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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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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凡怔怔地不说话,抵着他胸膛的手终是软了。
篱落唇转向了苏凡的颈边,啃噬咬啮,在喉管处徘徊不去,「书呆子,别人给你个棒槌就认了真了,你说我要是不在旁边看着,指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蒙鼓里呢。是不是?嗯?」
他手早已灵活地解开了衣衫探进来,沿着腰往上爬,指腹只在肌肤上轻轻一划,手底下的身子就是一颤。便轻笑一声,来回抚摸着,掌心过处一路沦陷。
「头一回见你就知道是个老实头、书呆子,怎么就这么不会给自己打算?你当你是菩萨?」
苏凡张口欲言,脱口而出的却是「呀─」的一声惊喘。
「我……唔……篱落……」
胸前的另一点被他低头含住了,脑中再不能思考,酥麻的感觉一波波袭来,整个人都使不上半点力气。
「嗯?呵呵……」篱落只是轻笑,细碎地吻着苏凡因兴奋而泛红的脸庞,「刚刚那酒叫『春风笑』。一杯、两杯不打紧,三杯、四杯下肚可就会……呵呵……这样……嗯?春情昂然……」
被他一路拥着纠缠到内室,背脊触到一片柔软,人已倒到了床上。衣衫尽褪。
星隐,月匿,欲海里一夜翻滚。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苏凡啊……书呆子,本大爷……我、我只因为你是苏凡……」
天晓,鸡鸣,小狐狸抱着被子走进屋时,一地的衣衫从堂屋铺到里屋的门口,急忙红着脸退了出来,「笨狐狸,也不怕人看见,不害臊!」
正午,艳阳,小狐狸坐在院中写字。
屋里「砰─」的一声响,有重物落了地。
接着又是一声断喝:「出去!」
不久,大狐狸就端了盆子出来喂鸡。
小狐狸笑嘻嘻地凑到他背后关心:「被先生踢下床了?」
大狐狸不理他,小狐狸越过他的肩头瞧:盆里的香油放了有大半碗,小米还是仔细淘洗过的。
「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放宽心……」拍拍他的肩,蹲到他对面仔细看。
大狐狸的嘴从左耳根咧到了右耳根。
傍晚,饭后,苏先生一天没说话,只拿了本书坐着看。大狐狸挨到他背后吹气,没理。又吹了口气,还是不理。小狐狸见了掩着嘴笑。
「苏凡、苏凡……」大狐狸干脆从背后抱住了苏凡,头搁在他肩头呢喃。
先生红了脸,低低地开口:「小孩子在,别闹。」
管儿聪明,立刻接了话:「没事儿!我今晚还是去隔壁睡,你们怎么闹都没关系!」说罢还回了个讨好的笑。
先生倏地站起身,满脸通红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丝锦的被子就全都丢了出来,「管儿,今晚你进来睡。」
小狐狸一晚上没睡踏实,老梦见大狐狸正把他往锅子里塞。
第九章
颜状元架不住乡邻的苦苦挽留,又多住两、三天方才起了程。城里的大小官员们便又穿着簇新的官袍一路送到城外二十里。
同来时一样的报信官开道,仆从、奴役浩浩荡荡地随在两侧。
苏凡原不想去,虽说缘分天注定,只是心里的愧疚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解的,见了反而不自在。
篱落却笑着说:「他这一去就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同窗一场,送送也是应该的。不去就显得我们小气了。」
苏凡有些动摇。
管儿暗地里嘀咕:「就你大度,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抓个机会在人家跟前再显摆一回呗!」
却也不敢大声说,篱落当着苏凡不敢拿他怎么着,苏凡一不在就指不定了。想到这一层,背上就冒了一层冷汗。
苏凡想了想,「还是去吧。」
那天,苏凡站在人群里远远地看着他和巡抚知县们说话,谈笑风生的,举手投足间也是从从容容进退得宜的样子。
颜子卿,那个陪自己背《关雎》的颜子卿或许还在,只是,官场上那个前程锦绣的颜子卿才是如今真正的颜子卿吧?
