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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簘-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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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枢忽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她一直微闭着双目,突然一睁,神光如电般,投注到何寡妇脸上说道:“夫人请恕我多口……”

何寡妇对这老枢,似是异常尊重,微微一笑,神态十分恭谨他说道:“余婆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那老抠目光一扫那素农女道:“这女娃儿和咱们黑林无怨无仇,咱们实在犯不着为着穷家帮和人结仇。”

何寡妇道:“欧阳帮主对咱们黑林中人,一向友好,难道连借个地方用用,也不肯借么?”

那被称余婆的老沤,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身看这女娃儿,和夫人动手时施展出剑芒罩穴的武功,使我忽然间想起了昔年一桩往事。”

何寡妇道:“什么事?”

余婆似是对昔年一段往事,仍存着恐怖的余悸,仰首望着屋顶,双目眨动了一阵,道:“那实在是一场可怕的屠杀,二十四个武林高手,生生被火烧死……”

铁木大师双目闪动,道:”这件事,可已有三十余年了么?”

那老枢缓缓点头道:“那二十四人之中,有两个穿着僧衣,想来是你少林寺中弟子了?”

铁木大师道:“三十年前,本寺之中,有两位武功十分高强的弟子,在江湖上失踪。经本寺派遣高手,苦寻数月,但却毫无讯息。”

余婆婆道:“那人的手段虽然惨酷一些,但他在动手之时,并未施用什么诡计……”

她缓缓把目光移注到何寡妇的身上,道:“因此,刚才老身见这女娃儿用出的武功时,立时回忆到昔年的这段往事。那人所用剑芒罩穴的手法,和这女娃儿所用的一般模样。如果咱们今日帮助穷家帮刑讯此女,只怕黑林从今之后,永无宁日了!”

欧阳统目注何寡妇微微一笑,道:“如若夫人心有畏惧,在下自是也不便多扰。”

何寡妇沉吟了一阵,道:“欧阳帮主在我坐关期间,对我们黑林诸多照顾,在黑林刑讯此女,虽可能招来无边的祸患,但那也是义不容辞之事。”

她这番话似是对余婆婆说,也似是对欧阳统说,但却无疑应允了欧阳统,在此地刑讯这素衣女郎。

费公亮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把那素衣女抓了起来,道:“时光已然不早,要问也该早问了,免得夜长梦多,何况两位大师还要把她带往少林寺中交差呢。”

欧阳统道:“费兄说得不错……”

他回头望了何寡妇一眼,道:“请夫人拍活她的穴道,取出她身上短剑。”

何寡妇回头望了余婆婆一眼,低声说道:“此女既非咱们生擒,纵然牵连咱们黑林,她亦将先找穷家帮、少林寺,然后才能找上咱们,你不用多担心事了。”

余婆婆长叹一声,缓缓转过身躯,走回原位坐下。

何寡妇疾行两步,走到那素衣女的身侧,探手从她手中摸出短剑,举手一掌,拍活了她的晕穴。

那素衣女突然长长叹一口气,睁开了双目,正待开口说话,费公亮却疾伸右手,点了她右臂的“风府穴”。

原来他害怕那素衣女不甘就范,再度出手抗拒,又得大费一场手脚。

那素衣女穴道虽然受制,但仍可开口说话,冷峻地望了费公亮一眼,道:“日后你如犯到我的手里,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费公亮纵声长笑,道:“以后的事甚难预料,到时候姑娘再发狠不迟。但眼下你最好识相一些,免得皮肉受苦。”

素衣女虽然穴脉受制,但倔强之态依然,冷笑一声,说道:“眼下这密室四周,可能已被重重包围。哼!看你们还能神气几时?”

欧阳统一拱手说道:“在下要提醒姑娘一件事,那就是在援救你的人手未到之前,我们可以施用各种惨酷的手段惩治于你……”

他微微一顿,接道:”不过,除非事不得已,我们不愿以苦刑加诸姑娘身上。”

素衣女仍然冷冰冰他说道:“只要我脱了此危,第一件事,就是消灭穷家帮的实力,虽然是三尺之童,只要加入穷家帮,那就别想活命。”

欧阳统脸色一整,微带温意他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姑娘一味刁蛮,可别怪在下给你些苦头吃了!”

