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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小黑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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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鬼臼见到如此诡谲的一幕,却并不害怕,甚至于眼神中透出一丝丝的好奇神色,似乎是在细细的观察这群鲛人。
张京墨并不知道身后陆鬼臼到底是何种情形,他不敢浪费一丝的灵力,不断的调整方位,寻找着灵脉所在之处。
两人又在海上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张京墨所要到达之处。
眼见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两人逐渐感觉到了越来越浓烈的灵气,这灵气让张京墨的精神一振,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也不知行到了何处,原本浓郁的红雾忽的便散去,眼前出现了大块的黑色礁石,那礁石在一盘湛蓝的海水中显得格外的突兀,简直像是一头潜伏在海中的巨兽露出的一片头颅。
一直跟随者陆鬼臼和张京墨的鲛人,似乎对这块巨大的礁石十分的害怕,均都不敢再上前一步,而是在原地徘徊游动,只不过那叫声却是越发的凄厉。
张京墨见到这礁石,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他低低的道了声:“到了。”便带着陆鬼臼进入了礁石的范围。
两人还未到礁石之上,便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灵压,这灵压只有在灵脉之处才会出现,而这也正好证实了张京墨找到了他想要找的。
陆鬼臼经过了这十几年的游历,也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他感到灵压后便立刻想到了灵脉,脸上也闪过了惊愕之色。
鹿书和陆鬼臼同样惊讶,他道:“陆鬼臼,你师父不简单啊……竟是连这种还未开发出的灵脉也能找到。”
陆鬼臼道:“那又如何?”
鹿书道:“你师父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陆鬼臼道:“与你何干?”
鹿书见陆鬼臼如此不友好,叹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凶?”
陆鬼臼道:“你有值得我对你温柔的资格?”
听到这话,鹿书便闭嘴了,陆鬼臼平日里对其他人倒是很温柔的,只不过那温柔鹿书一点都没兴趣,因为指不定下一刻陆鬼臼便会掏出一把匕首从身后捅过来。而陆鬼臼真正的温柔却只属于一人,只不过现在那人并未将陆鬼臼当回事……
张京墨找到了这块礁石,心中的大石便算是降下了几分,然而此时离大石落地却还是有段距离,因为虽然找到了灵脉的入口,想要进入灵脉之中,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陆鬼臼见张京墨眉头紧锁,开口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难处?”
张京墨并未答话,只是摇了摇头,道:“鬼臼,接下来之事,会有几分危险,你且听我吩咐,不可做错一步。”
陆鬼臼点了点头,神色之间一片的严肃。
☆、第53章 自残
只见张京墨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箓,依次放到了礁石之上。
陆鬼臼仔细看着,却并不能看出那些符箓到底有何作用,反而是鹿书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张京墨这是想布阵。
鹿书越看越惊叹:“你们师徒二人都是妖怪啊,我竟是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是能看到这上古符阵……”
陆鬼臼并不回答,只是仔细看着。
鹿书已经习惯了陆鬼臼待他的冷漠,他兴奋的自言自语道:“你师父疯了,他竟是想一个人破脉。”
陆鬼臼知道破脉乃是指发现灵脉之后进入灵脉之前所需做的事,但他只是听闻过,却是从未见人在他面前做过。
毕竟这天下之间,每条灵脉都是门派的重中之重,破脉如此重要的行为,是绝不会给外人看到的。
看张京墨的动作,却是非常熟练了,仿佛已经布置过这阵法千百遍。
鹿书看着啧啧称奇,陆鬼臼心中也冒出了些许别的想法。张京墨的身上似乎总是有许多的秘密,这些秘密有的不足为道,有的却勾起了陆鬼臼的好奇心。
张京墨这一布,便是直接布了几天,待他布置完成之后,整块黑色的礁石上面,几乎每个方位都贴上了一块符箓。
张京墨道:“鬼臼,你仔细听着。”
陆鬼臼面露恭敬之色。
张京墨道:“你站在那位置上,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可动一下。”
这话陆鬼臼已经听了几次,此时张京墨再讲,他却是没有太放在心上,他道:“是,师父。”
张京墨却有些不放心,他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
