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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妖怪来蹭饭-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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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那一瞬,我便想着,这人我定要守住他的安宁。”
“我坐在树下,看他去了厨房又回,手上多了一碗汤,向我我走来。风过穿堂,恍若一瞬回到儿时家中院落与父亲对话的那个下午。”
“那般场景,我竟是懂了父亲当时的话,心有所念重于国,只愿护得天下一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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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年,有倭寇犯我中华,可那南京政府却迟迟不动,犯我国土者岂应肯与之和谈。”
“于是我带了一队精兵,直逼南京,要求政府出兵对敌。但因桂地也出现动荡,需有人驻守,离儿自请留在桂地,我以为不过是半月功夫,便就留他一人在那里了。”
“可南京政府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竟是在那呆了一月有余。结果有一日,从桂地传来急报,说是倭寇奸人到我的宅邸,我留下的兵力虽是奋力抵抗,却也不抵奸人,府上血流成河,最后一把大火烧过去,连尸首都没有。”
“我顾不得问城内如何,其他留在桂地的军队此时如何,我那时心里最怕的是我再也见不了离儿。”
“我急急发了电报回去询问,可那边人却说,我府上管家前两日便已不见踪影。”
“那时,我心里第一反应竟也不是怀疑离儿里应外合,而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活着。”
“不出三日,南京政府同意见我,但我却在那里看到了被绑起来的离儿。”
“‘白先生可认识这人?’”
“我愣了愣,看到离儿被绑在椅子上,神色依旧是那般不惊不乱,只是他向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散乱开来,镜片也碎了一块,衣服也满是灰尘。”
“‘这是我的管家,您这样把人绑来,似是有些不妥吧。’”
“‘白先生不惜带兵来此一月只为逼我出兵对敌,自己府上管家却里应外合,让桂地沦陷,这怕是更不妥吧。’”
“‘还是说,白先生也是有意为之,有意放那贼人入桂……’”
“‘是我,’就在我还未开口辩解周旋,离儿居然开口了,‘是我里应外合,并非白先生所为。’”
“‘呵,倒是个忠心的管家,自身难保倒还帮你家先生开脱。’”
“‘朱离不过收人钱财为人办事,但这些年白先生也待我不薄,我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临了不想白先生因我背上骂名而已。’”
“‘白先生你的管家这可是认了罪过,你若是真是为了中华大业,你杀了他,我便信你,明日就联合抗敌。’”
“说完,他将一把枪放到我手里。”
“我看着离儿的眼睛,他依旧是毫无所惧的样子,但当我的枪对准他的时候,我却见他合上眼,开口说:‘朱离祝先生身体康健,福寿延绵,大业可成,功成身退。’”
“我那时虽不知离儿为何如此,但我依旧记得那日他给了两个孩子一日美梦,也记得他向我走来,记得他一瞬慌乱,记得那日日夜夜间别院的一抹清净,恍若乱世唯一净土。”
“最终我将枪口对准自己胸腔说,‘既是我的人出了乱子,我有愧于桂地百姓,我今日以死谢罪,至于我的管家,也不过是奸人的一枚弃子,此后想必不会再有用处,看在他尚且随我平定桂地之功,望委员长放他一条生路。我的兵令,也只有他知放在何处,待他平安后,我想他自会感念委员长宽放,将兵令交与您。’”
“‘说完我便开枪,不过我也并非莽夫,那种情况下,我知道只有如此才能保下离儿。开枪时,我将枪口挪了两寸,避开心脏。’”
“委员长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让我死在他的地方,自然是要救我的,只是等我活过来,估计兵权就要交出去了,但只要是能抗敌,这兵权在谁手上倒也无差。”
“我昏倒前,看到了离儿好像是挣脱开,一脸慌乱地向我扑来,说真的那时我想着,行了,疼这一下,值了。”
“反正待我醒来,已是在医院了,离儿就在我旁边,比那天更狼狈了几分,他轻轻合着眼,不知几日没谁了,眼窝黑的不行,衣服也都是褶子。”
“我动了动手,抓了下他的袖子,他一下子就醒了。”
“‘我渴了。’”
“我见他,急急地去倒水,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
“‘外面可是已经打起来了?’我抿了口水,也不知自己已昏睡几天。”
“‘三日前已全面开战了,这里也已基本撤空了,即便你今日未醒,晚上也要转移了。’”
“‘兵权呢?’”
