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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缚此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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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针对兵器,一次针对人,但兵器之祸从第一次延伸到了第二次,这种大方向让薛藏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细节方面就更加令人心惊,因为乌云城的几起杀人事件根本就不是偶然。类似的诡异杀人事件从二十多年前就有相关记录,神捕蓝漠就是这些案件调查的第一人。假设这些案子是□□,那么《西海尸冤录》里面的记载就像是最开始拿来试毒的药偶,越到后来那些□□就使用得越熟练。近几年的案子非常隐蔽,甚至有一些难以判断到底是暗杀还是自然事件。
一开始的是杀人案,几乎都出现在西海地域。中途出现的是兵器消失的案子,几乎都在中原。然后出现的是武林人士消失,遍布整个大陆。
地域和时间,都没有规律可循。
薛藏雪感觉头很疼,已经在浮丘山呆了三日,自己每日要找不否和尚去要梵音白檀压制自己的头疼,眼看就压不住了,案子还是没有头绪。
他有些烦躁地把那些卷宗打乱,一张加在旧卷宗里的小纸片露了出来。
“墨泽兰”三个字突兀地闯进了薛藏雪疲倦的眼中。
心猛地一跳,薛藏雪想起了他临行时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迷惘了吗?
焦虑了吗?
失魂落魄找不到自我了吗?
浮丘山观止禅院,听暮鼓晨钟,饮梵音白檀。
没有你找不到自我!
不否:就这么把广告打出去吧。
第61章 妥协共生
“咚。”
一百零八响暮鼓声回荡在薄雾山间,一整个碌碌白昼沉淀下来,山脚下升起青白的炊烟,晚课的念佛声回荡在寺院中。
薛藏雪皱眉,从浅睡状态醒来。
又做梦了?
自从上次在冥谷深渊发烧之后,就开始断断续续梦见那个场景,到现在几乎是连续不断地做这个梦了。
做梦对他人而言或许很平常,对于自己而言可真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时间不够了,要赶紧开始了。
薛藏雪支起身子,只见窗外天色渐昏,便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衫。
缓步走到几边,把油灯点着,围上沙罩。
撩衣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已经凉透的白檀,置于唇边。
爱茶者其实都不爱喝泡太久的冷茶,没有香味,而且积味太重,口感不好。
但白檀不一样,冷去的茶叶并不会被水泡开,失去原本的香味,反而会随着温度降低而蜷曲起来,散出去的那部分极少的味道像是在水里凝驻一般,刚好的香甜,多一份则浓,少一分嫌淡。
也正如某些人,并不会因为红尘浸染而失去本我,他们只会将光芒内敛,更加自由随性地随世事浮沉,不改初衷。
屋内灯火一亮,门口适时响起敲门声。
三声轻叩,古旧的木门发出沉闷声响,如这山间禅房里的梵音低吟一般,令人心境平和。
“哪位?”
薛藏雪懒懒的声音飘出。
“薛施主,小僧听梵。”
薛藏雪喝下一口冰冷却清润的茶,露出了然的表情。
“请进。”
那个年轻而冒失的和尚推门而入,握着佛珠的手指有些发白,右脚迈进屋的时候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第一次遇见听梵的时候,薛藏雪刚到乌云城不久。
那日他正要出门,迎面而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和尚,手里抱着一只雪狼。
“薛医师?”那和尚试探地问道。
他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侧身而行,与那和尚擦肩而过。
“这狼崽饿了好几天了,可以施舍点食物给它么?”和尚问。
薛藏雪有些诧异地回头,见那和尚一身灰扑扑的僧袍被抓得破破烂烂,但眼神清澈,估计是个呆和尚。
薛藏雪只得说:“你进去找七娘就好。”
随即轻轻点头,又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那时他的眼睛才有些模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被戳破,内心空得不行。然后又是自嘲一笑,心说最近被好几个道士说要走血光之灾,这算是不祥之兆么?
