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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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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杉愣住了。
“我已经找到了你,青玉也已经出了封印,如今的世道安稳,用不着他再去拼命。我的使命结束,我可以解脱了。”祁栩不再笑,她拉过了祁杉的手,“而且我的魂魄已经撑不住,该去找孟婆喝汤了。祁杉,这是我们最后一世见面,没有以后了。”
第17章 祁栩(六)
祁杉把下午的课翘了。
他脑子里的一通天崩地裂刚刚尘埃落定,急需要休整一下,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他的课表了。
回到家里,祁妈终于一反这几天的寡言少语,主动叫住了祁杉,“来跟妈妈聊聊吧。”
祁杉有点累,但还是点点头,坐到了沙发上。
祁妈深吸了口气,看见儿子的情绪这样低落,她也不会好受。“首先妈妈要跟你道歉,关于青玉的事瞒了你这么多天。”
“没关系,”祁杉说,语气有点低沉,“我知道你们瞒着我也是对我好。不过我有点不明白,祁家祖训的影响力就那么大么?我爸就算了,毕竟他是祁家人,那您呢?按您的性格,我以为您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祁妈神色一动,眼睫低垂下去,“我要跟你聊的就是这个,有些老一辈的事需要告诉你。”祁妈措了措辞,开口道:“我和祁家的关系,不只是我和你爸的夫妻关系。不过其实也复杂不到哪里去,说白了就是一场闹剧。你姥爷是个神棍你知道吧?”
提到姥爷干什么?祁杉被他妈跳脱的思维弄得有点跟不上趟。
窦姥爷是个神棍,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他遭到过的质疑不少,毕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在普通人群中是很少见的。曾经他也大言不惭地反驳说自己是个道士,正宗的。可后来年纪越来越大,懒得犟嘴了,别人说他神棍他也默认了。
但按祁杉的记忆来看,他姥爷其实是有两把刷子的。姥爷有很多藏书,稀奇古怪,正常人都看不懂,但就是那些破书,在祁杉两次生病时救了他的小命。
所以,祁杉觉得神棍这两个字安在姥爷身上有点不合适,他也这么跟祁妈说了,“妈,您用神棍俩字形容我姥爷不太对吧?”
祁妈说起窦姥爷的神棍事业时用惯了这两个字,以前祁杉提出的不同意见都被她不以为意地带过了,没想到这次她却附议了,“他确实不算个神棍,他要是没点真本事也养不活我和你大姨。你姥爷也没吹牛,他确实是个正宗的道士,他的师父就是你太姥爷。只不过他是个不学好的道士,除了从你太姥爷那里遗传到了一双阴阳眼,又从他手里接过了满屋子的奇书,其他的,那就真的搬不上台面了。”
阴阳眼的事祁杉听姥爷说起过,只不过以前以为是逗他玩的,没想到还是真的。还有,“我太姥爷也是个道士?” 祁杉没听说过。
祁妈点头,“没错,而且还是个挺厉害的道士。我跟祁家的那点复杂的关系就是从他那开始的。”
窦家太姥爷是个死轴的人,心中黑白分明,一腔热枕,对于世间的恶鬼,他见一个捉一个。
大约九十年前,太姥爷云游到青阳一带,听当地乡绅说南塘镇有只恶鬼,劳务费都不收就要去捉鬼。谁知赶上大变天,他一个道士,茅山术修得再厉害也只是个肉体凡胎而已,说到底也玩不过子弹的威力。
这次捉鬼最后以闹剧收场。他没捉了那鬼,反倒被鬼给救了。而且那鬼也不是他个小小凡人轻易能动的,他不得已被困在南塘镇住着,一住就是十几年,一直到天下太平了才得以出了南塘镇。
“他是个孤儿,从小野大的,除了一个早就去世的师父没有任何亲人。在南塘镇住了十几年,有感情了,偶尔会回去看看。我小时候跟他去过,所以对南塘镇的事我知道一些。”祁妈伸手在祁杉头顶胡乱摸了一把,“青玉对我家有恩。于情,我该向着我自己的亲儿子,于理,我得知恩图报。所以我和你爸为这事吵过架后,只能尽量想办法两全,只不过还是没办法。”
