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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监护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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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焦严也来到了牧水的身后,他紧紧盯着袁盛的位置看了会儿,显然有点不满。
于是焦严把目光挪动到了谈镜的身上。
谈镜正一边吃着茶汤,一边看着卡格拉的方向,就跟看笼子里关了个猴儿似的,惬意着呢。突然就感觉到背后传递来一股寒意。谈镜回过头,正对上焦严那极具压迫性的身高。
谈镜那张脸,一半完好,看着还说不出的喜庆,但另一半却是森森白骨,两相对比,诡异又可怖。可这俩人,谁也不谈不上谁比谁强。
焦严身形高大,脸上带着一种呆板的冷酷味道,而他的额上有一个大洞……
谁都不是正常人。
谁也吓不着谁。
谈镜:“干嘛呢?”
谈镜:“……想坐我这儿?”
谈镜:“不是,这桌子这么大,外头还围好几张椅子呢,你爱坐哪儿坐哪儿啊。”
焦严本来就寡言少语,这会儿更是一声不吭,一下子把房间里的气氛都衬得沉闷了。
谈镜:“……非要坐这儿?”
谈镜:“……行吧。”
他端着碗挪了个位置,等挪出位置之后,谈镜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大个子是想挨着牧水坐?谈镜立刻朝牧水看了过去。
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谈镜想。
牧水对目光的感觉很敏锐,他本来正低头咬炸糕,馅儿有点烫,他匆匆咽下去,然后吐了吐舌头散热,一边抬头朝谈镜回望了过去。
两人目光相接了一瞬。
特别软。
谈镜心底下了结论。
谈镜倒也没计较大个子跟自己抢座的事儿。
因为牧水这时候已经收回目光,慢慢抿了口凉掉的豆浆,问笼子里馋得流口水的卡格拉:“566是什么?”
谈镜眼皮一跳。
卡格拉惊奇地出声:“你不知道?”
牧水舔了舔唇上残留的豆浆渍,抓住了关键,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卡格拉脸上的表情更怪异了,他口气夸张地说:“你是齐,你当然会知道!”
牧水当然不会去提醒他说,我不是齐。他只是认认真真地盯着卡格拉,一边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一边等卡格拉往下说。
卡格拉这个人,有很强的表现欲,甚至是表演欲。
要从他的嘴里套话并不难,只要抛给他一个话头,然后等着他往下说就好啦!
半晌都没有人再开口,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卡格拉忍不住了。卡格拉再度开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79!”
79。
又是一个数字。
是编号吗?
牧水觉得多半是编号没跑了。
齐和谈镜,曾经都被编号了,他们被归到了一类里。
是这样吗?
卡格拉畏惧地看着牧水:“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怕“齐”,那是一种天然的压制。就像是笨蛋和天才站在一块儿,会自觉地感受到自卑和无力。尽管卡格拉心里不会承认。更别说,他还怕……还怕围绕在“齐”身边的这一群人。瞧瞧,那个凶恶的小丑男人,还有那个头上有洞的大个子,和一边的骨头架子……他们围着牧水坐在一起,分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猛兽!
谁会不害怕呢?
谁来都会感到害怕的!
牧水喝光了最后一点豆浆,他舔了舔唇,感觉到了十分的满足,连看卡格拉那张脸,都没有那么的猥琐奸猾又可笑了。
牧水扭头问袁盛:“我们要在这里留多久啊?”
袁盛顿了下,突然抬手先拽了下面具,然后才反问:“你那个老师还会再强行带你走吗?”
牧水皱起了眉头:“会。”
他熟悉老师的性格,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之前他就以为,老师会到齐星汉的剧组来,直接把他带走了。结果后来老师到国外做学术交流去了。那时候,他还觉得很惊奇呢。
“那就留到他不会带你走为止。”袁盛说着,从纸巾盒里抽出了一张纸,塞到了牧水的掌心。
他挡住了眼睛看不见,但动作却准确无误。
牧水的手掌是温热的,袁盛的手指不自觉地划过了他掌心,甚至有种想要反扣住他的手的冲动,但冲动也就只是那么一刹那。很快,袁盛就收回了手。隔着面具,他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泄露。
牧水叹了口气,撑着下巴:“那得等多久啊?三十年?四十年?可能还得更长吧……我的老师很注重养生的,肯定能活很久的。只要老师还活着,就肯定会想带我回去。”
“那不是更好?”袁盛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
那是喜悦冲得太快,于是努力想往下压压,但又有点儿压不住造成的结果。
“嗯?”牧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更长久……
这样的信息在袁盛的脑子里盘旋着打了个转儿,袁盛越想越觉得更好。
这样没了牧水的那个老师,连带什么齐星汉、沈茂嘉、康叶、雪女鸟……都没了。
就多了焦严还在这儿。
但是没什么关系。
袁盛回头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想,哪天把人剁了从悬崖上扔下去,保准再搅合不进来了。
那不是挺好吗?