刚迈出两步,只听一声呜咽,身后一阵风袭来。
薛藏雪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伸手想逮住那只据说饿得发慌的雪狼。
不料眼前蓦地一黑,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那只雪狼刚好咬在他的手上,不偏不倚。
莫名其妙被咬的薛藏雪背贴着墙角坐下,无神的看着药铺里的薛素衣冲出来给自己止血,才突然记起自己从来不受任何飞禽走兽待见。
薛藏雪抬手,宽大的袖口遮住手指,指向对面的蒲团。
“请坐。”
听梵有些懊恼地坐下,不断转着手中那串半透明的珠子。
而薛藏雪一边看着他毛焦火辣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一边不急不缓地喝着茶,两人竟一时无话。
良久,薛藏雪侧身望向窗外。
“小师傅在这梵音缭绕中依旧如此不安,要是让主持知道了,估计抄几百遍心经是跑不了的。”
听梵倏然站起,双手拍在木桌上,手掌抵着珠子和桌面相碰,那声音听得薛藏雪都觉得有些疼。
“薛施主,你可知痴念折寿?”“你可知痴念折寿?”
薛藏雪偏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和尚笔直地站在薛藏雪身后,清隽的脸上是极为认真的表情。
“就算你将一身风流扮演得惟妙惟肖又能怎样,空虚的仍是空虚。施主大好年华,何不放下痴心,接受现实呢?”
“小师傅身在红尘外,又为何管红尘事,小心破戒。”他嘴角一勾,转过身,又道,“不过感谢关心,这些事情,薛某自知。”
“薛施主,到现在都没有危机感吗?”
薛藏雪只是抬起眼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危机?哪里来的危机,薛某怎么不知道?”
“你确定你可以在彻底走火入魔之前控制住自己?确定你的眼睛能支撑到那个时候?这次如果不是我强拉你上山,你现在应该已经在赴约路上了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你自己的本心?”
“这算是危机?”
“这是心魔。”
“心魔?我没有心哪来心魔,我就是魔,哪来心魔?”
“放下执念吧,那个人早就不在了,终有一天你会等到愿意接受你。。。”
薛藏雪打断他,声音骤然冰冷得像寒冬时节冰湖里最深的凌冰,往外冒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渣子。
“烦和尚,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么。”
“小僧与薛施主你相识一场,不想看施主你就此步入歧途。”
“相识一场?我可没觉得你我有那么熟。再说了,歧途?薛某这辈子还没走过你所谓的正途。”
薛藏雪轻哼,带着不屑。
“执迷不悔!这样下去,你,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的知道么!”
听梵咬了咬牙,一口气憋在胸口。
他想扯着薛藏雪的领子,想直接告诉他,继续下去你会死真的会死!!从此不管你是公子无颜还是薛藏雪都不会存在了!你会死在那一战!
但是,他也记得,那本传记里薛藏雪与死亡邀约人的战斗,烧掉了魔鬼城,拯救了整个西海九国。
这一切,除了他,没人可以做到。
不能说,说了会像从前一样,改变那些事,结果却一塌糊涂。
薛藏雪盯着听梵的眼睛,一双年轻却沧桑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又像是在看着一个更为遥远的灵魂,里面有慈悲,恼怒,迷惑,挣扎,墨云聚散,阴晴不定。
“听梵,”薛藏雪沉下声,“你脑子里存在一些事情,或许关于我,或许关于江湖。”
他顿了顿。
“可我觉得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不需要依靠那些事情去改变我的想法,甚至于,我的未来。”
听梵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薛藏雪。
他在薛藏雪晶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愚蠢呆滞的表情。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听梵的内心在狂吼,不知道是喜悦而震撼。
薛藏雪摇头,似乎明白听梵内心所想。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我想告诉你,有些事,必须由我去解决,那是我的责任,我不想推给任何人。”
听梵此时已无法再反驳,因为他看到了薛藏雪带了的那口棺材。
这个人难道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个注定要清扫整个江湖的恶的人,已经做了如此打算,那么自己的劝说岂不是显得格外自私可笑?
“明日我就会下山,所以,请回吧。”
薛藏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听梵走出去,翻掌一挥,门丝毫未动。
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匹雪狼留下的咬印还在,但双手已经无力,不由得叹了口气,慢慢挪到门口,轻轻把门关上。
一个翻身,睡在了棺材旁边。
于是梦境再次继续。
“阿雪,你就是不信我。”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没有了感情,只是在确定一个事实,就像自我催眠,说服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她转身。
看着他,春风清冷,他的眉目有些恍惚。
她想说,我没有。
她想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让我再了解你的神秘多一点再多一点。
她想说,抱歉,我说不了谎,身体也撒不了谎。
终究她只是抿了抿嘴角,什么都没说。
那个人逐渐走远。
她想抓住他,脚下却没办法移动。
她想大声喊住他,让他别走。
她想问,是不是接下来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你,没有家,没有携手共华发?
