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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妖怪来蹭饭-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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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人的衣着却毫不粗陋,手中所拿的拐杖也是细细打磨过的,脚下一双鞋明明是踩着泥土而来却也不见有污迹。
那老妇人看到苏弥和石屿,那满布皱纹的脸竟稍稍舒展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苏弥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个老妇人确实不是仙神而是妖; 而且身上的还有隐隐地陈旧的血腥之气。
但许是也已到快要消逝的时候了,老妇人身上的妖力已经十分微弱,对人造不成什么伤害了。
只是苏弥也有些疑虑,一个暮年老妖怎么能进入这里?
那老妇人手中拿着一个果子,用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 看向石屿和苏弥:
“这个果子别的地方没有; 可甜; 要不要尝尝?”
石屿也有些疑虑的看向苏弥,老妇人慈眉善目的样子实在是不知如何拒绝。
苏弥走近那老妇人接过果子,稍稍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咬了一口,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伸手将果子放到石屿嘴边。
石屿咬了一小口; 果子的清甜瞬间布满口腔; 有着苹果的清香却又好似西瓜一般多汁吃到最后嘴巴里竟还觉得有一点点回甘。
老妇人笑了笑:
“这果子可好吃?”
石屿点点头,又咬了一口。
“就是老了; 不中用了,高一点的果子都摘不到了。你们俩若是喜欢,往前走两步就是果林,那边多着呢。”
说着老妇人锤了锤自己的后背,似是有些叹惋地说道。
苏弥看出眼前的老人也没有什么恶意,便也没再多加警惕。
“我帮您摘一些?”石屿看到老人,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以前那个孤儿院院长,心里有些亲切,加之白白吃了老人一个果子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孩子你们摘了自己吃吧,”老人摆摆手,“我家里还有一些的。”
“您住在这里?”石屿有些好奇的四周看了看,他本以为这个地方除了那只白鹿是没有别人住下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老妇人许是站久了,背更佝偻了些,“要是不嫌弃,要不要去我家喝些茶?我那还有做的糕点,好久没有人与我一起吃了。”
老人的声音里带了些期待,却也有些落寞。
石屿眼神下意识瞥向苏弥,看到苏弥似是无所谓地晃了晃尾巴,便上前一步,搀扶住老人:
“那就打扰您了。”
老人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伸手拍了拍石屿搀着她胳膊的手背。
那粗糙却温暖的手,让石屿一时间有些恍然,父母都没见过更别说祖父母了,一时间石屿竟有了些羡慕那些祖孙三代之家。也不知若是自己有祖母的话,会不会也像电视剧中那般,老人会背着父母偷偷在他上学前塞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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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的屋子离果树林并不算远,石屿和苏弥配合着老人走路速度,不出十分钟便也走到了。
老妇人的屋子在一块巨石后面,周围还有一人高的像是芦苇一般的东西。若不是将那高高的草扒开一些,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个小院落。
院子中种满了紫色和黄色的小花,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三人进了屋子,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柜子中拿出一罐茶叶。那茶叶罐用蜡封了起来,盖子上还落了些灰。
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这好久没有别人了,这茶叶还是崽崽喜欢的,一直留着想有机会泡给他喝的。”
石屿和苏弥坐在一个小小的圆桌前,老人泡上茶,又走进后屋,不一会便端出一碟糕点。
每一块糕点的样子都不同,有的捏成了海棠花的样子,有的是一只白兔的模样,活灵活现看着十分有趣。
老妇人坐在一个有靠背的椅子上,一双浑浊的眼中有了些喜悦:
“好孩子快尝尝。”
石屿拿了那块白兔样子的糕点,咬了一口兔子尾巴的部分,里面的馅料倒是十分简单,就是芝麻白糖,倒是像极了很多年前吃过的味道。
“好吃么?”老人有些期待地看向石屿。
“恩,很好吃。”石屿有点不舍得把那捏得可爱的兔子直接吃下去,心里想着应该拿那朵花的。
石屿迟疑地时候,看了看苏弥,只见苏弥直接把一个小金鱼样子的糕点两口就吃下肚了。
老妇人似是看出了石屿的犹豫,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一些:
“我的崽崽小时候也是这样,就拿嘴蹭着那小兔子糕点却怎么都不肯吃,最初我不知道,还以为他不喜欢小兔子,我就拿来吃掉了。”
“结果啊,他哇哇哭了一晚上,说着小兔子不见了。后来还是又给他捏了一个,他才不闹了。”
老人伸手也拿了一块捏成小鹿样子的糕点,放在手心,用手指摸了两下,犹豫了一会却也没舍得吃,又放了回去。
石屿看到老人坐在椅子上似是很不舒服,要把手垫在自己的腰后面撑着,似是直接靠在椅背会很疼的样子。
于是石屿问着:
“您这里有靠垫么?”
