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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鸿传说-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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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车身忽然一抖,接着听见道曾急迫地喊道:“小靳!”
小靳回头看去,只见狂风中,小钰跳下了马车。她还没跑出两步,一阵风沙刮过,带得她跌跌撞撞地向前,一交摔倒,翻了个滚。她右手里死死拽着的一张纸,左手撑着艰难地爬起来,又向前跑。
小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跟城防说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飞也似跑过去,一把拦腰抱住小钰,两人一起滚翻在地上。风吹得两人的眼都有些睁不开。
“你……你要做什么?”小靳凑近了她,吼道。
小钰不答,两只手死死抓着那张纸。小靳认出是刚才差点蒙到自己脑袋上那张告示。他颤抖着从小钰手里扯过那张纸,翻过来。告示已经被风刮走一大半,剩下瘦长的一溜上用朱红色写着:
“……若十日内前赵琉殊郡主不能归案,所有广善营中所囚之人将被处以火刑……”
小钰抬起头来,笑着道:“我走不了了。”
“哦……”小靳呆呆地回答。
隔了片刻,小钰紧紧抱住了小靳,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道:“我走不了了!走不了了啊!”
不到酉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刚才的狂风逐渐弱了下来,而且也失去了方向,开始不着边际地乱吹。在这四面都是口的洞里,风声虽仍然尖利,却也不再象刀割皮肤一样让人感到难受。
他们是夏天的时候就出来的,此时仍衣着单薄。因为怕人发现,不敢点火,再加上吹了一天的北风,温度下降极快,洞里冷得象冰窟一样,一些内力浅的人快顶不住了。幸亏石付来到,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到山后割来枯草,粗略的编了些垫子,让大家围坐在一起,才勉强可以熬过夜晚。
但这些都是羯人里的强壮汉子,当初都是跟随晋王打天下的侍卫,战场上闯下来,虽然处境艰难,也没有一人叫苦。倒是阿清心急如焚,将石付带到一边诉苦。
原来石付从钟府出来后,靠几个朋友帮忙,坐上了南下的船,行了三天,赶到东郡。在那里,他又联络上了从前劳家的朋友,就一边南下一边打听阿清的消息。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慢慢地展开。还没等展开完,阿清剑眉一挑:“原来……你果然也看到这张告示了。”
石付叹了口气,道:“我的朋友给我一念,我就知道,小姐一定会来的。所以我又立即转向,赶回了东平,这两天一直在广善营周围转悠。天可怜见,终于让小姐的手下发现了我,还以为我是什么奸细呢,把我带了来。”
阿清没有想到他们两兄弟为一句承诺,竟各自不顾性命的侍奉自己,颤声道:“石付大哥,你……我真不知道如何……”心中感慨,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石付笑道:“小姐又在乱想。我们两兄弟的命本是小姐救回来的,自然今生都归小姐所有,小姐不要再说客套的话了。现在的东平城,几乎已成了一座鬼城,有点钱的,有点势的……总之能跑的人都跑了。慕容氏、姚氏的大军虎视眈眈,都盯着这水陆汇通之处,打过来已经不是问题,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小姐,我实在不明白,姓孙的这时候该想该做的,应该是跟谁结盟,或干脆投降谁了,怎么还纠缠着广善营不放,还出这样的狠招?这位琉殊郡主是谁?为什么跟广善营有关?”
阿清道:“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你了。我父亲便是大赵晋王,我是清河郡主,本名石岚。”
石付怔了片刻,但并不如何惊异,道:“我早猜到小姐是高贵之人,只是没想到竟是皇族之后。那么,这告示上的琉殊郡主,只怕应是从小姐从广善营里救出的小钰,对不对?”
阿清道:“是。她是我大伯燕王之女。那天晚上,大伯薨在营里,我只救出了她一人。”
石付道:“原来如此。但……我还是不太明白。虽然小钰是郡主,但现在赵国形势如此严峻,一个郡主也实在抵不上什么用,为什么他一定要逼着小钰回来?难道真的贪恋她的美色,连自己的脑袋都不顾了么?”
