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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妖怪来蹭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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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
何顾低下头,一边给小武罗拉好帽子一边说:
“回家了。”
“青要山吗,”小武罗打了个哈欠,“我要打秋千,不想抄书。”
“好,不过字还是要认的。”何顾捏了下武罗的小脸。
“你还欠我……这世上最漂亮的东西。”小武罗已经困的不成样子,这句话完全像是梦中呢喃。
“这世上最漂亮的就是小武罗啊。”何顾亲了亲已经彻底睡着的武罗的额头,而后看向石屿和苏弥,“谢谢你们。”
石屿点点头,又把武罗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衣服里。苏弥则是打了一个哈欠。
待何顾走后,石屿看了看苏弥开口问道:
“几百年换几十年,武罗会难过么。”
“呵,怎么会,这已是大幸,”苏弥点上烟,“要知道这世间多少人即便千年,也还在等一个人回头相望。”
百年等待终得相伴,许真的已是幸事了吧。
苏弥微微侧头看着石屿的脸,勾了勾嘴角,我反正觉得如此,能再与你,即便再是千百年都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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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青刹江头柳成荫,正是好时节他本应上京赶考却突遭丧父丧母。家后有座山,据说满是野兽与毒草,从无人走进深处。他怀里揣上小时候母亲最喜欢偷偷塞给他的冰糖块,想干脆进山求一死去黄泉下继续孝敬父母。
结果真正进了山,四处景色竟意外不错,而走到最深处,竟有一个破旧的山神庙。他走进去,看到正殿中央的神像,跪地而拜。再睁眼时,却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他本以为是山下谁家走丢的孩子,虽他想寻死却也不忍看这小女孩也死在山上,便想送她下山,却不想他一拉,小女孩竟是跑走了。他临走前将那一小包冰糖放在那里,想着小孩子万一饿了至少可以吃点糖。
下山后他四处打听,结果听说似是有一家养不起孩子了就扔了家中一女孩。他便以为定是山上那个孩子。心中不由怜悯,于是转日便又去了。那个孩子依旧不肯与他下山,想来在家中定是遭过不公,罢了罢了,这庙堂虽破但避雨遮风的,自己每日来,这孩子也不会饿死。
他带了软垫,想来小女孩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就将母亲生前绣的缎子也给了她。后来渐渐地他也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打算继续参加科考。于是他开始每日带书上山看,休息时就教小女孩写字,带她打秋千。
没想到这一过竟也是三年,小女孩三年间竟是没有长高,还是那张小小的脸。他有些不忍,觉得定是自己带的吃的不够,可他也不富裕,于是他更加坚定要去参加科考的心。至少中个秀才,回来当个私塾先生,有了钱,才能养好这小丫头。
在他去乡考的前两日,打算想办法把小丫头哄下山,带着她一起去考试。便和她玩了游戏,要许她一个愿望。
结果小丫头竟要这世上最漂亮的东西,他想了想心生一计,下山拿了积蓄去金店打了一个巴掌大的金边小铜镜。想着转日送给小丫头,然后哄她下山,结果却不想,那晚有歹人进了他的家要抢金镜,他想护住却被一刀捅死。
临死前他想,终究,是他耽误了那小丫头。若有来世,她若有缘做他女儿,定给她最好的,不让别人欺负她分毫,也不会让她饿肚子,更不会让她孤零零的一人。
他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看着那被自己鲜血染红的镜子,心里想着,还没告诉她,这世上最漂亮的就是她啊。
那夜大雨落,烛火灭,知了也不叫了,万物俱静,就像之后几百年间那座破庙堂中,再无欢笑。