人生一世,有什么是不变的?顺势而变也好,不得不变也好,终究,原来的东西只能留在原地。生老病死太过残酷,有时候,坚持着原来的记忆也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在想什么?」身边的篱落握住了他的手。
「没什么。」
人人都在看着状元郎,没人注意人群里的他们俩。就任他牵着,心里就踏实许多。
状元要上轿了,掀起了轿帘却没有往里坐,回头一望,目光是对着这边的。
苏凡觉得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紧,便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篱落不甘愿地放手。
颜子卿远远地冲这里拱了拱手,苏凡淡笑着回了礼,手一放下就又被篱落攥紧了。
「要走就快走,磨磨蹭蹭地,怎么还不走?」
「不就是拱了拱手么,至于么?是谁大度得很,说不让人家说我们小气的?」管儿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教训他。
篱落伸手向他额头上弹去,管儿急忙往苏凡背后躲,「说都说不得,你哪有人家知书达礼?」
狐狸眼中金光一闪,小狐狸再不敢乱说话。
状元郎的轿子走远了,大家又站着看了一会儿便散了。苏凡等人正要往回走,颜安从人群里钻出来叫住了苏凡。
「苏先生留步,少爷上轿前交代,要把信交到先生手里。」
苏凡拆了信,一首《关雎》赫然在目。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又是何必?」苏凡望着远去的轿子长叹一声。
「哼!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书呆子!」篱落咬牙切齿,拉起苏凡就往家里走。
管儿跟在后头问:「我今晚是不是又要去王婶家住了?」
颜状元走了之后,靠山庄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原来轨迹。
隔三差五地有人来邀篱落去喝酒吃饭,篱落也不客气,带上苏凡和管儿就上人家家里吃去了;隔三差五地有人来问问篱落是否有中意的姑娘,东街的刘媒婆,西巷的张嬷嬷,都快把苏凡家当自家后院了;隔三差五地大树荫底下就围着群人,叽叽喳喳着各家的是非……当然,小狐狸抱着被子去隔壁借宿也是隔三差五的事。
便是在各种各样的隔三差五中,时光就如此这般地过去了。孩子们都会背诗了,打光棍的铁匠强子也讨上媳妇了,齐伯过完了六十大寿了,李太奶奶家的孙子、媳妇也生下了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
李太奶奶辈分高,人缘好,庄里的人家都上门去贺喜。
小婴孩胖乎乎的小脸,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小胳膊小腿粉嫩粉嫩跟藕节似地。篱落看得爱不释手,抱在手里把他逗得「咯咯」直笑。苏凡也觉得有趣,刚伸了手过去,就被小娃娃抓住了食指往嘴里送,引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贺完喜回到家,管儿还没睡。篱落把他拉过来在脸上狠狠地掐了两把,「真是,还是人家的孩子捏着舒服。」
小狐狸听了立刻扑上来咬,两只狐狸打成一团。苏凡只坐在边上笑着看。
「你要喜欢,有本事自己也生一个。」管儿挑衅地打量篱落。
篱落语塞,转着眼睛笑嘻嘻地看苏凡,「这得问你家先生哪。」
苏凡没理他,拿了本书埋着头看。
晚上,里屋里传来了狐狸的哀求声:「苏凡,苏凡,我和小鬼闹着玩儿呢……苏凡,苏凡……你别不理我呀……苏凡,苏凡……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苏凡,苏凡,你别老背对我呀,你说句话呀……苏凡,苏凡……」
小狐狸躺在堂屋的竹板床上笑着睡着了。
转眼,李家的小曾孙子满月了,全庄的人都被请去喝酒。
抱出来的小娃娃比先前胖多了,还是一副白白的干净样子,谁逗他都会咧着嘴笑,越发地招人喜爱。
「天庭饱满,那是贵人相。」
「将来必定又是一个颜状元。」
「看这眼睛,白是白黑是黑的,一股子灵气。」
「……」
众人争相抱着来夸赞,直把李太奶奶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笑作一朵菊花。
席上的酒菜也是满当当地,都用海碗、大盆盛着端出来,香菇菜心、将军蹄、扣三丝、皮脆肉酥的烤鸭、酱渍里浸到了紫红色的酱牛肉,更有一大碗全鸡汤……等等。李家对这个独男孙可谓疼到了骨子里。
觥筹交错之际,不知哪里来了个穿着一身锦衣的男子。起先还没人注意,直到他靠近了主桌从李太奶奶手里抱走小娃娃时,众人才慌了。纷纷停了筷子看着,却谁也没敢动。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苏凡总觉得,一个凡夫俗子若长到颜子卿那般,便足以当得起「玉树临风,风采翩翩」这八个字。
篱落那般的,是修道的妖精鬼怪,通身的气度便不是常人能有的,更何况他是狐,长着一张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似乎并不奇怪,看久了也就是这么个样子。
可眼前的这个男子却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说是俊朗挺拔似乎太过生硬了,说是姿容绝世却又是太过女气了。
有着这样一张漂亮得有些太过的脸,却又浑身散发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这样的威严气度,比起兰芷家的那位墨啸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时候靠山庄竟来了这样的人物?