“靠垫?”老人似是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石屿想了想,也许是叫法不一样,于是伸手比划着:
“就是里面装了棉花,可以垫在腰后的。”
“迎枕啊,”老人恍然大悟道,“以前是有的,但都用不得了,现在眼花了也做不了新的了。”
石屿将糕点吃掉又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
“您有棉花和布么,我帮您做一个?”
老人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石屿,但很快又恢复了笑眯眯地样子,起身从柜子中拿了一些布料和棉花:
“会做这些的男孩子可真是不过。”
石屿小声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没做过。”
石屿只是觉得,靠垫无非就是两块布缝在一起,往里面塞些棉花,应该不太难的。
老人愣了一下,而后不由得笑出声:
“你倒是真跟我家崽崽小时候一模一样。”
老人坐下来,用石灰饼在布上画了个四方形,然后将剪刀教到石屿手中:
“我教你做,沿着这个线将布先剪下来。”
石屿拿着剪刀,本以为会像剪纸一样很容易,可那布料总是卡在剪刀中,一剪子下去就歪歪扭扭的。
“来,没关系的,”老人伸手将布抻平了些,“这样剪会比较整齐,剪歪了也没关系的,可以缝进去。”
苏弥看老妇人要半站着身子抻布料,于是干脆凑到石屿身边,俯下身子伸手抻这那块布。
石屿原本剪得好好的,苏弥忽然用尾巴在他后背扫了一下,惹得石屿手抖了一下。
老妇人还以为是石屿有些紧张,于是安抚道: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家崽崽啊,那个时候偷偷给我做了件衣服,那布面啊都卷着毛边。”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矮塌前,从枕头下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抖开一看,竟是个鹅黄色的裙子。
“那年开春有几日崽崽总是自己在屋子里,喊都喊不出来,”老人温柔的抚摸着那都已经褪了色的裙子,“有一日花都开了,崽崽一大早就站在我床边,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让我闭着眼睛,走到院子里,然后等我睁开眼,就看到他嘴里咬着这个裙子。”
“他没法缝边,其实就是个布片,两面打了小孔穿了带子。”
“我的崽崽说啊,我是最漂亮的人,这小家伙嘴可真甜。他说我应该穿漂亮的颜色,所以就做了这个裙子给我。”
“我都不知道他得叼着小刀裁多久这布片,估计还有不少布都被弄坏了。”
“可我是当真高兴的啊,我的崽崽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
老人说话间,石屿已经把布剪好了,开始拿着阵缝边了。
老人探头看了一眼,笑了笑:
“这缝边是要将两片布翻过来,再缝在一起,针脚是要藏在里面的。”
石屿看着已经缝了一边的布,有些尴尬,想着要不要拆了重新封。老人却继续说道:
“不过缝在外面也好,这些心意,别藏起来了,这么瞧着高兴。”
“小心些,别……”老人刚想叮嘱石屿不要扎到手,就见着石屿的眉头一皱,指尖冒出点血珠。
“哎呀……”老人有些焦急地站起身,“你别缝了,我找找还有没有药。”
“我没事……”石屿想喊住老人不用帮他去找药的。
指尖一热,就看到苏弥含住了他的手指,轻轻吸、允了一下,松开口还舔了舔石屿的指腹。然后站起身子,眼里带着点不明所以地笑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石屿被苏弥这个动作弄得心里痒痒的,于是趁着老人还没回来,偷偷拉过苏弥的手,用舌尖也舔了一下苏弥的指尖。然后扭过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弥愣了一下,但很快低笑了一声,更加放肆地用尾巴在石屿的后被扫荡。
老人拿了些药膏回来,坚持要给石屿擦上。药膏碰到手指有些凉,但却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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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屿最终还是歪歪扭扭地将布边都封上了,留了一个小口,将棉花都填了进去,将那两片布撑得鼓鼓的。倒是有了些靠垫的样子。