但还好还好,又是几百年过,那座山腰,有个红红的房顶,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去,屋内满是满是甜腻的味道,有个小丫头嘴边还沾着奶油啊,看着一面小镜子,咯咯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经有云:“日青要之山,是惟帝之密都。……武罗司之,其状人面而豹文,小要而白齿,而贯耳以口,其鸣如鸣玉。……是山也,宜女子。……”
第22章 周子长(上)
何顾带小武罗回青要山前来和苏弥和石屿告别; 小武罗意外的有些粘石屿。
石屿蹲下身子,小武罗就扑在他怀里,那条小豹尾也露了出来圈着石屿的手腕。鼻子嗅来嗅去地,脸上十分愉快的样子。
“你要不要一起去青要山,”武罗扬着脸,“你身上有山里的味道。”
石屿现在再和小武罗接触已经不再那么僵硬了,这种被人亲昵的感觉暖暖的,还有那么一些大约是叫做欣喜的感觉。
石屿一直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 不过小武罗从前几天就一直说着什么他身上有山里的味道,虽然有些好奇不过想着许就是洗衣液的味道吧。
虽然石屿也想和小武罗相处,但他也不可能丢下这个便利店,所以犹豫着伸出头,摸到武罗的头上; 轻轻摇了摇头。
小武罗有些失望的耷拉着尾巴; 声音软软的:
“真的不去吗。”
“恩……”石屿揉了揉那软软的尾巴尖; “以后有时间去找你。”
“那……一定要来哦。”小武罗心情似是稍微好了一些。
“恩。”石屿又摸了摸武罗的头,便站起身。
何顾拉着武罗的手,再次与苏弥和石屿告别后,就离开了便利店。
石屿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彻底消失在巷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似乎和以往有那么一些不同了。
不舍; 欣喜,感动; 好像都有那么一点点,还有那么一点点闷闷的。不知怎么石屿忽然就转头问向苏弥:
“若有一天我消失了,会怎样呢……”
问完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都写莫名其妙,可这个问题却又似乎憋了许久,说出口后有有种,终于问出来了……这种感觉。
苏弥正眯着眼睛靠在门框上点着烟,听到石屿的问题,稍稍停顿了一下动作,嘬了一口烟:
“也不会怎样,但……”苏弥侧过头看向石屿,缓缓吐出烟,“也或许有人会等你许久,比你想的还要久。”
“这世间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石屿看着苏弥那双半眯的眼中映着自己的影子,微微晃神,竟觉得这场景在哪里见过,可究竟……是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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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弥的烟锅里还有一点点没燃尽的烟草叶,他倒扣在百子归留下的那张符咒上,瞬间就燃了起来,不一会就只剩下一点点灰烬。
没过一会儿,百子归和童果就出现在门口,童果急急的开口问道:
“你们找到那山神了?”
“她回去了,不出两日就到了,”苏弥挑了挑眼,“现在除妖师真是越发不中用了。”
“蠢狮子……”童果虽很不满苏弥这幅挑衅的态度,但想到又是他们帮了忙,于是瘪着嘴扭过头,“都回去了还叫我们来干什么?”
“为了给你们帮忙也废了不少事,你不应该做顿饭感谢感谢?”苏弥转过头看向屋内的石屿,“是吧。”
石屿想到有肉吃眼睛亮了亮,虽然其实他和苏弥真的没做什么事,但此时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脸上似是很郑重的表情,说:
“恩,很麻烦。”
苏弥看到石屿的反应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小家伙终于学聪明了。
童果抓了抓自己软趴趴的头发,不情不愿地说:
“真是的,我是童家单传除妖师啊,怎么每次来都要负责做饭。”
站在一旁的百子归,顺了顺童果那乱糟糟的头发:
“要不我做吧。”
“你做的饭我都没吃够,”童果嘟囔道,“才不便宜这个懒狮子。”
于是就又变了童果做饭,石屿和苏弥看着电视,百子归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
待几人吃完,百子归主动要去刷碗,原本童果想拦下让苏弥去的,却被百子归按了回去,揉了揉头发,童果瞬间就乖乖坐在那里了。
“这都几百年了,怎么你们童家还被百家吃的死死的。”苏弥吃过饭点上烟,看向童果与百子归的互动啧了一下。