陆鬼臼只是点头低诺,并不觉的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动摇——至少这是陆鬼臼目前所想的。但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不但错了,还错的离谱。
张京墨见陆鬼臼乖乖应下,便点了点头,然后抬步走到了阵法之中。
这阵法的规模看起来并不大,只是布置在了一块小小的礁石之上,但所用的符箓之多却是十分的少见。
可以说就这一个阵法,便耗尽了张京墨所有的家当。
张京墨褪去了一直保持着的中年人伪装,又恢复了白发白衣的模样,陆鬼臼在张京墨看不到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师父,眼神之中多是迷恋之色。
站在阵中的张京墨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握着剑的右手微微抬起,接着,他干出了一件让陆鬼臼目瞪口呆的事——他将剑重重的斩到了自己的左肩上。
陆鬼臼露出惊愕的神色,在这惊愕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恐慌,他看着鲜红的血液溅了满地,然后那只曾经牵过他的手,缓缓的落到了地上。
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陆鬼臼微微张着嘴,看着张京墨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动。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陆鬼臼的耳边响起,那惨叫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明明就是张京墨的惨叫。
可眼前的人并没有张嘴,那叫声仿佛来自张京墨的灵魂,陆鬼臼的瞳孔已经缩成了小孔,嘴里说不一句话。
张京墨自是见到了陆鬼臼那愕然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心道这回是不是对陆鬼臼刺激的太大了,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并不停,直接无视了那剧烈的疼痛,弯腰将断臂捡起,准确的抛到了阵法的另一个阵眼之上。
“人祭?”鹿书见多识广,看了无数的修士,却是第一次见到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人祭的,他的惊讶不必陆鬼臼的要少:“你师父疯了。”
“不,不!!!!”陆鬼臼终于喊出了声,这声音里仿佛饱含着血泪和恐惧,他想要抬起脚,朝着张京墨走过去,可他还未动作,便抬头看到了张京墨那冷漠的神色。
张京墨看着陆鬼臼,那眼神之中只有一个强烈的意愿:别动。
陆鬼臼浑身发抖,脚下却是再也没有要抬起的意思,他颤声道:“师父,我听你的话,你别这样,师父……”
张京墨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瞪着陆鬼臼,并未给陆鬼臼任何的回应。
陆鬼臼要崩溃了,他遇到了那么多的危险,曾经那么多次离丧命只有一线之隔,可却都不曾像现在这般的恐惧,他看着张京墨身上掉下的那只手,仿佛觉的被斩落的不是张京墨,而是他自己。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张京墨见陆鬼臼没有再动弹的意思,便又举剑——
陆鬼臼见到了张京墨的这个动作,自是瞬间明白了其中含义,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觉的自己的灵魂被硬生生的从肉体里拔出,又浸入冰水之中。
然而张京墨的动作,并未因为陆鬼臼崩溃的神色,而有任何的动摇,他再次挥剑,这次是斩断了自己的右腿。
“啊啊啊!!!!不!!!!不!!!”这一剑让陆鬼臼跪倒在了地上,他不敢离开张京墨为他画下的范围,喉咙里却发出绝望的嚎叫,就像被人一刀刀的捅进了心脏之中,再狠狠的扭动,他绝望道:“师父!!师父!!停下来,求求你,师父!停下来!!!”
陆鬼臼的反应,在张京墨的预料范围内。他看着陆鬼臼不停哀求的模样,表情依旧没有动摇。
鹿书这会儿已经不说话了,他看懂了张京墨所做之事,心中也是极为震撼。这开脉一事极为艰难,通常需要好几个修士一齐完成,但没想到张京墨竟是相出了这样的法子。
因为前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斩断自己的左手和右腿并未让张京墨被疼痛夺去神志,相反的是,若不是到处都是鲜血,张京墨此时的气色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好上一些。
陆鬼臼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他眼睛通红,瞪着张京墨,口中发出野兽喘息般的咆哮。
张京墨不看陆鬼臼,只是伸手将自己的右腿,又扔到了阵法另一处要害。
此时整个阵法开始泛出红色的光芒,那光芒震的礁石开始微微颤抖,显然已经起了作用。
接着,张京墨举剑,斩落了自己的仅剩的左脚。
陆鬼臼已经不说话了,他像是死了似得,沉默的凝视着面前的张京墨,空荡荡的眼神中已经剩不下任何的情绪。
张京墨见状,也知道时候事差不多了,他轻轻的唤了声:“鬼臼。”
陆鬼臼浑身一抖,像是突然回魂了一般,他听到张京墨唤他,还以为是张京墨改变了主意,哪知道张京墨却是冲着他温声道:“鬼臼,你想不想再次见到为师?”