那素衣女略一沉忖道:“你们问什么?尽管问吧。”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姑娘倒不失须眉气概……”微微一顿,接道:“滚龙王究竟是何许人物?”

那素衣女道:“滚龙王就是滚龙王,他是谁,这话不是问得太奇怪么?”

欧阳统一皱眉头,道:“我相劝姑娘,切不可任性放刁。在下极不愿以惨酷之刑,加诸姑娘身上。”

那素衣女道:“我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你们杀了我也是问不出所以然来。”

欧阳统道:“姑娘自称郡主,缘何而起?”

素衣女道:“我是滚龙王四位义女之一,自然被称郡主了。”

她答得简简单单,干脆利落,叫人听不出一点内容,却又无懈可击,不似谎言。

欧阳统目光一掠铁木、凡木、费公亮等,又道:“你混入闵宅之中,假冒闵老英雄之女,是何用心?”

素衣女道:“一为追查三宝下落,二报杀父之仇。”

欧阳统道:“你混入闵宅几年,那闵老英雄可知你的来历么?还有你的真实姓名?”

素衣女道:“我混入闵宅五年了,因我长得和他女儿一模一样,那老头子又生性冷漠,父子父女之间,亦不常相见。我开始收罗下人,孤立于他,而迫他交出三宝。”

费公亮急道:“三宝现在何处?”

素衣女道:“如果早追出三宝下落,我也不会在闵宅一留数年了。”

她目光一掠欧阳统,接道:“闵老头在我进闵宅一年之后,才发觉我不是他的女儿。但此时,我已凭仗义父滚龙王所赐的药物,制服了闵宅几个主要人物,总管金少和以及闵老头子的独子闵正廉等……”

铁木大师插口说道:“不知闵老英雄那亲生女儿.哪里去了?”

紊衣女怒道:“你们这般人人插口地乱问,要我先答哪个?”

铁木合掌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说得不错,我们请欧阳帮主一人间吧”

欧阳统接道:“姑娘请继续说下去吧!”

那素衣女接道:“我收罗了闵宅中几个重要人物之后,就开始惩治那闵老头子。我先用义父相授的独门点穴手法,点了他几处要穴。使他无能寻死。然后每日逼问他三宝下落,初时我还疑他坚不肯说,以后我才知道,他真不知三宝下落。”

欧阳统轻轻叹息一声,道:“想那闵老英雄在你的苦苦追逼之下。定然是身历千般苦刑,受尽折磨了?”

那素衣女道:“他掠人之美,以极卑劣的手段,巧取盛名,纵然受些皮肉之苦,那也是应得的惩罚。”

欧阳统道:“那位真正闵姑娘,可该是无罪之人,不知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素衣女道:“她还不是好好活着么?”

欧阳统道:“不知现在何处?”

素衣女道:“她原本被囚禁在闵宅之中,但现在却被我义父带往铁盆谷去了。”

欧阳统道:“姑娘快人快语,在下等决不作难。只要再问上几件事情,立刻就可交由两位大师带往嵩山少林本院。少林寺一向彼武林中视作泰山北斗,决不会有刑讯姑娘的事。”

索衣女咯咯大笑了一阵,道:“不用安慰我了,生死之事,我早已置之度外……”

她微微一顿,正容说道:“不过我己是祸患之源,不论到哪里,都将为那地方带去灾难和不幸。”

欧阳统淡淡一笑,道:“那且不去说它,姑娘的真实姓名和出身。还未说出。”

素衣女沉吟了片刻道:“我生父连三保,我叫连雪娇。我的身世,只有过些可以奉告;你多问,也无可奉答。”

欧阳统道:“够啦,连姑娘既不愿多谈身世,在下决不再多问,咱们就改个题目谈吧!”