“谁说了我被吃的死死的,”童果脸有些发红的辩解道,“我只是不能让百子归被你这蠢狮子欺负了。”
“你们两家人倒还是没变。”苏弥卧下身子,不自觉的抚上手指上的碎石扳指。
“你认识我们祖辈?”童果终于听到了苏弥口中的重点,眼睛亮了亮,不禁有些好奇,稍稍压低声音,“是不是童家祖上比他们百家厉害多了。”
“呵,”苏弥笑了一下,“那倒没有,你们童家从那阵就竟出半吊子除妖师。”
“你……”童果感觉自己被戏弄了,鼓着嘴,“我们童家可是得过仙道垂顾的,据说有一位先辈差点就位列仙班了,可不知怎么竟主动放弃了。”
“恩,”苏弥翻过身继续吐着烟,“就是我说的那个半吊子除妖师。”
“你这蠢狮子……”童果愤愤道,“下次就应该在你饭里放泻药。”
“下次再来再做点排骨吧。”苏弥像是只听到了前半句一样。
“石屿,你是怎么受得了这蠢狮子的!”童果被气得直炸毛。
“恩……糖醋排骨吧。”石屿也像是没看到童果的炸毛,还顺便说了自己想吃的。
“……”童果被这两人弄得都要没脾气了,炸着毛气鼓鼓的坐在一旁。
百子归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苏弥石屿看着电视,童果背对着他们坐在地毯的一脚,满脸愤然。
他上前,把童果捞起来,和苏弥石屿说:
“我们先回去了,以后若有事可再联系我们。”
“排骨。”苏弥故意又说了一遍。
“恩,糖醋排骨。”石屿也接了一句。
“你们……你们……”童果炸着毛大声控诉着,“饿死你们算了。”
百子归把童果揽回自己怀里,有些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不来了么……”石屿小声地说道。
“才不来。”
石屿的眼神暗了暗。
童果扭过头,很小声的嘟囔一句:“不来才怪。”
百子归又留下好几张符咒,叮嘱了几句,而后才拉着童果离开。
“你……故意的?”待他们走后,石屿开口问向一旁抽烟的苏弥。
“有趣罢了,”苏弥笑了一下,“那童家后人性子真是跟他们先辈一模一样,逗着好玩。”
“那百子归呢……”
苏弥颜色暗了暗,摸了摸手上的碎石扳指:“也还是那样,道貌岸然。”
石屿低下头,不知怎么心里觉得有些憋闷,似乎这些人苏弥都曾见过,千百年的缘都有所相系,可他呢……他和苏弥会不会有一日缘尽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石屿还没意识到,他已在不舍苏弥离开。
苏弥抽完烟,用烟杆轻轻敲了一下石屿的头:
“以前的事儿多得我都记不得了,还是现下有趣些。”
石屿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知怎么竟觉得刚刚那种失落之感竟消失了,于是便也回屋了。
苏弥看到石屿回卧室了,摆弄着一直带在自己手上的那个碎石扳指,这世间因果缘分倒真是不可言。
他怨于百家,谢于童家,可偏偏童家从最初那人就追着百家跑,甚至连自己想度脱他升仙都被拒绝了。
几百年前因石屿与百童两家相识,百年后倒也因石屿再与他们后人再遇。
缘分这事,许真是斩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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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日早上,石屿本要出门去交税的,结果苏弥说他想出去逛逛,于是就干脆让苏弥去了。
石屿画了一张小小的地图,上面写了交税的流程。苏弥打着哈欠拿过纸条晃晃悠悠地就出去了。
苏弥离开后不久,石屿坐到玻璃窗口准备开始一天的营业,结果也不知怎么门口竟有两个相吵不休的人。
或者说是一个人单方面的面露羞恼之色,另一人带着点笑意的站着挨骂。但许是这样的表情才惹得另一人更加生气。
过了一会,那个一直站着挨骂的人不知开口说了什么,似是惹得对面人更加生气,脚一跺就走掉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脸上带了些无奈的站在那里许久。
石屿看他半天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打开玻璃窗用手指敲了敲外面的台子,那个人似是有些诧异地看过来。
石屿开口问道:
“不追上去么?”
那个人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开嘴愣了一小会才不大确定地说,“你看得见我吗?”
“……”石屿忽然有些后悔和这人搭话了。
“正好,”那人稍稍俯下身子,趴在窗口,“我能不能问你点关于人的问题啊。”
“你是妖么?”