她抬头望着头顶的重华树,花瓣飘摇,看不真切。
我是不该再呆在这儿了?是不是也应该走了?
那应该去哪儿?
半空中有声音响起,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层纸,听不大真切。
随后一柄长剑袭来,躲闪不开,一剑透胸,血花飞溅。
薛藏雪猛地惊醒,窗户忘了关,几片叶子飞进了屋,打在薛藏雪脸上,而窗外的天还是黑的。
已经到了连叶子落到脸上都无法醒来的境界了么?
手抚着胸口,心脏跳得很快,还真有些隐隐作痛。
摊开手心,没有血迹。
薛藏雪闭上眼睛,脑子里充斥着同一个场面,像站在戏外看戏,戏外戏中都是自己。
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那件随着西方的落日余晖出现,在余晖中闪闪发亮的金色铠甲了。
甚至一闭上眼,那副盔甲的每一个细节都能在脑中重构,细腻深刻的纹路,流云般顺畅的线条,还有盔甲里那具精瘦的身体,和身体传来的让人内心安宁的气味。
薛藏雪眼眶有些热,似乎立刻就会掉下泪来。
许久之后,又不曾掉下,就好像那点温热的湿意只是眼角的一点阴影,光线一变就会消失。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么?
薛藏雪抚摸着棺材,沉默地合拢了棺盖,再次将它捆在背上。
那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听梵: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我有很多的秘密,你猜。。。
薛藏雪:哦,我不猜。
听梵:不,你让我说。
薛藏雪:请回吧。
第62章 人皮之偶
十月初,西海北什国进入隆冬时节。
突来的变天让这两天正好在赶路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呜咽的狂风卷起冰冷灰白的雪片,刮得人有些站不稳。
一个黑衫男人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在官道上,不急不躁。
把自己裹到只剩眼睛留在外面的路人们频频驻足偷看他,而他恍若不觉。
真是个怪人。
不仅仅是因为风雪天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薄衫,不仅仅是因为这么大的雪打伞根本没用,最匪夷所思的是,他撑着的伞,没有伞面,青竹伞柄上黝黑的藤质伞骨一根根向外扩张,晃眼看去像是干枯的梅枝,看着看着就觉得像张牙舞爪的蜘蛛腿,竟让人有些害怕。
在这样的装扮之下,竟鲜有人发现那漫天而来的雪片,都没有落到过他的身上,仿佛一层看不见的“伞面”阻隔了所有风雪,连薄衫都好好垂着,没有飘起一角。
路边供人打尖的酒馆毡帘一掀钻出个人来,正好与那男人碰上,暗道一声晦气之后,那人匆匆离去。而黑衫男人进到了酒馆之中。
酒馆里很暖,大大小小的火笼堆在墙角,透着烟熏火燎干燥。
一个敞着皮袄的大高个靠在比他人还高的酒坛边上,一手拽着顶羊皮帽一手拿了只缺口大酒碗,眉飞色舞表情灵动地说着他最近的见闻,酒馆里的人仰着头像一只只刚从圈里拉出来赶集的蠢骡子。
“话说曲城最近很不安宁啊,有人说亲眼目睹了人皮交易。。。”
最近曲城确实有流传出这样的消息,牵线人把无法生存的穷人带到地下,穷人与神秘人达成协议,取我身躯性命,给我家人财富。
神秘人将死去的人送至“温柔乡”,由皮匠剥下整块人皮,现场富贵人家观摩扒皮过程,可以买人皮,随后交给画师绣娘得到人皮挂图。
而这些富人还自认为自己在做好事,自身悲天悯人,援助那些穷苦人家。
这件事被披露出来,则是一个女人幼时家道中落,随后丧母。父亲一手将她拉扯大,靠着家里的一笔积蓄慢慢赚钱,最终有点小资产,17岁嫁给了一个小官员。
几年后一次聚会上,某富商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人面桃花图。
纸张保存得很好,温润细腻,因为绘制时间太久,总有一那么点皱,不过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
远山如黛,画师精细描绘的桃花漫山遍野,层层叠叠,更绝妙的是,那些自然松弛的皮肤纹理一样的地方,正好被绘上了微凋而飘零的粉色花瓣,几乎以假乱真。
花丛中隐约透露出半张淡墨勾勒的仕女脸庞,脸颊部分的纸张格外白皙,上有一朵小小的桃花烙印。
“。。。那女子看到那张图的时候几乎崩溃,她非常清晰地记得那朵桃花,原本是印在母亲柔弱的后腰上。那个地下组织总算被挖了出来,但据说有好几个人没被抓住。但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正义人士抓住那些人。。。”
众人听得很起劲,几乎没人注意到黑衫男子的进入。
他环视一周,像是在找人。
这时,靠在酒坛旁边人群中跳起来一个小伙子,朝着黑衫男人挥了挥手。
这小伙子黑黑的脸,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掀开拥在前面痴痴的听众们,猴子似的跳到了黑衫男子面前。
“追风镖局,闫虹。是你找我?货呢?”