陆鬼臼疯了似的点头,他道:“师父,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张京墨道:“想要师父不离开你,你就变得更强好不好?”
陆鬼臼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无论张京墨说什么,他都只是不停的点头,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让张京墨不要离开他。
张京墨见到这副模样的陆鬼臼,本该是高兴的,因为他的计划完美的实现了。可是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一点痛意,就好似看着从小见到大的孩子受了欺负,那个欺负他的人,还是自己。
但在这件事上,若是不狠心,那定是不行的。
张京墨又道:“鬼臼,记住你说过的话,要变得更强。”
陆鬼臼的眼泪已经干了,他猜到了张京墨要做什么,表情一下子更加的惊恐,他道:“师父,我听你的话,你不要——”
怒吼只吼出了一半,便停住了,陆鬼臼看着张京墨带着笑容,将手伸出了胸膛,然后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啊!!!”这一幕,是陆鬼臼忘不掉的噩梦,他死死的抓着头发,将额头抵在了冰冷的礁石之上。
张京墨那温和的声音还仿佛环绕在耳旁:你想要师父不离开你,你就变得更强好不好?
“好,好,好。”陆鬼臼头脑一片混沌,只余下了一个念头,他要变得更强更强,更强——
一个带着腥气的物体滚到了自己的面前,陆鬼臼茫然的瞪着眼,却还是伸出手,将那物体捧进了手里。
待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物体竟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陆鬼臼干笑了一声,随后便发狂般的大笑起来,他说:“师父,我会带着你的,师父……我会带着你的,师父……”他将那心脏紧紧拽在手中,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张京墨已经看不到这一切了,他在献祭完自己的心脏之后,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然而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十分的诡异。
因为阵法成功启动,陆鬼臼和张京墨脚下的礁石开始坍塌,陆鬼臼坐在原地,在察觉地面开始松动后,便想要扑到张京墨所在之处,将张京墨的尸体揽住,然而他才刚起身,地面便瞬间坍塌下去。
于是陆鬼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京墨的尸体,同那一块块巨大的礁石,跌落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陆鬼臼茫然的瞪着眼,仿佛失去了灵魂,直到自己落入灵脉中,他才察觉,他似乎进入了地下。
灵脉静静的流淌着,那些灵液在黑暗之中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比金子还要引人注目。
陆鬼臼跌落在水中,任由自己随着水流漂流了许久后,才终于恢复了意识。
而这时,他已经在灵脉之中,浸泡了十几天。
陆鬼臼一声狼狈,神色麻木的从灵脉之中爬了出来,他爬出之后,也不急着动弹,而是沉默的蜷缩在岸边,像一头被抛弃的幼兽。
鹿书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道:“你难道要让你师父的尸体,无地葬身么?”
陆鬼臼听到尸体这两个字,表情瞬间凶狠了起来,他道:“闭嘴。”
鹿书道:“他是为了开启这灵脉才做出的这牺牲,别忘了他最后死去时说的话——”
陆鬼臼听到这句,才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在自己的胸口寻找了一番,万幸的是他要找的东西还在——那颗血淋淋的心脏。
被灵脉浸泡,这心脏竟是没有腐烂,还是刚取出的新鲜模样,陆鬼臼捏在手中甚至会觉的它下一秒便会跳动起来。
陆鬼臼低下头,在那心脏之上吻了吻,绝望道:“师父,你别怕,我来找你了。”
鹿书见陆鬼臼总算恢复了些许人气,这才松了口气,他道:“陆鬼臼,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切莫被眼前的事迷住了眼。”
陆鬼臼木然不语。
这灵脉蜿蜒曲折,竟是有好几十里都没有到头,陆鬼臼寻张京墨的尸体寻了许久,都没能找到。
因为灵压的缘故,陆鬼臼在这灵脉之中也是极为难过,若不是有无尽的灵液支撑,他恐怕早就死了。
鹿书也不劝陆鬼臼,他知道这事情唯有陆鬼臼自己想通了,才有法可解。
在这黑暗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鬼臼忽然问了句:“鹿书,这说这世上,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方法。”
鹿书笑道:“怎么没有,你难道忘了,你师父之前便以为这事被抓去枯禅谷,最后炼出了天枢黄泉丹么?”
陆鬼臼道:“天枢黄泉丹真的可以救活死人?”