“不是不是……”那个一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摆摆手,“我是鬼。”
“……”石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有什么区别么……
“我是地府的鬼。”那个人看石屿没说话,还又解释了了一句。
“……”要不然呢,能在天上的也不叫鬼啊。
“我是正经的鬼。”那个人不死心的又补了一句。
“……”石屿有点想把玻璃窗拉上了。
那个人,哦不,那个鬼似乎也有点着急了,在身上翻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小挂牌,上面写了一个“冥”字:
“我是地府的差使。真的是正经鬼。”
石屿:“哦。”
这年头狮子都能玩消消乐了,有个鬼说自己是正经鬼应该也正常吧
第23章 周子长(中)
石屿顾及巷子还有往来的人; 若是有人发现自己和空气说话会惹来麻烦,于是便打开门让那个正经鬼进来了。
石屿搬了把椅子也放到玻璃窗前,自己缩回椅子上,那个鬼也坐到椅子上。。
“生前的名字我记不得了,地府里大人赐我‘涉’为名,”他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我本是野鬼,后因不肯入轮回; 便留在地府做差使了。”
“入轮回不好么。”
“我怕我入轮回就会忘了他。”
“刚刚那个人?”石屿想到刚刚与涉争吵的那个人。
“恩。”涉把头往后仰了仰,“欸你说,那个人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从第一次见他就是这样。”
石屿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看着涉。
“第一次见他时; 是在个晚上。那阵我应该也刚死没多久; 天天真是无聊极了。”
“那晚正巧看到有个人从离我不远处的荒田穿过; 我就一时兴起想吓唬吓唬人。”
“待我飞近,才看清是个看着眉清目秀的男人,我拿我的头抵在他额头的位置,做好鬼脸,而后忽然显形,他‘哇’的一下就叫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那个表情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
“我以为他会吓得掉头跑走; 结果这人居然拿出一串珠子对着我所在的位置举得高高的,哆哆嗦嗦地嘴里说着什么‘我乃佛道中人; 恶鬼快快退下’。”
“我当时忍笑也忍得很辛苦的,想着哪来的呆子明明没有法术还真以为拎着串珠子就能驱鬼。”
“不过我看他穿的是附近一家佛寺的袍服,想来许是还未皈依的俗家弟子。于是我就绷着脸,假装说‘你说你是佛家子弟,会背经么?’”
“结果,他还真就背了起来,背的可认真了,还背了好几段,什么四天王,庶子经全都背了一遍。”
“那些经文听得我头疼,可你别说,那个人声音还真好听。清亮又温和,许有些害怕还带了点颤音。”
“于是等他背完之后,我也不太想让他走。就扒着他的腿抱着他的腰……”
石屿原本喝了一口水,涉说到这里时,脑海中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于是只能僵着动作,一点点的忍着把水往下咽。
“你那是什么表情,”涉翻了个白眼,“我总不能直接去拉他的手吧,那多不好,太直接了我怕吓到他。”
“……”并不觉得扒腿抱腰比拉手矜持……
“他一直踹来踹去,真是一点都不温柔,幸好我是鬼要不然肯定疼死了。”
“我就那么一路扒着他到了他家门口,他气呼呼地骂着我,说什么‘你个武昌鬼,你再纠缠我就带你去见和尚收了你。’”
“我当时忍着笑,假装低头,和他说我生前就无父无母,连个家都没有最后露宿街头时还被歹人害死,无人给我下葬这才成了野鬼。”
“他竟真的信了,还眼圈红红地问我要不要进屋过夜。这个人怎么这么傻,万一真碰上恶鬼,他早就被吃了。”
“我是为了保护他才住进了他家中。”涉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他胆子真是比兔子还小,有时我悄声飘到他身后他都能吓得哇哇大叫,然后把什么篮子枕头往我身上扔。真是蠢死了,我是鬼啊,怎么可能砸的到。可他每次都记不住教训。”
“白天的时候他就去佛堂里听那些老和尚讲经念经,我就蹲外面墙根下等他。以前觉得一日日过的漫长又无聊,可那些日子却觉得快极了,哪怕是白天等他的时候都觉得一晃就过了。”
“他晚上出来的时候,我就飘起来,下巴搭在他肩上,他明明很不情愿可又碍着有旁人路过,硬是装出什么都没有的样子,那时候他嘴巴鼓鼓的,跟个小金鱼似的。”
“他总是说着讨厌我,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可我一叹气说要走,他又巴巴的像是做错什么事情一样,别别扭扭地自己蜷被子里不说话了。”
“你瞧瞧,最后还得我挑了水做了菜去哄他。”
“对了,他呀,叫周子长,这是我偷偷翻他手抄的书上看到的,天知道是谁告诉他,不能告诉鬼的名字,否则就会被缠上。”