“祁栩那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别伤心,这对她来说不是件坏事。”祁妈扶着自家儿子的肩膀,“还有,你记住,你妈虽然从小嫌弃你,但你妈终归是你妈。为了弥补这次的过错,我跟你保证,一年之内,我争取做一个慈眉善目的妈妈,嫌弃你的话一句都不说了。儿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你的自由。”
祁杉被他妈突如其来的温情暖意冲昏了头,傻不愣登地点头。
祁妈本身无比豁达的性子,最近却被这件事憋得不行。如果青玉和她儿子没有之前两世的缘分,如果她儿子有接受青玉的可能,她其实都不用这么为难的。可偏偏有那么多的纠葛,祁杉又不是个轻易被动摇的人,可真是愁坏人了。
当初青玉刚到家里,她还抱了点希望,也许这些都不是真的,毕竟她没见过青玉,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可当她看着银铃在青玉手上化成粉,她就知道不信也得信了。
祁栩一开始要他们家收养青玉的时候,她本能地就要偏向自己儿子的,但因为欠了人家的恩情,不能对青玉置之不理,心里实在煎熬。这下子说开了,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又恢复成了往日英明神武的祁妈。
母子俩把心结说开了,各自心情都不错。祁妈一头钻进厨房,说要给祁杉炸菊花吃。这是她老同学的菊花课题组最近刚开发的食用品种,她特意去要了些,顺便学了人家刚研究出来的烹饪方法。
听见“炸菊花”三个字,祁杉莫名背脊一颤。他觉得他到时候应该会下不了口。
青玉已经醒了,在小床里躺着,左看看右看看,手脚动不动扑腾一下,像个好动儿童一样。
祁杉进门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他最近几天翻身翻得特别利索,扒着小床的护栏就半爬起来,抬头望向祁杉。
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本能地寻找祁杉。从他在祁家祠堂里醒来已经将近半个月,按祁栩说的,他差不多有半岁了,要不是被小床拘束着,他该学着爬了。
祁杉走近小床,青玉立即眉开眼笑的,圆圆的眼睛变成了弯的,小嘴一咧就开始笑。祁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从小床里抱了出来,转而放到自己的大床上坐着,拿了个枕头给他靠在背后。而他自己则蹲在了床前,两手一左一右护着青玉,视线基本和青玉持平。
都说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子,青玉无疑是个中翘楚,他一天就顶别人十二天。
祁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青玉咧开的小嘴微微露出一点牙床,门牙下边的位置已经有了一点白白的尖。他开始长牙了。
“你笑什么?” 祁杉对他说,“我要赶你走了。”
青玉听不懂,但似乎也有所感应,慢慢收敛了笑容,用一双大眼睛把祁杉望着。
“对不起。”祁杉忽然道,“我不能喜欢上你,至少这辈子是不行了。”
他想了想,向前凑了凑,在青玉额头亲了下,“再见,下辈子再见吧。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青玉第一次被祁杉亲,有点愣愣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祁杉。被他这么看着,祁杉心头忽然冒出一点酸涩和不舍来。
两天后,是祁栩出发的日子。
祁栩提前一天办了出院手续,和祁杉约好这天把青玉给她送来。
因为祁栩的身体状况,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南塘镇,那个传说中的大堂哥要亲自去送她。
S市的祁家人不多不少,大堂哥他们一家子就在这里。大堂哥叫祁杭,原本跟祁家本家并没有太亲密的联系,也不像本家的孩子那样每年都要回南塘镇参加祭祀,直到最近几年,他才开始和本家常来常往。
怕祁杉找不到祁栩家,祁杭亲自开车来接人。祁杉刚出了家里小区门口,一辆保时捷911就停在了他面前。
祁杉对祁杭的印象还停留在“是个做房地产生意的土豪”上,见了面才发现,大堂哥其实是个长得特帅的青年才俊,面部线条偏硬,看着很是成熟稳重,目测是那种身后倒追他的小姑娘能排到郊区的类型。