最后将那塞棉花的口缝死,用细线打了好几个口,保证棉花不会漏出来。
石屿将那靠垫拿起来看了看,果然很丑……
原本布片裁得是正方形,但这么封上后,总觉得边角都皱皱巴巴的,和商店里买来的天差地别。
老人却十分欣喜地接过那靠垫,小心翼翼地用手抚过,嘴中说着:
“真好啊……做的真漂亮……”
“您放在腰后面试试。”石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
“好,好……”老人将靠垫放到腰后面,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放在腰后大小倒是刚刚合适,“真舒服,好孩子真是谢谢你了……”
“没……”石屿摆摆手,“您做的点心很好吃。”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说着老人又拿起一块点心要往石屿手里塞,“喜欢就多吃些,还有好多了。”
石屿拿着那块糕点,心里似是有暖流而过,他看着这屋子好像确实只有老妇人一人,于是不由得有些好奇老妇人之前一直说的“崽崽”倒是是谁。
“您的孩子……”石屿犹豫着问出口,“您的孩子没有和您在一起么……”
老人听到石屿的话,神情一时间复杂了许多,低着头用喑哑地嗓音说:
“我的孩子,我的崽崽啊……,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错啊。”
说着老人竟留下了眼泪。
“我的崽崽很好,但他不是我的孩子。”
“那么好的孩子,我这么个妖怪怎么能做他的母亲呢。”
“您……”石屿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觉得是他问得太过唐突了。
“我……我……”老妇人看向石屿,眼神中竟有些恐慌和绝望,还有那么些许不舍和隐忍。
“妖食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苏弥站在一侧点上烟,而后看向那老妇人,“你身上血腥气很淡,应是也并未肆意食人。”
老妇人脸上的表情十分惊讶,但很快又被懊悔所掩盖:
“但我的崽崽是不会原谅我的,他不会回来了……”
“他恨我啊……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第59章 白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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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将那碟子中的小鹿形状的糕点放在手心; 脸上带了些悔恨的神情却又有些隐隐的温情:
“我还未化妖之时失了我的孩子,弱肉强食这一道理也并非不懂,可作为一个母亲,失了孩子心中的怨恨恐怕也只有为人父母才会懂。”
“我化妖后游走四方,有时站在那些村子外看着那些可爱的孩子,无数次都想将他们夺来自己养育,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他们,可我也知; 我不过是一妖妇,即便夺来那些孩子,也终有一日他们会离我而去。”
“我游荡了很久,有一日无意闯入这座山间,远远的; 我就瞧见一个粽色小毛团一样的东西在湖边不住的发抖。”
“我上前一看; 才发现是一只幼鹿; 它的周围毫无母鹿或是其他同伴的气息。且身形比普通的幼鹿也小了许多。”
“那小小的一只,真是惹人生怜,虽不是人类孩子,我却也决定将他视为自己孩子看待。我唤他崽崽,他就鸣叫两声应我,当真是乖巧极了。”
“我建了这个院子; 为他缝了小枕头小被子。刚刚住下时; 他总是睡不安稳,晚上总是将被子都踹掉; 有时还会有低呜地鸣叫,我那时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整夜整夜守着它,生怕它病了或是不舒服。”
“我本以为他不过是山间被同类丢弃的幼鹿,可不过三年,有一日早上他竟扒着门口,用含糊有些发颤的声音喊我‘阿娘’。”
“那一句轻唤,我至今都还记得,想来想来依旧感动得我想落泪。我的崽崽喊我‘阿娘’呢。”
“那之后,我教他说话,有时候去人间村子的教书先生那里偷了书给他看。我只识得最简单的字,能教他的也不多,可我的崽崽不出一个月,便能自己将字都认全。”
“其实从那时起,我便隐隐觉得,崽崽定不是凡俗之物。”
