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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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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子,这儿!”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祁杉终于受到了解救。
贾骞跟前边坐的一排女生好商量歹商量,终于让她们同意挪了挪,把多出来的那个位置让给祁杉。
祁杉得以落座,系主任开始点名。
贾骞坐在祁杉身后,看着他的登山包,向前凑了凑,低声问:“你上课背着这么大个包干什么?刚从山上下来吗?”
祁杉正襟危坐,包就放在身后,怕挤着包里的小祖宗,他只得坐得很靠前,屁股只在座位上占了个边边。有苦说不出,又怕一回头会压到小祖宗,只能囫囵点了个头。
系主任点完名,看着名单上打着一溜的勾勾,老怀甚慰。对祁杉差点迟到的事也不计较了,正式开始上课,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就要从祁杉身上扫一遍。
祁杉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老老实实地听课。
贾骞跟祁杉有十来天没见过了,对这十几天里发生的事知之甚少,只听祁杉说他们家收养了个小孩子。但他昨天下午才从姥爷家回来,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也没来得及去看。
因为没见着,他对那小孩儿就实在有点好奇,还想多向祁杉问几个问题,然而祁杉听课听得仿佛到了世外,跟他这凡夫俗子的脑电波对不准了。他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也没见祁杉回他。
好奇心大起,课是听不进去了,贾骞盯着祁杉的包出了神。
“嗯?” 正盯着,不知是不是贾骞的错觉,刚刚祁杉的包似乎动了一下。
贾骞抬头看了祁杉一眼,后者依然正襟危坐,背脊挺直,雷打不动。贾骞以为是自己多心,换了个姿势继续托着下巴发呆。
几分钟后,祁杉的包又动了一下,但祁杉没动。贾骞可以肯定,刚刚那一下,绝对是从包里面发出的。
祁杉包里有活物?这是贾骞的第一想法。“杉子!杉子?” 他轻轻叫了几声,却没得到回应。
前面的祁杉还没发现自己包里小祖宗的骚动,一心一意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贾骞犹豫了好几分钟,终于没忍住,痒痒得不行的手伸向了祁杉背包的拉链……
“妈呀!”
原本只有系主任的讲课声的教室忽然炸出一声惊叫。众同学和老师不约而同朝声源看过去。
只见贾骞已经站了起来,背抵着身后的桌子,一脸被惊吓到的表情。
发现自己正被万众瞩目,贾骞收回吓掉一半的魂,假装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没什么,我只是被主任蕴含丰富的学识惊到了,大家继续,继续啊。”
系主任不太高兴,但碍于刚被拍了马屁,不太好发作他,得过且过了。同学们哄笑了一阵,也打算放过他了。
然而,就在这一页即将揭过的时候,贾骞的屁股刚落回座位上,还没来得及动作,教室里又是突兀的一声:“咿呀~”
祁杉和贾骞背上的汗毛同时炸起,心道:坏了!
“我好像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有女生小声嘀咕着,可因为教室里一时的安静,再小声也被大多数人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又有人附和道。
祁杉扭头朝后使了个眼色,贾骞立刻手忙脚乱去拉祁杉背包的拉链,可还是晚了一步。坐在贾骞身边的女生一个激动不可遏制,拉住了贾骞企图弥补的手,“好可爱!”
祁杉心说:“我谢谢你这么夸奖他。”
那女生被小祖宗的外表折服,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在贾骞僵硬住的时候,扒拉开了祁杉的包,小祖宗终于暴露于人前。他坐在祁杉包里,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有点蒙,“呀?”
眼看女生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就要摸到婴儿脸上了,虽然那手是挺好看的,但贾骞还真不敢让小孩儿落入他人手里。
一把拉开女生的手,贾骞把包提起来,往前一拎。前方的祁杉迅速回头,把包接过来,牢牢地抱在手里。
“祁杉,这孩子是谁呀?长得好漂亮好可爱啊!”祁杉旁边的女生们坐不住了。
祁杉抬头偷瞄了系主任一眼,有种大难临头的苍凉。
系主任紧绷着一张脸,吐字清晰,掷地有声,“祁杉。”
祁杉:“是。”
系主任说:“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怕把孩子捂坏了,还不快点抱出来让他凉快凉快!”