阿清抱着双臂,望着洞外隐隐泛白的天,过了好一阵才道:“他当然不是傻瓜,这时候了还想着美色。他……他想从小钰身上得到一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秘密,你知道了,反而更加危险。”
石付长长叹息一声,扶着石壁站起来,道:“难怪姓孙的老狗千方百计要追她回来。如此不惜代价,那也许是个会祸及天下的秘密。哎,他也真是够阴毒,将广善营里几百人的性命,全压在小钰一个人头上,真他奶奶的不是人!只可怜她这样娇贵弱小的女孩,在这乱世任人宰割,唉……”
阿清想到救出小钰的那晚,又想到惨死的大伯,跟着想到以性命相助的阿绿……那又何尝不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她忍不住流下泪来,幸好黑夜里谁也看不见,偷偷用手抹了,冷冷地道:“本来我曾潜入东平,想要亲手杀了他,可惜怎么也找不到,他大概早已远远的躲到一边去了。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劫营。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也为了小钰……可是……可是我们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
石付道:“小姐,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有真正打过战的兵吗?”
阿清道:“是!他们是我父亲派出来寻我的侍卫,一共二十一人,还有二十七人是他们在路上遇上的散兵,两名千户,四名百户长,都是有经验的老兵了。还有五人也是在路上遇上的,不过他们不是士兵。他们现在自愿被孙镜的手下抓住,关入广善营,做我们的内应。本来我们是打算取道陈留去襄城作战的,可是刚过了高平郡,就看到了这个告示。本来……当初我不去劫营,是希望如果慕容氏或姚氏打来,应该会放了这些无辜者,去劫营反而会害了他们。可现在没办法了,那怕人再少,那怕劫营失败,我们也只有试一试。”她转过身,向着石付捏紧了拳头,道:“拼命也要试一试!”
“好。”石付淡淡地道:“劫营就劫营,谁说我们一定失败?明天我们再好好计划一下,一定会有办法的。”
阿清道:“不。石付大哥,你为我做的事,我已经很感激了。可是你现在……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还能做什么呢?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你不要再管这事了。”
石付嘿嘿一笑,道:“难道我来就一定是送死么?小姐,你不用再说什么,当初我和石全发誓效忠于你时,就没想过独善其身。石全已经尽了忠,我可不能输过他呢,嘿嘿!四十八个士兵,五个囚徒,再加上小姐你……让我想想……未必就是必输的局面。”
石付道:“什么地方了?”禾肋回答:“七步坡。”
石付于是在车里站起身来。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他知道,在他脚下是东平城周围最险峻的山路。这条崎岖陡峭的山坡其实有三里半长,七步,只是指它的宽度。最宽的地方也只有七步左右,再往两边,就是十几仞高刀削斧劈的山坡。往南七里是东平城,越过这道坡,再向东九里,是广善营。七步坡就是中间的咽喉。
石付道:“滚石和火油都藏在哪里?”
禾肋道:“崖顶,就在七步坡入口的地方。”石付摇头道:“不成。搬到中间的位置。要让对方沿着这狭窄的坡上来一点,这样滚石和火油才能造成更多的伤亡,而且还可以让他们搬运伤兵也要花一些时间。”
禾肋眼睛一亮,右手一拳砸在左手手心里,道:“恩,对!我这就叫人去搬!”
石付道:“别忙,咱们商量完了再动不迟。弓箭的位置倒是应该提前一点,就在入口的地方。等到这边火油下去后再动手,只管指着马射。我们不在乎杀多少人,而是让队伍混乱。前面的人往下退,入口的马再一惊,对方就没法短时间里组织起新的进攻了。要记住,不能让对方由此处及时赶往广善营是第一要务。我记得离此十几里,还有条路可以进山,到达广善营,是不是?”
禾肋道:“是。那条路虽然比这里饶得远,可是宽阔,林子也少,没有办法阻截。我正在想办法……”
石付道:“路宽阔,又少林子,十来人怎么可能阻截骑兵?”阿清犯难地道:“那怎么办?”
石付道:“既然那边没办法守,就不要让对方走那边。”禾肋道:“这……这怎么可能?”
石付道:“为什么没可能呢?这里毕竟是从东平到广善营最近最方便的路,除非绝对过不了了,否则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走这条路的。所以这就要看防守的人了。”
阿清怔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防守的时候,不一次堵死,让对方以为还可以再冲一下,就一次次的消耗在这条路上?”