费公亮忽然皱起眉头,道:“连三保,连三保,好熟的名字……”

连雪娇道:“家父的尸骨已化,用不到你多费心想他了。”

费公亮这次倒是一笑置之,未再出言反击。

欧阳统道:“连姑娘既被滚龙王收作义女,贵为郡主之尊,想必知道那滚龙王的身世了……”

连雪娇急急接道:“我义父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我哪里能知道他的身世?”

欧阳统叹道:“姑娘也许真的不知,也许知不愿言,在下也不愿强行追问了……”

话到此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沉如雷鸣的大震。

连雪娇嫣然一笑,道:“找我的援手赶来了。人已到附近,想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内,定可找来此地。”

何寡妇突然一挥素手,低声对随来四个使女说道:“你们传谕出去,要他们紧守各处要隘,切勿出去迎敌。”

四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齐齐应了一声,急奔而去。

铁木大师望了凡木一眼.道:“师弟算算归山之期,还有几天?”

凡木道:“连同今日,还有七天之数。”

连雪娇突然接口说道:“不用算啦,几个时辰之内,救我的援手,就要赶到。你们还在打算七日以后之事,岂不是痴人说梦?”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别说这黑林四周道路纷杂、布设精巧,救你之人未必能闯得进来。纵然闯得进来,我们也未必就一定抵敌不住,连姑娘最好是先别高兴。”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你尽管请放心就是,只要我在此地,不论何等险密之处,他们都会找到。”

她说得神态轻松,毫无故作神情。以欧阳统和毒公亮的江湖经验,一听之下,立时可以辨出她说的不是谎言。

欧阳统微微一怔,道:“姑娘说的也许不错,但不知其中原因何在?”

连雪娇道:“这个恕我不能泄露了,好在你们即可看到……”

忽见一个头梳双辫、身着青衣的女童,仓惶奔人,说道:“夫人!不好了,来人从花园暗道中攻进来啦!”

何寡妇脸色一变,目光一掠欧阳统道:“诸位由花园暗道进来之时,可曾留下了什么痕迹么?”

欧阳统道:“这个夫人尽管放心,在下自信没有留下痕迹。”

何寡妇道:“这就奇了!那花园暗道,乃我们黑林中一条密径,如果没有留下痕迹,竟然被人寻到,个中原因,实是教人费解。”

连雪娇微微一笑道:“有什么费解之处呢,难道我不会留下暗记么?”

费公亮冷冷说道:“你当时穴道受制,动也难动一下,如何还能留下暗记,满口胡说八道。”

连雪娇咯咯大笑道:“我义父滚龙王神通广大,他的神机妙算,岂是你们预料得到?”

欧阳统凝目沉思了一阵叹道:“如果敝帮中唐先生也在此地,他定可解得个中之密。”

何寡妇回首望了那坐在壁角的老妪一眼,道:“眼下时机已甚迫急,强敌从毫无布设的花园暗道攻入。余婆快去抵挡一阵,别让他攻入此地!”

铁木大师回目望了凡木一眼,道:“师弟请随这位女施主去一趟,相助一臂之力。”

那老妪缓缓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他说道:“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步履踉跄,颤巍巍地向外走去。

凡木也缓缀移动脚步,随在那老妪身后而行。

连雪娇目睹两人离室而去,放声大笑起来。

四○    雪羽红咏

费公亮双目一瞪,怒道:“你笑什么?纵然当真是找你的援手赶来,也未必一定能救得了你。”

连雪娇道:“几位如果自信能够挡得救我之人,最好能把他们一气歼绝,留下一个,都是后患无穷。”

欧阳统微微一怔,暗道:“此话虽然不错,但却不该由她口中说出。”

低头看去,只见她已闭上双目,侧身卧在地上,好像睡熟过去一般。

欧阳统一皱眉头,低声对铁木大师说道:“咱们在没有击退救援她的来人之前,只怕她不肯再答覆咱们问话了。”

铁木道:“不错!”

欧阳统道:“因此,兄弟主张再把此女哑穴点了,藏了起来。咱们一起出去瞧瞧,来人是什么样的高手?”