“可那时候我却想着,那又如何呢,他无论为何都是我的孩子,我想给他多一些,更多一些的爱。”
“有时候,我会带着崽崽下山去看人间景色。春日海棠落,夏日荷花满池,秋叶飒飒冬来红梅,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我啊也没什么喜好,大约除了崽崽,就是喜欢看看这些景了。”
“我记得有一次山间下大雨,路上滑,崽崽摔了一跤,腿上都流着血。我找了好多草药还用妖力为他治疗可是都不管用,连着三日我的崽崽身子滚热,真是急坏我了。”
“我为妖,本是不信神佛这些,可那晚我连夜弄了个小佛祠,摆了好多贡品,我就想着不论是谁,保佑我的崽崽快点好起来吧。”
“说来也怪,那晚之后,我的崽崽竟是渐渐好了起来。虽然后来责怪他走路怎么那么不注意,可心里却是当真开心的,我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
“就这么过了约莫千年,人间之事变化无常,好在那些景没怎么变,我们这山也鲜少有外人来。”
“崽崽的皮毛颜色渐渐变为漂亮的苍色,且我总觉他身上开始有了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
“崽崽长大了,不再是蜷着小身子,在我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家伙了,可在我眼里他永远都是小孩子啊,他还是会亲昵的用脸蹭蹭我,喊着我‘阿娘’。”
“可我的容貌却也在这岁月之中变化着,妖物之容虽变化甚微,可也终究熬不过了百年千年的时间。”
“人间又是五百年,崽崽一身苍色褪尽,皮毛洁白如雪,连那鹿角都是银白色。”
“他化为白鹿那晚,月色映水,他踏足水中,星辰仿佛都落于他身上。我远远的看见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一千五百年前湖边那小小的棕色团子。”
“他也看向我,踏水而来,连林间的树都为他收起枝叶。”
“他喊我‘阿娘’,可我却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苍老的样子。”
“那一次,我第一因崽崽喊我阿娘而有些心慌。为人母啊,总要先走一步的,可我还舍不得我的崽崽,我总觉得,我的孩子啊,昨日还是那颤巍巍的一小只,怎么今天就长这么大了呢。”
“看到崽崽一身雪白,我便也更清楚,他确实不是凡俗之物,而是仙物。我这么一个面貌丑陋的老妖妇怎么敢称作是他的母亲。”
“我听说,西边有棵不老树,我想或许,我的面貌没有那么可憎,或许我再活得久一些,就能继续陪着我的崽崽了。”
“于是有一日我便下了山,向西而去。可那时候正赶上人间战乱,四处饥荒,村落城镇都满面疮痍。我却也无心想的太多,只想今早找到那棵不老树。”
“但是,我路过一个村子时,却发现有一户农家竟要将自己的孩子放入那滚烫的水中煮来吃。”
“我一时气急了,我想起了那千百年前我死去的孩子,为何,为何有人会如此不珍惜紫的孩子?这些人是如何的狠心啊,竟要将自己的孩子煮来吃。”
“于是我冲进去,将那对农夫农妇杀死吃下肚。将那婴儿救起,那孩子还有些微弱的呼吸,我想着用妖力去救一下。”
“当我运用妖力时,忽然发现自己妖力大增,我下意识的环视了房间一周。我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面容竟是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我怀中的婴儿稍稍恢复回来,便哇哇大哭,我的手上身上还是那对农夫农妇的血。一时间我是觉得有些慌张和不忍的,可一想到那对夫妻因饥荒要吃自己的孩子,我便无法原谅。”
“那孩子啼哭不止,我虽很想带回去抚养,可一想到毕竟是我杀了他的父母,又觉心中一紧,于是我便将孩子放去了寺庙门口。”
“我站在水边,看到水中自己的容貌和体内的妖力,忽然明白,即使没有那不死树,我也可以活得很久,容貌也会回到最初。”
“于是那一路,我看到有丢弃自己孩子之人,有将自己孩子卖去烟花之地的人,都会一一杀死,食入腹中。”
“那时我觉得这些人都该死,不珍惜自己骨肉之人定是世上穷凶恶极之人,那我便将他们都除去,这样……这样……就让那些不懂珍惜孩子的人成全我的心愿,我可以更好的陪伴我的崽崽。”
说至这里,老妇人的眼神中满是悔恨与痛苦,她的一只手用力地扒着桌边,可另一手中那一块白鹿糕却丝毫没有弄坏。
“后来我回到山上,崽崽看到我,我本以为他会高兴的,可是他却站到了我的两步之外,并没有像以前那般亲昵地用头蹭着我,喊我阿娘。”
“他看着我,声音有些低沉地问我:‘你可是食人了?’”