“这绝对是胡扯,你看,我不知道他名字时就缠上他了。”
“最初只觉逗着他好玩,胆子小还总装着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其实特容易心软但又总动不动就说狠话,说完吧他自己还后悔,真是有趣的不行。”
“可相处久了,我竟也开始能清楚地说出关于他的各种事情。”
“他不能吃辣,有一次我多放了点辣椒他竟吃的连眼泪都出来了。跟兔子眼似的,红红的,我明明想笑的,可以瞅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怎么我也笑不出来了,赶紧拿蜂蜜水哄他。”
“他背佛经时特别认真,如果那个时候我闹他,他就真的能一整天都不理我。所以后来,他背佛经时我就静静听着。夏天的时候,外面蝉鸣不断,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却能比过所有聒噪。说来也是好笑,我明明是个鬼,但那些佛经我背得比那些和尚都熟。”
“他说他并不想剃度出家,只是想做个可渡人救世的游士。他说这些时,我本想笑他异想天开,可看他眼睛亮晶晶地样子,我最后只好点了点头。”
“他怕冷,冬天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就露个鼻尖红红的。有一年他长冻疮,我看着觉得心里也难受的不行,可我是鬼有没有温度,也不能给他捂一捂。只能晚上盯着炭盆,不能让火灭了。”
“其实说来,他活得也是辛苦。他父母也早早就去世了,除了那么一处房子和门口几块田也什么都没留下。有时候晚上他梦里喊着阿娘爹爹,我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睡得安稳点,后来我发现我过去抱抱他,他那皱紧的眉头似乎就能舒缓一些。”
“可这小没良心的,每次早上起来又都对我拳打脚踢的,闹腾的不行。”
“我也记不得究竟和他相处了多久,我虽然是鬼但我是懂情爱的。那一日日下来,我早就舍不得他了。”
“那阵我就想,嗨,我都能变成鬼了,喜欢上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稀奇别扭的。”
“但我终究也只是鬼啊……”涉的语气稍稍缓慢下去,侧过头看向窗外,“我渐渐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越来越轻,可以维持他能看到的形态的时间也短了许多。”
“有一日,我在佛堂门口等他。我看见他出来了,迎上去可他却似是看不到我。我努力想显形,可就是做不到。”
“我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却看不到我。他在那里站了许久,我也看了他许久,直到天彻底黑下去他才回了家。”
“我一直跟着他,看着他自己挑水做饭洗衣,点了灯拿起佛经 ,可他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我可怕他哭了,他一哭我就可难受了。”
“我上前抱住他,过了一会,竟渐渐显形了。他看到我,眼睛更红了。”
“我故意逗他‘是不是吓坏了?’”
“我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拿东西砸我,或者拳打脚踢的,再不济也得骂上我几句,要不然就是不理我生闷气。”
“可那次,他红着眼睛,闷在我怀里,轻声说,‘恩,吓坏我了。’”
“就那么一句话,惹得我这鬼都想哭了,虽然变成鬼后,我没有眼泪,可心里难受起来可比做人时还难受。”
“所以我就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和他说‘以后不吓你了’。”
“他吸吸鼻子,自己缩回被子里蜷成一团。我过去从后面环住他,他也不闹了,就乖乖的缩我怀里。”
“可那之后,我的力量越来越不稳定,一天内能显形的时候越来越短。而他好像也越来越忙,有时候在佛寺呆到很晚才出来。”
“我记得有一晚,他很晚才出来,那时我知道自己时间许也不多了。不过我想,就算我离开了他也还是能好好过下去的,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法力已经开始渐渐增强。说到底我也只是个鬼,我消失后他许是会不适应几日,可时间长了,也就忘了吧。”
“那晚,他走出来,忽然和我说‘去咱俩第一次见面那个荒田看看吧。’”
“我虽有些诧异,但也同意了。我们俩躺在荒田上,头顶是繁星满空,他没有说话,我也没开口。我想偷偷看看他,于是侧过头,却发现他也在看我。”
“也不知怎么,我俩竟就这么对视着到拂晓将至。”
“最后,是他先开了口,他说‘大师说,若我可渡一鬼入轮回,我便可成为真正的佛家法师了。’”
“那你渡我吧,正好这人间我也呆腻了。”我几乎没有犹豫就笑着和他说,我也确实没有什么可犹豫的,那是他的愿望啊,我还记得他说想做游士时那亮晶晶的眸子比星星还好看。”
“他稍稍愣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拿出最初那串珠子画下法阵。我也起身站了进去。”
