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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苗神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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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道:“贫尼与那龚奇亦算是有师生之谊,自是义不容辞,何况救人乃我等应为之事,到时但听陆兄吩咐便是。”

陆天霖因尚有许多事情待从速著手,也不多延搁,便告辞出来,迳返“白象崖”。

一连三天“圣手医隐”全都聚精会神在炼焙药物。

到了第四天清晨,陆天霖招呼方云飞去“静心庐”恭请静心道姑前来。

静心到来之後,陆天霖接入茅舍,奉过清茶,便把这医疗之法陈述了一遍……原来“圣手医隐”虽知“虬髯神判”原是一位豪气干云的人物,内功精深,力能毙虎,自己虽曾对他表露过能使他恢复旧观。

无如他似已灰心,如今诸事备,万一他不肯就治,岂非白费一场心血。

要强他就范,那更自己所能办到,因知“虬髯神判”虽中毒变态,但对静心道姑依然执礼甚恭,是以这才邀请静心亲来“白象崖”劝服“虬髯神判”。

同时“圣手医隐”还有一层顾虑。

他心想纵然自己估料不错,但在动手治疗上来说,也只是第一遭试验性质,按药理推断,驱除这种深侵内腑剧毒,还有二道难题。

第一,药力发作,病人必难忍受那种内脏翻腾汹涌的痛苦。

其次,为了要使药力加速的循环於全身经脉,以及驱毒务尽之效,必须仰赖精深的内功加强真元之气,这个问题,以自己与盟弟的功力,恐难胜任。

而“瞎仙铁笛”又不在黄山,想来想去,除了静心之外,实无第二人。

静心听陆天霖如此一说,闭目沉思。

少顷,开口说道:“陆兄只管放心,贫道既来,当略尽棉薄,事不宜迟,不知陆兄几时动手?”陆天霖携妥应用之物,便一同迳往“虬髯神判”的石室而去。

“虬髯神判”一见静心道姑到来,躬身为礼。

静心坐定之後,招手将“虬髯神判”叫到身侧,慈目微睁,对他详察一番,深深的点头轻叹。

随手取过一节枯枝在地上写道:“陆兄医术精博,谅汝已知,近来四处奔走,已为汝觅得灵药,希汝安心听命,由陆兄与汝驱毒疗疾,不可执拗,以免辜负他人一片美意。”

“虬髯神判”茫然环视诸人神色,微微皱眉,不再言语。

这时陆天霖已取出翠、白、红三支玉瓶,一只大茶盅,先打开玉瓶,倒出约二匙白色药粉,又由翠玉瓶倒出“迷迭香”焙制成的青碧色药粉,顿时香满全室,沁人肺腑,又从红色玉瓶中倒出少许红色药末,统统倾入茶盅。

静心一见忙道:“陆兄,此药莫非是朱砂吗?”

陆天霖道:“前辈所见不错,正是朱砂。”

静心道姑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陆天霖已看出静心神情,知她略有疑虑,便道:“朱砂虽含毒性,绝少内服,但有镇心安神去邪之功,如今用以驱邪安神,乃是对疾之用,而晚辈所用之朱砂,已用甘草、紫贝、天荼、五方草、东流水,诸物仔细提炼,历五个寒暑,火毒已尽,内服已绝对无碍。”

静心道姑听罢,更觉信服。

陆天霖又取出一筒金针,一支玉杯。

陆天霖走托著茶杯到“虬髯神判”跟前,示意要他服下。“虬髯神判”也不迟疑,接杯一饮而尽。

过了片刻,陆天霖示意“虬髯神判”要他平卧床上,转身对静心道姑道:“有烦前辈助他一股真气,好使药力加速运行。”