费公亮右手一挥,点了连雪娇的哑穴,道:“我总觉此女狡猾无比,甚难对付。不如借此机会,把她一身武功废去,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连雪娇虽又被点了哑穴,但她听得费公亮的话后,也不禁突然睁开双目。

欧阳统点头说道:“费兄办法高明至极,兄弟甚为赞成。”

连雪娇转头望着铁木大师,目光中流现出乞求之色。

因为铁木大师只要同意,费公亮可能要立时废去她身上的武功。

铁木大师慈眉耸动,长叹一声道:“一个学武之人,最怕的就是一身武功被人废去。但此女心地既狠,手段又辣,两位如若有废去她武功之意,老衲也不反对。”

话到此处,又是两声大震传了过来。

何寡妇神色一变,娇躯晃动,人已闪身而出。

铁木大师低声说道:“咱们把这女娃儿,带到此地,替人家招来很多麻烦,咱们岂能袖手不问?两位留在室中,老衲出去瞧瞧。”大袖一拂,疾闪出室。

费公亮放下怀中的素衣女,笑道:“欧阳帮主请照顾下这位连姑娘,在下也出去瞧瞧。”说完,纵身一跃出室。

室中只余下了欧阳统和那连雪娇两人,欧阳统举手一掌,拍活连雪娇的哑穴,正容说道:“姑娘要慎重地想想了,眼下救你的援手,只怕滚龙王不会亲自赶来。”

连雪娇冷冷接道:“如若我义父亲自赶来,只怕你们都别想活了!”

欧阳统道:“既非滚龙王亲身临敌,来人比姑娘武功如何?”

连雪娇略一沉吟道:“单凭武功,来人也许不是你们的敌手,但他们却有惜重之物克敌。”

两人谈话之间,忽听外面传进来几声厉喝。

欧阳统微微一怔,暗道:“来得好快!难道铁木、凡木、费公亮、何寡妇等几人合手之力,还抵挡来人不住么?”他目光一掠连雪娇,低声说道:“要委曲姑娘一下了。”伸手点了她晕、哑二穴,随手移放在门后,缓步向室外走去。

刚到门口,还未来得及四外张望,突觉头上一股疾风,急扑而下。

欧阳统吃了一惊,暗道:“来得好快!”挥手一掌,向上拍去。

但闻“嗖”的一声,那急扑而下的疾风,突然向上升去。

欧阳统心中大疑,奇道:“什么人如此迅快的身法?”

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雪羽红嘴的鸟儿,高飞在头顶两丈之上,盘旋飞舞,似欲择时下击。心中暗自一笑,道:“原来是一只扁毛畜牲!”

那鸟儿似雕非雕,似鹤非鹤,全身羽白如雪,红嘴足足有三寸多长。欧阳统虽然久在江湖之上行走,也未见过这等可爱的鸟儿,不禁凝目注视良久。

但见那鸟儿,愈转愈快,片刻工夫,化成一团白影,不停地在他头上盘旋。

这当儿.正西方向,忽然传过一声大喝。

欧阳统为那喝声所惊,转目一望,瞥见何寡妇、铁木大师,正在和几个大汉动手,不禁暗自一叹,忖道:“逍遥秀才唐璇,果是料事如神。如若我不把这素衣女和青城双剑等分成两路,只怕强敌要追到我穷家帮长江暗舵了……

忖思之间,又是一阵疾风,迎面扑落而下。

欧阳统心知是那鸟儿,右手一招,横击而出。

他心中觉着那鸟儿十分好看,毫无凶恶之像,对它未免有点惜爱,这一掌拍出之势,只不过用出了二成力量。

耳际只听“嚓”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剧疼,不禁大吃一惊,左手疾快地拍击过去。

那雪羽怪鸟似是知道这一掌来势厉害,秃然一声,振翼而起。

欧阳统凝目看时,只见右臂上的衣袖,被那怪鸟抓碎了一片,破损之处,肌肤也裂伤了黄豆大小一块,鲜血洞泅而出,心中大为惊异,暗道:“我已运气护身,平常之人,要想伤我也是不易。此鸟嘴爪一利至此,实是不可轻视。”