那点霸占欲又燃起来了,从袁盛的五脏六腑滚了过去。
不是要做他的监护人吗?
那就应该一直做下去啊。
牧水疑惑地往袁盛跟前凑了凑,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等晃完才想起来他这根本看不见。牧水只好出声:“袁哥?”
袁盛:“啊。”
牧水眨了眨眼。
袁盛的口吻又心虚了,心虚什么?
牧水没纠结这点,往下说道:“那先不说老师的事,先解决他。”牧水说着指向了卡格拉。
“他做局困住我们,是要拿我去和别人做交换……”牧水话还没说完,袁盛的声音就变了调,语气浸着寒意:“他拿你去和别人做交换?”
袁盛站起了身,走到了笼子边。
卡格拉一看他起身,就知道要不好,赶紧缩到了笼子角落里,说:“现在那不是没成吗?你要是想拿我去换东西也行啊!”
反正他是不想待这儿。
这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华国人!
他倒宁愿自己被当做东西给换出去了!
袁盛哼笑一声:“换?拿你的命去换?”
他是在笑,但口气却是阴沉的。
牧水心道不好,怕袁盛精神上受到刺激,一个控制不住……他赶紧跟着起来,过去拽住了袁盛的衣服后摆:“袁哥,袁哥,别动。”
袁盛就这么站住不动了。
哪怕隔着那么一张面具,看不见脸,但拦不住耳朵里一声接一声的“袁哥”往里钻。
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袁盛就有点走不动路了。
走路的力气还有那么一点,但一迈出腿,牧水的手抓不住他的衣摆了怎么办?
袁盛的大脑里各种不着边际的念头乱飞,撺动得他身体里的血液变得又疯狂,但又前所未有的舒服和满足。
谈镜看着这一幕,咋舌:“这可真他妈新鲜啊……”
牧水说:“我话还没说完呢,先让我说,你不许说。”牧水想了想,还又补了一句:“袁哥,你先回去坐着。”
免得挨笼子太近,一个顺手就把卡格拉掐死了。
牧水觉得这种事,袁盛是很有可能做出来的。毕竟在他身上,好像没什么“克制”可言。
袁盛抬手正了正脸上的面具,虽然面具有跟没有已经差不多了,但就这么动一动,就好像还能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袁盛:“好,你问。”
他转过身,走回去坐下了。
谈镜这回那半拉舌头都快掉下来了:“……艹。”
牧水没注意到谈镜的吃鲸表现,他看了看卡格拉,慢慢露出一点笑容,脸颊上的酒窝里好像都闪烁着某种光华。
牧水说:“一次没成,还可以约二次嘛。你现在,约他们,说换个地点和他们交易。我总要见到是谁想抓我呀。”
老师可以往后挪挪。
齐星汉也可以暂时往后挪一丢丢。
但这件事儿挪不了,他必须得马上弄清楚。不然处处都是觊觎他的敌人,十个里有八个想生吃了他,多危险啊。就是把老师劝住了,那也还得提防别的了。
卡格拉盯着牧水脸上的笑容,艰难地转了转头。
他又一次扫过了凶恶的小丑男人,还有头上有洞的大个子,和一边的骨头架子……个个都凶神恶煞得让他无法做出第二个选择。
就连眼前的少年,那张漂亮的脸上都满满写着“我超凶”三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牧水觉得这种事,袁盛是很有可能做出来的。毕竟在他身上,好像没什么“克制”可言。
袁哥:克制早贡献给水水了。
第68章 电话里的声音
郭勇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腾地就跳了起来。
“我的老天啊!您这是去哪儿了?都失联多久了?还有您这一屋子的鸟打哪儿来的?……”郭勇匆忙穿好鞋, 赶到了门边。然后他抬头往外一看,就看见了浑身湿透的齐星汉。
郭勇惊呆了。
他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狼狈的齐星汉了!