几个年轻大胆的后生执着木棒、锄头将他团团围住,他却浑然不觉一般只抱着那孩子仔细看。
苏凡这一桌恰好就在主桌边上,那男子的一举一动一一落在了眼里。
如此出众的人物,想必在某处必然是一言九鼎尊贵无双的,却在看着孩子时,脸上悲伤落寞得彷佛一无所有。没有人有动作也没有人说话,屋子里连呼吸声也几乎听不到。
「文舒……」寂静中,两个字唤出口,泪也一滴一滴地从眼中落下。
熟睡的孩子似察觉到了滴在脸上的泪,羽扇般的睫毛抖了抖,睁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注视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文舒!文舒!文舒!是我啊……我是勖扬啊!文舒……」男子紧紧地抱着孩子,慌乱地去用衣袖擦去孩子的泪水。「是我啊……文舒。我知你恨我,可你却恨到轮回转世将我彻底忘记么?
「文舒……是我不该,是我愧对于你,文舒,为何你如此绝情,竟不给我半分机会从头来过?我宁愿你恨我千年万年啊!
什么叫过往种种烟消云散?我始终亏欠于你,你叫我如何烟消云散?文舒……」
孩子依旧「哇哇」地哭着,不停地挥舞着小手,想要挣脱男子的怀抱。
方才还是如何盛气凌人不怒自威的人,此刻却也哭得不能自已,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嘴角却突然弯了起来。
「文舒,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忘记就就忘记吧,我们一起重新开始,好不好?嗯?呵呵……」笑声说不出地诡异,让人心头一阵发毛。众人还没回过神,一阵紫烟冒出来,等烟散了,那男子连同孩子的身影没了。
李太奶奶眼一翻,立刻晕了过去。
饭自然也就吃不成了,众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收拾,又宽慰了主人家好一阵子。
等回家时,已是大半夜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凡问篱落。
篱落只握紧了苏凡的手闷头走路。
「爱恨纠葛呗。」管儿代替篱落回答:「那孩子啊,前世定是和那个男人羁绊甚深,人家亏待了他,他便投胎转世了,却没想到人家追来了。
「这两人都不是一般的主,山野里的散仙要想开了命门投胎是万万办不到的,非要修行千年,位列仙班的才成。」
苏凡似懂非懂地听了,回想起那男人痛哭又发笑的情形,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爱也好,恨也好,如若一方忘却了,昔日一切再如何羁绊,终是水月镜花,于另一方而言,确实苦痛难当。
「苏凡。」吹熄了烛火,苏凡才刚坐上床,篱落就贴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了?回来的时候就不说话。」
「苏凡,苏凡,如果有一天你也轮回转世了,我一定也会这个样子来找你……
「不,我不要你轮回,我不要你忘记,我不要……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面对那样的你……苏凡,一世于你而言是漫漫几十年,对我来说,却只是一瞬啊……苏凡……」
今夜无月,天上半点星子也没有。房里漆黑地,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苏凡抬起头,唇贴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吻过,最后停在他的唇边,「总说我笨,你自己不也是?以后的事,想它做什么呢?