心念一转,暗中提聚了功力,举手一掌劈了过去。

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直撞过去,想一举之下,把此鸟震毙在掌下。

哪知怪鸟机灵无比,双翼一敛,斜斜向下闪开,轻轻地避开了欧阳统全力一击。

欧阳统微微一皱眉头,暗暗忖道:“此鸟机灵如此,如若下有强敌迫攻,上有此鸟借机施袭,纵然是武功极高之人,也是防不胜防。如不早些想个法子,把此鸟除去,恐怕有很多人要伤在此鸟长嘴利爪之下。”

他立意要除去此鸟,立时神意集中,目光微抬,暗中看着那怪鸟的一举一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暗中提聚功力,蓄势以待。

那雪羽红嘴怪鸟,虽然灵巧,但它究竟非人,欧阳统不动声色,诱它下扑施袭,准备一击而中,装作全不留心它的样子。它虽然灵巧,也难解得这等心机。

果然它在欧阳统头顶之上盘旋了两周之后,突然雪翼一振而下,将要扑近欧阳统时,突然又振翼而起。

欧阳统暗暗赞道:“好狡猾的鸟儿,如果稍失沉着,就难免被它看出破绽了。”

那怪鸟俯冲一击,不见欧阳统有何动静,立时盘空打了一个盘转,第二次疾扑而下。

相距欧阳统还有八九尺远时突然雪羽奋张,利口钢爪,一齐扑施而下。

欧阳统虽然早已戒备,但看到它下扑施袭的威势,亦不禁暗自惊心,当下大喝一声,举手一掌迎击过去。

这一击,用出了欧阳统七成真力,威势之强,非同小可。

那怪鸟虽然机警灵巧,但在全然无备之下,要想闪避开欧阳统这蓄势的一击,哪里可能,只听“叭”的一声长鸣,向下疾扑的身躯,被欧阳统掌力震得直向上面因升过去。

两根白色羽毛,飘飘地飞落下来。

那怪鸟直被欧阳统掌力,震飞到两丈开外之后,才向地下落去。“蓬”的一声轻响,落在土地上。

欧阳统伸手捡起了地上一根羽毛,还未来得及看,突然听得“汪汪”两声犬叫。

转头望去,只见两头巨英,疾奔而来。

目光一掠间,但见人影闪动,围攻铁木大师和何寡妇的敌人,似又增加了甚多。

那两头巨英来势奇快,倏忽之间,已冲到欧阳统的身前。

欧阳统怒喝一声,一拳“力劈华山”,直向左面一只巨獒打去;飞起一脚“魁星踢斗”,踢向右面一葵,心中暗暗忖道:“他们带了这样难见的怪鸟巨獒,不知是何用心,难道真要凭藉这等巨獒、飞鸟,和人动手不成?”

那两头巨葵虽然凶猛如虎,但如何能挡得欧阳统的神力?只听“汪”的一声大叫,一只被拳势击中的巨獒,摔出了三四尺外,跌倒在地上;另一头巨英,也被他一脚踢中,打了两三个翻身。

只听连声暴喝,镣绕耳际,来人身手,似都不弱。铁木大师、何寡妇两人联手拒敌,似是无法挡得对方群攻之势。两个大汉,疾冲而过,直向欧阳统防守的茅屋中奔扑过来。

这时,那跌摔在地上的雪羽怪鸟,忽然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振翼而起,直上青云,片刻间踪影全无。

欧阳统心头一震,暗道:“我那掌力,何等威猛,但此鸟竟然未被震毙!”