“‘还未交。’”
“‘那便交了吧,我这身子一时半会也不能上战场,无非谋划谋划罢了。’我知道,这兵权不交,后面离儿怕是还会被发难。”
“我看着外面兵荒马乱,但总觉身侧坐着这么一个人,就安稳万分。”
“过了半晌,离儿开口问我:‘你就不疑我?’”
“‘我的人,我不疑。’我看着他那严肃的样子,反而忍不住笑着调侃他两句。”
“‘你为何从不问我。’”
“‘问你什么?’我侧头看他,‘问你为何那日能让那孩子的腿瞬间康复?问你为何可知将要发生之事?还是问你为何做了这么个局,哪怕自己死也得让委员长信我?’”
“我醒来见他在我身侧,我便知道他定不曾背叛我,否则他完全可以以兵权相胁,离开这里。这么想想,我怎会不知他那日为何那般做。”
“见他哑口无言,我便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这战火里,我不敢许你何,但若有一日,天下平了,除去那些,我更想问问你心意是何。’”
“他没有应我,偏过头,却未抽回手。”
“那一日啊,兵荒马乱战火纷飞,我却觉身前一马平川身后山花烂漫,而此以后,我甘愿为他一人的英雄。”
第80章 离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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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打了很多年; 我族同胞鲜血已布满神州大地,可最艰难的时候,咬着牙也就过去了,我们终于为那些死去的英烈报了仇,让他们的尸骨安于完完全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之下。”
“大战前几月我把离儿安置在了已收复的地方,让他帮我择一处住处,我独自接下了奔赴最后战场的任务,我所驻守的军区正是高度封锁的地方; 连粮食和水都好几日才能来一次。”
“最后一场大战前,又是恰逢我的生辰。那一年,战火早已让我脚下的土地伤痕累累,我也早已没睡过什么软塌温炉,生辰那日没了前些年络绎不绝的宾客; 我反倒是安心自乐; 只是身边没有离儿多少有些空落。”
“那晚; 我坐在一个破院子里,久违地没有盯着布军沙盘,抬头看了看满空繁星。”
“就在我想着,这一场大战后该何去何从时,忽然我的上空出现了一团似火的东西,我下意识地想掏枪拉警戒; 但那东西还未等我反应; 就直冲我而来,落在我眼前。”
“我一时间惊讶地发不出声音; 竟是一只有三人高的外表像鸟的生物。”
“那生物落地后,身上的羽毛渐渐退去,最后竟是身着红缎长袍的离儿站在我的眼前。”
“‘朱离祝先生身体康健,福寿延绵。’我还未开口,离儿恭敬地俯身打礼。”
“我自然是震惊的,可我心中那些以前不解的地方却也是有了解释,虽说我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世上竟是真有神怪这些,但又想了想,离儿这般的人,定然不是凡夫俗物。”
“于是我也并未追问,只是笑道:‘明日日出时分,我便要上战场了,你今日是来送别的么?’”
“‘先生可还记得当年之言?’离儿背手而站,脸上虽还是那般严苛不苟的样子,可却隐隐带了些柔软之意。”
“我看着他,上前一步,轻抚他的侧脸:‘我自然记得,战乱年代谈情爱太奢侈,好男儿自是要踏遍四方驱逐外敌,可我这些年,我想着的并非中华光耀一人荣光,我想的是有朝一日可与你日有闲散花鸟泛舟,夜有西窗烛共剪。’”
“‘你可是愿意?’”