“齐哥您这是……”郭勇赶紧扭过身,匆匆往浴室走, 准备去找浴袍和毛巾。
齐星汉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门,并不在意身上的水。
郭勇很快拿着浴袍和毛巾走了出来, 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鸟我给您喂着了, 但是吃完就焉了,我也没什么养鸟的经验……齐哥您先擦一擦。”
齐星汉越过他,径直走到了沙发边上, 连接充电器, 给手机充电。
郭勇看着他的动作呆了下。
他怎么不知道,齐哥什么时候变成手机上瘾重症患者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居然是给手机充电?
郭勇走过去,把浴袍、毛巾放下, 他不敢直接上手给齐星汉擦。除了拍戏需要讲究敬业的时候, 齐星汉不喜欢任何人离他太近,更别说是这么亲近的动作了。
等到手机重新开机之后,郭勇就注意到齐星汉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然后他就看着齐星汉飞快地调出通话记录,开始拨号。
郭勇瞥了一眼,问:“牧先生没和齐哥在一起吗?”
“没。”齐星汉这才开了口,然后就没声了。
但就算是充上电了,电话也还是没能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了呆板僵硬的提示音:“您好,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
这年头,信号塔修得到处都是,能找到一个没信号的地方,都是不容易了。
郭勇疑惑地出声:“牧先生这是去哪儿了?”
“不知道。”齐星汉闭了下眼,面孔上的冷色更多了一点。
“不知道?”郭勇的声音微微变调,他小心翼翼地将齐星汉打量了一遍,轻声问:“您到底是去哪儿走了一趟回来?”
齐星汉报了个地名,然后就放下手机,起身:“雪女鸟在哪里?”
“这鸟叫雪女?”郭勇心想,有叫这名字的鸟吗?
他早已经把之前在影视城里闹雪灾发生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齐星汉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心理暗示是有用的,并且力量强大。
郭勇把齐星汉带到了客房里,他说:“牧先生之前住这间房对吧?这些鸟非往这个房间扑,拦都拦不住。一扑上去,就没什么动静了。”郭勇说着打开了墙上的灯。这还是之前齐星汉特地让人给牧水装的,郭勇就是装灯的监工,所以这会儿倒是熟门熟路。
灯亮起,床上散落着十几只鸟,一动也不动,看着跟死了一样。
齐星汉走进门,扫了一圈儿这个房间,然后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了牧水的背包,椅子、床单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那么几只鸟,银白的羽毛,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毫无存在感。
他突然感觉到了,牧水口中“实习结束之后会离开”的滋味儿。滋味儿是不好的。比作为一个死人,强行吃下活人的食物,苦涩、黏稠,难以下咽的滋味儿,还要不好。
齐星汉迈动步子走到床边,伸出手指戳了戳鸟儿。
雪女鸟的眼睑一张一合。
说明还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那就行了。
齐星汉转身去拿手机。
郭勇:?
齐星汉把充了12%电量的手机抓在手里,对准床上的鸟拍了几张照片,不过他实在不擅长拍别人,包括别的鸟。拍得丑了吧唧也没关系。齐星汉对着照片看了看,能辨认就好。
他也不知道牧水的手机什么时候才能有信号,但他还是先把这些照片发了过去。
郭勇在旁边看着这一系列操作,愣了愣:“您发这照片有什么意思?那还不如发您自己的?”
不然有什么意义呢?
齐哥要真和牧先生有点亲近的关系,那肯定是发点自己的照片过去才有意义啊!
“发我的?”齐星汉茫然了一瞬,显然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半个小时后,齐星汉在郭勇的指导下,又多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等发完,齐星汉才坐在沙发上深思了一下,发自己的照片又有什么意义呢?
牧水是吃完早餐两个小时之后,才发现手机没有信号的。
他平时就很少使用手机,所以一时半会压根想不起来打开手机看一看。在告诉了卡格拉应该怎么做之后,牧水瞪着手机上打了一个“×”的信号栏,茫然又无助地看向了一边的谈镜。
“这里没有信号吗?”