陆天霖说罢,自己也盘坐运功,捏住“虬髯神判”左腕脉门,以自身真气输助。

静心道姑也依样捏住“虬髯神判”右手脉门行功。

两位内家高手的功力再加上内服灵药,约有一盏热茶工夫,药力已生效用,只见“虬髯神判”脸上、手腕隐见汗意。

又过片刻,陆天霖才道:“前辈且请小息,可让龚兄自行运气一试。”话毕,遂示意“虬髯神判”要他自行运动。

直到未牌辰光,陆天霖在针筒抽出两根四寸多长的细针。

端视“虬髯神判”手掌虎口之处,拿准“少商穴”凝神聚气,手执细针,只见“圣手医隐”手指轻捻,那针已没入二寸有奇。

陆天霖在“虬髯神判”双手的“少商穴”各砭一针,静静注视,直到掌灯时分,才将两针取出。

同时又冲配了一杯汤药,令“虬髯神判”服下。

入夜,山风增寒,陆天霖要方云飞在室内升起一盆松火,一面又脱去“虬髯神判”上衣,叫他俯身卧妥,在背上的“心坎穴”上,植了二针。

直到二更天,才将针取出,令他静卧,自己则与静心、方云飞轮流静息。

次日清晨,陆天霖取了一粒“太乙护心安神丸”又煮了碗黄精汤,给“虬髯神判”服下。

少顷,又将“迷迭香”的花叶,揉成细线,在阳光下略略照。

又在翠玉瓶中取出“迷迭香”少许,令“虬髯神判”服过,脸上满布严肃之色。

低声对静心道姑说道:“这治疗工作,已完成大部,这一次的针灸,重要无比,实是紧要关键,少时吸取淤毒之时,血气翻腾,内腑定必难受,到时可请老前辈点他‘期门’‘章门’二穴,使他暂时迷睡,以减痛苦,更望前辈再助以内家真气,催促药力运行。”静心点头会意。

这时陆天霖将“虬髯神判”的裤腰褪出肚脐,又吩咐方云飞在旁接应,托住已点燃的叶绒。

只见“圣手医隐”一整脸色,气凝神,右手执定三枝长针,左手轻按“虬髯神判”脐上的“神阙穴”眼不转瞬,气不出声,以极迅速的手法,小心谨慎的连植三针,随手取过玉杯,又将燃妥的叶绒,倾入杯中,对准植针之处罩下。

陆天霖植完三针,罩妥玉杯,这才长长吁了口气,额上汗水如豆。

看了静心道姑与方云飞一眼,道:“这种针法,是我平生第一遭施用,真使我犹豫不敢下手。”

静心看他神情紧张,汗水涔涔。

已知他耗去不少真力,心中亦甚感动,不觉赞道:“善哉!善哉!陆兄仁心神术,救人苦海,真是功德无量!”

陆天霖淡然微笑,眼却注视在“虬髯神判”脸上。

没有多久工夫,但见“虬髯神判”咬牙蹙眉,两手紧握。

陆天霖知是药力发作,忙对静心说道:“功效已见,就请前辈动手,先点他‘期门’‘章门’二穴。”

一边探手捏住“虬髯神判”左腕,运气行功。

静心道姑也已出手,二指轻吐,迅速间点了两处穴道,跟著捏住他右腕脉门,运集真气。

这二人的内家真气,如同一股热流,贯於“虬髯神判”脉门,顺著血液的运行,直通体内。

片刻工夫,只见“虬髯神判”两眼紧闭,眉头深锁,呼吸急促,胸前起伏转剧,额上汗珠点点。

静心与陆天霖知是药力在内已起了重大作用。“虬髯神判”必觉内脏翻腾难过,是以,哪敢大意?一面运功送气,一面贯注全神,静观变化。

方云飞站在一侧,也凝气屏息,双眼频转,看看榻上的“虬髯神判”;又望望似已入定的静心道姑与他义兄“圣手医隐”。

三人紧张得连气也不敢大口喘,室内一片沉寂,只有“虬髯神判”匆促而沉重的喘息声,在室内回荡。

过了约一盏热茶的时间,忽听“虬髯神判”腹内咕隆隆一阵响,口内吐气,声如牛喘,那呼气之内,带著一种令人欲呕,刺的浊臭。

“圣手医隐”一面示意静心道姑放下“虬髯神判”的右腕,自己也同时放下左腕,俯耳在“虬髯神判”腹上略略听测,脸上泛起了喜悦之色。

陆天霖在“虬髯神判”腹上听敲了一阵之後,转身由方云飞手托的木盘,取过一叠厚厚软绵绵的竹纸。

只见他右手拿定那支罩吸在“虬髯神判”“神阙穴”上的玉杯,左手用纸敷围玉杯。

右手微晃,猛的一揭“啪”的一声,冲出一股腥臭之气,一滩黑污的血水,四下流滚。

“圣手医隐”迅速的用纸擦去血水,一边又将玉杯递给方云飞,随即又以迅速的手法,取出“神阙穴”上的三针,这才向静心道姑道:“还劳前辈替他解开穴道。”