他伸向副驾驶车门的手转了个方向,打开了后车门。他觉得跟大堂哥挨着坐他会自惭形秽的。
开车门时,祁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后座上似乎还坐着个人。脑子里有了这个念头,他嘴上就顺着说了出来,“大堂哥,后面这位是……”
门一开,祁杉愣了,空的,没有人。
“后面怎么了?” 大堂哥转过头来问。
祁杉咽了口口水,“没什么。”
祁杭没再多问,出发去了祁栩家。祁杉抱着孩子坐在后面,一路上后脊背都有点发凉,总觉得自己怕是看到什么了。
直到到了祁栩家,后背冷冰冰的感觉才得到缓解,因为实在顾不上那个不知道是他看错了还是真的存在的“人”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国庆节放假的时候可以回老家看看我,说不定能送我一程。”祁栩从祁杉手里接过孩子,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只是祁杉,祁杭都听得一愣。
“小栩,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祁杭无奈道。
祁栩一笑,抱着青玉转身向客厅里边走。青玉从她肩上抬起头,紧紧盯着祁杉,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祁杉把青玉的东西从外边拿进门,左右看了看,最后也进了客厅。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送亲友出行,过了今天,也许以后见面的机会只能小于等于一了。对祁栩,祁杉终究还是不舍。
然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不舍,祁杉也该告辞了。
祁杭送祁杉出门,正在玄关换鞋,祁杉忽然听见里面传出青玉哭闹的声音,夹杂着祁栩的哄劝声。青玉哭闹的时候祁杉是见识过的,除非他自己哭够了,哭累了,或者你满足了他的要求,不然他是不会停下的。
祁杉的动作一顿,之后继续穿鞋。他已经管不了青玉了。只要过了今天,家里家外,所有关于南塘镇和青玉的一切就都成了过去了。
哭声越来越大,祁杭跟祁杉说的话,祁杉都有点听不清了。跨出祁栩家门的一刻,青玉的哭声忽然停下,稚嫩的童音再次响起时,却是叫了一声“哥哥”。
祁杭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再看向门口,却发现祁杉的身形晃了晃,忽然往地上倒去。
“祁杉!”
第18章 祁栩(七)
祁杭奋力的一扑也没能接住祁杉,眼看着他直直地倒在地上,脑袋还在鞋柜上磕了一下。
不过祁杉没觉得疼。青玉那一声“哥哥”让他直接失去了意识。
“哥哥。”朦胧中,又有人叫他。
“哥哥,起来喝药了。”
“哥哥……”
有些熟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喊他,有毅力得很。
祁杉勉强睁开眼睛,身上没力气,累得要命。一开始眼前有点模糊,过了一会儿,祁杉才看清那个把他叫醒的人。
是青玉,成年版的。长发束冠。
这场景祁杉一回生二回熟:又是在梦里。紧接着又想:祁童然病了?
看见他醒了,青玉扶着他坐起身来,靠在软枕上。又伸手把床头矮柜上的药端过来,用汤匙搅动着,低声道:“喝药了。”
他把一匙药吹凉了,送到祁童然嘴边,却被祁童然皱着眉偏头躲了过去,不小心擦到汤匙,嘴角蹭上了一抹药汁。
青玉无奈地将碗放回矮柜上,拿过帕子给祁童然擦嘴,“怎么不喝?太苦了么?” 语气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
祁童然抬眼看着他,声音有些久病之后的虚弱和沙哑,“喝了也无用。”
“怎会无用?” 青玉笑着问他,“上回你的病便是这副药治好的,不记得了吗?”
“这不一样。”祁童然道。
青玉问他:“有何不一样?”
“上一回只三天我的病便好了,可这一回,十天了,半点起色都没有,那药怎会有用?” 祁童然还是不肯喝。
青玉也不恼,只是耐心地哄他,“这是最后一回了,若还是不见效,以后都不喝了,好不好?童然听话,就喝最后一回。”
祁童然看着他一会儿,忽然有点委屈,“你不要总把我当孩子哄,我十七了,不是孩子了。”
“我知道。”青玉凑向前,和他额头抵着额头,“那既然不是小孩子,也该不怕苦的,喝药好不好?”