“深山老林么,可不是没信号吗。”谈镜笑着说。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牧水自己可以不打电话,不上网。
但卡格拉还得打电话出去。
牧水站起身:“那要下山才有信号吗?”
“也不用,你去个开阔地带就可以了,我带你去……”谈镜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袁盛扣着面具,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的前方。谈镜突然有种他随时会转过身,把自己脑袋拧掉的感觉。
“袁哥带你去吧。”谈镜本能地改了口。
袁盛转过身:“你也一起去。”
谈镜愣了下,点了点头,骨头喀拉喀拉响:“……好勒。”
牧水揣上手机,焦严拎上卡格拉,谈镜在前面带路,袁盛……袁盛走在牧水身边。
有时候走得近了,他就会突然拉开两步距离。
牧水心里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袁盛的状况还没有改善吗……下次试试他的治疗方法吧……
牧水想到这里,于是也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和袁盛再多拉开一点距离。只是他才刚迈出去两三步,袁盛的手臂斜里伸出来,又一把把他拽了回去。
牧水:“???”
不是要避开一点吗?
之后牧水陆续试了好几次,都是走不了两步,就让袁盛逮回来了,他胳膊长,牧水身形轻,就跟逮小鸡崽一样就捞过去了。
牧水就只好不怎么乱动了,就这么看着袁盛自己走近点儿,又拉远点儿,然后再走近。要是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袁盛的原型是蛇了,走的全是蛇形。
之前上山的时候,是袁盛背着他上来的,牧水当时又累得厉害,迷迷糊糊的,压根没注意山上的环境。到了这时候,牧水才发现,他们是真的置身在深山老林之中。周围别说是登山的旅人了,就连飞鸟都几乎绝迹。
要不是一眼望去,满眼都是披着霜雪的参天大树,霜雪盖不住葱郁的生机,牧水都以为,这儿是个鬼地方了!
“有信号了。”牧水低头看了看手机,说。
牧水正准备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卡格拉。
袁盛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转而递上了自己的:“现在打。”
卡格拉接过了袁盛的手机。
袁盛给出去的那部手机,看上去陈旧不堪,但托在卡格拉的手里,却让他觉得沉甸甸的,一点都不敢小瞧,心说这玩意儿肯定别有玄机……
卡格拉也就不敢耍小聪明了。
尤其是当着“齐”的面。
牧水的关注点倒不在这儿,他看着手机微微出了神。
这不是他的那个二手机吗?
袁盛拿新手机和他交换了……怎么,怎么还在用?
正想着的时候,袁盛突然又伸手把手机从卡格拉手里拿了回来,紧跟着他转头看向了谈镜。尽管隔着一张面具,其实他脸上的表情压根就看不见,连目光也都被阻绝了。
但谈镜就是没由来地感觉到身上一冷。
于是谈镜自觉地递出了手机:“还是用我的吧……”
卡格拉看他们这么慎重。
从一个十分先进的智能机,换成一个破旧的智能机,最后换成了一个小灵通……卡格拉彻底打消了那些歪脑筋。
光是拿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就警觉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他再悄悄动手被发现的话……那个大个子能把他生生撕成两半吧?
卡格拉心底打了个哆嗦,一言不发地接过那个小巧的小灵通,开始拨号。
“嘟……嘟……”一段漫长的等待音,那边突然被接了起来。
老式的小灵通手机,不仅手机铃声的音量大,手机听筒的音量也一样的大,甚至连外放都不需要,就能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喂。”那头传出了低低的,微微沙哑的男声:“你是谁?”
小灵通手机的各种硬件显然不太行,音质实在十分糟糕,男声经由听筒传出来,带上了一点沙沙的电流声,声音还有点微微变调。
但还是有一点熟悉的味道,从听筒传递,通过牧水的耳膜,抵达了他的大脑。
“我找潘。”卡格拉低声说。
他的神色肃穆,口吻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味道,这么一看,还真有点人模狗样,倒像是一个组织的首领的样子了。
那头人似乎离听筒更近了一点,他冷声说:“卡格拉,你现在在哪里?”
