。”
  他的语调让赛拉觉得莫名的熟悉……是了,是《神明世界》中一如既往的语调,讥讽的,玩味的,带着让人莫名避让畏惧的东西。
  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刀最后偏了?
  赛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目光锋锐得有些咄咄逼人:“你手中的……真的是核心武器的控制装置?”
  “是。”
  江戈看着她,慢慢地回答。
  “天基武器…T001。一旦锁定启动,将会将我,连同整个星球十一亿三千万人全部化为灰烬。”
  尽管心中已经早有预料,真正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赛拉握着刀柄的手,仍是不受控制地紧了起来。
  她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起来。
  赛拉想起花店的那个年轻老板,想起花店老板对自己一行人畏惧戒备的眼神。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
  她不喜欢人们对他们畏惧的神情。她觉得自己是特遣员,是保护人们的最精锐的军人。一直以来,她为人们如同畏惧盗匪一样,畏惧着警察而感到一种无言的委屈。然而,事实上呢?
  凭什么人们不能畏惧他们啊?
  毕竟盗匪能够杀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他们却能够直接毁掉整个星球,知情或者不知情地杀死十亿人。
  人们畏惧他们是应该的。
  他们比暴徒更加暴徒。
  赛拉没有怀疑江戈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为她早早地就感觉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任务本身是绝密,队长连他们这些生死相托的战友都守口如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隐瞒了真相,没有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在局域网被中断之后,队长要求小七破解帕特星球的控制中心之后,不要直接联系上第三区的军区内网……
  蛛丝马迹太多,只是他们没有看到。
  或者他们没有怀疑。
  对面的青年微微地笑了笑,在瓢泼的大雨中,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清晰,带着一种微微的悲哀:“制造出我的,就是让你们来销毁我的科迪特将军。怎么,还不明白吗?”
  “明白了。”
  赛拉几乎想要移开目光,几乎不想去看站在她不远处的青年。
  青年这一句话一出来,一切都清清楚楚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所谓制造出人形武器的星际海盗。违背联盟公约制造出人形武器的人,就是他们第三区军方自己——是那位赛拉也曾听过名字,名声显赫的科迪特将军。他们这一次执行的绝密任务,是将军为了抹去自己违背公约下达的。
  赛拉松开手,刀跌落到地面。
  她伸手捂住了脸,仰起了头。
  没有什么所谓的制造出人形武器的星际海盗。
  恩西最后发给她的那条讯息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信任着的,无数次救了他们,他们也愿意以生死相托的队长,从头到尾都在欺瞒着他们。
  他们是特遣员,是以盟约起誓,将要守护所有公民的人。赛拉一直以此为荣,觉得为此就算葬身在茫茫的太空也不算什么。但是结果呢?结果呢?
  结果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守护正义与公道的人,你根本就不是守护公民的人,你只是别人手中的傀儡,用来行凶作恶的刀。
  ——来吧,做个游戏。
  ——你们将会是守护者,还是加害者?
  白色卡片上的话,从一开始就一种嘲讽的口吻揭露了一切。
  他们是什么?
  “你赢了。”
  赛拉捡起了刀,靠在了一边的废墙上,低垂着眼,不再看提着银箱子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大雨从天而落,冰冷的雨水漠然地笼罩着她。她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戈隔着雨,看了她一会儿。
  他转过身,朝着启明塔的方向走去。
  赛拉深深地吸了口气,摩挲着长刀的刀柄,仰起头,望着黑云笼罩的天空。雨水冷冷地落在脸上,寒气渗透进骨头缝隙之中。
  真冷啊。
  她想。
  世界安静,而又冰冷,远去的脚步声缥缈得像是来自另外的一个世界。
  耳机之中,小七终于低低地,弱弱地出声了:“赛拉姐,你……”
  他欲言又止。
  赛拉笑了笑,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刀柄,刀柄上的纹路她无比熟悉。但此时触摸这刀,却觉得像是重新第一次摸到它们。她低低地说:“小七,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隔着老长老长地一段距离,坐在光屏前面的小七闷闷地应了一声。
  赛拉的终端并没有关闭,他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小七只是年纪小,但不傻。
  他也明白了他们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选择,队长欺骗了他们。说是来销毁星际海盗制造出来的光者001,其实是成为了科迪特将军手中与裴拉议员博弈的刀。以十亿人为代价,为一位权高位重的将军铲除危机,又或者违背军令。
  他们该怎么选?