石付道:“不错。当敌人要退时,装做我们也要退却的样子,当敌人进时再阻截。另外还可以遣人装作孙镜的兵,混在队伍里,一旦快守不住时就吆喝假消息,说是广善营已经守住,或东平城受到袭击之类的话。总之,只要功夫做足,就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当然,这些都是小细节,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到达广善营的,关键还需要劫营那边动作够快。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石卢耶摊开一张地图,上面详细画了广善营地里箭楼、主楼、大门、偏门及各个牢笼的位置。石付看不见,他便按方位顺序详细解说了一遍,道:“计划劫营的是三十八人,我带十人守在这里。另外还有五人已经混入营中。营地四周沟壑很宽,有暗桩,翻越起来麻烦。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从侧门入营。每半个月有一趟运送给养的车队,大概四辆车左右,具体要看是不是需要运人进去。四辆车,载二、三十人,应该够了。”
石付道:“从侧门入内偷袭,计划不错……让我想一想。”垂着头凝神沉思。此时天阴阴的,雪还没有下,风依旧凛冽,从七步坡窄小的壑口刮上来,吹得人人脸上刀割一样痛。但众人都知道他是阿清亲赐石姓的亲信,而且还尊称他为大哥,是以俱都屏气住声,一动不动待他静静的想。
过了一会儿,石付道:“三十几个人劫营,其实非常勉强。不用说对方两百来人,单是地形,就足够守住了。所以这一趟……小姐必须带几人打头阵才行。”
此言一出,石卢耶、禾勒等人齐声道:“不行!我们去冲!”
“对啊,怎么能让郡主冒险!”
“大胆,你想陷郡主于危难之中……”
阿清厉声喝道:“住口!听他讲下去。”众人忙都禁声不语。
石付道:“我亦知道此举凶险,但是要劫营成功,有一点非常关键,就是那八座岗楼。”他比出两个指头,沉吟道:“一座岗楼只需两个人,十六张弓就可以将整个营地牢牢守住,何况现在还是三个人的编制,可见对方亦知道这几处岗楼的重要性。孙镜不建牢房,只建笼子,这一招非常毒,无论有多少人来劫营,只要冲进来,基本上就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岗楼上的攻击。况且就算劫营的人不被射到,弓手一样可以射杀笼子里的人,造成恐慌。如此一来,劫营时的牺牲就非常大。我想,这是诸位都不愿看到的吧?所以,必须先迅速解决掉这八座岗楼,解决了,其实劫营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因为我们的人在岗楼射击,一样可以压制对方的攻击。以小姐的轻功,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否则很难攻克。”
石卢耶道:“可是冲进去攀上岗楼,实在太危险,郡主绝对不可以来做!”众人都跟着纷纷嚷道:“对,不能,绝计不能!”
阿清道:“安静!石付大哥自有主意。难道我们此举不是救人吗?这时候还想着危险困难,救什么人?再有谁开口乱喊,我可不饶他!”
石付道:“大家放心,既然说到攻击岗楼,自然有攻击岗楼的法子。我们人少,只能智取偷袭。多加一辆车,装满柴薪,准备好湿棉被。在侧门时要迅速干掉守门的人,不能有一丝响动。这个时候不忙着冲,点燃柴薪。等到营地里的人注意到火,出来扑救时,小姐带几个箭法准的越过沟壑溜进去,乘着混乱上岗楼。只要上去了,杀掉守卫不是问题,再用箭袭击楼下的人。其余人骑马,两骑一排,用带勾的铁链子连着只往里冲。对方促不及防,救火的时候又没带兵刃,只要冲散了队形就好办了。尽可能久的拖延和杀伤对方,剩下的就想办法救人。”
四周一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久,石卢耶犹豫地道:“为什么还要准备湿棉被?”石付道:“不能让火烧得太大,浓烟会提前给东平城报警,一旦骑兵冲进去,要留一人用湿棉被扑灭火。营地里一定还有自己的报信方法,所以小姐在岗楼上时,要注意射落主楼的任何信旗或是火箭。当然,最好是能下雪。雪下起来,虽然对我们撤退增加了困难,可对方的联络、追击等也更加困难了。能赢得时间,就有希望。”
石卢耶又道:“可是,他们正在准备烧死牢笼里的人,柴火都已经运了好几十车进去了。我们一旦进攻,他们要点火烧起来怎么办?”
石付道:“姓孙的狗贼既然用这些人做人质,逼迫琉殊郡主出来,郡主不现身,怎么可能舍得放火烧?再说,要真烧死这几百人,流传出去,一旦襄城的赵军杀回来,或打着勤王旗帜的慕容氏或姚氏打过来,他也别想有好下场。所以这个放火只是威胁用的幌子,我料他在营里甚至根本不敢将柴火堆放在牢笼旁,否则一旦有个火星走了水,他的人还要赶着救火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敢这么做,但没有他的命令,营里的人也不敢放火,否则烧死了人,怎么向他交代?所以,我们放火,他们反而非得救火不可。”
这番话说出来,众人不禁一起点头。禾肋道:“那么,混进去的兄弟做什么?”