系主任如此和蔼可亲的面孔,实在难得一见,祁杉一脸蒙圈,反倒是他旁边的女生反应快,已经帮祁杉把拉链全部拉开。祁杉后知后觉地抱出小祖宗,放在自己腿上,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祁杉,这是谁啊?” 女生们问。
祁杉:“我弟。”
众人大惊,“祁教授这么大年纪了……”话说一半,没敢继续。但还是有那不怕死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句:“老当益壮啊!”
祁杉差点跐溜到桌子底下去。“是收养了亲戚家的孩子!刚抱回家。”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闹着,系主任的课也上不下去了。正巧,第一节 的下课铃声响起,祁杉松了口气。
可一下课,女生们就耐不住了,纷纷跑过来,对着小祖宗的小嫩脸毫不掩饰的觊觎。
祁杉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女生吓得不轻,紧抱着怀里的娃,连连后退,“你们淡定点,他怕生。”
怕生的小祖宗安安稳稳地坐在祁杉腿上,半抬着头看着眼前一个个比他高大很多的姐姐们,小圆脸上乌黑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呀~”像在跟她们打招呼似的。
前排的女生们捂着心肝一阵惊呼,“啊!萌死了!”
“祁杉,我们可以摸摸他吗?” 人群中,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
祁杉对这声音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也为这声音的主人魂牵梦萦过一阵子,可惜,被拒了。
他抬头,人群里的蒋铃被推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说了一遍,“我们很喜欢他,可以摸一下吗?”
祁杉看得出来,她是被其他女生推出来打头阵的,但她眼睛里对小祖宗的喜爱倒不是假的。犹犹豫豫中,祁杉抱着婴儿的手已经抬起了一点,即将妥协。
然而刚刚还在和女生们打招呼的小祖宗忽然不乐意了,他一转头扑在祁杉胸前,怎么也不肯回头,完全是“不要把我送出去”的拒绝。
刚才祁杉心里瞬间窜起的一撮小火苗就这样被扑灭了。
上课铃响起,女生们遗憾地叹了口气,纷纷散了。
系主任站在讲台上,头都不抬地对祁杉说,“祁杉,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祁杉怏怏地答应了。
系主任接着上一节的课讲,祁杉抱着孩子听课,可其实早已经神游天外。
他在自省。刚刚他卑鄙了,竟然想用小祖宗当诱饵,以企图和蒋铃同学拉近关系。在明知人家对他没意思的情况下,这样实在不该!
祁杉又是自省,又是惆怅,偶尔给小祖宗换个坐姿,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系主任刚说完下课俩字,他就抱起孩子飞快地跑出教室,“主任,我去你办公室等你啊。”
还想再接再厉摸小祖宗一把的女生们一腔热情全被浇灭,连个商量的机会都没有,无奈地各回各家。
祁杉一路上抱着孩子,收到了大半数路人的注目礼。他没听见别人有没有说什么,但他自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单亲小爸爸一边上学一边带娃的心酸血泪史。
越想越觉得心酸,祁杉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了,一路心酸到了办公楼。
“……刚才祁栩来干什么了?” 路过一间办公室,祁杉听见了祁栩的名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她来办退学手续。”另一个人回答道。
祁杉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进了办公室,“她为什么退学?”
里边的两位辅导员被他吓了一跳,“……这个我们不能透露,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我是历史系大二三班的祁杉,祁栩的弟弟。”祁杉问,“我姐怎么了?”
“这个……”辅导员有点为难,“你还是自己去问你姐吧。”
第15章 祁栩(四)
祁栩退学了。
祁杉感觉自己的神经像是被雷劈分叉了,精神力完全凑不到一起去,怎么想都想不出个头绪。她怎么就退学了呢?