“‘若先生不惧我这粗兽之身,朱离愿伴先生此生。’”
“我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却也知他的坚定,何德何能,让我可得此人。”
“我拥他入怀,四下无声,天地间只剩我二人,那一刻的我,如钢盔加身无所畏惧,却也如接到冬日落雪柔软万分。”
“半晌,他轻轻将我推开,稍稍偏过头:‘我今日是来为先生庆生的。’”
“‘你若是喊我一句修生,便已是最好的礼物。’我笑着看向他。”
“他似是纠结了好久,最后踏了几步,走到树下,稍稍提气,以戏腔唤了一句:‘修生——’”
“‘……贺郎君生日华诞,生日华诞……挥血指寄裙衫千语万言,滴滴血点点泪容含思念,行行字句句话祝福慰安……睡梦中常随你边关征战……胸中有你薛郎在,世间万物都是甜……鸿雁捎书你若得见,只盼你息干戈卸雕鞍,平了贼快回还,你逛山川呀走花市,我的薛郎啊,可定要带着你的王宝钏,带着你的王宝钏…………’”
“那年我醉酒,正是桂地好时候,我戏他为我唱《鸿雁传书》我以为他会恼,可他却为我热一碗汤。时过境迁,我困于战地,他化羽而来对我说尽世间最妙言语,与我诉心肠把曲唱。”
“我听过大上海当家花旦唱的戏,隔花巷听过夜间香粉女人靡靡之音,或刚烈或柔媚我都听过看过,可唯有这么个人就穿着一身红绣衣,唱戏时身段也算不得板正,我仿佛听尽了天下事看遍了人间媚。”
“走山川逛花市啊,我要带着他都一一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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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仗自然是胜了的,那一日,我中华神州终于完完全全重归我国人怀抱,这是我们的国,是我们华夏血脉亘古绵延至今的荣耀大陆。”
“只是虽然外敌已清,但内战也一触即发。”
“我曾经也有自己的信仰,所以那么多年间,虽是被屡屡打压,却也终究是跟着委员长。”
“内战最初,我也是觉得自己是在为人民而战为中华而战,只有我们的做法,才能让中国在世界之东方挺直腰杆站起来。”
“但渐渐的,我却深感无力。委员长多疑,同僚勾心斗角只顾自己的利益。”
“最初的宏图,曾经信誓旦旦为国为民的誓言也都无一兑现。”
“随着战线拉长,时间拖得又久,我们的弊端和薄弱点都暴露了出来,从最初势如破竹到最后节节败退。”
“长江边最后一战,又是一黎明之前。我看了看窗外,江两岸灯火无一处,这一仗也太久了。”
“离儿那一晚化作原型,将我驮在他的背上,我俩飞入高空,向下俯瞰着这片土地。”
“我看到那京城故里暮夜有人家掌灯,江南青墙木桥已换新,田间麦穗陇陇,池水涟漪白鸟栖,恍若又是幼年光景。”
“离儿问我:‘你想赢么?’”
“我看了看繁星明灭,新月入梦,心中坦然,许久没那么轻松过了,我笑着说:‘还是输了吧,这么好的中华,是时候给更好的人了。’”
“黎明初现,炮声轰鸣,长江滚滚,尽载中华儿郎。我们最终还是输了,一路败退。”
“最后我们随着委员长,到了南边的海岛之上。”
“在那里的几年,我和离儿择了一个山间的院落,本想不问世事就那么过下去。可即便到了那里,委员长也依旧猜忌重重,我虽是无争夺之心,却也不得不步步为营。”
“最终,委员长还是派人将毒放入我的饭中。那一日,我知那饭中有毒,心里却毫无悲痛之感,反倒觉得,我终于可结束这一切。”
“我佯装将那饭吃下,那一晚,我对离儿说:‘此后世上再无白修生,只有朱离的爱人。’”
“后来,我们就来到了这里。对弈煮雪茶尚温,竹林日落风来晚,分酒对月诗且诉,执手剪烛相拥眠。”
“我自是知道我与离儿的寿命不可能相同,离儿倒是也随着我的容貌在改变,到当真像是我俩人携手度老一般。”
“可从有几年开始,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变老的速度越来越慢,我知道定是离儿做了什么,可我每每问起,他总是说不过是一些小法术。”
“直到不久前,我发现,离儿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露出他原本的容貌,有几次他原型后恢复人身时身上羽翼总是变不回去。”
“他虽是不说,我却知,他延缓我衰老绝不只是小法术那么简单。”
“他每日都要静心修炼,以往我都是不会去打扰他的,可那日我站在门外偷偷向里看去。我看到离儿似乎是将自己的灵力不断输送到他每日佩戴的一块红玉之中。输送的过程中,他的手臂慢慢现出红色的羽毛,结束后他瘫卧在地上,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我心中心疼万分,却不敢上前,也不敢与他说透。”
“可我心中,却是难过万分。我曾言要做他一人的英雄,现在却将他如此拖累。”
“人常言,英雄暮年最是悲凉,我自以为已是万分幸运,可得那么一人相伴终老,这盛世我也是看得足够了,此生了无遗憾。”
老人站起身,对着石屿俯身一拜:“小先生,你们若是离儿的故人,可否送我这老头子一程。”
他的眼中,无憾也无期,只留坦然与满足:“我啊,现只愿离儿身体康健,福泽延绵,才不算负了他这数十年。”