鹿书道:“不然那枯禅谷的天奉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打击对陆鬼臼而言太过巨大,他竟是一口便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道:“我一直觉的,这天枢黄泉丹不过是骗人的东西,即便有我的师父参与其中,我却还是不信。”
陆鬼臼从来不信世间有着能和阎王抢命的东西,他反而更信人死如灯灭。可现在……张京墨的死亡却将他逼的不得不信了。
鹿书道:“世间宽广,你又如何知道没有?”
陆鬼臼闻言却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就算是这东西没有,他也会将这东西找出来。
有了这个信念,陆鬼臼总算不再像之前那般颓废了,他开始将身体浸泡在灵液之中,不断的修炼,脑海里刨除了一切杂念。
鹿书见状暗喜,对陆鬼臼的修炼之事更加倾尽全力的指点,陆鬼臼的性子却是冷淡许多,若说平日里对鹿书的话还要回上一两句,现在便是说一个字都显得多了。
他修炼之余,便会对着手上的那颗心脏满面柔情的诉说衷肠,他说他小时对张京墨的记忆,说他到底有多爱张京墨,说他定会找到法子救活张京墨,让他莫急……
鹿书看到这场景只觉的无比的诡异,甚至开始怀疑陆鬼臼这小子是不是入魔了,但除了这些情况之外,陆鬼臼身上却没有其他的异常。
陆鬼臼修行速度加快,身上的伤口便更加的明显,之前还只是出现在身体的内部,现在却是已经贯穿了整具身体,直接显露出来了。
好在有灵液和水灵气不断的修复陆鬼臼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因为修炼《血狱天书》而重伤。
那金色的灵液,在陆鬼臼初入之时,便逼出了陆鬼臼体内的杂质,这将陆鬼臼的身体淬炼了一遍。
而之后陆鬼臼日日待在其中,跟不要钱似得不断吸取,身体素质也是不断的强化,不过区区几年时间,便已经可以随手捏断以前用来当做武器的剑刃了。
这也是为什么每个门派为什么如此重视灵脉的原因,灵脉中的灵液是有限的,少了一滴便是一滴,而门派之中若是想要出现改变局势的元婴大能,便急需这灵液相助。
有的门派财大气粗,顶级弟子泡上一年的灵液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而像陆鬼臼这样天天泡在里面修炼的,简直就是梦中的场景。
当年张京墨也泡在了这灵脉之中数百年,他一离开灵脉,便直接突破到了金丹后期。像张京墨这种在修炼之事上如此平庸的人都能突破,陆鬼臼这样的天才肯定更不在话下。
陆鬼臼这边因为受了刺激日日苦修,张京墨那边却是也经历了一次重生。
吃了罗厄丹如何?进了寒镜之壁又如何?张京墨早就准备了底牌,根本丝毫不惧。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陆鬼臼,若是看见他这么做了,会不会失去斗志。
但当时的张京墨又转念一想,倒不如好好的刺激陆鬼臼一番,与其让陆鬼臼对他日日担忧说不定会有另一番的奇遇。
张京墨是对的,陆鬼臼的确有了奇遇——他在看到张京墨自残之后,便像是舍掉了灵魂的一部分,只知道日日修炼,脸上再无笑容。
唯有在面对那颗心脏时,陆鬼臼才会流出出一丝丝的柔情。
张京墨并不知道他这一番所作所为,到底造成了什么后果,此刻的他只知道,他用从顾氏兄妹手中取来的那颗心脏恢复自己的身体是此时重中之重。
待恢复了身体之后,罗厄丹便没了效果,那寒镜之壁对张京墨丹田的损伤也会消失不见,而张京墨则会因祸得福,丹田变得更加宽广还能在这灵液之中,浸泡个数百年时光……
待数百年后,他和陆鬼臼从这灵脉中离开回到凌虚派,又该是怎样一副盛景。
☆、第54章 复活
张京墨离开凌虚派没多久,枯禅谷便发生了件大事。
这枯禅谷少谷主的弟弟天奉,在复活了一年之后,突然暴毙。
天奉死的突然——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而因为这件事,枯禅谷少谷主天麓直接扬言说要抓到凌虚派的张京墨,将他活生生的剥皮抽筋。
在外人看来,枯禅谷在发生这事后理应一致对外,然而天菀心中却清楚,这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在接近一年之期的时候,天奉也生出了一种自己大限将至的感觉,然而他的身体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心有所感,整日惶惶不安。
天菀当时也并未在意,只是将天奉这种感觉当做了多愁善感,她安抚道:“天奉,你既然已经吃下那天枢黄泉丹,自然是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天奉却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躁,他道:“阿姐,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那天枢黄泉丹有问题?”