他给祁栩打了电话,没人接。系主任这里他还有一顿教育没受,只能先等着,顺便也能从系主任嘴里问出点消息。
系主任今天就这么两节课,不用继续赶场子,在路上优哉游哉地慢慢踱着步,享受前半晌不算热烈还带着点清晨气息的空气。
祁杉等在他办公室门前,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差点急出一嘴的燎泡。
“祁杉,你怎么不进去等?蹲门口干嘛呢?” 系主任刚从楼道的拐弯转过来,就看见祁杉抱着孩子蹲在他办公室门口。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做苦大仇深的东西,年过五十的系主任忽然觉得祁杉和那小娃娃就是两棵正要黄在地里的小白菜,一大一小,蔫巴巴的。
祁杉一听见他的声音,连忙站起来。起的太急,眼前瞬间一黑,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眼看就要栽倒在系主任他老人家的门口。
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系主任被他吓得一颗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赶紧扔了手里的教案伸手过去接孩子。
幸好一切都是虚惊一场,祁杉十九岁冬不怕冷夏不惧热的身子骨强健度还行,晃了晃就站稳了。
系主任摸摸心口,舒了一口气。只可惜气出到一半,祁杉一开口就把他另半口气给堵了回去。
“主任,祁栩退学了,您知道吗?”
系主任一张老脸上瞬间满是不忿。
毫不夸张地说,祁栩是他近三十年从教生涯中遇到的最让他满意的学生。上知七百年,下知七百年,自打冯夏王朝之后的历史就没有她不熟悉的。且光熟悉还不够,重点是她还能讲。更重点的是她的见解通常不是以一个后世人的角度,而是从各个朝代的实况出发,结合当时的社会、政治、民风,独到之处常常让他这个老教授都甘拜下风。
系主任一直认为,祁栩呆在这读本科都是委屈她了,他要是说了能算,他恨不得直接给她安一个教授的职称。
可没成想,祁栩没当成教授不算,她还退学了!系主任心里就像是看着自己养了一个秋天的大白菜长蔫了一样难受。
“这事我知道。”系主任说,声音恨恨的,但又无可奈何,“开学前的几天她就提出申请了,我和几个老师轮番劝了她好几天,没用,她坚持要办退学手续。”
“那您知道她为什么退学吗?” 祁杉问道。
系主任摇了摇头,“她说家里有事,具体什么事没明说。”说完了,他忽然掀起眼皮子瞟了祁杉一眼,“不对,她今天才来办的手续,其他人应该还没得到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路过辅导员办公室听见的。”祁杉脖子微缩,恭恭敬敬地回道。
“哦。”系主任点头,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祁杉给了他一个正当的理由,“她是我堂姐。”
系主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你不是说不是吗?”
祁杉老实回答,“以前不知道,今年回老家遇到了才知道的。”
“你爸都不知道?” 老教授有点惊讶了。
祁杉点头。
“那你们一家子可真是……”真是什么系主任没说,憋了好几秒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前言和后语之间空白的时间太长,也接不上了。
不光是系主任,就连祁杉细想之下也觉得他们一家子实在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了。
三堂伯和祁爸都是S大的教授,历史系和考古系兼顾。这两个系上课的教室不外乎就在那么三栋教学楼上,俩教授每周来上课,总会和祁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道理连互相之间的亲戚关系都整不明白。
这要是在别人那还有可能,毕竟也没谁会和自己学生探讨老家的人际关系,可关键是这里边还有个三堂伯啊,他明明就是认识祁栩的!
那他为什么不说呢?明知祁栩是本家老大的女儿,却连提都没提过。祁栩也是,在S大上了两年,跟祁嘉永和祁嘉其的亲戚关系,她却半点都没表现出来。祁杉这个堂弟跟她同系甚至是直系,她也没透露过。
现在她又退学了。
祁杉忽然有个猜想,祁栩来S大上学,就是为了让他毫无防备地跟她回南塘镇。至于没跟他们家走动,也没透露身份,只是因为这样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祁爸对南塘镇的了解绝不会比祁杉少,一旦让祁爸知道祁栩的存在离祁杉那么近,还要带他回南塘镇,难免不会猜到什么。而他猜到之后的态度就很难说了,可能他会遵循祖训,纵容祁栩带他儿子回去放点血,可同样也有可能他不会允许儿子这样涉险。毕竟从另一种意义上,祁家祖训也是个传说,虽然有钟菡这个永远不老不死的活招牌,但要在脖子上开那么大的一条口子,万一合不上了怎么办,看着他儿子死在南塘,好去跟那只鬼作伴吗?
