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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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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吴老夫人一行人离去,蒋陵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我们依旧像上一次一样,在衙门口救下了蒋陵。
  入夜,我依旧拉着青玄回吴府听了墙角。等蒋陵醒过来,告知了我们无拂和青玄出现之前的那晚发生的事情。
  待到清晨,舜若镇仍然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吴老夫人广而告之,沈彬即是她失散多年亲生的孙子。吴慈仁无后,等丧期一满,吴府将由沈彬来继承。
  这第二件,是开衙之后,县官宣判在凶犯家中搜出一份沾染了血迹的夜行衣和凶器,杀害吴慈仁和蒋氏一事已经定罪结案,只差抓捕潜逃在外的凶犯。
  就这样,吴慈仁和蒋氏并没有逃过死亡的噩运,只是蒋陵不用再背负杀业了。待我回忆完整个过程,一时间也不知时好时坏。不论蒋陵有没有下毒害死吴慈仁,丧母之痛在他身上再次重演。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蒋陵。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睁着眼睛茫然瞪着天花板,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眼底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眼泪从他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打湿了枕头。
  我不禁迷茫了,回溯时光走这一遭,对他来说时好时坏?我叹了口气,一只早已看开世事的得道狐狸精尚且如此,无拂他小小年纪又会如何?
  转头一看,果然如此。无拂直直地盯着蒋陵,脸色比方才更加惨白,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倒下。
  我还是没忍住,悄悄伸出手去,给他渡了点灵力,满意地看他脸上红润了许多。
  “我们先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我扯了扯无拂的衣袖,“这样对他比较好。”
  其实我是怕无拂再这样待着,会自责内疚。凡人无法改变别人的命格,我做神仙太久了,竟忘记了现在的自己连凡人都不如,怎么可能逆天改命?
  无拂微微偏过头,不忍再看,我关上房门,和他一起来到青玄的房间。
  房间里,青玄正口沫横飞地为老涂介绍他飞升后终南山的变化,在我眼里除了时光消逝什么变化都没有,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个个传奇如烟花般闪耀又逝去,听得老涂兔子眼又泛红了。
  我生怕他把老涂那颗摇摇欲坠的凡心说动了,下凡搞出点什么事情,上前捂了他的嘴巴问老涂:“这厮也记得过去吗?”
  老涂支着脑袋点点头:“我下来寻不见你,只找到了他,为了找你把他的记忆恢复了,现在他跟你们一样都有两段记忆。”
  “那蒋陵呢?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蒋陵……本来应该只有后面这段的,但是你回溯时光的时候硬把他上一段记忆也塞给他了,所以他也有两段了。”
  这下我犯了愁。命运改变,过去的一切都被抹杀,重新来过,所有人都应该被新的记忆覆盖才对。我、青玄和无拂置身事外,有两段记忆倒也无妨。只是蒋陵至始至终都是个受害者,两段记忆都因他而起,受到的伤害不浅反深,叫我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就是这样了……_(:3ゝ∠)_

  ☆、佛曰

  青玄奋力掰开我的手,问道:“狐兄,能不能再把蒋陵的记忆给消了?”
  我想了想:“如果没有新的记忆填补,消除记忆对凡人的伤害很大。我当初是想着如果成功了他就不需要这段记忆了,没想到老的记忆强行给他会无法覆盖……”
  “那怎么办?一次的记忆就让他几乎疯魔,双重打击,我怕他……”青玄没有说下去,我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沉默充盈着房间。
  本来无拂提议回溯时光消除记忆是为了帮蒋陵,如今我弄巧成拙,无拂更加自责,蒋陵更加痛苦,我这只老狐狸有些没脸见他们。
  四人愁眉苦脸地相对而坐,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好方法。无拂跟着我回溯时光,虽然有我的灵力护着,但仍然很是消耗精力,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困了。
  他从坐下开始一言不发,我一会儿担心他听见我和老涂的对话,一会儿又觉得把他托付的事情搞砸了,各种猜疑此起彼伏,搅得心慌。现下他困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当即赶他去休息。
  当初只定了两间房,如今我下楼想再加房,掌柜拨着算盘,高傲地告知已然客满。
  无奈之下,这间房只好留给无拂睡觉。另一间还躺着蒋陵,我们不便打扰。青玄拖着我和老涂上了房顶,美其名曰赏月。
  上弦月寂寥地挂在当空,星辰不见,墨色的夜空如锦缎,铺满天际尽头。客栈房顶建得比四周建筑高出许多,放眼望去,舜若镇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灯火闪烁,打更声远远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夜风袭来,稍稍吹散了心头的郁结之气。
  青玄叹了一声:“良辰美景奈何天,可惜无酒助兴!”