忖思之间,那两个大汉,已然扑到身前。那左面一人举手一拳,直向欧阳统前胸击去,右面一人却一侧身子,直向室中冲去。

欧阳统衡度情势,强敌来人不少,如不早下辣手,只怕难以对付。右手一翻,五指反向那大汉脉门之上扣去,左手却反臂拍出一掌,横向那左面大汉击去。

右面大汉斜跨一步,挫腕收回了拳势,避开一击;那左面大汉却右掌平推而出,硬接了欧阳统一击。

双掌接实,激起了一声砰然轻震。欧阳统不自主地横退了一步,那大汉却被震得后退了四五尺远。

欧阳统吃了一惊,暗道:“此人掌力不弱,实是不可轻敌。”运足功力,遥发一掌击出。

他已看出这两个大汉,要施展声东击西的方式闯入室中救人。如不下毒手,先把一人震毙,倒是不易对付。

欧阳统运足功力一掌,非同小可,一阵强劲的潜力,直撞过去。

左面大汉接实欧阳统一掌之后,已知对方内力强过自己甚多,但见他遥发一掌击来,仍然不肯闪避,竟然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

这一掌硬接,优劣立判,欧阳统只觉右腕一麻,全身一颤;那大汉却双肩晃动,连吐三口鲜血,倒在地上。

那右面大汉,目睹同伴重伤当场,但战志仍然不减,大喝一声挥拳击出。

欧阳统杀机已动,身子微微一侧,右手疾快绝伦横施擒拿手法,斜里一抄,抓住那大汉右臂。五指用力,“格登”一声,那大汉右小臂。立时应手而断,疼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此人极是骠悍,虽然疼得满身大汗,但连哼也未哼一声。

欧阳统正容说道:“你很英雄。”左手一掌拍在那大汉左肩关节要穴之处,生生把那大汉一条左肩卸下。

要知欧阳统为人气度宏大,很少这般施下毒手。但他因眼下强敌来人渐增,这场祸事全由自己身上惹起,心中除了不安之外,而且怒火甚大。但他为人沉稳,心中虽甚气怒,但外形之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听铁木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诸位仗凭人多,一涌而上,大背武林中的规矩,可别怪老衲失礼了。”掌势忽然一变,片刻工夫,连点了四人穴道。

余下之人,眼看铁木大发神威,心中微生怯敌之心,立时停手不攻。

何寡妇目光一转,冷冷喝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其中一个大汉答道:“已经把你们这座密林团团围住。”

何寡妇星目电闪,冷笑说道:“眼下你们还有六个好人,不知是要死要活?”

那答言大汉,好像是这班人中的首领,又插口说道:“要死怎样。要活怎样?”

何寡妇道:“要死最是容易不过,只要我把你们杀死就算了。如若想活,各位就暂时委曲一下,别作困兽之斗……”说到最后一句,忽地嫣然一笑。

攻入黑林一十二个大汉,两个伤在欧阳统的手中,四个被铁木大师点了穴道,余下六人虽未受伤,但那一股猛锐之气,已经丧失,心知打下去,也是伤亡在对方手中一途。雪雕已经传讯出去,大队后援高手,在一个时辰之内,定可赶到。眼下能和对方拖延一分时间,就对自己增加胜算。六人相互望了一眼,仍由那大汉说道:“夫人的意思,可是要我们束手就缚么?”

何寡妇眉头一皱道:“你们不用妄费心机,想藉此拖延时间,可是白日作梦。事情很明显,答应就束手就缚,不答应我就立时出手。”

那大汉还未来及答话,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紧急的鼓声。

何寡妇脸色一变,低声对铁木大师道:“老禅师但请施展毒手,不必再慈悲心肠。”说完,转身一跃,疾奔而去。

铁木大师看她匆急而去的行色,心知这黑林之中,必已有了惊人的大变。那频频不绝的鼓声,可能就是这黑林中紧急的传警讯号。

他回目扫掠了那六个并立在一起的大汉,心中泛起了一阵偶然的感觉。何寡妇临去相嘱,无疑说明了要他把这六个人一并诛绝。以他身负武功而论,施下毒手,诛绝六人并非什么为难的事,但他乃修养有素的高僧,威名虽然震荡武林,但心地却是慈善异常。要他一口气连杀六人,实是一件大感为难的事。但黑林这场大祸,却由自己等人召来,虽非祸首,但却难推咎责,何况又要保护那素衣女不为强敌所乘……