“我原本觉得我做的是没错的,是那些人不珍惜自己的孩子,可不知为何,看到崽崽的眼神,我害怕他厌恶我,那一刻我忽然发觉,无论如何我都是妖。”
“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是下意识地回避了崽崽的目光。过了半晌,我唤他崽崽,可我看到的却是他眼中深深的厌恶。”
“‘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念在你养育我多年,我不会将你赶出这座山,但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我甚至来不及辩解什么,崽崽就走了。”
“那之后我虽一直都在这山间,甚至刻意寻过,可却再也未见过崽崽。我知他是有意躲着我。”
“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知道我做错了,”老妇人浑浊的眼中留下一滴泪水,“那些父母虽可憎,可我也不应因自己之由便将他们杀死。”
“这天下是有王法之理的,可是我糊涂啊,是我太贪婪了。”
“我的崽崽是护佑天下的祥瑞之物,我做出这些事大抵是无法得到他的原谅了。”
“我知道自己是活不久了,我只是想听他再唤我一句‘阿娘’……这也许是我妄自贪心之念罢了,可即便道理我都知,我却也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我的崽崽啊,要护佑一方水土,我只想在最后可有人佑他。”老妇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绣包,“这里面是我崽崽幼时的尾毛,我在这里日日忏悔日日祈福,一来是想赎还我的罪孽,另外希望有仙神可让我的崽崽一直平平安安的。”
“我不求我的崽崽可以成为厉害的仙神,可以成为被万人供奉的祥瑞之物,我想这世间总有人能护着他,想他健康平安的活下去就好。”
“可我知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可我也不会再去犯下大错,这福袋,恐怕是没机会给他了。”
老妇轻轻抚摸着那个福袋,眼中的慈爱和牵挂都不是假的,像极了那些念着自己儿女的母亲。
石屿看了看那福袋又看了看老妇人,开口道:
“我们帮您给他。”
老妇人有些讶异:
“你们可是见过我的崽崽了?”
石屿点点头。
老妇人眼中有些期待欣喜:
“崽崽是不是有一人高了,是不是很壮实,他身上没有伤吧……”
老妇人问着问着,眼神却又黯淡了下去:
“不……不过……你们不要告诉他这福袋是我给他的,就说……在佛祠捡到的,若是他知道是我做的定是不愿意收下的。”
看着眼前老妇人编着有些拙劣的谎言,石屿心中微微一动,眼前这妖纵使犯下大错,纵使杀人食人,可她心中却始终有着那一份身为母亲的爱与温和。
母亲……原来是这样的么。
即便万物荒芜,纵使身披荆棘,哪怕凶狠可憎,可总会留着那一份柔软,想将这或多或少但却是她所拥有的的全部暖意都倾注于自己的孩子身上。
为妖者,为人者都是如此。
石屿伸手接过那个福袋,小心地握在掌心:
“您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个福袋交给他的。”
“若是崽崽对你们不大理睬,也不要怪他,”老妇人依旧有些担心地说道,“崽崽可能只是不太会与别人交流,他其实是个很心软又善良的孩子。”
“我知道,”石屿抿了抿嘴,轻轻拉过老妇人的手,安抚道,“白鹿是这世间祥瑞之物,人人都道他的好。您不要担心。”
老妇人动了动嘴唇,拄着拐杖站起来,佝偻着身子想俯身向石屿道谢。却被石屿一把扶住了。可老妇人却执意要道谢。
“这糕点我能拿走么,”苏弥将盘子中的剩下的几块糕点拿了起来,“您若是不介意,我们大概晚些会在这吃饭。”
老妇看向苏弥,嘴中说着:
“好好……”
然后眼中有些欣喜地就要往后屋的厨房去。
苏弥将那一块白鹿的糕点,又放回盘子中,把其他糕点简单包了一下,然后拉过石屿的手,轻声道:
“走吧。”
石屿点点头,手中紧紧捏着那福袋,扭头看了走路有些颤颤巍巍地老妇人,又看向拉着自己手的苏弥。
虽然他不知母爱究竟是何,但他现在却知,被人爱着是怎样的感觉。
有些爱啊,情爱也好亲爱也罢,错过了,未免太可惜了些。
“我们去找白鹿吧。”石屿勾紧苏弥的手。
“啧,麻烦,明明都拿到鹿尾毛了,真不想再被那鹿弄一身水,”苏弥虽是这么说着,却还是点起了烟,然后甩了甩尾巴,“走了。”
“恩。”
第60章 白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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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弥用那装了鹿尾毛的绣袋为引; 找到了白鹿所在的地方。