这个叫闫虹的小伙子一开口,居然是女孩子。
黑衫男子皱起了眉毛,似乎非常不满意。
“我不要你,换个人。”
黑衫男子转身就走,闫虹立马插着腰跟了上去。
“怎么啊你,看不起女人啊?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一带谁不知道追风镖局的快腿闫虹?我的脚力可不是吹的!日行百里啊!诶!你别走啊,我少收你点钱嘛!”
闫虹是追风镖局的小跑路。
半大小姑娘却是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浓眉大眼,碳黑的皮肤,穿着她哥哥年轻时候的破旧的棉袄,背着粗制羊皮的大包,远看近看都是像个小伙子。
她的哥哥算是镖局里的一把好手,人高马大身手利落,在商道上走镖也是小有名气,但她却只负责一些小物件的押送。
其实说是押送,也就像个信差。
平日里也就是帮忙把东家小姐的小手绢送给西家公子,或者把张家婆婆的馒头送给李家大婶。最远的一次,也就是把城里的一群卷毛羊送到城外山上吃草。
不是城里没有需求,而是镖局里的人都觉得她一个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何必为了走镖把自己弄得像糙老爷们儿呢。
但是闫虹并不这么认为,她始终觉得走镖是一种非常光荣的活儿,哪怕不嫁人,这辈子也应该堂堂正正走一次远镖,这样人生才完美。
于是早上的时候,闫虹背着镖局里的兄弟们在城门口的马站里接了个价格不错私活。这个活儿本来轮不到她,但她天天软磨硬泡,硬是让马站的大叔对她生出了同情之心,悄悄将单子塞到了她手中。
三日之后,会有一个皮影戏班到城里,闫虹的任务就是去这个戏班子送货,货物需要在北风酒馆的送货人那里取。
至于接头暗号,并没有。
马站大叔说那个送货人,她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她果然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把脸包裹得只剩眼睛的黑衫男人,这正最符合她心目的神秘送货人的形象。
谁知道这送货的男人居然在第一时间就表现出了他的嫌弃!
这怎么行?
闫虹可是第一次接私镖,不是开门红,但也不能第一单就泡汤吧?
于是闫虹使出了自己长期跟老少街坊打交道训练出的能力,死死黏在黑衫男人身边,扯着他的袖子不断拔高自己的能力,降低自己的价格。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闫虹的口水都快说干的时候,男人终于停下了往马站走的步伐。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
“因为这是我的命啊。”
闫虹展开双手,望着天空,像每一次哥哥走镖回城时那样。
那是每一个走镖人最有成就感的姿势,镖走到了,人回家了。
黑衫男人看着闫虹浅色的瞳孔,里面映照着北什的天空和北什的雪,天空虽然是灰色的,但雪是白的,纯净无比。
男人叹了口气,变戏法一样从衣摆后一捞,一个小皮箱出现在他手上。
闫虹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立刻被这一手震惊到不能说话,眼睛里向往的光几乎快要溢出来。
“交给皮影戏班里最英俊的男人,之后立刻就走,不要多话。”
“没问题,客人。”闫虹摊开双手,示意男人将箱子交到她手中。
“记得,永远不要看箱子里的东西。”
男人将箱子放在闫虹手上,又将一锭成色极好的纹银放在皮箱上。
闫虹大声道:“追风镖局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男人点头,拍了拍闫虹乱糟糟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
闫虹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觉得那一瞬间,他似乎很悲伤。
她掂了掂箱子,箱子并不重,由不会浸水的鳄鱼皮做成,里面的东西不晓得是什么,但闫虹真的完全没想过要打开看看。
哥哥说过,走镖的有一个金牌保命技能,不是要管住自己好奇心,而是根本不能有好奇心。
闫虹眼睛笑得弯弯的,这可是自己真正的第一镖呢。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开门红!