几十年,你是在咒我活不过百会早逝么?……」
再说不下去,话语消失在纠缠的舌间。
「我干脆住隔壁去得了。」小狐狸在外头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那个叫勖扬的男子与李家的小曾孙彷佛是有隐身法一般,无论庄中的人们怎么找,即使又去河对岸的靖江城里翻了几回,却是一星半点的消息也没有。
按理说,这么个容貌出众又身穿华服的公子手里还抱了个小婴儿,在穷乡僻壤里该是十分扎眼才对,可除了满月宴那天晚上,竟是谁也不曾见过这么个大活人。连人家是什么时候进的庄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太奶奶自打那晚昏倒后,就一直病倒在床上。
苏凡带了篱落和管儿过去探望,一屋子的愁云惨雾叫人也跟着压抑起来。
老太太半躺在床上直直地对着管儿看,嘴里喃喃念着:「宝儿,我的宝儿……」
苏凡坐在一边安慰了一阵:「老太太要保重身子,切莫太劳心劳神,人总是能找得着的。」
李家的人按着礼数谢了,又闲扯了几句,说是已经请了靖江城里头的张天师来看看,人家是通了天眼的活神仙。
苏凡忙点头,「那是必定能找到的。」
还扯开说了些别的,苏凡不善应对,都是人家滔滔地讲。一会儿又绕了回来,说到孩子出生时的情形,也没什么狂风大雨电闪雷鸣的异象,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给抱了去?便开始泣不成声地抹眼泪。
篱落挨着苏凡坐着,本来就讨厌这凡俗间情面上的你来我往、亲亲热热,无奈苏凡这书呆子说礼数不能废,才跟了来。这会儿看得有些厌倦,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太太,一群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实在无趣。就暗地里拽苏凡的袖子催促他快走。
苏凡察觉了,知这狐狸只爱吃喝不爱应酬,这回能陪他来这儿走一遭,已是从来没有的好心情了,就起身告了辞。
后来,庄里又派了好些人去邻近的各庄找,一个个无功而返。
大树底下的人们说:「那孩子怕是找不回来了。」言语间有些惋惜,还有些担心。把自家孩子召到跟前千叮咛万嘱咐:「下了学就回家,不许去外头野!要再碰上那么个怪物似的人,活该你连个手指头都找不回来!」
张天师也请来了,在李家院子里又是开坛作法又是请神通开天眼,痴头癫脑地舞了一阵,用桃木剑往西南方向一指,说孩子就在那儿。
李家赶紧按着指点去寻了,却是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天师慢悠悠把银子揣进怀里,说道:「孩子让河神收走了。」
李家顿时哭天抢地嚎成了一片,急忙忙地办了丧事,还跪在河边烧了些纸钱。
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不过,庄里人说闲话时还会时常提起那个好看的锦衣男人:「那河神怎么又哭又笑的,莫不是那天师算错了吧?」
「江湖郎中胡说八道骗钱呢!」管儿告诉苏凡。
篱落正坐在软椅上对着手里的茶盅出神。这些天他的话一直很少,想来大概还是在想那些轮回不轮回的事。苏凡看得有些忧心,便走过去从他手里抽出了茶盅,满满地一杯,一口都没喝就愣是捧在手里捧凉了。
「还有什么好想的,都是些有的没有的。不知是什么年月的事,现在去想它做什么?」
「谁说我想的是这个。」篱落伸出手来抱苏凡,把头埋到他的颈窝里,「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勖扬的?」
「嗯。」那样的一个人,出众得只消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他的来头不小呢。」他右边的嘴角往上一撇,似笑非笑,是个不屑一顾的样子。
「是你家兄弟?怎么长得比你好多了?」管儿也来凑热闹,丢下笔跑来往苏凡的腿上坐,额头上立刻挨了一下。
「去,小孩子写你的字去!不写完不许睡觉!」
「切!那说得好像跟人家多熟似的。在咱狐族,来头不小的除了你兄弟还能有谁?」小狐狸揉揉脑袋,不甘地回到桌边。
「银紫龙印知道么?」篱落斜睨了他一眼。
「他是天胄?」管儿大吃一惊,笔头一挫,戳破了薄薄的纸,「我怎么没瞧出来?」
「就你那点道行,除了看菜盘子还能看出些什么?」数落完管儿,转而细声对苏凡解说。
「妖界也好,天界也好,说穿了跟人间没什么两样。天帝那边远远近近少不了有几个亲戚,都是上古开天辟地之初就有的神族,因是天帝的亲戚,所以就叫他们天胄。传到现在,也就剩了五、六个,平时都是在天外仙境各自的封地里鲜少出来的。
一旦出来了,天帝也受不起他们的礼。」
「这才是真正的天朝贵胄了。」这样的事苏凡是第一次听说,连书上也不曾有过记载。又问道:「那什么印又是什么?」
篱落要开口,却被管儿抢了先:「这个我知道。长老说过,天胄额上都是有银紫龙印的,这是上古神族的标志。还非得道行深的才看得见。道行浅的,人家不屑搭理你,还怕你跑上去黏糊!