第81章 离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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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屿站起身; 扶过老人,搀扶他坐下,看着老人的眼睛说:“白先生,您有您爱他的方式,他却也用着自己的执念在爱您,无论最后您怎样选择,都应该好好告诉他,而不是自以为成全了他就好。”
“我敬您是战场上的英雄; 也敬您愿放下世俗只伴爱人在这数十载春秋,我更希望您直到最后一刻也能信守承诺,依旧是他心里的英雄。”
“所以很抱歉,您的请求,我无能为力。”
石屿看着老人苍老容颜;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苏弥等了自己不知多少岁月; 这一世自己又为凡身也不过百年寿命。
他心里清楚这一点,可从最初下定决心,他就未再恐惧过。短短百年又有何惧,他会用尽自己所拥有的时光倾尽相对,若到了暮年,也愿可有一日无悔告别。
老人怔怔地看向石屿; 而后不由得深深地叹一口气; 转过头看着屋后丛丛竹林,闭上眼睛; 任穿林风吹起已花白的发。过了半晌,才沉着声音说:
“是我自私了啊……”
石屿也不再多语,进了屋内,留予老人清净一片。
苏弥在走廊转角,看到石屿离开了,才也回了正厅室,捏了一撮烟叶子,混着屋内的焚香味道,深深吸了一口,皱了皱眉头。然后从自己的宽袍中,取出了一个香囊。
将香囊打开,从中拿出一两张黄纸剪的小人,两个小人身上有着朱砂符咒印记。
苏弥有些犹豫地放在手心摩挲片刻,最终又放回了香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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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离朱为西王母处理完一些事物,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
忽而一美艳的女子踏云而来,落在朱离身前。女子头戴高羽冠,身后一条长长地豹尾,尾上缀以如手大的珍珠与金铃,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微微张开口便可看到一口白牙如老虎斑锐利。
离朱稍稍后退一步,俯身行礼:
“西王母。”
“说了多少次了,只你我二人时不必行此大礼。”西王母的声音好似少女般清脆,那条豹尾巴因挂了金铃铛,此时甩起来伶仃作响。
“离朱不过是走兽,礼数不敢忘。”离朱完全无视的西王母的不满,自顾自地又行了一礼。
“你真是……”西王母看着眼前这个认死理的人,不由得甩了下袖子,径直走进离朱身后的屋子,坐在了椅子上,随手拿了苹果就吃了起来,口齿有些不清地说道,“那个苏弥是不是去你那了。”
“上神只是路过我那里,小憩几日。”
“行了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他以前的那块仙石这一世化作人身了,也跟着去了,”西王母换了个坐姿,把啃完苹果随便扔在了桌子上,“天帝那老头子和圣仙,要真想拿那块石头封窫窳早就干涉了,不会看着他俩大摇大摆地四处乱窜。”
“西王母说的是,”离朱行了个礼,上前把苹果核收走,又拿了帕子递到西王母手上,“您即便在我这里,也还请多注意自身仪态。”
“吼——”西王母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兽吼。
离朱一时没躲闪开,竟是大半张脸都露出了红色的羽毛。
西王母睁开眼睛,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就抓住了离朱的手臂,结果被碰触到的那条手臂一下子就变回了离朱兽形时的翅膀。
“你的灵力已退到这般境地了?”
离朱抽回自己的翅膀,用另一条手臂从上而下抚过自己的翅膀,直至又变回手臂,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右眼上的镜片重新带好,才恭敬地说:
“若有一日,离朱不能再侍奉您左右,望您再找一与尘世无牵的神兽伴您左右。”
“你……你知不知你身为神兽,强行为人续命,不只是去你点灵力,让你变回走兽那么简单的事情,”西王母又急又气,尾巴上下甩着砸到地板上咚咚作响。
“你此后便再不能为人,也无法登仙,永生永世都是只能是走兽,且你有神命在身,若是有人追责起来,你更是连个安生日子都不再有,生得痛苦,也无法寻死,你可能受得了。”
“况且即便你费去所有灵力,那人也早晚是要死的。他无仙命,不可能升仙了,等他死了,下一世就忘了你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你了,你就只是丑兮兮的傻鸟,笨鸟!”
西王母气得一双眼睛瞳孔骤紧。
“我当时只是准你去报恩,没让你把自己的后路算送上去!”