  小七安静了一会儿。
  他接触过许许多多的数据,十亿这个数在那些数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那些只是数字,如今却是十亿的人,十亿的命。
  可是……
  小七手指下意识地抠着键盘。
  叶队长是那个会拼死救他们的男人,是会抠门得要命,却也还是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他们去各种地方的人。他就像他的天赋能力一样,在他们眼中,一直以来都是钢铁之盾。
  小七想象不出来那个男人害他们的样子,也想象不出那个男人会愿意让十亿人去死。
  “我们的飞行器停在2号坪上,你和阿君乘它离开吧。”
  电流在耳机中发出嗡嗡地噪音,赛拉的声音自另外一头慢慢地传了过来,夹在一片雨声中。
  阿君就是那个和小七一同留下来的特遣队员。
  小七惊了一下,追问:“赛拉姐你呢?”
  赛拉没有回答,她关闭了终端。
  小七站起身,扭头看身后的阿君:“我们得去……”
  话突然中止。
  一声枪响。
  阿君放下了手中的枪,没什么感情地看着小七向后栽倒,脸上带着愕然的神情。他将小七终端中关于第七区R计划的数据拷贝下来,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确认叛变。”
  阿君一边说,一边迅速地离开他们驻守的地方。
  小七倒下的时候,在茫茫的夜雨中,赛拉摩挲着怀中的刀,想着当初教她刀的教官。
  教官说,武器是为了保护而造,而不是为了杀人,军人也是同样一个道理。
  有小七在,启动飞行器不是困难地事情。
  赛拉呵出口气,看着热气化为白雾很快消失。
  她扯扯嘴角,开始等待。
  脚步声终于从荒原外传了过来。


第30章 累累白骨
  “赛拉。”
  叶队长喘着气,迅速地绕过一处断墙,一抬头就看到了靠在前面,抱着双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赛拉。他愣了一下,迅速地看一眼四周,没有发现光者001,也没有看到银箱子。
  “你没有追上?”
  赛拉抬起头,看着站在大雨中的叶队长。
  他一身泥水,一身鲜血,盾牌解除了巨盾的模式,转化为一面轻型的小盾,在盾牌的左侧上,有一处明显的凹痕。赛拉记得那面盾牌曾经挡在他们面前多少次,他们又是怎么埋怨说队长真是个有着婆婆妈妈属性的男人。
  扛着最厚重的盾牌,坚不可摧的样子,五官堂堂,却总是叨叨地念着他们每一次行动中的失误,念得人耳朵都要升起茧子来。
  末了,还要长长地叹一口气。
  ——像极了生气孩子不听劝的老母亲。
  这句话是恩西私底下的吐槽。
  以后再也听不到恩西的吐槽了。
  会说队长像个老母亲的人已经死在了这座荒凉的星球上,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说,那个会像老母亲一样惦记着他们的男人已经不再值得信任了。
  “叶易。”
  从刚刚战斗的地点赶过来,还是在带着伤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阿尔茨矿二阶段开采时释放出来了大量的能量,此时叶队长恐怕连天赋能力的盾牌都无法维持。他刚刚站定,还没喘过气,就听到赛拉的声音。
  叶队长愣了一下。
  赛拉高兴的时候喊他“队长”,生气地时候喊他“叶队长”。
  只在刚认识的时候,连名带姓地喊过他。
  叶队长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隔着厚重的雨帘与赛拉遥遥相对。雨水冲刷两人身上,阿尔茨矿溢散的能量粒子散发淡淡的光云雾般地飘在他们中间。两个人的距离仿佛一下子变得很遥远。
  遥远到彼此仿佛变得全然陌生。
  “先追光者001,将控制器取回来,剩下的事,我回去再和你们解释。赛拉。”
  叶队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
  他看着赛拉的眼睛。
  赛拉扯了扯嘴角:“解释什么?”
  不等叶队长回答,她声音尖锐起来。
  “解释我们来做什么?”
  “解释是哪个星际海盗团?”
  “还是解释天基武器…T001?!”
  她的语速一句比一句更快,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
  “如果不是被他说出来,你是不是到了任务结束都不打算告诉我们那是天基武器…T001?”
  红光一闪,赛拉反手握住了双刀,刀锋直指向面前站着的男人。
  “我不明白你。”
  赛拉咬着牙,声音从缝隙中挤出来。她心中翻涌着那么多的话,翻涌着那么多的愤怒与苦涩。双刀指向生死相伴的队友,宛如同时在心里将刀指向了自己。刀锋那么冷又那么锐利。
  “这是十亿人,你怎么可以……你也要让十亿多人,一起为了一些他们根本就无关的事情去死吗?”