第三天,戏班如约到了城中。
戏班在晚上才会开场,毕竟夜幕低垂时,幽微灯火下,才是皮影戏最有魅力的时候。
奚琴悠悠之下,幕后人两手托起那些活着或者已经死去的角色,用灯影照亮他们辉煌或惨烈的一生。
一套皮影,一块白布,就架起了大陆的万古长史,描出了江湖的千秋兴衰。
今日演的是这些年非常普及的“中原三幕”。
第一场讲的主要是疾风剑陆言,先是陆言令人艳羡的书香世家出生,随后是少年时的陆言因为母亲的去世跟陆相爷翻脸离家出走,最后是弃文从武自学成才,击退黑暗堂。
第二场是讲紫电灵猫宁裳华和评剑师颜秋白的初次相识,两人在千丈屏下立下赌约,一旦宁裳华翻越千丈屏颜秋白就要让出城主位,最后两人终成眷属,共同治理兰吾城的故事。
第三场是场大戏,先是公子无颜得灵剑,答应裳华夫人三件事,随后是公子无颜成魔,最后是宁裳华与陆言出现,告诉众人所谓公子成魔其实是个谣言,公子无颜是个英雄。
闫虹在话本上看过这些故事,但她觉得这一次的戏比话本上来得更加让人感动,特别是公子无颜那一段特别真实。公子无颜的灵剑被无数人觊觎,公子无颜却忍住了这些,帮助宁裳华其实做了和陆言相同事情,他一个人担负了所有的骂名击退了光明堂。
话本上公子无颜在路上遇到一位理解他包容他的美人,两人双双归隐,这个结局和陆言的结局几乎是一模一样。但这个戏班的结局和话本结局有一点不同,宁裳华和陆言出现在公子无颜的墓碑前,告诉大家公子无颜是已经死了,与光明堂一起。
闫虹带着小皮箱坐在戏台外的板凳上,和很多姑娘一样,在结局时哭得一塌糊涂,连手都因为鼓掌拍红了。
怪不得大家都说这个戏班最近生意特别好,在每个地方都只演两天,真是精彩的戏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人偶章开始了。
某些人要回来了。
第63章 人皮之偶
人散之后,戏班开始收拾戏台。
闫虹用袖子擦了擦脸,拎着箱子就往后台走去。闫虹的眼睛才哭过,在光线不怎么好的后台本就看不大清晰,那后台的门槛又实在太高,一脚迈过门槛时她竟然摔了一跤。
好在闫虹很是机灵,一直将皮箱用皮绳牢牢捆在自己手上,随时将手举得高高的,所以摔倒之后皮箱仅仅在地上顿了一下,没有倾倒。
有时候,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
闫虹刚站起来往前走,立马又被地上的大坑绊倒,还没来得骂人,她的脑袋就撞上了一个硬物。她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发白,耳中一嗡,就昏迷了。
等闫虹自己摩挲着爬起来,呆坐在地上揉自己起了包的侧脑时,已是月上中天。
她先是很气愤,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扶她起来。然后她感到十分惊愕,她昏迷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再看一眼货物,那个绑在手上的小皮箱,砸了两次到地上,现在已经开了一角。她终于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里面似乎全是皮影?