祁栩应该不会冒这个险,以祁杉对她的了解,她是不愿意和祁爸起正面冲突的。所以她把事情都给悄悄地办了。
等她给祁杉放完了血,祁爸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为祁杉并没有受到伤害。也因为祁杉的血是为了帮助有恩于整个祁家的青玉。
所以祁栩选择的是最稳妥最省事的方法。祁杉一进S大就得到了祁栩明里暗里的庇护,不管是社团里的人际交往还是学习材料上的帮助,一点都没落下。这么一年下来,祁杉跟她的关系甚至可以算得上亲近了。于是就有了后来被骗去南塘镇划开脖子放血的事。
然后呢?血放完了,鬼爬出来了,祁栩退学了,为什么?她功成身退了?
可是那只鬼以后要怎么着还没着落呢。祁杉看得出来,最让祁栩满意的结局应该是他和那只鬼相亲相爱才对,可他姐还没对这件事发起什么行动,这就要退学了!
祁杉那神经劈了叉的脑子都要炸了。
系主任看着祁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不太懂他们年轻人的想法,只关于带着孩子上课的事提了几句,希望这种情况还是少一点为妙。然后就挥手叫祁杉退下了。当然临走时也没忘了吩咐祁杉好好劝劝祁栩,如果她想回来继续读,他可以提议院里帮她恢复学籍。
祁杉一一答应,退出办公室的门又给祁栩打了个电话,依然没人接。
他想去祁栩的宿舍看看,也许她会在宿舍里。
怀里的小祖宗安静了半晌,终于有了点动静,“咿呀!”没这点动静祁杉差点就要把他给忘了。
带着这小孩儿去女生宿舍找人多半是个累赘。祁杉先回了趟家,想把他放在家里。
小祖宗起初还是不同意,仰头含泪看着祁杉,一副“你不要丢下我”的可怜表情。
祁杉给他摆事实讲道理,讲了十多分钟,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最后,也许他是听懂了,也许是感觉到了祁杉的焦躁,不再任性,松开了抓住祁杉不放的手,乖乖坐在祁妈怀里。
祁杉的希望落了空,祁栩不在宿舍。宿管阿姨说祁栩家里在学校附近有住处,她大多时候都不住校。祁杉还想要个祁栩家的地址,却被宿管阿姨古怪地盯着,没同意告诉他。
祁栩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有她的目的,而在她做完这件事之前,她并不会让祁杉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之前祁杉两次被她骗回南塘镇都是这样,没头没脑地去了,最后才知道自己去是干什么的。
这一次,祁杉觉得不会是个例外。
打了个电话给三堂伯,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祁栩的地址。然而三堂伯电话是接了,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初房子是小栩直接跟你们大堂哥要的,我也不知道地址在哪。这个大堂哥你也不认识,是我和你爸二爷爷的重孙,房子是他家房地产公司刚建成的小区里的,估计他也不记得自己给的哪一间了。”啰嗦了一通,他最后才想起来问,“找你姐家干什么?她不是跟你一所学校吗?”
祁杉觉得他三堂伯在坟头睡得太久,消息闭塞,实在没什么交流价值。况且祁家根本没人能做得了祁栩的主,他搪塞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一筹莫展的时候,祁妈来了个电话,祁杉以为小祖宗又闹了,赶忙接了,“妈,怎么了?”
小祖宗没闹,但也确实是关于他的事。祁妈的语气隔着电话听都有点凝重,她说:“孩子的户口和证件都到家了,你回来看看吧。”
祁杉不懂,只是小祖宗的户口到家了有什么好凝重的,不就是户口簿上多一张纸吗?
寻人无果,上午也没其他课,祁杉决定先回家看看那张纸。
小祖宗躺在小床里睡着了,祁妈端坐在客厅,神情和姿态都和祁杉带着小祖宗回家的那天一样。
祁杉这次感受到了一点不同,他老妈的情绪根本不是因为跟老爸吵架才会这样。“妈……”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后面该问什么。
祁妈示意茶几上的档案袋,让祁杉打开看。
细细的麻绳被绕了两圈,祁杉打开封口,心里隐约有种即将揭开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的错觉。
户口簿比寄出去的时候多了一页,祁杉看着那多出来的一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被欺骗?还是被背叛?五味杂陈的,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他瞬间有点无所适从。
因为他有种感觉,被瞒在鼓里的,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祁青玉”三个字工工整整地印刷在那张纸上。祁杉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看得多了,他的视线就能帮他把那三个字抹掉一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几步跨进自己房间里,婴儿还在睡着,感应不到祁杉心里翻江倒海的无措。
祁杉慢慢把颤抖的手靠近婴儿的脸,几乎碰到他的鼻尖时才停下来。
婴儿是没有呼吸的。以前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呢?