  我灵机一动,从乾坤袋中摸出上次老涂来看我带来的桂花酒。
  青玄两眼放光,一把抢过去,将酒壶微微开启,凑近闻了闻,露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好酒!好酒!人间佳酿啊!”
  “错!是仙界佳酿,这东西人间可不会有。”我笑着指正他,“这是月宫里吴刚酿造的桂花酒,人间哪得几回尝?”
  “哇……这么说,涂兄真的是来自那广寒月宫?”青玄立刻眼睛闪闪去看老涂。
  老涂作为一只兔仙,矜持地点了点头。
  “哇塞,月宫是何等模样?嫦娥仙子漂亮吗?桂花树大不大?吴刚真的在伐木吗?”
  “也没什么……”老涂歪着脑袋,“就跟吴府差不多吧。洞口太少,走起来不方便。”
  我笑他狡兔三窟,成仙多年依旧陋习不改。青玄兴致勃勃地询问仙界的事情,老涂兴致缺缺地一一答了。
  没有酒杯,我拿出从五陵子那里坑来的紫砂茶杯倒酒。青玄口中大呼暴殄天物,手上却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倒酒。
  一对儿的紫砂杯子给了青玄和老涂,我没杯子可用,窝在一旁看他俩对饮。
  青玄喝了个尽兴才想起我:“狐兄,你怎么不喝?”
  “我杯子都给你们了我用啥?”
  “你上次不是还有个白瓷杯子么?”他怕我忘记了,特意提醒道,“会发光的那个?”
  都被他这么说了,我只好把那只从乾坤袋里取出,也斟满桂花酒。
  老涂瞥了一眼我的动作,看清瓷杯后讶然道:“这个杯子……你还留着啊?”
  这个杯子我曾经当着老涂的面扔过一次,后来又被我偷偷捡回来收好了。
  我佯装镇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的桂花香在口中弥漫开来,清新的气息萦绕在五脏六腑,我不由得赞了一声:“当真好酒!”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自己暗自喝光算了。
  青玄大笑着扑过来抢酒喝,鹅黄色的酒壶看起来只有小小一瓶,被我们三人推杯换盏喝了十几杯也未见底,可见仙界的东西,还是有些好处的。
  青玄在醉酒之前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从贴身口袋中掏出一个瓷瓶给我。
  我打开瓷瓶看了看,里面只有一黑一白两颗丹药:“这是……?”
  他咧嘴一笑:“我初见你的时候,对你说‘师父此次派我下山,寻一只成仙已久的狐狸’,你可曾记得?”
  我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你不是寻到了么?恭喜你。”
  “不不,我师父叫我寻你,不是看你一眼就行了,是为了把这三颗丹药给你。”
  “……这是?”
  “白的那颗是化形丹,我师父算了一卦,说你有朝一日需要化形,特意炼来送你。”
  我颇为不以为然:“我有灵力可以化形,不需要嗑药。”
  老涂突然插了一句:“你收着吧,有备无患。”
  “这另一颗,是八苦丹。八苦丹可以消除孟婆汤的影响,回忆起前尘往事,不受轮回限制。”青玄顿了顿,神情颇为认真,“我师父说,‘悲哉六识,沉沦八苦。’记忆太多未必是好事,使用前须得三思。”
  他叹了口气:“我之前还觉得我师父是故弄玄虚,经历了蒋陵一事,我觉得的确如此,也许忘却才是幸福。虽然不知道狐兄你想回忆起什么事情,但是一定要慎重啊!”
  “我记下了。”我低头瞅着手心里来回滚动的两颗丹药,“等会儿,说好的三颗丹药呢?”
  他嘿嘿地笑着,搔了搔后脑勺:“那什么……还有一颗,被我拿来救蒋陵了啊……你忘了么?”