天菀道:“有问题?什么问题?那炼丹的丹师可是亲口将这丹药吃了下去……”
天奉道:“有问题的自然不是丹师。”
天菀闻言皱眉:“天奉,你在胡说什么,你哥哥为了这天枢黄泉丹的丹方可是费尽了心思,你怎么能怀疑他。”
天奉心中惶惶,本就烦躁,听到天菀这话,便直言道:“阿姐,我且与你说一件事,你莫说出去。”
天菀点了点头。
接着,天奉便将他遇到朱焱和张京墨的事缓缓叙述了一番,只不过在他的口述中,张京墨变成了一个戴着面具的恶道。
天菀越听脸色越白,她惨然道:“那道人的口中,真的提到了你哥哥的名字?”
天奉阴郁道:“没错。”
天菀咬了咬牙,却是有些不信,她道:“那为什么天麓要费尽心思的治愈你?”
天奉苦笑:“天麓之前并不知我也有与阿姐同样的本命灵珠,我死后阿姐肯定对他是苦苦哀求,他才想法子找到了那丹方……却只不过是换了夺我命的法子罢了。”
天菀道:“弟弟,你真的……”
天奉冷冷道:“我还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初复活之时,的确是感到了勃勃生机,然而一年时间未到,他身体虽然并未衰败,冥冥之中,却是感到了一种大限将至的味道。他们这种修士,虽然不能准确的说出死期是哪一天,却已经能够知道大致的时间。
天菀几欲流泪,她道:“我不信你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
天奉叹道:“我也是不信……”他在复活之时,也感觉是自己误会了哥哥,但这不到一年,这种侥幸便被残酷的事实戳破了。
他的确是要死了,而且再无复活的机会。
天菀颤声道:“天奉,你不要吓姐姐,姐姐和你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天麓从小并未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姐弟二人对天麓更多的是一种崇敬和畏惧,若说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天菀拿命去换的人,那大概就只有天奉了。
天奉并不说话,他知道天菀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事实就是事实,他大限将至这件事,绝不是错觉。
天麓并不知道天奉的情况,若说他知道,恐怕会亲自去凌虚派将张京墨抓回枯禅谷。
不过张京墨早就躲开了,所以就算他去也只能扑个空。
但天奉和天麓已经有了间隙,这生死相关的事,自然也不会向从前那边毫无芥蒂的述说。
之后,天菀假意询问了天麓关于天枢黄泉丹的事,天麓对着丹药十分的有信心,便直言说着自己是在秘境中所得,应该是正品。
他言语之下,一片淡然,反而让天菀的心,有些凉了起来。
一年之前转瞬即到,天菀在最后的时间里,一直守着天奉,然后看着天奉,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堆枯骨。
天菀见到这一幕直接崩溃的哭了起来,这个在枯禅谷能让小儿止啼的恶女,现如今哭的却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童,她捧着天奉的枯骨死死的不肯撒手,天麓见了这情形脸色铁青,立马反应过来他是被张京墨给阴了。
于是他直接去了凌虚派,这次掌门倒也没再像之前一样躲避,而是面色不善的接待了天奉。
天奉开口便是要张京墨的行踪,掌门冷笑几声,道:“问他的行踪,你一个枯禅谷的外人,有什么资格问我们派弟子的行踪?”