石付道:“冲进去的骑兵要想尽办法将守卫与牢笼隔开,要提前通知混进去的弟兄,让他们暗地里组织一下壮年男子,砸开牢笼后,不要他们动手拼杀,只准将走不了的妇孺或是受了伤的背走,越快离开营地,活下来的人就越多,明白吗?”
石卢耶道:“可是……可如果骑兵没办法控制局势了,怎么办?我们这么少的人,一旦短兵相接,根本没法支持住。”
石付沉默了半天,叹道:“如果实在无法控制了,就放火!”
“放火?”
“不错,放一把大火!”石付恶狠狠地道:“我们自己带火油进去。一旦骑兵控制不住局面时,就在他们身后放火。一来可以暂时阻隔对方和囚笼,二来引起更大的混乱。这营地是孙镜苦心经营的地方,我就不信里面的士兵敢让它烧光!他们慌乱起来,我们就有机会了。但这一来,东平城可能出兵的时间势必大大提前,后面怎么办,就只有看天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这计划虽说仍没有十足把握,但也算周祥慎密,亏他这么一会就想出来,自己可不能再出头献丑。于是都一齐摇头。
阿清一拳击在自己手心,道:“好,就是这个法子!谁跟我打头阵?我只要六个人。”
所有的人一起举起手,叫道:“臣愿效死力!”。阿清冷冷地道:“死没有用,等一下回去比试,谁爬得最快,射得最准,谁就跟我去。”众人一起单膝跪下领命。
石付道:“还有,大伙进攻时,一定要记住,不得称呼郡主名号,否则那些士兵会群起而攻击郡主的,明白吗?”
众人都道:“是,明白!”
石付又道:“其实孙镜的兵久疏战场,也没有什么厉害的。两百人应该不是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把人送走。不用说老弱妇孺,就是壮年男子,关了这么久,身子也快垮了。从广善营入最近的森林,也有十几里路,怎么样让他们进去才最困难啊。弄不好,可能劫营没有事,却在路上全军覆没。我还要再想一想。”
阿清咬紧牙关,半响,毅然道:“事到如今,没有退路。就算全军覆没,也不能做奴隶!草原之神会保佑我们的!”众侍卫抽出刀来,大声道:“天必佑我大赵!天必佑我大赵!”
石付点点头,对阿清道:“小姐,我还要留下再探探这里的地形,不如你与参加劫营的先回去做准备,我一会儿就回来。”阿清道:“石付大哥,你伤未痊愈,不可劳累了,早点回来。”说着纵身上马,引着二十几人去了。
禾肋负责防守七步坡,当下道:“还有什么需要探查的?在下派人去做。”石付听着阿清等人骑着马走远了,淡淡地道:“没什么可查的了。你叫人集合一下,我有话说。”
禾肋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忙呼哨几声。不一会儿,十人已全部围拢过来。
石付道:“各位兄弟,大家都是勇士,有没有必死的决心?”十人一起吼道:“有!”声势惊得四周鸟儿扑楞楞一阵乱飞。
石付点头道:“那就好。刚才我说孙镜的兵久疏战场,也没什么厉害,两百人应该不是问题。我是在说谎。”
他说到这里一顿,仿佛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开口。整个崖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他。石付停了一刻,终于道:“正因为久疏战场,这两百人基本上都是些兵痞,一旦劫营,他们必定陷入混乱,一混乱,就会胡乱杀人。牢笼里的人关久了,风吹日晒,就算活着,也没几个好人了。我们是去救人,他们是杀人,可以想象,劫营的兄弟们为了救刀口下的人,死伤……会很惨重。”
禾肋捏紧了拳头,满脸血红,道:“兄弟,你想要说什么,请直接说,我们羯人没有一个是怕死的!”
石付重重叹了口气,道:“他们纵使劫营成功,也没有能力再抵御任何攻击。所以……所以几百人撤退入森林这段时间的长短,就只有靠你们的命来决定了。”
禾肋仰天大笑,纵马上前,拍着石付的肩头,道:“你放心,我们十个人,没有一个打算活着离开。我只想请你老实说一句,胜算究竟有几何?”