  原来当初他拿来喂给蒋陵的红色丹药是这么来的……我睨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
  我收了瓷瓶,向他道了谢,敬了他一杯酒。
  五陵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曾经误入终南山深处,差点被只豹子当做晚餐。我采药路过,顺手救了他,从此开始了被我奴役的前半生。
  为了寻找澄镜的转世,我经常会去终南山的道观找真人算卦。前几任真人对我避之不及,只有五陵子每次都笑脸相迎,被我搜刮了各种玩意儿也不气恼,算是与我相处得最为融洽,彻底改变了我对道士呆若木鸡的印象。
  我一直以为他这般对我,不过是表面功夫,惧怕我强大的能力,又或是讨好我成为他的助力。所以离开终南山的时候,我就算想起来,也没有回头向他道别。
  我离开终南山,对五陵子而言应该是件好事。讨厌的狐狸不再每次不请自来,逼着他算卦,不会顺走他的东西不还,也没人跟他斗嘴了。
  是以当青玄对我说,五陵子派他来寻我的时候,我第一直觉是他要来向我讨回那套紫砂茶壶。
  我自认为历经千年,早已看透了人情冷暖。如今这两颗小小的丹药,却叫我尘封已久的狐狸心,轻轻颤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鹿土使用了道具【桂花酒】,恢复了队伍10点体力。
玩家鹿土获得了【化形丹】。
玩家鹿土获得了【八苦丹】。
请点开包裹查看。

  ☆、佛曰

  青玄看上去像个酒鬼,其实酒量很浅,没多久便醉了,剩下我和老涂两人自斟自饮。
  紫砂茶杯从他指尖滑落,顺着青色的砖瓦咕噜噜滚下,老涂眼疾手快在房檐边上堪堪抓住,递还给我。
  我接了过来扔进乾坤袋,他盯着我手上的白瓷茶杯,轻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别给我装蒜!”
  “我没有装蒜……”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陡然拔高了音量,惊起房前屋后栖息在树上的飞鸟,翅膀的喧嚣声响起,扑棱棱一阵嘈杂过后,无边的寂静复又袭来。在黑暗中面对老涂的问题,我感觉自己无处匿藏。
  我转动着手中的白瓷茶杯,润泽的胎釉在月色下泛着微薄的光晕,一如夜空中笼了一层寒纱的月亮,让我想起澄镜身上的佛光。
  “你想说八苦丹吧……”
  “嗯。”他犹豫了一下,“你准备……给他吃么?”
  “我……”我开了个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苦笑着转头看他,“你说呢?我该怎么做?”
  他没有回答。
  我也没指望他能回答。
  倘若我遇到青玄再早一些,或是我刚遇到他的时候就把八苦丹给我,我必不会像现在这般纠结。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我无法改变蒋陵的命运,更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曾经苦于无拂没有记忆,也曾无数次幻想他能成为澄镜,忆起前尘往事。我想在他面前,亲口问他一句,他究竟叫我等什么?
  我等了他九世,依然不明白。
  就像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内心。
  老涂曾经问我,我爱的究竟是西方极乐的澄镜,还是他轮回转世的灵魂?