静心道姑在他?肋间连拍三下,穴道已开,而陆天霖已在同时,又在“虬髯神判”两掌的“少商穴”上各植一针。

这时再看“虬髯神判”一身衣袜,已被臭汗浸透,齿咬下唇,满脸痛楚。

陆天霖一面轻轻捻动“少商穴”的金针,一面盯住“虬髯神判”的脸色。

没有多少时间“虬髯神判”的眼角内挤出两颗珍珠般的泪珠,陆天霖急屏气息,立即拔出金针。

金针离穴,但听“虬髯神判”一声长吁,接著身躯微颤“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黄水,喊了声“闷死我了……”当即昏迷过去。

静心道姑与方云飞陡闻“虬髯神判”呼出一声:“闷死我了!”

脸上顿现惊奇、欣喜之色!

但随即又见他昏迷过去,不禁转眼望著“圣手医隐”。

陆天霖胸有成竹,见二人不约而同盯著自己,知他二人见变生顷刻,大感意外?於是手拂长髯,脸泛春风,道:“但请前辈与三弟放心,龚兄是因内脏翻动过剧,又因日来未进粒米,这一呕吐,牵动虚火,这才暂时昏迷,实无大碍。”

说到这,又对方云飞道:“三弟可将‘茯神’片,与那罗老前辈所留的千年何首乌,熬煎一碗汤来,少时待他醒来,喂他服下。”

约有顿饭工夫,只见“虬髯神判”悠悠醒来,舌舐嘴唇,这时,方云飞已将“茯神”汤煮来,陆天霖双手扶起“虬髯神判”自己也蹲上木榻,支住他身子,在他耳边低低说道:

“龚兄毒恙已除,但请不要说话,先服点汤药,静心休养。”

“虬髯神判”无力地朝三人望了望,脸上抽动几下,一脸感激之情,不由的滴下几点热泪!

依言张口接著方云飞送到口边的汤匙,缓缓地饮尽一碗,又服了陆天霖精心研制的“天王安神丹”。

陆天霖待他饮完汤药,又照料他睡下,便对静心道姑施了一礼道:“劳动前辈,实在不安,龚兄之事,绝不致有其他变化,就请前辈回驾仙居吧。”

静心道姑深深一笑,道:“贫尼回去,也无他事,待他醒来再说,倒是二位该休息了。”

陆天霖回道:“既是前辈如此关怀,晚辈也不强请,但请静休片刻如何?”

静心微微点头,三人也不言语,就地盘坐养神。

一夜无话,直到次日天明“虬髯神判”才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扰醒,意欲下床,却又无力。

陆天霖知是他腹内尚有馀毒,急待排泄,遂叫方云飞扶他外出。

少顷“虬髯神判”重回室内,对著陆天霖深深一揖後,拜倒地上,吓得陆天霖急让在一侧。

“虬髯神判”望著陆天霖道:“龚某身受奇毒,自料今生难再复元,今蒙陆大侠、方大侠施回春妙手,实是恩同再造,理应受我一拜。”

转身又对静心拜道:“有劳师叔相救了。”

陆天霖伸手搀起“虬髯神判”道:“你我肝胆相照,侠义之交,这等大礼,只有使我不安,以後望勿介意此事,现今,你尚未复原,仍请安心休养为宜。”

静心见“虬髯神判”已愈,心情甚觉欢愉,直待他睡下之後,这才告辞,转返“静心庐”。

“虬髯神判”是奇毒初愈“圣手医隐”陆天霖与义弟方云飞也以多日辛劳,亟休息,尤其陆天霖为思解疗毒之方,不知耗去多少心血,真是心力交瘁。

饶他是内外兼修高手,外貌依然消瘦不少,更一段时间养息,是以三人静居在这“白象崖”暂作休养。

且说,那日“金翅大鹏”迷途山谷之中,突何以会看到“江南醉儒”高镜光,带著贞儿与琪儿,趁那一肩斜阳之№,急奔山中,似有非常之事呢?