天奉险些发作,但他最后却是忍住了,直接拂袖而去,从此之后,凌虚派和枯禅谷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
天菀本来也对天奉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天麓一口咬定是丹师作怪,天菀在心中还带着些许的期许。
但这期许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天菀无意中发现,张京墨体内的罗厄丹不起作用了。
每一颗罗厄丹,都会对应一朵金泽里的莲花,张京墨的这朵还是天麓亲自挑选,采集花瓣,炼成的丹药。
张京墨越强,莲花则开的越茂盛,而当那朵莲花枯萎了,便说明罗厄丹已经不起作用了。这世间根本没有可解开罗厄丹药性的丹药,既然莲花枯萎,便只说明了一件事——张京墨死了。
天麓见到莲花枯萎,也十分的震惊,他并没有搞明白,到底是张京墨炼丹之时做了手脚,还是原本他的丹方就有问题。
天麓虽然不知,可这事情却证实了天奉的猜想,天菀即便不愿相信,但最靠近真相的一个答案,还是摆在了她的面前。
那天枢黄泉丹的丹方本来就有问题,也正是这丹方,彻底的毁了天奉复活的希望。
深在地底的张京墨并不知道,这短短一年间,原本未来可以震慑修真界的三个枯禅谷元婴老怪,此时就去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之间,也出现了一条深深的间隙。
时光对于张京墨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他浸泡在灵液之中,不断的汲取着其中的灵气。原本那颗心脏就让张京墨的身体恢复到了顶峰的状态,所有的旧伤都得到了修复,而浸泡的灵液,更是无时无刻的改善着他的身体。
一直以来停滞的丹田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张京墨也自知快要突破,于是更加沉下心来,甚至完全忘记了陆鬼臼的存在。
时光飞逝,张京墨丹田内的灵气不断的浓缩聚集,接着便是一声玉石相击般的脆响,张京墨感到自己的灵台之上腾起了一片淡蓝色的雾气,那雾气环绕在灵台的屋宇之间,片刻后,那屋宇的墙壁便从石头的变成了玉做的。
张京墨的灵台十分的普通,只不过是一片规模中等的城镇罢了,也正因如此,他的老师一语断定他将来的在修仙路上前途渺茫,若是遇不到什么奇事,再怎么也就止步于金丹大道。
张京墨的老师说的的确没错,如果没有奇遇,张京墨这一辈子,绝不会突破入原因。
但这只是如果,现在张京墨不但有了奇遇,还是那十分逆天的奇遇,若是他再止步于金丹修为,恐怕他自己都很难原谅自己。
屋宇换了玉壁,张京墨这才松了口气,他在金丹初期已经停留了几百年之久,若没有这灵液相助,想要突破恐怕也是痴人说梦。
这灵液不但提供了浓郁醇厚的灵气,还强化了张京墨每一条经脉,这种不断变强的感觉自然是没人能够拒绝,张京墨一时沉溺其中,彻彻底底的忘记了时间。
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张京墨以为自己只是睡了短短一个小觉,待他在灵液之中醒来之后,惊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待他细细掐算一番后,才发现他已入洞八十六载。
八十六年,这要是放在人界,恐怕早就沧海桑田了,好在张京墨早已习惯了这种一闭关就是数百年,只是稍微一惊,便放下了。
他从灵液出来后,神清气爽,只觉的浑身上下都焕然一新。张京墨在岸边坐了一会儿后,才想起陆鬼臼也还在这洞中,却是不知道如何了。
八十多年,张京墨有些不敢确定陆鬼臼是否已经离开了这里,他御起飞剑,在洞中开始四处寻觅陆鬼臼。
两日之后,张京墨在灵脉的源头发现了陆鬼臼的踪迹。
那岸边插着一把破旧的飞剑,张京墨前去探查之后,才发现是之前陆鬼臼用的那把,这剑上的断痕还新,显然才被放到这岸边。
张京墨正弯腰探查断剑的痕迹,却忽的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袭来,他侧身一避,身侧便有一道剑气斩下,直接将地面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只是一眼,张京墨便认出了袭击他的人,眼前这个面目冷漠的男人,不就是八十年前分开的徒弟陆鬼臼么?
张京墨正欲叫喊,却见陆鬼臼又举起手中之物,朝着张京墨重重的斩下,这一下又狠又快,显然是不留余力。
张京墨虽然轻易的躲开了,后背却还是莫名的冒出些寒意,他的直觉在告诉他危险,但理智又在对他说,前人的不过是炼气期修为,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陆鬼臼像是没认出张京墨一般,一剑接一剑的斩下,张京墨本来打算唤住陆鬼臼,却又转念一想,干脆看看陆鬼臼修行成果的到底如何。
陆鬼臼见总是斩杀不掉眼前之人,面上的阴郁之色更浓,两手之间竟是瞬间燃起了紫色的火焰,整个人都化为了一道残影。
张京墨眼里露出些许惊愕之色,他隐约之间,竟是看到陆鬼臼身上有龙形出没,那火龙似乎环绕着陆鬼臼的身体,不断的咆哮奔腾,让被陆鬼臼攻击的人,充满了压迫感。
两人不断的在洞穴之内打斗,张京墨并不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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