  前八世,我都没能等到他长大,小孩子总是天真快乐没心没肺的,看不出更深层的性格。我从未想过澄镜的转世会与他大相径庭,从身体发肤到脾气性格全然迥异。这鸿沟般的差异让我慌了神,乱了步调。
  在等待澄镜转世的漫长岁月中,我养好了伤,闲来无事从道观的小道士那里偷来几个话本子看。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为爱死而复生,妖精和书生转生再续前缘,仙女下凡与凡人长相厮守,从未提到若是对方变了性格该如何是好。
  我与澄镜在天界的相处,隔着等待的孤独时光,隐隐约约记不真切,现今想起来,似乎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茧。等他破蛹而出,就变成了无拂。
  想到无拂,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小和尚活灵活现的面容,他是如此的鲜活,我甚至连他嬉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念经的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庆幸他终于长大了,也苦恼他的一无所知。
  我能准确地分清楚澄镜和无拂的不同,就像皓月和烈日的区别。一个永远冷冷清清地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一个明明挂在天上,你却能感觉到温暖,晒干了苦涩,带来了光明。
  若这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我也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变心了。可偏偏,这就是同一个人,我可以用不相信五陵子的卜算这种话来自欺欺人,却无法忽视白瓷杯子的认主——那只白瓷杯子,正是澄镜的东西。
  可笑的是,事到如今,我仍然是有选择的。就像当年的诛仙台,我跳与不跳,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青玄把八苦丹给我,也是给了我一个选择。
  给无拂吃,让他想起前尘往事,成为那个澄镜。或者保持现状,过一世不被前世所累的人生。
  我常常觉得,既然命运已经对我如此残酷,何不干脆更狠一点,让我没有选择,一步步沦落到凄惨的地步。可命运偏偏在我脚下铺开两条道路,让我自己做选择。
  这就好像,现下这个断了根基逐出仙籍灵力消散后只能等死的狐狸,是我自作自受,选了错误的路,跟旁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确实也无人可怨。
  当年在须弥山修仙的时候,我整日无所事事专心修炼,似乎除了修炼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我灵智开得很早,似乎从有意识起就知道自己要修炼成仙,就像是一种本能。我不知道别的狐狸是怎么过完一生的,也不晓得自己算不算天资斐然,浑浑噩噩地过了千年,稀里糊涂地就飞了升。
  这仙修得太过方便,以至我并不太当回事儿。
  等我上了天庭遇到澄镜,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这渴望是如此强烈,我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命运并没有再次眷顾我,在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命运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一败涂地。
  在我养伤的那些年,遍体鳞伤地躺在冰冷的狐狸洞里,我也曾想过,我对澄镜的执念,是爱别离还是求不得?
  就像我执着于那个答案,也许知道了以后,虽然会失望,早晚也能看开。
  对澄镜,也许我得到过,也会觉得不过如此。
  可惜吃下八苦丹并不像一段记忆那般可以轻易抽离,无拂可以成为澄镜,可是澄镜不可能再变为无拂。
  也许我可以有机会问出那句话,但澄镜的回答,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我想自己应该是在害怕。
  我害怕知道澄镜的答案,也害怕对无拂的未知。
  这是一条不归路,就像跳诛仙台一样,我不敢轻易尝试,去试试结果,再轻描淡写地后悔。
  跳诛仙台是我自己的事,结局好坏都由我一人承担。可是无拂……我没有办法替他做决定。
  我把八苦丹从瓷瓶里倒出来,用手指拿着,凑近了观看。黑色的表面微微泛着月光,与夜色融为一体,淡淡的苦药味传来,我想到吴慈仁那碗汤药。
  经历了蒋陵的那一遭,我不由得怀疑,这枚八苦丹是否跟那碗汤药一样,只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玩笑,让我误以为有两条道路的选择题,其实都只会是一种结局。
  澄镜不会爱我,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无论我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但是无拂呢?如果我不奢求改变,是不是可以平顺安稳地陪着他走完一生?
  就算不爱我也无所谓,反正他是和尚,也不能爱上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年糕:您好,这里是“人约黄昏后”,请问您有什么感情问题需要咨询呢?
鹿土:我爱的人转世了,但是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我该怎么办?
年糕:呃……您能讲得再具体一点儿么?
鹿土:我以前喜欢的人是高冷受,现在变成了少年受,我好像更喜欢现在这版肿么破?我是不是变心了啊主持人?我不要当渣男啊啊啊!我该不该让他变回去啊?可是变回去了他要是不爱我或者我不那么喜欢他了肿么办啊?主持人你说话啊主持人!
年糕:……好我们来接听下一位听众。

  ☆、佛曰

  老涂的声音有些紧张:“阿尘,你想干嘛?”
  我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舔舔嘴唇,更加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老涂,如果我因为澄镜不会爱我,而无拂有微弱的可能爱上我,所以不再爱澄镜转而去爱无拂,你会觉得,我的感情过于卑贱么?”
  大抵是我的问句太绕,老涂蹙眉想了好久,问了我一个问题:“微弱的可能……到底是有可能还是没可能?”
  “……几乎没可能吧。”
  他瞪大了眼睛:“那你还纠结个啥?”