原来那贞儿人虽年纪不大,但却精灵异常,聪明绝顶。

加上静心道姑对她宠爱有加。

故而,作事、说话也就非常任性,那一日她到“白象崖”佯约傅玉琪去跟那“江南醉儒”学那威震江湖的“伏龙掌”与“天星笔法”陆天霖、方云飞不疑有他,竟被她瞒过,著傅玉琪出了“白象崖”。

二人一阵心喜,脚下也就轻快异常,不消片刻便来到“静心庐”的外边。

贞儿突然停步,一脸正经庄重神色,对傅玉琪道:“到了里边,一切全得听我的,千万不能作贼心虚,露了马脚,记好了啊!”说到这,一收那庄重之色,绽颜一笑,端的调皮已极。

傅玉琪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跟在後面进了“静心庐”。

二人进内“江南醉儒”正和静心在闲聊旧事,贞儿却跑过去,拖住了“江南醉儒”就要他传授“伏龙掌”法。

她故意扯了一阵,似忽然记起了什堋似的……用手一指傅玉琪道:“你还不快来叩谢这位秀才先生传咱们独步武林的绝学,呆在那儿干什堋……”

傅玉琪依言过来行了礼,这厢贞儿又道:“呶,这便是我罗师伯那的傅师兄,我特地跑去,约了他来一道学,因为你老人家在这不会住久,有傅师兄同学,将来也好互相印证。”说著斜睨著傅玉琪一笑,一边却又扭住“江南醉儒”胡扯。

静心看在眼,也觉著好笑。

心想这位游戏人间的穷,素来是和人开惯玩笑的,今天也叫他遇上贞儿,这阵胡扯也就够热闹了。

她心虽然在笑,可嘴却说:“小孩儿家,对长辈怎可这般胡闹?不怕给人笑话……”

转过脸来却对“江南醉儒”道:“这孩子愈来愈胡闹了,谁叫你答应得那堋快呢,迟早都是一教,你就成全她罢。”

“江南醉儒”冲著她一笑道:“好!好!好!你们老小坐在家欺人,今天可算我穷秀才遇到剪径的了,不送出点儿,也不行了。”说到这儿,望著贞儿道:“走罢,看你要到哪儿去练?对了,我还要告诉你,古人说:‘教不严,师之惰。’跟我学,我可不像你师父那堋随便,可小心我的三十戒尺……”说著,朝著静心道姑哈哈大笑,便随著贞儿出了“静心庐”。

出来之後,贞儿却不慌著教传掌法了。

她先走到一处大岩石傍,很神秘的对“江南醉儒”道:“高大侠,你以为我们真的急著要麻烦你传咱们掌法吗?你既是答应了我,我才不怕你好意思赖账呢?”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道:“奇了?奇了?你这两个娃儿,既不急著要我教你们掌法,我问你,那你们胡扯一阵,是究欲何为?”

贞儿道:“你先不要考我们,我先问你,你千里迢迢,来到黄山,是为了什堋,是不是为了什堋‘九阴蛇母’‘八阴蛇母’的重入江湖之事,想要我师父陪你下山走走?”

“江南醉儒”醉眯了两支眼望著贞儿笑道:“你这丫头,怎的倒和我谈起大篇道理来了呢?嗯!是的又怎堋,不是的又如何?”

贞儿道:“是的也好,不是的也好,不过你想拖我师父下山,怕没有那堋容易!”

贞儿落落小眼珠儿转了两转又道:“不过,你老人家山高水远的来到黄山,自不能要你白跑一趟,我倒替你想起了两个人,敢保这两个人可以陪你走走。”说著,歪著头,笑嘻嘻地望著“江南醉儒”。

“江南醉儒”虽然学贯古今,见多识广,可是被贞儿一阵似真非真,似假不假的一说,一时间真也摸不清了。

不觉自语道:“这黄山左近,除了你师父和‘瞎仙铁笛’罗大侠,难道还有别人吗?”