  赛拉握着刀,手腕微微地有些颤抖,她咬牙看着叶队长。
  她想要叶队长说一句不想,说一句不是。
  那么他们就可以一起折返第三区,去将那该死的科迪特将军送上军事法庭。
  他们就还是对的。
  沉默了一瞬间。
  “别傻了。”
  叶队长开口。
  赛拉的心沉了下去,刀瞬间重了起来,雨水落在他们中间,清清楚楚地将他们分隔成为了两个世界。她面前站着的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而不是当初接她入队时说,我们是星际之盾的人。
  “别总那么傻。”叶队长的手握了握,“放弃他们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的政府。杀死帕特星球上所有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的政府。帕特星球的政区高层已经全部乘坐飞船撤走——明白了吗?是第七区自己舍弃这个星球。我们是第三区的士兵,是第三区的军人,保护第七区的人不是我们的责任。”
  “跟我一起去将天基系统抢回来,然后我们回第三区去。我们可以退役。”
  叶队长看着赛拉,语气近乎哀求。
  “我已经拿到你的退役资格申请书了。我们回第三区去。”
  “不,不是这样。”
  赛拉慢慢地抬起头,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冰冷。
  “我们是军人。”
  她是在一次星球风暴中被军人救了的孩子。赛拉记得那天在风暴中救了自己的年轻士兵胳膊被钢铁片划出长长的伤痕。她趴在士兵不算宽厚地背上,说,哥哥谢谢你,你放我下来吧。
  年轻的士兵穿着特别的飞行翼奋力地向前飞行,把她推上了救生飞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说,他是军人,军人就该保护公民,这是他们的责任,不用谢。
  然后士兵又扭头去救其他的人。
  她趴在救生飞艇,看着冰冷的金属渐渐地消失在风暴之中。
  长大之后,她报考了第三区的军校,发掘出了自己的天赋能力,被特招入军,然后成为一名最精锐的特遣员。
  什么是军人呢?
  军人就是……就是就算自己死了,也要去保护其他人啊!
  “这就是我们的责任。”
  赛拉怒吼起来,她不再犹豫,双刀斩出。
  ………………………………
  “哥哥,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他们不是队友吗?”
  光屏上投影出了战斗中的两个人。
  鸦九的虚影踩在地面上,看着光屏,有些不解地问着身边的青年。
  青年一身雨水,靠在墙壁上,银色的箱子搁在他的身边。整个启明塔的塔底空荡荡,只有青年与男孩的投影——两个都算不上人的存在。
  江戈坐下来,左手搁在自己屈起的腿上。
  听到鸦九的话,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光屏中投放出来的画面。
  “人类世界之中,关系很容易发生变化。上一秒并肩作战的人,下一秒也会拔刀相向。而队友之间,如果理念不一样了,要么渐渐疏远,要么形如仇人。因为……”江戈顿了顿,“人类是种很神奇的生物,能够接受敌人的恶意,却无法接受生死相托的人的背离。”
  “越是曾经性命相托,相背离之后,厮杀起来也越是狠绝。大概是因为实在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吧。”
  青年的语速有些慢,他看着战斗中的两人,如同在看一场荒谬的悲剧。
  鸦九似懂非懂。
  “他在退让。”鸦九分析着战斗中的情况,战斗之中叶队长只是在防御,并未真正反击,“她想杀他了,为什么他不反击?”
  “因为他喜欢她啊。”
  江戈轻声地说。
  “看吧,不过是一个有些清醒,又十分无能的男人。”
  第三区对内士兵们公布的是特遣员地战死比例是47%。
  然而这个比例是虚假的。
  进入星际时代,在政治争斗之中,科技的能力反倒在这种并非星域大战的舞台上发挥不了多少功效。而天赋能力者弥补了这一块空缺,他们就像古地球中古时代,主君账下的刺客。
  主君们喝着美酒,说自己仁义堂堂,说自己宽待仇敌,说自己淡泊名利。
  而效命于主君的刺客们却奔行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去杀那些与主君有所仇隙的人,去为主君铲除那些将会成为他们大敌的人。
  在仁君们的美名之下,是那些刺客与被暗杀者们的累累白骨。
  星际时代的天赋能力者就是科技时代里,属于权利的效命刺客。
  事实上,真正的天赋能力者战死比例是89%。
  道理也很简单。
  那些衣冠楚楚手握权力的人,他们用惯了天赋能力者这把刀,清楚这把刀有多么锋利,他们自己能够用这把刀去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那么他们自然会担心,终有一天,这把刀反过头来对准自己怎么办?