石付想了一下,无言地竖起三根指头。
“三成?”禾肋问。
“如果运气好的话。”石付补充道。
“够多了。”禾肋在马上伸展了一下筋骨,转头望着几里外广善营淡淡的炊烟,笑道:“就算没有希望我们也会拼,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32…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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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鸿传说作者:碎石
第三十三章
“下雪了。”小靳推开窗户,但见漫天白雪纷飞,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还是来了。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降下来,在院子里翩然飞舞。地上、屋檐上已经积起了雪。因急剧的降温,树上挂满了冰凌,风一吹,相互叮叮铛铛的碰撞,煞是好看。但雪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那么猛烈,昨晚的那场大风,看来已经将云吹到更南的地方去了。
他叹了口气。雪没有预期那么大,渡口大概也还没封闭,然而自己却走不了了。
昨天晚上,小钰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叫也不理。小靳怕她想不开,自己睡在房门前,叫皮厚肉粗又不怕冷的道曾睡在外面的窗户下。他冷得不时起来跺脚,凑到门缝里看,总是见到小钰一个人坐在床上抽泣。就这样死撑着过了一夜,当徐展早上来叫他时,他几乎快冻僵了。
徐展把他拉到一边的屋子里,见他脸色铁青,先端上一坛老酒。小靳管他三七二十一,咕隆咕隆灌了几大口,顿时觉得一股火从胃里一直烧到脑门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拍桌子叫道:“好酒!好……真他妈的够劲!”抱起酒坛又灌。
徐展道:“小靳兄弟,实在抱歉,我们得走了。”
小靳早料到了,此时脑中一片混乱,也想不起该说什么,勉强挥了挥手道:“我……我知道……”
徐展道:“我们萧家再怎么说,也跟孙大人有生意上的来往,这件事……实在不便再露面。公子只吩咐我们送兄弟你出鄄城,走到这一步,我们……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钟大哥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再说,如今公子冒险南下,有太多人都在暗中打他的主意,我必须回去照应一下……”
小靳握紧了他的手,道:“别说了。徐大哥,这份大恩,兄弟我没齿难忘。你们尽早走吧,这边没什么事。告示的事你别担心,那丫头也就是不忍心,她还能干出什么来吗?没事没事,等过两天她明白了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也就算了。这个,你不用管,你们今、今天就、就走!妈妈的!早、早走早……了……晚走就……就了……了不……”说到后来,舌头打架,眼睛也红起来了,死拉着徐展喝了一上午的酒,直到喝趴在桌上为止。
等到迷迷糊糊醒来时,徐展等人早已走了。他挣扎着坐起来,觉得半边脸硬硬的,伸手一摸,原来是自己吐出来的已经在上面干起了壳。小靳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根手指头也懒得动,什么也不去想,直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平静的响起:
“我要回广善营去。”
小靳抹抹脸,死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窗前,推窗一看,原来雪终于下来了。
他看着漫天的大雪,人模狗样的叹息着。当手里拿着通关手令,看着鄄城城门徐徐打开时,那一刻的景象象被刀刻在脑海里一样清晰。没想到幸福竟是如此短暂,转瞬之间,鄄城城楼就淹没在大雪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你想怎么做呢?”他问,声音镇定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我什么也做不来,可我还有脚,只要走回去就行了。”小钰淡淡地道:“回去就行了。你别再管我了,趁现在还能出城,走吧。”
“屁话!”小靳酒劲未消,一拍窗户,道:“小娘皮上阵救人,老少爷们倒拍屁股溜边走人?我……我‘东平双杰’不做这种屁事!呃!”重重打个酒嗝。
小钰缓步走到窗前。她一身素白的衣服,头发也未梳理,懒散地披在肩头。窗外白皑皑一片,可是她的肌肤更白更亮,如一块美玉般傲然而立。她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指,抚弄着窗台上的一抹雪痕,仍然淡淡地道:“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我是必须要救我的族人……”
小靳抢断她道:“你救得了吗?恩?你以为你回去了,姓孙的老王八蛋就会放了他们?你……你他妈做梦吧!他屁都舍不得放一个还放人?我呸!”
小钰毫不介意他的粗语,反而露出一丝微笑,道:“就算救不了吧,没有关系。我能跟他们死在一块,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靳恼火地抓着头发,道:“你……你跟阿清怎么都这臭脾气?怎么都这么固执?怎么一个个争着去死似的?活着就他妈这么麻烦吗?”