离朱蹲下,为西王母打理了下因为尾巴甩动而弄皱的裙摆,而后才站起身化作原型,又缩小了一些,站在西王母的肩头,一边用鸟喙为她弄好发间的金钗,一边说:
“离朱本只是想了却尘世恩欠,只是不曾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自生便时刻恪守本分,从未妄为。”
“他是我此生唯一执念,动了心乱了寸便舍不去了。”
“罢了罢了……”西王母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摸了摸朱离的头,有些哽咽地说,“若知今日,那一日,我定是不放你去那凡间。”
“是我负了您的期望。”
“我只问你一句,他这些年,待你可好?你可曾后悔?”
“他待我很好,我是我最为敬佩之人,也是极尽温柔之人,离朱,从未后悔。”
西王母听完离朱的话,将他渡到自己的手指上,走出了宫室,伸直手臂探到了云端之边:“今日之后,你可不再来我这西王母宫,好好与他在人间吧,我自会再找一神兽与我作伴。”
离朱飞离西王母的指尖,在空中变回原本的大小,面对西王母,啄掉了自己的三根尾羽,放到了西王母手心。
“你……可再唤我一句,像我刚刚把你带回西王母宫时。”西王母摸着那三根尾羽,轻声说道。
离朱闭起眼睛,双翅环在胸前:“这千百年来,多谢姐姐关照了。”
“姐姐,离朱走了。”
说罢,离朱便向人间飞去。
西王母站在云端久久才回过神,一双眼虽是闭起,却也是落了一串泪。
“我的傻离朱,姐姐自然知道那人待你如何好,可人间风雨,从此而后我可是再无法为你避去了啊。”
“愿那人此生不负你,来世不扰你。可莫要再让你受苦了。”
西王母掏出腰间的配玉牌,上面刻着“离朱”二字。
她将离朱那三根尾羽别在了自己的羽冠中,闭上眼睛,伸手抚上哪玉牌,而后玉牌微微亮起光,待光淡去,玉牌上的字已是不见了。
西王母站直了身子,走向自己的宫室,提了嗓子说:
“神使离朱,兽性顽劣,吾已去其神牌,逐其入凡间,宫内一众,皆不可私自去探望,违者重罚。”
“择良日,另奉一兽予吾。”
飞在半空的离朱,乎觉胸口一痛,而后他胸口当初西王母为他画的祥纹渐渐消失。
他回头看了看西王母宫室的地方,轻声说了句:
“谢谢。”
他知,这世上再无神使离朱,只有一爱上凡人的朱色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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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开始得简单到有些粗陋。
离朱并非生而为神兽,最初不过是一只未开化心智的朱色小鸟而已。
那一世的白修生也是一介武夫,从军中小卒一路踩着鲜血而升至将军,为那个朝代帝王拓展疆土。
偶然一次打猎,白修生的弓箭射中了半大的还只是一只鸟的离朱,见朱离只是伤了右眼,又觉这么个红色的鸟儿看着稀罕,就带回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了。
后觉这鸟儿灵巧,就日日放在肩头,还专门为其打了一小块金框铁片,又系了绳子,遮住其受伤的右眼,练兵狩猎上战场都带着,说是图个喜庆。
也不知是不是天命所定,自从白修生得了离朱,战无不胜,得了无数封赏,渐渐就成了朝中手中权力最大的将军。
他是个将军,却也是臣子。树大招风,即便他从无二心,只想为君战沙场,却还是不得不卷入权力斗争。
那时候不知是从谁那里开始传起,红色的鸟是大逆不道的象征,欲养此鸟者定会霍乱天下,更甚者会弑君篡权。
这等话一听便是有人别有用心编造的谣言,可传的人多了,便也就令人半信半疑了。不只是朝堂之上,就连那寻常百姓间都将朱色鸟视为不详之兆。
该来的终究也还是来了,新帝上位,大整朝堂。
皇上一纸诏令,言,念及白修生战功赫赫护卫疆土,只要他愿以弓箭射杀朱色鸟,便嫌隙尽除。
白修生接到诏书叹了口气后却又笑了一下,将离朱放在指尖,去了离朱右眼上那个他专门请人打造的金框片。
将铁片扣了下去,留了一个框子套在了朱离的爪子上,摸了摸他的头:
“行了,你个小雀也别跟着我受罪了,再找个好人家吧,或是干脆自己飞去吧,天地那么大,总有容身的地方。”