「切!真叫那个什么,没见过把自己高看成这样的!要我看,那个叫什么勖扬的也不过这样,哭哭笑笑的,跟庄里的武疯子王二也没什么差!」
「原来如此。」苏凡了然,「这么神通广大的人物也敌不过命盘轮回,落得个如此惨淡的局面。若是旁人不是更……」
心念一动,就说不下去了。
刚刚还劝着篱落别想着以后的事,可自己却还介怀着,老了怎么办?死了怎么办?再世为人后他还会不会来找他?那个时候自己还会不会记得这辈子的事情?如果篱落也忘记了呢?所谓洒脱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抬眼,看到篱落正看着自己,是不曾见过的表情,眸光沉沉地,淡金瞳能把人的魂吸进去。
「忘记了也没事……没事的,我记得就好。不认得也没关系,本大爷认得你。你还欠着本大爷这么些鸡呢?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了你过去?别忘了,本大爷好歹也是修行了五百年的,怎么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嗯?」
一字一句落进心坎里,苏凡越发堵得慌,「篱落,如果……如果我去了……别那个样子,不好看。」
「那你就给我牢牢记得,看到了本大爷,不许跟那孩子似地哭得那么难听。」
「嗯!」
「还有,找户好人家,怎么也得是吃得起鸡的人家。看看你现在,一穷二白,吃只鸡也得等大半年。」
「好。」
「地府里头要抢好人家的多着呢,别这么老实,尽让着人家,想要就去争。你跟别人客气了,别人谁跟你客气了?」
「我知道。」
「……」管儿在一边听得一头黑线,「你们这都说得些什么?先生又不是现在就要去了。」
篱落呵斥他:「小孩子懂什么?闭上你的嘴,好好写你的字!」
靠山庄里似乎永远都不缺谈资与可供谈论的人物。当人们还在议论著那个叫勖扬的男人时,又有新的贵客来到了这个小小的庄子。
这天,苏凡正在学堂里教课,王婶来找他。
「苏凡,苏凡哪,快!快跟我回去!你家又来亲戚了!哟,又是个模样周全的公子哪!那样貌,那打扮!快跟你王婶说说,他成亲了没?你张婶、李姐她们都着急知道呢!
「我说你呀,怎么自个儿不怎么地,亲戚一个一个跟戏文里头的王爷、状元似的?这又是你哪家的亲戚呀?你爹那边?还是你娘那边的?我看该是你爹那边的吧?他多大年岁了?属什么的?生辰八字知道不?……」
一路拉着苏凡往外走,王婶一路不停歇地问,苏凡想说话都插不上嘴。
走到家门口,里里外外又站了一圈人。
又是哪儿来的亲戚?苏凡心中疑惑。只能跟着王婶往屋里走,围在门口的人就拖着他问:「苏凡哪,你家亲戚是干什么的?怕是做官的吧?」
「苏凡,你这亲戚家里头还有其它人不?爹娘还在吗?兄弟几个呀?」
「苏凡,你还有这么个亲戚呀?」
「……」
一概都被王婶挡了,苏凡才得以进了屋。
堂屋中央站了个人,跟篱落一样是一身素白纱衣。
篱落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脸上气鼓鼓地。一见了苏凡就赶紧过来把他拉到身边,凑近了低声道:「不是个什么要紧的人,你别理他。他说什么你都别听。」
这时,那人转过身,对着苏凡抱拳施礼道:「在下篱清。」
银白色的长发,灿金的瞳,五官英挺,棱角分明,唇角有些薄,紧紧抿成一线。狐族的王,自有一派威仪风范。
苏凡忐忑,忙躬身回了一礼。
偏过头来看篱落,他只握紧了自己的手不作声,脸色半青半红,甚是凝重,还有些怒气,却似乎极力压抑着,不敢做得太分明。
平素对这篱清的印象都是听他说的,只知是个极是严厉的人,即使亲如篱落,犯了错也断断不会轻饶,现下来此,却不知是为了何事。难不成自己和篱落的事竟被他知晓了么?