“光芒四起,我觉得身子变得很轻很轻。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只是开口说着‘以后不要吓唬人了啊,转世后希望你生在一个好地方,但还能和这一世一样俊俏,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别一上来就乱抱,有了孩子后要做个好父亲,等老了可以子孙满堂,希望你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我明明是鬼啊,可我清楚地感觉到泪水模糊了眼眶,我努力擦了擦眼睛,想看清他最后一眼。”
“他最后睁开了眼,那双眼睛红红地还留着眼泪,可他却硬是眯起眼笑着说,‘我叫周子长啊,若是……’”
“那句话我没有听清,他就彻底在我眼前消失了。我缓过神发现自己在一个河口,眼睛似乎还是湿的。脑子乱乱的跟着一大帮人渡了河,来到人们口中的孟婆桥。”
“我知道,喝下那碗汤我就可以重新进入轮回。我会忘了他,也忘了上一世我的那些苦难。”
“其实最初我也没怎么骗他,我母亲是青楼女子,据说我的生父应允待考上状元就回来娶她,所以我母亲拼死保下了我。可一年年的,我的生父始终没回来,母亲也日渐疯癫,最终也就去了。我从小被人嘲笑,连学堂都进不得就蹲墙根听,倒也学了不少。后来攒了一点盘缠想去赶考,结果半路就劫匪抢了钱杀死了。”
“说来我也算是怨鬼,可碰上他,倒真是怨不起来了。虽是生前苦难,可死后遇到个这样的人也是值了。”
“我端起那碗汤,想着一切就结束了吧。可是啊那碗汤,我终究没有喝下。”
“我发现比起魂飞魄散,我更怕自己会忘了他啊。
第24章 周子长(下)
——————————————
“我不肯入轮回; 地府的大人知晓后便与我立下赌约,我作为差使留在地府,而他每转世一次我可用一年时间与他相见,我不准说出因果,若是他主动说出对我的情意我便可恢复人身在那一世伴他终老,否则我便永远无法再入轮回。”
“他的第二世我去了,那一世他是书香门第的公子正在赶考科举,最终他说他要去考状元了; 要我等他回来。可还未等到他我的一年之限就到了。”
“第三世他是个电报破译员,战火四起时连他都要去前线。他说等战争结束了,他就回来,可我却也没等到。”
“第四世他是个年轻大成的学者,我见到他时他风光正盛; 不过啊脾气还是那样子稍稍一吓唬就眼睛红红的; 后来他说他要出国考察; 等完成课题后就回来找我。可我啊,依旧没等到。”
“这一世啊,倒是像极了最初。他孤身一人,还在读书。我又用最初的方法住进了他家,他呀依旧胆子小又心软,像个小兔子。”
“可这一年; 也太快些了……再有三天我的时间又到了。这几日我一直追问他究竟喜不喜欢我; 可你也瞧见了,一问得紧了他就骂我。”
“许是我痴心妄想了……他从第一世可能就从未喜欢过我……”
石屿静静地听涉说完; 也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些异样的感觉,于是他站起身,看向涉:
“去找他。”
“他才刚刚生过气……”涉也被石屿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愣。
“哪所大学?”石屿假装无视了涉的话,继续问着。
“理工……”
“嗯。”
石屿拿了点零钱和钥匙,就要出门,涉也赶紧跟了上去。
————————————
两人来到理工大学,石屿跟着涉找了好几圈,才看到周子长正坐在校园的一处长椅上发愣。
涉原本想走上前,石屿却拉了一下他,轻声说:
“你不要显形。”
涉虽不知石屿要做什么,却也听从地点了点头。
石屿走上前,坐到了周子长的旁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子长。
虽然是石屿想要帮涉,但其实他也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只觉得,他不想看到别人分离错过,虽然他之前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分离错过消失不见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痛苦到光是想一想,他那从未有过什么心绪波动的心都空落落的很难受。
周子长知道身边坐了一个人原本没太在意,但他稍稍一侧头发现那个人一脸面无表情的,一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弄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你……有事么?”周子长实在被盯得有些发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石屿犹豫了半天,最后开口就憋出一句:
“涉喜欢你。”
周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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