说着就把离朱放了,可离朱却迟迟盘旋着不愿走。最后白修生举弓,朝着离朱的身侧射了一箭,将他吓走了。
而后白修生,对着来送诏书的人,大笑妄言:
“皇上不信我,任我是杀净了天下红色的鸟,也依旧是不信我。”
“我是愿天下百姓安才浴血战场,不是为个皇帝小儿当座下夫的。”
“来世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是不是尽是些无能之辈。”
说罢,白修生就一剑刺入自己胸膛,血洒一地。
而那时的离朱,虽还只是一只鸟,却也隐隐有了情感,在高中盘旋许久,那一日他的悲鸣响彻皇城。
皇上派人射杀朱离,离朱一路飞到一座深山之中,栖于竹上,久久不眠。
一日,一农夫看到离朱,想将他捕捉拿去请赏。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阵风吹过,伴着一声虎声低吼,那农夫吓得丢了弓弩,赶紧跑走了。
离朱看到一个女子从空中踩云落竹枝。
“呀,还真是只一身朱色的鸟,”那女子有些惊喜道,然后将朱离捧起,“小鸟儿,我的羽冠就差三支正朱色羽毛做翎了,借你尾羽用一下。”
离朱那时并不信任任何人,于是挣扎着拍打着翅膀,挣扎间,他脚上的金框圈掉了下去,滚落悬崖,找不见了。
“不给就不给嘛,怎么这么凶……”女子揉了揉自己的被朱离啄红的手。
离朱扑腾着翅膀,站在悬崖边,竟是落了泪。
那女子,也一时慌了神:
“竟是只开化的灵鸟吗?”
“你……你别哭啊……我是西王母,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金圈,我再送你一个就是。”
离朱眼泪吧嗒吧嗒落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带你回我宫里,你想要什么,你随便挑。”
离朱扭着脖子,就蹲在悬崖边,丝毫不肯理会西王母。
“那这样,”西王母也蹲在了离朱身旁,“你先随我回去,我那里灵药可多了,不出百年你就能化形,然后你再来找,也不会有人杀你,你看好不好。”
离朱似是有些听懂了西王母的话,怔怔地看着她。犹豫了半晌,跳到了西王母的肩上。
“真是只有灵性的小雀,”西王母开心地戳了下朱离的脑袋,“正好我缺个神兽,以后你就在我那里吧,天天在宫室可真是无趣,有你的话可能就不那么憋闷了。”
“对了,以后你能开口说话了,就喊我姐姐吧,我一直想有个可爱的弟弟或者妹妹。”
“以后姐姐保护你,别说那些凡人了,神仙都不敢伤你。”
说罢,西王母抬起手指,在离朱的胸前画了几下,渐渐有一与西王母玉佩相似纹路的光在朱离胸口亮起。
待光退去,西王母踏云而起:
“走了,这样你就可随我去仙界了,你可要好好修炼,早点陪我玩哦。”
————————————————————
十年,离朱便可开口说话。
百年修为后可化做人形,却不喜着红色衣裳,喜墨色,右眼的伤早已在养好,却依旧终日带着一个金框单镜片。性情刻板,做事一丝不苟。西王母连日喊着,自己看错了鸟,怎么就捡了他回来。
三百年后,离朱自请下凡,说是去了了俗世恩情,从此与那凡人两不相欠。
西王母那时正是被离朱管得烦了,连连打发他去了人间。只是去之前,把一块日日放在床头的红玉给了朱离,说里面有自己的灵力,如若出危险是可为他续些时日,足够他回仙界。
再入人间,早已是变了样。
三百年前朱离与白修生征战四方,已是看过生灵涂炭,如今再见却依旧不由得心里一颤。
他在巷中看到一对兄妹,他为神兽,修为又较深,可知一些将发生的事。
他知这里晚上会起火,那两个孩子会葬身火海,他虽是知道,却知自身为神不可随意为凡人改命定生死。于是只是施了点法术,让女孩可得一日健康,又给了些钱,让他们过好这一日。
他转头离开时,感受到了一个目光,只那一瞬他便知,白修生就在附近。
那晚,果然大火。他知白修生还会再来,便站在月下等他。
白修生这一世多了些书香气,可那眼神依旧他这几百年来从未忘记的样子。
于是他上前,俯身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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