  我愣了一下,继而苦笑起来。
  “再说,澄镜和无拂不是一个人么?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一扬手,黑色的丹药在月色下闪着光,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哎你怎么……”老涂惋惜地注视着它消失的地方,一脸的不认同,“你扔它干嘛?八苦丹很难炼制的,留着有备无患不好吗?”
  我拍拍手,看着他:“既然不打算用,留着它只会动摇我的决定。我知道对你来说不管我扔多远你都能找到,但是你别去找回来擅自给无拂吃。”
  “你既然怕我去找,干嘛不直接毁掉?”
  “我……”我一时语塞,是啊,为什么我在决定不用八苦丹之后,第一个反应是扔掉而不是毁了呢?难道说,内心深处,我其实是希望无拂吃下去的吗?
  “哈哈,我考验考验你。”
  老涂像被看破心事一样转过头去,语气有些愤愤:“鬼才去费那个心!我懒得管你!”
  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这件事,他说起青玄告诉他的终南山近况,我听着听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模模糊糊听着他在我身旁叹了口气。
  我做梦了。
  梦里无拂全身散发着金光,跟澄镜融为一体,我再也分不清他们彼此。我很想让他们把无拂还回来,却发现自己变回了普通狐狸的模样,浑身没有一点灵力,只能低低嚎着去咬他的衣角。
  他低头,那张一向无悲无喜的脸上竟然有些哀伤,我困惑地想,这一定不是澄镜,否则他怎么可能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他的手拂过我的兽嘴,神色凄婉。他道:阿尘,你食言了。
  我打了个哆嗦,松开了牙齿。他轻轻抽出衣角,转身走向背后无边的黑暗。
  我想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一直跑到筋疲力竭,变成一只皮毛花白的老狐狸。
  ……他说我食言了,是怪我没有再继续等他吗?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日头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寒夜的冰冷。我没找到老涂,倒是在屋顶不远处发现了青玄。
  我摇醒他来到客房,无拂和老涂正在用早膳,蒋陵竟然也在。
  “你没事吧?”我和青玄异口同声问道。我问的是无拂,他问的是蒋陵。
  无拂摇摇头。
  蒋陵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衬着他苍白的面容,很是可怜:“我已经想开了。这些天承蒙照顾,让你们担心了。”
  老涂匆匆站起来:“我、我去叫小二再端两碗粥上来。”说罢,也不看我们,疾步出门去了。
  我疑心他根本没把我昨晚的警告当回事儿,紧张地去看无拂:“无拂,你……”
  无拂放下汤勺,转头看过来:“嗯?”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困惑地眨眨眼睛,眼底依然天真灵动:“没有啊,怎么了?”
  “没、没事。你继续用膳吧,你也辛苦了,多吃点。”
  我坐在他对面观察着,幸而他只是淡然喝粥,并没有显出什么异样。
  青玄盯着蒋陵的粥碗,一边咽口水一边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蒋陵低头,语气坚定:“我不会回吴府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终南山?”
  “终南山?”
  “对,我们道观在终南山,去了以后你可以跟着我学习炼丹。那里隔绝尘世,很清静,不过如果你还有什么牵挂……”
  “我没有牵挂,”蒋陵打断他,“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青玄被他堵得语塞,我忙道:“终南山我住过,的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你会喜欢那里的。”
  蒋陵犹豫再三,终是点了头:“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青玄右手成拳,捶在左手上,“我打算即日启程,早点带蒋陵回去让师父看看,你们呢?”
  无拂喝完了粥,回道:“我也想早日回寺里。”
  我松了一口气:“我跟你回去。”
  正巧老涂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店小二。小二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将两碗粥和一小碟咸菜摆在桌上:“客官慢用。”
  我把两碗粥都推到青玄面前:“你吃吧。”
  “哦对,你辟谷了。”青玄两眼放光地接过来,呼哧呼哧开始喝粥,目光转向老涂,“那为什么兔仙要喝粥啊?”
  老涂白了他一眼,摸出根胡萝卜咯吱咯吱啃了起来。
  青玄喝完了粥,豪放地抹了抹嘴巴,满足地打了个嗝。他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我莫名其妙地推了他一把:“你又哪根筋搭错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看,我们这桌,仙、妖、佛、道、人居然齐活了!”