磨了半天,药都快要凉了,祁童然才终于点头。祁杉实在佩服青玉的好脾气,因为就他自己而言,要是祁童然跟他为了一碗药墨迹这么久,他说不定会直接掰开他的嘴给他灌进去。
药放了好一会儿,也不用青玉吹凉了。祁童然直接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苦得直皱眉。青玉及时给他塞了个蜜饯,祁童然紧皱的眉才被抚平。
药喝完了,祁童然又躺回床上。青玉给他掖好被角,坐在床侧看着他。温柔缱绻的眼神看得祁杉心里一哆嗦,他心里没由来地想,要是哪天小祖宗长大了敢这么看他,他非得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不可。
可刚刚想完,又忽然记起来,小祖宗要走了,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哥哥,”青玉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我们初见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你问的是哪个我?” 祁童然喝了药,居然真的有了点精神气,也有了力气与他闲聊。
“两个都问,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祁童然回忆了下,“我还是祁连宇时,十一岁那年贪玩偷跑出府,天黑了才抄小路回家,在巷子里遇见了你。你从张家后门出来,一身杀气,衣裳上都是血。我害怕得紧,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什么都没看见,你笑了笑便放了我。”
他笑得有点骄傲,“姐姐不知道,她还以为我是十四岁那年才见到你的。可其实我从十一岁便惦记上你了,那时想的不多,只觉着这人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得很。”
看他笑得开心,青玉便也笑,又问:“那这一世呢?”
“这一世,”祁童然忽然一顿,眉头微皱,想了片刻才继续道,“自小常听姐姐提起你,我便很想见你一面。后来见到了,却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他玩笑一般说,“我本以为祁家的守护者该是如天神般降临的,谁知你竟是从个南塘里爬上来的。那时叫你吓个半死,这会儿想想又觉得好笑。”
他大病已久,笑起来有些力竭,没一会儿就乏了。青玉被他挖苦了也不在意,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那还记不记得,你是何时与我说喜欢我的?”
“前年……”祁童然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刚到嘴边却忽然停住。
祁杉顿时满脑子的问号,连上辈子第一次见面都记得那么清楚,怎么这么重要的事就给忘了?
没得到答案,青玉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去年你的生辰,我们是如何过的?”
祁童然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开始有些慌乱。
“新年时,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记得?” 青玉又问。
祁童然茫然无措地反握住他的手,“不……不记得……我不记得了……”
“昨日,睡前我与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哪句?” 青玉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嘴里却依然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今日清晨,你与我说莲花开时要去湖心亭看花,还记得吗?”
“午前我去见宋辽了,你知道后很不高兴,为何不高兴,可还记得?”
“哥哥……”他还要继续,却被祁童然突然打断。
“你别问了!”祁童然强撑着坐起来,两手死死地抓着青玉,嘴唇都有些微的颤抖,“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别怕。”青玉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一阵无力感传遍四肢百骸,祁童然被青玉轻易地扶着躺回床上,只手上还有点力气,硬抓着青玉的手不放。
“哥哥……”青玉与他对视,再次开口,“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童然的手松了一瞬,随后却又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握紧。他惶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青玉,嘴里喃喃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祁杉感觉眼睛一阵酸涩,很快一股水汽弥漫,眼前模糊了一阵,祁童然一眨眼,眼角温热,两行泪落了下来。
“哥哥,”青玉低头在他唇上一吻,又吻去他眼角的泪水,“我要走了。”
祁童然的泪水落得更快了。祁杉只觉得眼角的酸涩一路蔓延到了胸口,又闷又疼。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梦里的人感同身受。
“你根本没有病,是宋辽给你下了咒。你不知道吧,他是大兴国师。”青玉拂开落在祁童然额上的长发,缓缓道,“大兴国龙脉将断,战火即将烧到青阳城来。宋辽要我帮他们,大兴气数已尽,若我帮他们逆天改命,必遭天谴。”
一阵疲倦袭来,祁童然有些犯困,只能强撑着。
“可是宋辽的咒术我解不了,钟菡也解不了。你的魂魄原就有损,若咒术不解,很快就会魂飞魄散。”青玉伸手盖住祁童然的眼睛,“宋辽答应我,这一战我若能保住兴国,他便放过你。他会帮你修补魂魄,以后你再不用受魂魄残缺的苦。”
眼睛被他遮住,祁童然的意识逐渐模糊,祁杉同样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感官越来越不清晰。
朦胧中,只听见青玉说:“我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回来,索性我也不赌了,还是叫你忘了我吧。哥哥,若我还能回来,便在南塘等你,你要记得带我回家……”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在看戏,祁杉胸口的闷痛瞬间加剧,直逼撕心裂肺的程度。
意识再次清醒,是被婴儿版的青玉哭醒的。
祁杉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哭得涕泗横流的小脸戳在自己面前,不禁嫌弃地偏了偏头。
青玉哭着哭着,忽然看见他睁眼,哭声瞬间停住,又因为停得太急,噎得自己打了个嗝。
平复了一下被那个梦搅得乱七八糟的心情,祁杉才起身。他一起,原本趴在他胸前的青玉一下被掀翻,茫茫然就滚到了床上。他睁着大眼睛看着房顶,好像想不清自己怎么忽然滚到床上了。
祁杉伸手接住他,防止他再多滚一圈直接滚到地上。
“我说怎么做个梦这么心疼,原来是被你压的。”祁杉摸摸被青玉压到发麻的心口,顺手把青玉捞起来。
青玉被他摆弄得坐在床上,两个人盘着腿大眼瞪小眼。
“哥哥……”青玉开口叫道,叫得还不熟练,发音不太准。
祁杉被这一声叫得心头一软。青玉长大了有一把迷死人的好嗓子,小时候软软的童音也不是盖的,满足祁杉这种音控绰绰有余。
“你先别叫我,我想静静。”祁杉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青玉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睡了好久的哥哥终于醒了,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祁杉这下被他惊得不行,他到底是睡了多久?这小孩儿怎么都会爬了!