  所以只要天赋能力者还是特遣员一日,还未彻底投效某些博弈中的一方一日,他们在那些权客眼中,都是有危险的武器。
  随时可能像贝克特那样,死在某一场政治的博弈之中。
  这就是人类。
  猜忌,怀疑,私心,永不休止。
  而叶队长是个有些清醒的,成熟的男人。
  青少年会幻想着拯救世界,守卫正义,而男人只会想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叶队长用这一次的任务作为筹码,为自己和他喜欢的女人争取到了退出政治漩涡的机会。他已经不会再幼稚地想保护十亿人,而只会想着用十亿人来换一个他和他喜欢的女人的未来。
  但是他不敢让自己喜欢的人知道这一点。
  因为他喜欢的,是被以“十字之戒”为名,认为自己是军人的人。
  “不想让喜欢的人觉得自己卑鄙,就算再无能的男人,都会有这个念头吧。”江戈淡淡地说,口气既不怜悯也不鄙夷。
  战斗已经到达了尾声。
  屈服于现实的男人将要死在他喜欢的女子刀下。
  江戈看着光屏,屈指弹着袖中的黄金袖刀,轻轻地唱起来。
  “郎君且听我道来……那百般是非,不过是吕翁点下一场黄粱南柯梦……”


第31章 红色钻石
  怎么会有这么冷的雨啊。
  冷到屈指收刀都可以听到骨头发出冻僵地声音。
  启明塔的光辐射照亮荒凉的废原,在整个星球的灯都泯灭的今夜,这座人类通天的高塔的光,恢宏如同神启。赛拉孤孤单单地站在光里,仰起头,看着从天而落的雨。
  刀尖上一滴血缓缓地落下。
  嗒。
  一声滴在了流过的水中。
  雨声那么大,血滴落的声音那么轻,本该被淹没,本该听不到。然而赛拉听到了,清清楚楚的。
  她低下头去,看那滴血在映着灯光的雨水中扩散,消失。
  “赛……赛拉……”
  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声音,从咽喉中发出,带着生命将尽的死亡气息。
  叶队长的盾牌斜斜地插在废墟中,战衣破碎的男人一身血地爬在雨水中,艰难地向孤单站着的红发女子移动。他不断地从口中咳出血来,最后咳出了细碎的血肉。这个第三区的特遣小队队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他的武器了。
  一点儿也不威严,一点儿也不坚不可摧。
  他在雨水,泥水与血中爬行的样子看起来狼狈而又卑微,像所有一无是处,毫无用处的普通男人。
  可其实,脱掉制服与铠甲,谁都是个普通的人。
  赛拉低着头看他,提着刀。
  她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竭力地克制着什么。手中长刀刀身微微地颤抖,雨水落到刀身上,顿时飞掠出去。军人接受的训练是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但是叶队长不仅在喘息,赛拉最后的一刀还是微微地偏离了他的心脏。
  刀切入战衣,鲜血落到手背上的时候,赛拉忽然地就红了眼眶。
  合格的军人不应该这样,该像个机器人一样,坚定不移,精准至极。
  “赛……赛拉……”
  也许是因为周围的阿尔茨矿能量粒子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叶队长奇迹般的爬到了赛拉面前,他伸出手,想去触碰赛拉。
  赛拉木然地后退了一步。
  叶队长眼中最后的那点光,一下子就没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颓然地颓了下去。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战友,曾经他是盾,赛拉是刀,一个出击一个防御,他们彼此心意相通。赛拉一个动作他便明白她的意思。
  叶队长一下子变得很苍老。
  他眼神空空的。
  “19…87……0723……”他残喘着,断断续续地往外报一串数字。报出这串数字似乎用尽了他残存不多的力气。报完之后,他大口地喘息起来,血水已经不再从他口中涌出,“天基……天基启动程序唤醒码。”
  赛拉垂着头看他。
  他仰着头看她。
  喘息渐渐的平下去,启明塔的光太耀眼了,落在赛拉的身上勾勒出她的轮廓就像神话中永远坚定,永远公正,永不泯灭的炽天使。叶队长恍惚地看着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就算换上衣服踩上高跟鞋也像踩着战刀一样的女子。
  她生气喊他叶队长,高兴喊他队长,她眉眼总是扫出刀一样的弧度。
  在从军的志愿上,她写愿意为所有公民服务。在入队的第一天,她说她的刀只为保护而挥。
  听起来很孩子气,带着少年人的烂漫不知世事。
  可她做到了。
  她坦坦荡荡,荣誉,前途,金钱,她都无所谓。数年如一日,她身手变得更好,却还是最开始的样子。保护她该保护的,杀她杀的人。于是他喜欢她,就像飞蛾喜欢光明一样,被现实磨灭棱角与血气,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人,会喜欢在黑暗中带着坦荡光明的人。
  其实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知道一旦赛拉发现了他的谎言,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完了。