原来是皮影啊,确实应该是皮影的,毕竟是给皮影戏班的嘛。
之前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恐怖心理已经逐渐淡去,闫虹还是鼓起勇气向内堂走去。
内堂里有光,这个时间居然还有人在。
闫虹一阵欣喜,探头去看,灯火摇曳中,有三个人在打牌。他们分别背对着屋内的三面墙,墙边都是皮影戏的工具。闫虹从门口进来,正好将第四个位置填上,就像设计好的一般。
闫虹怯生生跟三人打了个招呼:“我是追风镖局的,这里有一件你们的货物。”
第一眼,她先看到一个女人。那是非常普通的女人,普通到走进菜市场就能立刻消失的那种,她的背后是一大片白色的幕布,
接着是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不到六十岁,可惜头发全白了,他的背后是一把把黑色的长钎,想必是支撑皮影的钎子,居然不是常见的竹棍,而是金属做的,真是讲究。
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三十来岁,长得十分英俊,想必那就是收货人了,他的身后重重叠叠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影,影子倒映于桌上,竟是栩栩如生。只不过那些倒吊这的人手里都拿着刀剑,把闫红很是吓了一跳。
三人都看到了她,但牌局正在关键时刻,只有老人对闫虹道:“等一下哦,小姑娘,这最后一把牌了。”
闫虹常年走街串巷,对这种牌局也是有一定的了解。探头看了一眼,老人拿了一手好牌,但还看不出接下来的打法。而女人其实已经赢了,但她就是稳住不摊牌。
这倒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种牌讲究的是先走先赢,女人为什么不愿意说自己赢了呢?难道她是个新人,要让着戏班里的老人?
当她准备过去看英俊男人的牌时,老人却伸出了脚悄悄阻止了她上前。
闫虹看着老人眨眼,突然领悟到既然这两人都是要赢的牌,就说明男人这一把运气一定不好,运气不好的人,脾气总是容易暴躁的。
于是闫虹缩回了老人身边。
等牌局结束的时候,男人果然输了。
先是老人摸到了一张好牌,就将所有的牌甩了出来。
“我赢了。”
男人看向女人,问:“兰姑娘,你已经三把没有要牌了,是死牌么?还是说,你早就赢了?翻出来看看呗。”
女人微微笑着将牌一把扣在了桌上,道:“不用看了,死牌,这把是藤叔赢了。”
男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闫虹立刻把箱子交放到桌上,说:“这位大哥,这是你的货,请收好。”
男人拿起箱子晃了几下,挥挥手让闫虹赶紧走。
闫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之后,又鬼使神差地添了一句:“各位以后有走镖都可以找我,追风镖局,快腿闫虹。”
男人手中的箱子“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闫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不由自主低头去看了一眼那个箱子。
箱子已经被打开,确实是皮影。
“闫虹?”男人狞笑起来,一把拽住闫虹的棉袄领子。
闫虹的像是被恶魔盯上了一样,一个激灵,手指发麻无法动弹。她下意识看向屋内其他两人,藤叔和兰姑娘稳稳坐在位置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男人指着箱子里的皮影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闫虹颤声说:“我就是来送货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的眼睛很黑,黑得让人看不清情绪,如同地狱深处的恶魔张开的大嘴。
男人嘿嘿一笑,顺便捡起一片皮影,凑近了闫虹的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人皮。”
“人皮啊,可不比其他皮,都说人的脸皮特别厚,实际上扒下来也并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没有牛皮驴皮结实,要想做成皮影还得好好花点心思,否则一不小心就废了。”
“你看我手中这一片皮影,自称芒城第一脸皮厚,可还不是只有背上那点皮能够用。但是女人的皮不一样,细腻得很,画画刻皮效果都很好。”
男人越说越放肆,拽着闫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后面那两人均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仿佛这个戏班本就是人皮戏班,来的人通常有去无回。
闫虹突然想起了在酒馆里听来的故事。
天杀的人皮交易,哪里是交易,分明是滥杀无辜!
一股子热血涌上了她的头,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怎么也得报官来抓住这些恶人。
闫虹的一双眼睛不断乱飘,试图找到逃走的机会。
“你是专程把自己送来给我制新皮影的吗?”
男人扯了藤叔身后的钎子准备在闫红身上开口放血,却看到闫虹的眼睛死死钉在地上的皮箱上。
那个皮箱本就是男人的东西,在数天前遗失了,不知道是被谁偷走的。他也没想过再找回来,不过是多年的皮影存货而已。这次拿回来,比之前重了一些,他也没怎么在意,只觉得可能是戏班的某个人跟他开玩笑,最终也是为了引来一个新货。
之前他并没有细看箱子里的东西,而现在,他依然非常随意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倒真的笑了一大跳。
皮影之下居然全是人骨,被人一截一截的砸断,看起来令人寒毛直竖。
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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