他惊奇地看着青玉晃晃悠悠爬到他面前,又抓着他的衣服借力,似乎是想站起来。
然而他还太小,没等站直就晃了晃,身子一歪就倒了。祁杉顺势把他抱住,直接揣着下了床。脚一着地,祁杉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肚子咕噜一声,八成是要饿晕了。
他拼死拼活打开房间门进了客厅,刚出厨房的祁妈看着他躺在床上睡了这么久,忽然见到一个直立的儿子竟然有点不习惯。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儿子醒了她该惊喜一下。
“儿子!你醒了!”她惊喜地叫道。
祁杉眉头一皱,“妈,你表现得太浮夸了。”
祁妈差点毁约削他。但念在他睡了这么久的份上,打算先给他一顿饱饭。吃到半饱,祁妈提醒他:“祁栩说等你醒了给她打个电话。”
祁杉筷子一顿,“对了妈,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到三天。”祁妈淡定地道。
“三天!”祁杉惊了,“我晕了三天你们都不把我送医院!”
“叫什么?谁说没送你去?” 祁妈用筷子敲了下祁杉的头,“做了个彻彻底底的检查,结果医生说你只是睡着了。祁栩也说你以前出过这种情况,睡醒了就好了,就把你带回来了。”
“妈!”祁杉又一惊,“三天了,我姐走了没?” 他看了青玉一眼,“青玉怎么还在?”
“没呢,还没走呢。青玉自打你睡着就抱着你哭,我们哄不住,只能带他回来。”祁妈又提醒了一次,“记得给祁栩打电话。”
饭后,青玉哭了三天终于哭累了,倒头就睡。祁杉拿过手机,拨给祁栩。
祁栩接他电话的速度一如往昔的快。“醒了?”
“嗯。”祁杉应了声。
“以前童然也像你这样,偶尔会睡很久。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身体没出问题。”祁栩安慰道。
祁杉又应了声,才道:“姐,我做了个梦……”还没说完,就被祁栩打断了。
“那不是梦,是你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了祝大家儿童节快乐了⊙ω⊙
要不小朋友过六一,我们大朋友过六二吧?
明天给大朋友们发红包,么么哒~
第19章 留下
“以前童然也像你这样,偶尔会睡一觉,醒来就会记起很多事情。没想到你也是这样。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偶然,现在看来其实是必然。”祁栩这样说。
祁杉有点不懂,“人怎么可能会记起上辈子的事情?我又不像你这样没喝孟婆汤。”
“对,你确实跟我不同。我问过钟菡了,她说可能是因为青玉身上有你的血,所以他才对你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他的记忆会经由你们的血脉传递给你,所以你才会记起一些东西。”
祁杉有点儿惊愕,“也就是说他也记得这些?”
“这个……”祁栩斟酌了下,“其实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之前童然偶尔提起过,青玉小时候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他那时会记得一些事情吧。但他的年龄太小,心智不足,并不明白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就好比一个小孩子,他眼中看到的是大人的世界,可他看到了也没有用,他并不懂。”
“哦。”祁杉应了一声。
祁栩笑笑,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祁杉摸摸鼻尖,“没什么,就问问。”
“好吧。”祁栩有点无奈,她忽然又说,“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放心了,也该回南塘镇去了。”
听她提起回南塘镇的事,祁杉愣了愣。对了,就是因为他之前晕倒了,祁栩和青玉才会多呆了几天,现在他醒了,他们也就该回去了。
祁杉不说话,手机两头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祁栩才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舍不得?”