  我看了看,的确如此,也算是千载难逢了吧。
  “有生之年,我从未想过能有此际遇。认识各位,又一起经历了这么一遭,青玄三生有幸。今日一别,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他捧起粥碗,喝掉了最后一点残渣,“以粥代酒,干了这碗,我们就此别过吧!”
  修道的人大概都比较洒脱,用完早膳,互相道了别,我们一行五人来到客栈门口。老涂挥了挥衣袖,招来一朵祥云,小短腿乱蹬爬上去,径自飞走了。青玄顾及蒋陵的身体,雇了辆马车,也往终南山去了。
  昨晚还热热闹闹的相聚,今日一早就只剩下我和无拂两人了。
  等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我转头问无拂:“我们也……走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抢镜的青玄终于滚!蛋!啦!
其实青玄的真实身份是快递小哥。

  ☆、佛曰

  两人默默朝着须弥山的方向前行,途径吴府的时候,无拂貌似不经意间朝里看了一眼。
  如今的吴府,大约正在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团聚了吧。要说这吴老夫人虽然不是凶手,但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最后反而是她成了最后的赢家。
  在我看来,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蒋陵凄苦,最后却未必能得善终。我追了澄镜九世,可能结局也只是一场空。
  《三世因果经》有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吴老夫人这一世未报,是因为上一世积下的阴德未用完,而蒋陵这一世没得到的,下一世必然会大富大贵。
  我已经不可能有下一世了,这一世欠下的因果,不知何时才能还完。而澄镜呢?前八世早夭攒下的阳寿,是要留到无拂这一世长命百岁吗?
  想到这里,我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无拂,我有预感,你这一辈子会活很久哦!”
  无拂停了一下,摇摇头:“不会的。”
  “唉你别没信心啊,狐仙算命可是很准的!”
  无拂没说他为什么不信,只是摇着头继续往前走。
  今日正巧赶上舜若镇开集,各路小摊贩推着小车,沿途叫卖。居民蜂拥而出,扶着老人带着孩子,在路边停停逛逛。卖的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但对于甚少下山的无拂而言,应该足以引起兴致。
  我想起下山时打起的小算盘:“无拂,难得下山一趟,你要不要去集市逛逛?”
  “不了,我要赶回去找住持。”
  “你晚回去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上次你也是这样急着回去,结果住持根本就不着急嘛……”我还想继续劝说,无拂回过头来,漠然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悠远深邃,像天上的寒星,地上的秋水,冬日里化不开的三尺之冰。
  从前澄镜不愿与我争辩的时候,也是这副神情。
  趁着我微微愣神的时间,他已经转身走远了。
  我忽然又不能确定,老涂到底有没有捡回八苦丹了。
  一路纠结着八苦丹的事情,我也没再开口,就这么一路走到寺院门口。无拂停驻,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啊?什么?”
  “蒋陵的事……都是我任性妄为。”
  原来他的反常是因为蒋陵么?我稍稍放下心来,不忍看他苛责自己,便宽慰道:“该道歉的是我啊,要不是我法术不精,也不会是这个结果。再说,蒋陵现在跟青玄回去,不也挺好的么?你别想太多,也许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吗?”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你不用太在意,命运轮回这东西,谁都说不清楚的。”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我觉得这差不多是个开始新话题的好时机,跃跃欲试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小心思:“哎,无拂,你们出家人,对谁都是这样的么?”
  他抬眼,露出询问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管看谁有难,都是竭力相助的么?”
  “那是自然,理应如此。”他念了声佛。
  “那我呢?”
  “你?”
  “如果我有需求呢……”
  “无拂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眼神里的认真吓了我一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暖洋洋的,又怕他当了真,连忙摆摆手岔开话题:“哪儿有那么严重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哈哈,你别往心里去。我暂时……没什么需求。”
  “我知道你有。”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被他发现了?不会吧……我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是、是什么?”
  “修仙啊,你说过的。”
  “啊哈哈,那个啊……也不是那么重要啦。”我暗自松了口气,“修仙这个事儿呢,旁人帮不来的,只能靠我自己……那个,好好修炼。”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锐利,似要戳穿我的谎言一般。
  我想起那天老涂与我争吵时,他就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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