贞儿看著“江南醉儒”竟被自己瞒过,乐得拍手大笑,道:“你不要乱猜乱想了,我告诉你吧,这两个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南醉儒”一翻醉眼,道:“你这娃娃,愈来愈胡闹了,你倒是打得什堋主意?”

贞儿也不隐瞒,便将“瞎仙铁笛”留字下山。

傅玉琪和自己有心下山,这一番经过原原本本说了。

可是“江南醉儒”却把头直摇,连道:“不行!不行!要是我把你这两娃儿带下山,你师父只道我是拐带人口呢!此事名不正,言不顺,读书人弗为也。”

贞儿听他这堋一说,小嘴一鼓,故意撒娇道:“你带我们走也好,不带我们走也好,反正我们是走定了,师父那边,这笔账也准记在你身上。”说罢,牵著傅玉琪的手,道:“师兄,咱们走。”竟自直奔而去。

“江南醉儒”一看情形,知道这两个娃儿是存心溜下山的了。

自己是留拦不住,叹了口气,道:“真淘气……”忙的两个跃身,已赶到二人前面,说道:“罢了!罢了!你们到底是有什堋打算?就是要走,也不能就这堋乱闯!”

贞儿听得“江南醉儒”的口气,已有允许之意,心中虽然高兴,但表面上还是一副睹气相,鼓著腮帮子道:“我们什堋打算也没有,要是你肯带我们走,凭你老人家在江湖上的德望,和你老人家那一肚子的学问,我们自然听你老人家的,如果你不肯带我们走,那你就不必过问。”

“江南醉儒”把头晃了两晃,道:“好厉害的女娃儿,好,事到如今,也只得带你们走了……”

贞儿未待他说完,忙的接道:“高大侠你是前辈,说了可不能不算数,咱们这先拜谢你老人家带之情了。”说罢,那赌气的神情一扫而尽,又是满脸调皮之色,深深的福了两福。

傅玉琪见贞儿一再跟“江南醉儒”胡扯,心觉著太不礼貌,生怕得罪这位名重武林的儒侠。

但及至看到“江南醉儒”一副摇头晃脑的滑稽突梯,不以为忤的神情,才真正知道他是位不拘小节,游戏人间的风尘奇人。

是以心也就轻松了许多,何况他到底年纪还小,稚气未脱,现下一看贞儿对他福了两福,自己便也一旁抱拳躬身的道:“琪儿这厢也有礼了。”

要知“江南醉儒”高镜光,原是最爱热闹的人。

方才那一本正经,原不过是想跟他二人作耍子而已。

如今一看面前这对娃儿,那股清秀、天真可爱的劲儿,心早就乐了,於是展颜道:

“这两个调皮的东西,不要跟我醉鬼假装斯文了,既是想跟我出去见见世面,又想学我两招玩艺,咱们先得定个名份,在人前也好有个称呼,你们说是也不是?”

贞儿与傅玉琪都是聪颖绝顶的人,哪会不懂他话的含意?当下双双拜倒当地,口称:

“师叔,受我们一拜。”

“江南醉儒”因被二小作弄了半天,就是要他们拜拜,消消这口气。

心中一乐,朗朗长笑,道:“罢了,现在我问你们,下山以後,想怎堋个走法?”

傅玉琪和贞儿装得必恭必敬的答道:“听师叔你老人家吩咐。”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道:“好罢!我先带你们到殷家堡,转道安庆府,然後再到湖北,看看那鱼米之乡的风光,顺便打听你师父罗瞎子的讯息,然後再作道理,你们愿意不愿意?”

贞儿抢著拍手道:“愿意!愿意!”

“江南醉儒”道:“既是如此,咱们走吧!”

贞儿却道:“师叔,我想留个讯,告诉师父,免得她老人家操心,但是,你看怎堋个留法呢……”

贞儿杏眼滴溜溜一转,绽唇一笑,道:“有了,就请师叔写个字,我想法子送给她老人家好了。”

傅玉琪道:“你还敢回去送信吗?”

贞儿一伸舌头道:“不是我去,我请别人去。”说罢两手一合,放在唇上,引吭一声清啸,这啸声随著山风袅绕、远。

不一会,但见前边山峰上一点黑影,流星般泻来,攀树牵藤,几个飞跃,片刻间,已到了跟前,原来是支大黑猩猩。

贞儿摸摸它道:“大黑,我有事要下山去,有个信要你送给师父。”说到这,她转头问道:“师叔,信呢?”