比起刚才的四个字,这次那头的男人一共说了九个字。
牧水脑子里那点熟悉的味道,“叮”的一声,贯通了他的思维。
是老师的声音。
第69章 接头
趁着卡格拉和对方对话的时候, 牧水转身, 拉过了袁盛的手掌,动了动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陈致远。
然后牧水拉了拉袁盛的袖子。
袁盛却没动。
牧水急了, 怕再等一会儿,卡格拉这通电话就打完了。
牧水熟门熟路地把袁盛往下拽了拽, 并且顺势摘下了他的面具,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名字。”
紧跟着, 牧水抬起手指了指卡格拉手里的小灵通。
袁盛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盯着牧水的手指定定看了几秒,然后就飞快地挪开了目光。
袁盛和谈镜低低说了两句话, 于是谈镜走到了卡格拉的身边, 把手机拿了回来,对着那头说:“我需要和陈致远通话。”
牧水垂下了目光,掩去了眼底的色彩。
但他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老师见过袁盛, 见过卡格拉和焦严, 但还没有见过谈镜,当然也不会对谈镜的声音感觉到熟悉。
手机那头的男声突然顿住了。
但也就仅仅只是顿了那么一瞬间,很快男声就再次响起了:“江城路龙骨街道187号, 晚上七点三十。”他的声音微冷,并紧跟着补充道:“按照约定,不要再出意外。”
后一句话里,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卡格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完成了任务,他回过头, 看着牧水:“……这样,行了吧?”
谈镜收起手机,摸不着头脑:“刚才那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人家都没理咱。”
牧水叹了口长长长的气,低声说:“谢谢你。”
这下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电话那一头和卡格拉对话的,的的确确就是老师。
老师本就是心理学专家,在被谈镜叫出名字的时候,当然不会泄露出半点的慌乱。但也正因为这样,他表现得太过于冷静和自然了,像是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一样,就这么掠了过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师的冷静说明了,一,他对被人戳破身份,有提早的心理准备;二,假设潘和潘组织以外的人,都知道潘有一个名叫“陈致远”的人,在对着他说出“我要和陈致远通话”后,老师就会感觉到奇怪了。你知道我是陈致远,为什么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老师当时一定会警惕起疑并进行反问,来判断这通电话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进行的。
可老师什么都没有做。
可以说明潘组织内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他的真名也更不可能泄露到外面。而且如果不是这样,在被叫破真名的时候,他连那一秒的停顿都不会有,而是会表现得更加的天衣无缝。
老师迅速约定好新的地点、时间,大概是他也想知道,电话这一头是谁知道了他的真名。
老师大概不会想到,卡格拉会在他们的胁迫下打电话吧?
更不会想到,他就在电话旁,把所有的声音都收入了耳朵里吧?
打完这通电话,牧水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低落了。
本来以为通过卡格拉,抓住幕后和他进行交易的对象,获得与“潘”相关的更多的信息。
但事实上,却让脑子里本来就打了结的线索,现在完完全全滚成了一个毛线球,更理不清了。
老师是什么身份?
他为什么和潘有关系?
他之所以在失踪很久之后,突然打给自己电话,并出现在别墅,是因为他从潘的组织内部,截获了交易信息,于是代替了原本的交易人员前来,想要直接把他从卡格拉的手里接走吗?
还有,老师阻拦他接手齐星汉、袁盛等人,又是什么原因呢?
现在看上去,这一切都不仅仅只是因为出于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了。
这种感情里掺上杂质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高兴。
不高兴得脑阔都痛了。
牧水抬手用力戳了戳脑门,大步走在了前面。
冷空气扑面而来,一吸一大口,塞满了嗓子眼儿。牧水狠狠呛了几下,呛得肺里都痛了。不过那种不高兴的滋味儿,倒是被肺痛的感觉压下去了。
“我们要去江城路。”牧水回过头和袁盛说,眼泪汪汪,说着打了个喷嚏,又跟着剧烈咳了好几下,咳得鼻尖、眼圈,连带两颊和脖子根全都红了。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煮熟了的虾米。
可怜又可爱。
袁盛的面具还攥在牧水的手里,他的眼前没有了遮挡,目光就能轻松捕捉到牧水的模样。
他难受时皱起的眉眼,抿紧的唇,还有眼底的水光……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烙在了袁盛的眼底。
袁盛:“好。”
谈镜神色怪异地插声道:“昨天才到,这就要下山去什么江城路?”