祁杉颓然地靠着婴儿床坐在地上,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才被惊醒一样拿起手机接听。
来电显示上“祁栩”两个字忽然唤醒了祁杉茫然的神经,他迫不及待地按了接听,“姐……”
对面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祁杉先生吗?祁栩是您姐姐还是妹妹?她在家里晕倒被邻居送到医院了,希望您赶快过来一下。”
第16章 祁栩(五)
自从出了南塘镇的事之后,在祁杉的潜意识里,祁栩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普通人,她得算是个妖孽,且得在人间再祸害几个人。
可如今,医生告诉他,祁栩快不行了。
“我们之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例子。”医生皱着眉无奈地说,“根据检查结果,她的内脏器官并没有发生病变,但是各个脏器的功能已经严重下降。”
“下降?到什么程度了?” 祁杉凭着本能问。
医生斟酌一下,说了个约数,“大概七十岁老人的程度。”
“还能治吗?”
“没有先例,很难。”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见惯了生死,最后还是诚实又毫不委婉地做了总结,“如果要治,那就等于要把一个七十岁老人的器官功能恢复到他二十岁时候的样子,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送走了医生,祁杉站在祁栩的病房外,心里很茫然。
他小时候过得挺顺的,除了中过两次邪,一直顺风顺水。
家庭条件优渥,父母都是体面人。亲戚不多,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同辈人里他最小,又因为生过两次大病身体弱,看着就比同龄人小一号,三堂伯家的哥哥姐姐,还有贾骞这个大他没几个月的表哥从小就知道护着他。
屁大点的时候,不长眼的高年级小混混欺负他,前有贾骞替他挡着,后有哥哥帮他报仇。再大一点,模样长开了,青春期伊始躁动不安的小屁孩们拿他当过假想敌,趁贾骞和他哥不在堵着他寻衅,被他大姐撞上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棍子。
再后来长大了,弱鸡似的身板抽长变宽,没人再来找他事了。他也凭着智力还凑合的脑袋考上了人人称羡的大学。
虽然他妈对他的评价是“人怂话粗靠不住”,但他才十九岁,上有老下没小,家里的事根本不用靠他。
然而也就这么一个多月的功夫,他的世界就被颠覆了。
他其实有一大帮子摸不清底的亲戚,有一个找了他一千四百多年的姐姐,除了这些人,还有只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的鬼。
到今天为止,那一大帮子摸不清底的亲戚他依然不认识,那个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姐姐要死了,那只惦记了他三辈子的鬼居然变成了个小孩儿,还经常被他抱在怀里。
如果这是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那他希望他老人家赶紧洗洗睡了,别再玩他。可惜不是。
祁栩醒了。
护士应她的要求,把还傻站在门外思考人生的祁杉叫进病房。
“你看见了吧,青玉的户口。”祁栩开口就直奔主题。
祁杉没料到她这么直接,本来在祁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的一件事被她这么一开口,又好像不是那么重大了。祁杉有点蒙。
“你是不是觉得在之前的事上,我一直很武断,根本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就已经把一切都替你决定了?” 祁栩又说。
祁杉愣愣地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自己决定。”祁栩说,“我本来以为我还有点时间,所以才骗你把青玉带回去养。鬼神入世有一段过渡期,在这期间无论是法力还是智力都跟他的外表年龄相关。不过他的身体是吸收了你的血之后重塑的,如果放在你身边养,他会成长的很快,大概一个月就能长一岁。”
“所以?” 祁杉不懂她的意思。
“所以,按我之前的想法,是把他送到你们家,隐瞒他的身份,让他尽快长大。我想在我死之前让他尽快恢复,毕竟他能力不稳定的时期会比较危险。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平衡,有鬼的存在,就会有相应的毁灭者的存在,我得防患于未然。我倒是不奢望他能在你家里完全成长起来,毕竟你见过他成年的样子,顶多有一年多,你就会知道他是谁了。但好歹,这样至少可以节省十年甚至更多。”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日子过得这么快,就要到头了。”祁栩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还能有个七八年的。”