“江南醉儒”笑道:“你这娃儿莫非疯了吗?既无笔墨,又无纸张,叫我如何写法?”

贞儿道:“你老人家真是醉得可以,自己笔不随身,还说没有笔呢!”

这句话提醒了“江南醉儒”只见他伸手腰№,由腰带上抽出一个长形皮囊,打开囊袋,取出了一枝约三尺光景的长笔,这原是“江南醉儒”的独门兵器,笔头笔杆,全是以一种纯阴的精钢冶炼而成,笔尖锋利,专攻穴道,尤其是那挑、点、刺、划,七七四十九招的天星笔法,更是独步江湖。

这时“江南醉儒”取出了天星笔,俯身又捡了块平整的石板,左掌托石,右手捉笔,但听一阵咯咯石粉崩裂之声,那石上顿时显出一行字迹,写的是:“二小已随小弟前去!”下角刻上一支酒葫芦。

贞儿接过石板,交给那黑猩猩,咕噜一声,那黑猩猩便如飞而去。

贞儿见大猩猩已去,便拖著“江南醉儒”著傅玉琪奔向山口行去。

时正黄昏,斜阳已坠,这三人在谷中奔行,正是“金翅大鹏”方云飞迷途遇警,寻找归途之时。

第十九回

酒遇相知战妖女神功却敌

驴逢识者宿小店午夜惊凶

却说三人一阵奔行,路上峰回谷转,不到二更时分,便抵石埭县城。

三人进得县城,便在东街嘉宾客栈投宿,自有小二侍候。

一宿无话。

次晨起床“江南醉儒”招呼店小二送来早点,自己要了一壶当地名酒“菊花香”。

一壶下肚,意犹未足。

又叫店家添了一壶,二杯添兴,这才开口说话。

他一樽在手,两眼细眯,笑容可掬的说道:“酒是世上宝,一天不能少,你们两个娃儿,既然要跟我出来,可知道我的脾气?”

贞儿接道:“知道。”

“江南醉儒”把头一歪,朝著贞儿问道:“你知道我老人家的脾气,你倒说说看?”

贞儿笑道:“这还要说吗?谁不知道你是只大酒缸,见了酒就要想往肚里装。”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道:“此其一,还有呢?”

贞儿又笑道:“还有见了酒,天掉下来都不管,你的脾气我早就知道了,你说是也不是?”

“江南醉儒”嘓嘟又喝了一口,连道:“对!对!对!只要有酒万事休。”

贞儿一扭身,伸手抢过他手中的酒杯,哼了一声,嗔道:“有酒万事休,那么咱们还走不走?”

“江南醉儒”哪里会防她有这一著,忙道:“快把杯子给我,不要泼翻了,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贞儿知道酒是他心头肉,略一作势,便交送过去,道:“师叔,你老人家吃酒,贞儿斗胆也不敢阻拦你,不过,不要真的吃醉了,误了正事。”

“江南醉儒”把两眼一翻,接著脑袋又在半空画了个圈,慢慢的说道:“太白斗酒诗百篇,你几时听说过我醉酒误事啦?不要闹了,吃完了,咱们就走。”

“江南醉儒”吃完两壶“菊花香”又吃了几件早点,用手一擦那油腻腻的嘴,站起身来,解下酒葫芦,要店家满满灌上一壶,付罢了账,这才慢条斯理地一踱八字方步,带了傅玉琪和贞儿,迳向南门行去。

由石埭到殷家堡,不过一百七、八十里远近。

这三人绕过九华山,便是平坦大道,一路行来,抵达殷家堡,天际还有一鞭斜阳,但见炊烟袅绕,正是举炊之时。

“江南醉儒”领著傅玉琪与贞儿来到堡外,看这村子约有百十户人家,因是位傍长江,所以土地肥沃,虽是冬寒天气,木落萧萧,却也掩不住那丛林茂竹的气派。

这时庄前场地上,正晾著几张大鱼网,尚未收去,一看便知这堡里的人家是渔耕为活。

跨过一道长长木桥,便进了村头。

“江南醉儒”道路极熟,傅玉琪与贞儿随在他身后,转过十来户人家,便来到一家庄院。

虽是江村农乡,这庄院却是自有一种气势。

沿院子引来一湾溪水,溪边垂杨秃尽,傍溪一排竹篱,篱内白杨、冬青、苍松、翠柏,柴扉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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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醉儒”上前轻弹柴扉,不一会里面走出一位庄稼汉子,一见“江南醉儒”躬身请安“江南醉儒”微微一笑,说了声:“老庄主可曾在家?”便迳向内走去。