一时心念回转,竟是难作决定。

就在铁木大师沉思未决的当儿,突然几声尖锐的哨声,传入耳际。

这哨声似是有着一定的音律,彼起此落,有如交谈一般。铁木大师虽然无法听懂那交鸣的哨声说些什么,但却隐隐辨出是一种交换所见的讯号。

那六个大汉似是也听到了那时断时续的哨声,登时面泛喜色。其中一人突然大声说道:“我等大队援手已到,识时务的快些柬手就缚……”

那人话还未完,忽听一声长啸划空传来,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从天而降,直落那六个大汉的停身之处,挥手一掌,直击过去。那说话大汉首挡锐锋,话还未完,掌力已中前胸,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铁木目光一瞥,已然看清来人是黄山费公亮。

费公亮力毙一敌,意犹未足,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

他似是有着无比的忿怒,一出手就发出惊人的内家真力。

余下的五个大汉,似是被费公亮一击威势所慑,不禁一呆。

费公亮出手何等迅捷,就在五人一怔之间,又有两人中掌栽倒。

铁木大师目睹中掌之人,个个口喷鲜血而死,心中甚是不忍,急道:“这班人如何能挡得费大侠绝世功力,快请住手,有话好说……”

费公亮冷哼一声,道:“老和尚就是爱假仁假义。”“呼,,的一招“浪撞礁岩”,击中右面一人,只听那人闷哼一声,手捧小腹,蹲在地上。

他现身出手,挥掌击敌,每一招都似运足了十成功力,凡是受中一击,无不立时栽倒,眨眼问连创四人。

铁木大师慈眉耸动,似欲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来。

余下两个大汉眼看费公亮出手的威势,心中大为惊骇,齐齐向后退去。

费公亮杀机已动,哪还能容两人逃命掌下?右手运足劈空掌力,大喝一声,直击过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右面一人吃那强猛的掌力震得离地而起,升高了三四尺,才摔了下去,七窍出血,当场气绝。左面一人微微一怔,费公亮人已紧随掌力而到,探手一把,如鹰攫鸡,提了起来,扬手一拳,击在那大汉后心,一个身躯直飞出八九尺远,跌落地上,动也未动一下。此人死得无声无息,连一声轻哼呻吟也未出口。

费公亮连毙了六人之后,回头望了铁木大师一眼,缓步走了过来。

铁木大师道:“久闻费大侠的威名,今天才算开了眼。这么看来在那小舟上,费大侠和那女娃儿一场相搏中,并未全力出手?”

费公亮道:“老禅师所见,一则因那素衣女拳路诡异难测,再者兄弟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尽出全身之力,和她一争胜负。”

铁木大师道:“费大侠的武功,实叫老衲佩服,只不过手段太辣一点了!”

费公亮冷冷说道:“老禅师的慈悲用心,实叫在下感动。不过不明敌我形势的愚蠢,实叫在下好笑。”

铁木大师脸色一变,道:“老衲虽然不会把费大侠屈辱之耻,放在心上,但少林寺的威名,却是不容受损。费大侠口齿之间,实该留点德了……”

费公亮道:“我如不把六人击毙,只怕咱们讲不完这几句话,强敌已经找到此处。”

铁木大师凝神听去,果然觉着那哨音忽远忽近,似是迷失了方向,在一片地方兜来转去地绕圈子。

费公亮干咳了一声,接道:“大师的盛名,少林寺的威望,在下胆子再大一点,也不敢出言相犯。只因当时形势,不容解说而已。强敌已然由四面八方攻入黑林,迟迟难在此地会师的原因,无非是被黑林中曲折盘转的道路,迷失了方向而已。如若不早把几人击毙,让他取出身藏铜哨,指示停身之处,强敌此刻已经攻人此地了。”

铁木听得微微一怔,道:“费大侠见闻广博,阅历丰富,老衲十分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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