小钰道:“因为我们是羯人,如果没有尊严的活,倒不如尊严的死去。而就算死,也要死在族人的身旁。我的决心已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啊,”小靳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我要送你回去。”
“阿弥陀佛。”道曾在门外合十道:“善哉善哉,这番话才真是菩萨心肠。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以己之性命,换千万人之性命,可谓善之大亦。又有所谓……”
“呸呸呸!臭和尚!”小靳使劲吐着唾沫,骂道:“谁他妈想入地狱了!你这乌鸦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他拍着小钰的肩头,道:“你放心,总之……呃……我不会让你死的!是吧,和尚!喂,和尚……你在看什么?”
道曾径直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他神色有些古怪,喃喃地道:“来了么?”
小靳顺着他目光看去,忽地一惊,顿时酒醒了大半,叫道:“哎呀!”
只见漫天大雪之中,五、六个人正顶着风雪向这边走来。他们衣着单薄,有的裹着一层薄麻布,有的只穿着蓑衣,有的人还光着脚,踩在业已结冰的泥地上。但他们步履坚定,步伐一致,光光的头跟着步子一点一点的,仿佛仍清灯古佛下虔诚的念佛。
小靳颤声道:“白……白……快……快跑……和尚,快跑!别管我们!快啊!”他使劲扯着道曾,叫道:“跑啊!跑他妈的!和尚!”连小钰也惊惶起来,不知所措地跟着叫:“跑……快跑……”
道曾纹丝不动,静静地道:“如何是跑?”
“你他妈的!”
忽听下面一个声音道:“贫僧圆空。”
另一个声音跟着道:“贫僧圆真。”“贫僧圆悟。”“贫僧圆定。”“贫僧痴灭。”“贫僧痴天行。”
圆空道:“贫僧想请问道大师一件事。”
道曾淡淡地道:“请问。”
圆空道:“若时光倒流,人死复生,大师肯为了白马寺四十七条人命,自我了断孽缘吗?”
道曾道:“不肯。”小靳脸色惨然,站在下面的六个和尚一起合十道:“阿弥陀佛。”
又有一人道:“贫僧圆真,想请问道大师一件事。”道曾同样淡淡地道:“请。”
圆真道:“大师的母亲须鸿前辈,武功犀利狠辣,死于其手者以百计。大师认为其可以称为妖孽否?”
道曾道:“不能。”众和尚又齐声念道:“阿弥陀佛。”
又有一人道:“贫僧圆定,想请问大师一事。大师的父亲林晋师祖,因己之故而使本寺蒙羞,忍看同门被戮而不发一言,至死而不肯断其念,其可称为执作妄念否?”
道曾道:“不能。”众和尚又齐声念道:“阿弥陀佛。”
小靳听他撇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承认,简直比自己还要无耻,禁不住汗流满面,骂道:“喂,和尚,这他妈的我就要说你了。这是事实啊,你就认个短又怎么样?你……你真想死在这里?”
道曾不理他,向下面的和尚道:“那么,我想请问诸位。什么是缘法?”
下面六个脑袋转来转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说话,道曾转身噔噔噔下了楼。听楼下乒乒砰砰的响了一会儿,等他出来时,手里握了根不知哪里折来的凳子腿。他走到当先的圆空面前,道:“什么是缘法?”
圆空道:“贫僧……”道曾提起凳子腿,重重一棒敲在他脑袋上,打得砰的一声响。小靳大吃一惊,只见圆空抱着头歪了下去,道曾手上兀自不停,一棒接一棒地打下去,只几下就看见圆空脑袋上血花四溅,竟摆出一幅往死里打的架势。
一旁的几个和尚都慌了。圆真道:“大……大师,请住手!缘法乃万物之法……”眼前一黑,那凳子腿重重砸在自己鼻梁上。圆真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捂住喷血的鼻子,脑袋上又是一痛,跟着肩头、手臂均是剧痛,好象骨头都要被打断了一般。他也忍不住呻吟着蹲了下去。
圆悟道:“缘法乃世间之法,因果轮回,永无……哎哟!”
圆定道:“缘……缘……缘……哎哟!哎呀!大师请……啊呀!”
痴灭道:“缘法之说,并无定数。世间万物,还是佛性唯一……哎哟!大师,贫僧哪里说得不对?难道佛性不是唯一?难道心外仍有他物?难道……哎哟!你……你这般打我,贫僧还是要说,你打死了贫僧,可缘法……哎哟!哎……哎……啊呀,你打断贫僧的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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