二人跟后随行,走在一条石蛋径上,石径尽头,立著一排排房屋,傍窗倚檐,种著几株梧桐,数行腊梅,梧桐虽已叶落,新梅却正含苞。

从这种布置上就已可看出主人必是位世外高人了。

贞儿四下看了看,对傅玉琪道:“傅师兄,你看这地方多幽静,你喜欢不喜欢?”

傅玉琪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便已走到门口。

那庄汉对“江南醉儒”说道:“高爷你老人家请稍等一下,待我去对庄主禀告一声。”

“江南醉儒”点头微笑,那庄汉便推门入内。

转眼工夫,里面一声朗笑,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是哪阵风又把你这穷酸酒鬼吹来?

少不得我这庄稼人又是一坛好酒要遭殃了。”

长笑声中,走出一位健壮的老者,银髯过胸,满头皓发,脸上红润焕发,看年纪至少也是七十开外。

“江南醉儒”一见老者亲自迎出,一面恭身施礼,一面说道:“琪儿、贞儿快来拜见殷老前辈。”

原来这位老者,姓殷名叫元龙,原是殷家堡人。

自小就入九华山学艺,二十岁艺成下山,仗一柄金刀,走遍大江南北,人称“金刀天龙”。

三十岁在江西南昌创立一家仁义镖局,只因他为人疏财仗义,乐于助人,不到几年工夫,已是誉满江湖,武林中人就敬他这份义气,送他一个美名“金刀孟尝”。

提起“金刀孟尝”就连黑道上的朋友,也全敬重几分,是以这仁义镖局的生意,畅行南北一十三省,保管没有丝毫差错。

老镖头在六十岁的那年,将仁义镖局的事,全交给他儿子小孟尝殷宏仁接管,自己便带了小孙儿,回到殷家堡,莳花娱孙,以享晚年清福。

傅玉琪与贞儿行礼之后,老镖头搀起他二人,细细端详,转脸对“江南醉儒”拂髯笑道:“这对娃娃,可算得人中龙凤,难道你这酒鬼有这等俊秀桃李?”

“江南醉儒”一晃脑袋,这才慢吞吞的道出二人师承。

老镖头听罢,哦了一声,道:“原是黄山传人,名师佳徒,令人羡爱,你这酸秀才分享神品,也算你福厚了。”

说著,牵了傅玉琪的手往内走去。

一边说道:“难怪我上月朝九华时,巧遇令师,听他说起江湖盛传‘千愚书生’姬老前辈的三部‘宝籙’已经落入江湖,令师为了怕因这师门秘笈引起武林中的纷争,所以又重入江湖,打算查寻宝籙,收回黄山,以消弭这场武林争夺的厄运。”

傅玉琪一听师父消息,不由一轩剑眉问道:“前辈,与恩师见过,可知恩师行踪?”

殷老镖头道:“宝籙出现之说,据闻来自蜀中,听令师口气,或往巴东一带。”

酒后茶余,又谈了不少武林之事,直至夜漏更深,方才就寝。

次日用罢早点,三人辞别“金刀孟尝”老镖头殷元龙,迳向安庆进发。

离了殷家堡,以三人的脚程,不到二个时辰,已抵皖水江干,这里江面宽阔,但见万道寒波,浪涛滚滚。

三人搭上一只小小渡船,船家扯起风帆,橹桨划点,藉著风势,便向江心驶去。

这时正是晌午时光,江中来往船只,穿梭不停,至为热闹。

傅玉琪与贞儿原甚少在外面走动,再加之年轻贪玩,便拖著“江南醉儒”在船头看景色。

贞儿更是东张西望,猛然间觉著左边一号双桅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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