“你……到底怎么了?” 祁杉问道。
说起这个,祁栩居然有心思笑了笑,“你以为人的魂魄在往生之前为什么要喝孟婆汤?那玩意不光能让他们忘掉前世,更能帮他们洗去前一世在俗尘沾染的污秽,让魂魄干干净净地走进下一世。不喝孟婆汤的后果,除了忘不掉的记忆,还有经年累世洗不掉的污秽,这些东西在魂魄里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把魂魄拖垮。然后就像我这样,一世比一世短命,大好青春开个头,又要去阎王殿报到了。”
祁杉点头,表示听懂了。然后他静默了会儿,下意识地规避了生与死的问题,奔回了一开始的主题,“我以为,你把他放在我家,是想……”
“不瞒你说,我确实也有这个想法。”祁杉还没说完,祁栩就猜到了他后面的话,赶时间一样接过了话题,“我一开始的确做过你会和他日久生情的白日梦的,后来联系了一下实际,顿时就不这么想了。如果我还能多活几年,我会骗你说这孩子是钟菡的老朋友的遗孤,她自己照顾不了,想找你家给孩子落个户,融入这个社会。或者,我直接骗你说这是钟菡的孩子都可以,反正他们那群都不是凡人,长得快你也不会太惊奇。大不了等你发现不对劲了我再接他走。可没想到,我等不及了,你刚刚把他带回去,我就发现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所以我直接把他的户口写了祁青玉这个名字,我不想瞒你了。”
祁栩难得这么坦诚,祁杉有那么点不太适应,“我爸妈他们都知道吗?”
祁栩点头,又说:“我跟你爸说过,至于你妈妈,应该是你爸跟她商量的。不过你不要怪他们,青玉在祁家有着不同的意义,如果既要帮助他又要保护你,那么瞒着你是最好的办法。我跟他们说好的也是我之前的想法,让你养着青玉,等你发现的时候,再由你决定他能不能留在你家。如果你说不可以,我向他们保证过,这辈子青玉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这你怎么保证?” 祁杉问她。
祁栩理所当然地笑了笑,“不管你信不信,这世上最不愿意伤害你的人,除了你的父母,还有我和青玉。这段时间里,违背你的意愿强迫你做了这些事已经是我的极限,再之后,我半点都不想逼你了。”
“现在,”她说,“你的选择提前了。如果你同意青玉留在你身边,两年之后他就能完全恢复,到时候如果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一辈子他不会再进入你的生活。如果你不同意青玉留下,我过几天就要回南塘镇了,到时候带他一起走,二十多年后他恢复了也不会再来打扰你的。”话都说完了,她最后道,“你选吧。”
没得选择的时候,祁杉心里愤愤不平,现在有选择的机会了,他却有点没主意了。
不是对那只鬼有什么割舍不下,而是因为祁栩,人都要没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个可能会面临危险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但是……
“算了,你也别纠结了。”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祁栩忽然开口,“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至于你的选择,我早就知道结果的。”
祁杉没说什么。他给祁栩削了苹果,切成块,摆了满满一盘。终于无事可做了,才又开口:“你为什么要帮青玉那么多?因为他一直在守护祁家吗?”
“不是的,”祁栩摇头,“我和青玉,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他守着的从来不是祁家,他只是在守着我弟弟。至于祁家,它不过只是我弟弟的附属物而已。我帮他,是因为祁家欠了他的,而且我帮的也不只是他,还有我弟弟。”她看着祁杉,缓缓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未必想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免得你心烦。”
两个人聊了太久,护士进来赶人了。祁栩笑眯眯地接受了教育,等护士阿姨教训够了,才问她:“请问我今天可以出院吗?”
护士一愣,祁栩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这怎么能出院呢?但祁栩又说了一遍,态度坚决,她只好去问医生。
护士走后,刚才默默站在一旁的祁杉想起祁栩说的几天之后就要回南塘镇的事,也觉得不妥,“姐,你为什么要回南塘镇,你不想治疗了吗?”
“我的傻弟弟啊,”祁栩听了他的话,忽然又笑了,那笑容没什么内涵,只是笑,“我活不成了,也不想活了。”
祁杉愣住了。
“我已经找到了你,青玉也已经出了封印,如今的世道安稳,用不着他再去拼命。我的使命结束,我可以解脱了。”祁栩不再笑,她拉过了祁杉的手,“而且我的魂魄已经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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