祁杉没多想,张口就反驳:“才没有,我是舍不得你。”完全没注意到祁栩根本没问他是舍不得谁。
电话那头,祁栩笑得很放肆,“好吧好吧,你舍不得我。我明天出发,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等青玉睡着了,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把他抱走。”
“我送他过去就好了,干嘛要你来接?” 祁杉直直地问。
“你傻啊!”祁栩嫌弃道,“趁他睡了赶紧抱走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你来送,到时候万一他醒了又要闹。”
“可他回了南塘镇不还得闹吗?” 祁杉不解地问。
祁栩对他这不会拐弯的脑回路没辙了,“等回了南塘镇,见不着你了,他再闹能怎么样?小孩子忘性大,闹不了几天的。”
祁杉嘴唇动了动,却好像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祁杉挂了电话,坐在客厅愣了好半天,脑袋基本呈放空状态,可能想了很多,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到了晚上,一向倒头就睡的人躺在床上,破天荒的有点失眠的先兆,心里烦躁得睡不着。
翻来覆去地大半个小时,他索性坐了起来,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婴儿床。
青玉那老鬼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又不用拉撒,现在正躺在小床里人事不省,安安静静的像个精致的娃娃。
祁杉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两天的梦还在他的脑海里留有残影,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也同样余韵不断。他一个看戏的,终于被一场戏触动了内心。
“你说你图什么呀?” 他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青玉的脸颊,软软的,凉凉的,滑滑的。
祁杉没谈过恋爱,初恋刚刚萌芽就被掐死在了泥土里,所以他不懂。他喜欢蒋铃,最初是因为喜欢她的声音,那青玉呢?他对祁连宇和祁童然的感情又是从哪里开始的?为什么?
这个问题,现在的青玉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祁杉蹲在小床边看了一会儿,期间青玉只是扑腾了下手脚。
腿都蹲麻了,祁杉才起身。他低头捏着腿部又疼又痒的肌肉,只是稍微动一下,就觉得针扎似的。
“哥哥~”有些迷糊的声音忽然响起,祁杉看向小床里面,青玉正用手背蹭着眼睛,一副睡得懵懂的样子。
“怎么醒了?” 祁杉的腿刚舒服了一点,又蹲了回去。
“哥哥。”青玉又叫了一声,张开胳膊要抱抱。
祁杉顺手就把他抱了起来,回了自己床上。除了在南塘镇的时候和青玉一起睡过,祁杉就没再跟青玉睡在一张床上了。躺到床上的时候,看着自己身边多出来的一小团,忽然觉得有点神奇。
青玉对于祁杉抱他上床这件事同样感觉很新奇,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看起来好像也不困了。他把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祁杉身上,翻了个身就要往祁杉身上爬。
“哥哥。”他咧着嘴笑,祁杉仔细看了看,这么几天的功夫,青玉的第二颗牙也开始冒尖了。
“你只会叫哥哥吗?” 青玉快爬到祁杉头上了,被祁杉一把抱住,翻了个身又搬回床上躺着。“是不是该教你说话了?”
说完了又觉得不对,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睡吧。”祁杉心里的烦躁加剧了一成,挥之不去,干脆闭上眼睛。
青玉悉悉索索地在他怀里钻了钻,直到满意了两个人的姿势才安生下来,乖乖睡觉。祁杉没动,任他自己闹腾,看他最后满意地闭上眼睛睡觉,心里的烦躁忽然减弱了那么一点。
第二天中午,青玉例行午睡。
半个小时后,接到祁杉电话的祁栩和祁杭赶了过来。
家里静悄悄的,生怕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了青玉似的。但这种寂静却给了祁杉一点不真实感。心里有点飘,落不到实地。
祁栩进门后,所有人都一句话不说,只用手势和眼神交流。前后不过五分钟,青玉就被抱出了家门。
祁杉送他们到玄关,无声地跟祁栩说了声“再见”。然后大门在他眼前轻轻地被合上。
“走了。”祁妈出声道。
家里安静太久了,祁妈一出声就像个炸雷一样,祁杉的神经整个振奋了一下。“嗯。”他应了一声,回了房间。
路过青玉的婴儿床时,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觉得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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