待身侧烟雾散去,石屿便看到那白鹿就在三步之外,正在咬着开了花的玉兰枝。
白鹿看到苏弥和石屿先是讶异得眼睛睁得圆了些,然后赶紧松开嘴,往后退了两步。
“呦,你这是磨牙么。”苏弥泰然自若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石屿听到大狮子这有点招欠的语调,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果不其然地看到白鹿蹬了一下蹄子; 甩了苏弥一身土,转身就要离开。
“啧,”苏弥倒也没在意,拍了拍身上的土,将那绣袋拿出来; “那老妖怪给你的。”
白鹿听到苏弥的话; 赶紧转过身子; 然后看了看苏弥手心那绣袋,稍稍蹙眉,而后说道:
“她不是老妖怪,是我的恩母。”
石屿有些诧异,他本以为白鹿是因为这些年来一直着憎恨老妇人,所以才不肯再回去看望她; 也不再唤她为“阿娘”; 可没想到,面对他们; 白鹿竟如此坦然地承认那老妇人是自己的恩母。
“一个食人的妖怪而已,”苏弥点上烟,将那绣袋似是随意地勾在手指上,“且你不是也厌恶至极么。”
白鹿的眼神似是有些纠结地看着苏弥手指上的绣袋,前蹄也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一小团鹿尾巴也抖来抖去。
石屿忽然觉得这个第一眼看时冷冰冰的白鹿,竟也有些可爱。
过了半晌,白鹿闷着声,稍稍偏过头说道:
“即便她杀掠食人,那也是我的母亲。”
白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那时候我并未化为祥瑞之物,也没有任何力量,这山间还不似现在这般繁茂。可是她却在这光秃秃的山里建了院落,种了好多果树和蔬菜,变着花样地做给我吃。”
“鹿本就为祥瑞,可真正为白鹿者许就只有我。因为很多有祥瑞之兆的鹿无法活得长久,会因各种原因死去。”
“我也几次大病,褪毛时更是脆弱不堪,可无论何时,她总是在我身侧,一遍遍地为我祈福,找遍各种草药。”
“那时候我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好看最温柔的人,我也想有一日可换我照顾她。”
“我见她渐渐老去,可在我眼中她依旧是那个编着花环笑得温和的样子,从未觉得她面容可怖。毕竟哪有人会觉得自己的母亲丑陋呢。”
“可我却知她是在意着自己容貌的,有时她会看着湖水发呆,会摸过自己的皱纹,可我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一遍遍喊着她‘阿娘’,我想让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母亲。”
“当我见她容貌变回年轻的样子,身上沾满血腥气的时候,比起愤怒厌恶我更多的是错愕,我从未想过,那个温柔的阿娘竟会如此。”
“于是那一日,我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就离开了。”
“其实我很怕她真的会离开这里,所以我在整座山都落下结界,凡人和妖都不可进入也不可出去。”
“我知她做的不对,可我依旧担心除妖人会将她除去。后来我去了人间,我知她是因怨恨那些遗弃自己子女的父母,才将她们都食入腹中。”
“我从一开始就知她是妖,也知她有怨,可她待我那么温柔,待周围一切都那么温和,我又怎么会怨恨她。”
“后来的这些年里,我一直躲着她,却又忍不住偷偷地去看她。”
“我知道她喜欢人间四季景色,便让这座山四季之景共存。”
“我看她衣服破旧了,拐杖不光滑了,就趁夜晚偷偷去那院子为她那些物件施法。”
“我只是不敢见她,我不知要如何面对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从未厌恶她,也未憎恨她,我只是讨厌明明身为祥瑞却无法做到一视同仁,无法将她赶出这片地方的自己。”
“因为……因为她是我的阿娘啊……”
白鹿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低落。忽然觉得鹿角被轻轻碰触,它猛然抬起头,看到石屿伸手将那个绣袋挂在了它的鹿角上。
“你……”白鹿有些错愕。
“行为或许有对错,但爱是没有的,”石屿将绣袋挂好,收回手,“她无论做了什么,依旧是你母亲,你爱她并没有错。”
“况且啊,这不是千百年都过去了,你的母亲日日忏悔祈福,那些人一定早就转世了。”
石屿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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