袁盛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前方的牧水。
牧水抬手揉了揉鼻子,忍着鼻子里的酸意和冷空气过去之后的辣意,低声说:“嗯,有事要去做的,去抓坏人。”
谈镜忍不住嘀咕:“这老袁不就挺坏的么?还上哪儿抓去?现成一个拿去炖汤。”
牧水回头:“嗯?”
谈镜:“没事儿。”
牧水又揉了揉鼻子:“哦。”
袁盛从后头踢了一脚谈镜的屁股,谈镜立马又发出了嘎吱嘎吱快要散架的声音。谈镜怪叫一声:“坏了坏了,本来就要坏了,再坏没人给修了……”
牧水连忙又回头:“3D打印能修吗?”
谈镜看见他一副认认真真关心的样子,有点想笑,但到底还是憋住了这点笑意,也认认真真地晃着头说:“那不能。那也就只能做个假肢,我这是真真切切自个儿的骨头。那要坏了,没得修。”
牧水:“哦,那是不能踹散架了。”
谈镜心说真他妈可爱死了,然后扭头就跟袁盛说:“您听见了吧?以后悠着点儿。”
袁盛:“……”
谈镜扭了扭骨头架子,生怕再挨一脚,结果还真没见袁盛再动了。
谈镜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哪儿来的小朋友呢这是?
这是紧箍咒成精了怎么滴?
……
这座山庄藏得深,光下山就得花上三个小时。
牧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一点三十分了,卡格拉在一边出声说:“我们得走了。”
“那是,下了山还得避开下班高峰期的车流呢。”谈镜在旁边没个正形地插嘴。
牧水摇摇头:“他会一直等的,我们不用急。”
说完,牧水就半趴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对要去见接头人这件事,一下子就兴趣缺缺了。
但是再怎么捱,也捱到了下午三点。
牧水到底还是不愿意错过时间点,他慢吞吞地起身,几人一块儿准备下山。
前一天,他还想着怎么跟袁盛一块儿,从老师眼皮子底下跑路呢,跑得越远越好……
到了今天,他就又得自己往老师面前送了。
牧水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走在袁盛的身后,都有点心不在焉,脚底下的石子咕噜噜被踢得滚远了一颗又一颗……
袁盛突然回身,一把将牧水扛了起来。
牧水身体突然悬空,他本能地揪住了袁盛的背,然后牢牢骑在了他的身上。
焦严慢了半步,只能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谈镜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这会儿再看见这一幕,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等到了山脚下,牧水几人上了车,谈镜则准备返身回山。
牧水扒拉在袁盛的脖子上,盯着谈镜,低声问:“谈先生能一起去吗?”
谈镜有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嘴唇一张一合间,半边脸骨都发出了咔咔的声音:“我一起?我能帮上忙?”
牧水点了点头:“要麻烦谈先生一点事。”
谈镜不知道在山里待了多久了,他一边往下山下走,牧水只要一回头,就能瞥见他微眯起眼,微仰着头,神色微微怔忡的样子。
越是往下走,他的表现就越明显。
谈镜的手骨按在车门上,凑近了问牧水:“是做什么?像今儿在山上一样,帮你打电话?还是去干什么?露不露脸?”
话说到这儿,谈镜的目光一斜,瞥了瞥自己的半截骨头架作的身体,他笑了下:“这要上街去,当街吓死几个人不说,我明儿就该得蹲大牢了。”
话说完,谈镜又自己嘀咕了一句:“……早知道我穿件全乎的衣服。”
话里行间,都透着点儿他不自觉的渴望。
他想去。
但又有各种各样的担忧,从他的嘴里通过玩笑的口吻轻松地讲了出来。
牧水摇摇头:“七点多,天就黑啦。”
谈镜稍作停顿,点了头:“那行。”说着,就拉开了后排的车门,挨着卡格拉坐下了。
卡格拉一下子被谈镜和焦严夹在了中间。
一个高大诡异,一个白骨森森,卡格拉顿时感觉到更加的窒息了。
袁盛开车,他一言不发地踩下了油门。
车子很快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没有人比袁盛更高兴了。
本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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