这一想,苏凡心中一颤,掌心也冒出了汗,和篱落的手交握在一起,湿乎乎地。
偏偏门口还围着许多人探头探脑地看,大庭广众的,说什么都欠妥当。所幸管儿赶回来,三言两语地把人们打发走了。那些人犹未满足,临走不忘回过头来招呼:「苏凡,明儿带着你这亲戚来你张婶家吃饭,知道不?」
直到外人都走了,屋里剩了四个人。管儿小孩子心性,先是好奇地瞄了狐王两眼,转过来笑笑地看篱落,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篱落回瞪了他一眼,依旧冷着脸不说话。苏凡心中惶恐,更不知所措。
正为难时,就听篱清缓缓说道:「苏先生对愚弟救命之恩,篱清感激不尽。」
「不敢,不敢。学生侥幸为之,实不敢当。」苏凡见他先前是托了墨啸来传话,此番又亲自登门来道谢,竟把此事看得如此之重。
想自己确实只是偶然之举,却受到人家厚遇。心中有愧,急忙推辞,「学生莽撞,误入后山,不曾打扰各位打仙清修已是幸事。所谓救命之恩不过凑巧,大仙厚待至此,实在愧煞学生了。」
「哼!他要谢就由得他谢,等等他要是想磕头你也大方地受了,不用跟他多啰唆,不然他难受。」篱落开口道,话里话外对这位大哥非但丝毫不见尊重,反而有些嘲讽。
又如往常般搂着苏凡的肩往厨房里推,「本大爷饿死了,书呆子还不快去做饭。」
「小畜生!跪下!」篱清猛地一声怒斥,掌下的枣木茶几顿时四分五裂。
苏凡人还未进厨房,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几点寒光射来,篱落身形来不及闪躲,便被寒光击中,「啪」地一下双膝着了地再站不起来。
这变故突如其来,苏凡被惊得目瞪口呆。那寒光还停在篱落身上,仔细一瞧就如同是一条绳索一般强缚住他。篱落脸上的愤怒全显了出来,可身体却是直挺挺地,一动不动,怕是被捆得连挣扎都不能。
「这叫捆仙索,连神仙也没办法,就别说他了,再修个五百年也脱不出来。」管儿跟苏凡解释,语气里对篱清更加敬畏,「以前常听说王对他弟弟下手比对对头还狠,没想到是真的。」
篱清看也不看篱落,走到苏凡面前深深一揖,「劣弟愚钝,无礼之至,对先生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
苏凡急忙摆手,「不!不!没有!没有!篱落不曾亏待过学生,绝对没有。大仙还是快把他放了吧。」
「先生休要纵容他,他的脾性我还能不知?」回头又对篱落厉声训斥道:「小畜生!胆大妄为!枉你修成人形,却不知半点礼义廉耻!说!让你下山来是干什么的?」
篱落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便马上缩着脖子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报恩。」
「如何报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篱清执意让苏凡落座,自己方才在篱落惯坐的那张软椅上坐了。好察言观色的小狐狸手脚麻利地奉上茶水伺候。
「为奴为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冬暖衾被,夏赶蚊虫,鞍前马后,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洒扫庭除。不许贪嘴挑食,不许吆五喝六、不许作威作福,不许忤逆犯上。」篱落低了头闷闷地回答。
篱清慢慢啜了口茶,完了就把茶盅捧在手里,一手掀了盖碗轻扣着杯沿,垂眼,挑眉,亮闪闪一双金瞳。苏凡这才知晓这狐狸平素的举止是从谁身上学来的,只是眼前这只脸上一片飞雪含霜,比篱落更多了股清逸气息。
静默了良久,篱清才放了茶盅沉声道:「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篱落张了张嘴,抬起眼看苏凡。
苏凡原先就坐不住,此刻见篱落语塞,立刻站起身来劝解:「篱落对我很好,不曾有过任何违逆。他原先就病了一场,大仙还是快让他起来吧。」
篱清却不打算放过,盯着篱落的眼中沉沉一片风雨,「没有吗?做饭不是你干的活么?怎么就轮到主子来给你这个奴才做饭了?现下我在尚是如此,如若我不在,岂不是把人家苏先生当牛马使唤了?有你这般报恩的吗?
「无礼的畜生!在山中就胡作非为,倚仗着自己是皇族一气乱来,给我惹来多少是非?没想到你下了山仍不知悔改,越加放肆,再如此下去,岂不是要为一方妖孽祸害人间了?我篱清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混帐东西?」
说罢举掌就要往篱落头上拍去,篱落不能闪躲,就仰着脸任凭他打。苏凡着急,挺身挡在了篱落跟前。
「大仙息怒,不是篱落支使学生,是学生不习惯有人服侍。大仙一片心意学生大为感激,只是莫强逼着他。这些时日,若没有他陪伴,我……学生只怕还不能如今日这般快活。」
「切!听听,你要谢也得问问人家要不要,硬塞一通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篱落见苏凡挡在身前,暂时他大哥不敢打来,便又开始逞口舌之能。
「你也少说两句吧。」苏凡怕篱清再被他激怒,半跪下来柔声安抚他。
篱落撇撇嘴,就没再说什么。过了会儿又悄声对苏凡道:「苏凡,苏凡,我饿。」
篱清不再有所动作,只坐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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