  “对……对不起……”
  叶队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对不起,辜负了你所有的信任。
  你喜欢我伪装出来的正义与可靠,而我却自己丢掉了所有你喜欢的一切,成为一个在你面前如此可耻的人。
  雨水落在他仰起的脸上。那张五官硬朗,平时严厉的脸在此时显出卑微的色彩。他的瞳孔失去了焦距,他的声音消失在雨中。
  一个小小的盒子从他的怀里滚出来,跌落在泥水中。
  赛拉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蹲下去,捡起了盒子。
  一枚戒指躺在柔软地天鹅绒上,深红的宝石在灯光下灼灼生辉。赛拉认得这枚戒指,在很早……几年前他们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伪装身份混在一场首饰展览中。那时候这枚戒指在展览的一处玻璃柜后摆放着。
  赛拉并不是在意外表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星际时代脸上还留着一道显眼的刀疤。
  但那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这枚戒指好几眼。
  队长穿着安保服站在一旁,低声问她怎么了。
  她低声说“有点好看。”
  队长也走过来,低头看了眼戒指,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眼她:“和你的头发一个颜色。”
  “怪不得。”赛拉恍然大悟,然后又看了眼价格,“算了,买不起。”
  她也就是喜欢那么一小会,很快就将那枚戒指扔到了脑后。队长却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儿。现在想起来,也就是从那次任务之后,队长就成了小七他们口中的“铁公鸡,一毛不拔”。赛拉他们不是第一次好奇队长的薪水都哪里去了,这么多年没看到他买过什么。
  现在赛拉知道队长的薪水都哪里去了。
  赛拉握住了那枚小小的她随口说过好看的戒指,缓缓地蹲下身,蹲在了再也不会说话的叶队长身边。她松开了刀,将脸埋进了膝盖之中,红色的长发垂下来,有一缕落到了叶队长冰冷的脸上。
  1987,07,23。
  那是她的生日。
  …………………………………………
  郎君且听我道来,那百般是非,不过是吕翁点下一场黄粱南柯梦。
  黄粱梦是做不得数的,南柯梦也是做不得数的。
  因为那都是仙人幻化出来捉弄世人的。梦一样光影陆离的人世喜怒悲哀,在它面前,最精妙的戏剧都要甘拜下风。
  江戈不再弹着黄金袖刀了。
  他安静地看着无声画面上,红发的姑娘孩子一样蹲在死去的男人身边,雨水冲刷掉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上的血迹,冲刷掉她身上的血迹。
  雨水可以冲掉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却有更多的东西是无论多大的雨也冲刷不掉的。命运这种东西和人们开了玩笑之后,就再也无法改变。
  就像古地球那位杰出的现实主义作家马克·吐温在《神秘的陌生人》之中讲述的一样。
  自称是“撒旦”的美少年对主角解释,人的命运就像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上一环扣着一环。在某一个时刻人们做出的第一个举动,就决定了最终的结果。从叶队长接下任务,拿到退役资格,与一无所知的赛拉一起登上飞行器的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已经有了清晰的结局。
  锁链的尽头,就是这场雨夜中凋亡的爱情与生死分离。
  那么就算为了买那枚戒指,再早多少年下定了决心都没有用了。
  这就是所谓的活着。
  数百年前,马克·吐温在他的故事里已经发出了世间最清晰也最悲哀的呐喊“人终生都只是自己命运的囚徒,没有一刻的自由”。数百年之后,无数上演的悲欢离合反反复复地印证着这个冰冷无情的真理。
  命运……为神明所操纵的命运。
  江戈手指按在了黄金袖刀的刀锋上。
  “哥哥。”
  鸦九小声地喊靠在墙上,不再低低轻唱的青年。
  青年的脸被光屏映出淡淡的,微微冷的蓝色。他看着光屏上的画面,神情却像在看着……看着某一段,他自己遥远的过去。冰冷的杀意在他眼中的数据流之下涌动。
  鸦九能够分析出,兄长应该不是想要杀了赛拉。
  可是那杀意那么真实,一定是刻进骨头中才有恨意才会激发出来的杀意。
  那么真实的杀意,又是对着谁?
  鸦九不清楚。
  只是觉得这个样子的兄长,在一瞬间,分外地强大也分外地可怕。
  它站在地面上,小声地开口喊了一声。
  江戈收起纷杂的思绪,转头看向鸦九。
  “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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